《上穷碧落 全集by姒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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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 全集by姒姜-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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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随点头,〃只要这天下有一个人能治,我便把他拖到你面前。〃
〃多谢王兄。〃孙预起身一揖,心头有些激切。
王 随看着他极反常的不镇定,一双锐眼瞄了又瞄,这小子今儿怎么了?瞧瞧他,一个堂堂的摄政王,碧落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今天居然在他面前如此激动,一种莫名的 深邃与隐约的心疼,连他这样的外人都看得出来了。这样子的孙预都不禁让他怀疑,这摄政王爷是怎么在朝局上混的了!半是戏耍,半是试探,他不由脱口问道: 〃万一。。。。。。没有这么个人呢?〃
孙预神色一凛,早春料峭的寒风刮过脸,竟也像是刮到心一样,极脆弱地一缩,隐隐地痛起来。如果没有这个人,如果没有。。。。。。如果。。。。。。〃一定会有,一定得有!〃他的话说得极重,不知是要说服王随,亦或是说服自己。
蓦 地,有人拍上他的肩,孙预抬头,正对上王随一脸笃定的笑,〃当然,一定会有的!至于我么,〃他指着自己的鼻尖,〃这个苦命的人,将为你远涉天涯海角,于茫 茫人海中找到这么个人。〃王随脸现悲壮,欲笑不笑的神情惹得孙预心中一宽。但也只有王随自己才知道,这项任务是多么的吃重。绝尘纱呀!这种天下至毒的解毒 方法,他真的能找得到么?而万一找不到的话,对于孙预,估计会是一项绝对难以承受的打击了吧?
但王随还是承诺:〃你放心吧!五年之内,一定会有个能治的人治好'绝尘纱'的。〃就算找不到,培也培养一个出来,〃哦,对了!我这次来你这儿还带了两个想凑元宵热闹的家伙,天都里的客栈爆满,不知可否收容一下?〃
〃求之不得呢!〃孙预高声一唤,〃泉伯。〃
孙泉立时由亭外的花圃里跑了过去。〃三少爷。〃
〃整理三间厢房出来给贵客居住。〃
〃是。〃孙泉一躬身,立时下去打理。
孙预回身正对上王随的笑,只听他又问,〃天都哪儿的梅花最好?〃
〃最好?〃孙预淡淡地一笑,带着点回忆,〃能去的只有第二好的梅家坞。〃
〃能去的第二好?〃王随眉梢一勾,飞扬起星星了然,〃最好的可是在禁宫?〃
孙预回以浅笑,并不说话。
 
元 宵佳节,九衢雪小,千门灯红。整座天都城都扬起阵阵繁闹,连池柳红梅也竞相凑趣,香散梅梢,冻消池面,春信频播。只见那条条街市,飞盖妨花,华灯碍月,人 头躜动,俱是片片彩光。远山近水,皆披彩锦,一派火树银花。灯笼火把如列星,一一簇拥而去,如龙如舞;皮鼓铜锣如震雷,镗镗喧嚣而来,如火如荼,竟似无人 不带歌舞,无山不带歌舞,无水不带歌舞。脂粉纨绮,香罗飘带,即便村妇山僧,亦所不免。
天都以西的西苑河上,亦是楼船箫鼓,画舫争渡。这西 苑河由华河支流涴水北引而入,由甚堤、永堤分为三截,正是由碧落先祖为记念两位孙家的大功之臣而名。此河上段谓之〃激浊〃,中段谓之〃扬清〃,下段谓之 〃百纳〃。此时元宵佳夜,月洒清河,堤带锦星,而河上舟子,峨冠盛筵者有之,小船轻幌者亦有之。盛筵者,有丝竹盈耳,灯火优缓,声光相乱。移舟小酌者,亦 有净几暖炉,茶铛旋煮,素瓷静递,好友佳人,邀月同坐,逃嚣里湖。
这段扬清河面原是最宽,水流极缓,船行亦稳,只见这水光点影月色,碎金细银,载着这亦船亦声歌,直往南下,绕过整个天都。远远地,有名妓闲士,浅酌低唱时闻于耳,弱管轻丝,竹肉相发。
〃姑姑,那边好热闹呀!〃一条彩灯盈室的画船上,明眸红唇,圆脸讨喜的女童晃着身侧一隐在暗角的女子,一双映着灯光愈显白细娇嫩的小手遥点对岸。她似是听到有隆隆不绝于耳的鼓声以及喧嚣不断的人声。
船移灯转,皓月莲步,缓缓把女童身边的人照得无比明艳清晰,一位年及二八的女子清雅娉婷于船头,月白色的缎袄,本是素淡,但映着明灯水影,竟也点金点银,挂珠披霞,恍似神仙中人。那女子盈盈侧首,乌丝偏垂,净撩起无限风情,却又清灵得让人起不了一丝杂念。
〃昱儿想去看看?〃低婉的嗓音柔柔地荡入人心,语气里虽含宠溺,亦掺有丝丝心动。
身侧的知云一听这口气,似是有去的意思,脸色微变:〃主子。。。。。。〃
谁知还没说完,就听女童一蹦蹦到女子怀中,〃好啊好啊!姑姑带昱儿去!姑姑带昱儿去嘛!〃
女子抿唇一笑,明眸微弯,眉宇间便溢出倾城倾国的风采来,正欲答应,却听身后人抢先道:〃主子,元宵灯市多有龙灯,人多物杂,恐伤了主子和公子小姐。〃
另一侧一华服少年亦上前一步,恭谨道:〃是啊,姑姑,岸上人太多。〃他眼望着那灯市如昼的街市,口中却出言阻拦。
女子轻嗤一声,〃都是宫里带出来的习气!〃她瞥一眼身侧的少年,回头对侍从道:〃你们三个不是功夫挺了得么?我还没见识过呢!今儿呀,我去定了。〃
知云有些讶异地抬头,不知一向持重的主子何以会如此任性。倒是喜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边低低道了两个字〃民情〃。
〃是。主子。〃知云一怔,马上应了下来,〃靠岸。〃
 
〃扑通〃一盏白瓷杯跌落河中,一条小渔船上,只悠乎乎传来几声梦呓般地呢喃,〃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原来这世上真有绝世的大美女!〃
〃啪!〃劈头打来一记竹箫,顿时让人心绪全无,说话人回头怒瞪,〃干嘛打我?〃
〃你不知道么?有些物事,有些人看上一眼就有够折福的,我这是在救你!〃月夜下,这男子圆脸圆眼,乍一看憨厚可爱,再一看,他眸光清敛,举止从容,自是不俗。
〃听你的鬼话呢!〃
圆脸男子瞄一眼这个神采灵动,一脸神往的同伴,〃你可知她是谁?〃
她秀眉一挑,长长的眉梢往上微勾,〃谁?〃
圆脸男子盯着已下画舫的那群人,〃天都城里有如此风姿,如此懿范的只有两个人,而年纪如许,气度如许的就只有一人了。〃他看着同伴依旧茫然的脸,叹了口气,〃你身为'三司馆'中人,竟如此孤陋寡闻!天都第一人是谁?〃
〃啊!你是说。。。。。。说。。。。。。〃
男子横她一眼,随后又是一叹,〃只可惜红颜薄命哪!〃
〃红颜薄命?〃
〃是啊!'绝尘纱'至毒痛楚,你我能挡其十一乎?〃那男子微扯嘴角,语义里头有一丝隐约的钦佩。
〃你说'绝尘纱'?〃原本躺在船里的人忽地坐了起来,竟就是王随。〃你怎么知道的?〃
〃还 记得你让我们查过太傅夫人萧霓的事吗?〃圆脸男子眼神放在远处,映着水光一片晦暗,〃当时我觉得那两人对自己二女儿的前后态度挺怪异的,就着人查了没停 手。前些日子来了个消息。〃他语声一顿,仿佛有些沉重,〃虽不知是何原因,但,有人却是狠辣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拿来下毒,以利于控制。〃
一句话落,船里顿时沉默,王随看向那一行人行去的方向,眼微眯,〃走,跟去看看。〃
 
〃昱儿,你要什么就尽管问知云要。〃妫语由长光护着穿行于人群中。整个街市烟光琉璃,琳琅入目,有各色小吃飘香沁人,有溢彩花灯烛光炫人,更有纷杂艺人呼声震人。那满目的缭乱早迷花了游人的眼。
知 云抱着小公主,饶是身怀技艺,也还是吃力。那小公主毕竟年幼,一时被花灯吸引了过去,一时又被糖葫芦串给吸引了过去,再一转又扑向这儿的喷火杂技,一会儿 又扑向那边的皮影戏。知云早应付得头皮发麻,谁知主子竟又下来这么一桩任务,正自叫苦,那小公主已在他耳边拍手娇呼,〃好啊好啊!姑姑最好了!〃这里声音 才落,随即便努着红艳艳的小嘴瞅住知云,搂着他脖子的手更是牢牢地不放,一脸撒娇地说:〃知云,我要刚刚的糖葫芦!〃
知云闭了闭眼,〃好。小姐请等等。〃他把公主交到喜雨手上,回头找路去买。好一会儿,才拿了几串过来。公主一见到他便扑过小小的身子去,〃知云真好!〃
妫语将另一串拿给一旁一直没吭过声的妫昺,却惹来他的惊讶,〃姑。。。。。。姑姑?〃
她浅笑,〃怎么?不爱吃?〃
〃不,不是。〃妫昺小心地接过,却是盯着它发怔。而那一边,公主早咬了口吃上了,还一个劲儿地把整串凑到知云嘴边,〃好甜呀!知云,你也吃吃看!很好吃的!来,你也吃一颗!〃
知云正自头疼,微侧了脸,口中称谢,〃谢小姐,奴才不喜欢吃,小姐吃就好!〃但公主偏生小孩执拗,一直往前送,糖渍粘了知云满脸,最后还是给塞了颗进嘴里。
〃嗯,这才乖!〃
其余几人都忍着笑别开头。
 
〃哎,怎么看她也不像人们传的那样。〃
〃唔,我也没想到,曾经以为能够巩固亲政,并力推新法的人必然。。。。。。〃他忽然想到一点,这个亲政与新法是不是也是受人指使才办的?毕竟她才只有十六岁。
王随一手勾上他的肩,有些深邃与认真,〃乘雷,你那些消息,对于她有着什么样的评价?〃
〃嗯?〃 被唤作〃乘雷〃的男子抚着下巴深思了会,〃据消息来看,她是个颇有作为的君王,现在么。。。。。。如果单看这个人来说,应该是坚韧又有温情的人,还有,她太年轻 了,如果排除他人安排的话,心智成熟得有些过,我十六岁时哪有那么多脑子?〃可是,如果受人指使,谁有这个能力与必争的利益呢?似乎找不出一位必要如此做 的人来。
王随一笑,喃喃吐了两个字〃难怪〃,便加紧步伐追了上去,几乎就是尾随其后了,他才懒洋洋地朝两名同伴道:〃前儿我受了一桩托。〃
〃什么托?〃
〃解毒。〃王随一笑,略略提高了声音,〃绝尘纱。〃话声一落,他满意地看到前行的人在听到这个词时脚步一顿。
〃嗯?〃乘雷挑高了眉,朝前头瞥了眼,领会地点点头,〃哦,这个真的有解么?〃
〃我既然答应了人家,那五年之内就必会给他一个解毒的人。〃
〃能找到?〃灵动的眉宇飞挑,企图引起两个一直忽略她的同伴的注意。
王随看着前面愈行愈慢的步子,笑意更深,〃不就一颗球么?万物有生有克,总翻得过来。〃
〃切!什么叫一颗球?你是地理太差了好不好?也是,先人留下来的课业里,就你这门没过关过。你怎么翻?那可是从南极到北极,把每条经线都给跑便了,当然没人住的地方可以不去。〃
王随见提起他不甚光彩的往事,不由朝她狠瞪一眼。才想岔开话题,却迎上了一双惊愕中有着不敢置信的眼眸。
妫语几乎是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地呆了许久,望着那三个一直走在她背后说话的人一动也动不了。一颗球,南极到北极,经线?!她听到了什么?她听到了什么!
〃主子。。。。。。〃
耳畔似有一声轻唤,震醒了妫语,但她却并不理会,反而是直直地走到王随面前,两弘幽深的眼波中满是深长的激切,〃你。。。。。。方才说什么?〃
王随一愕,不料她问的竟是这个,不由有些奇怪,回视的瞳仁渐渐有些收紧,会不会。。。。。。?!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惊人想法!他深深吐纳了一番,又顺带瞄了眼两侧面色郑重的侍从,答得恭谨,〃回小姐,这是小人业内的行话。〃
〃行话?〃妫语心涛澎湃,只觉九年来直压心底的回忆全回到了眼前,这绝不会是简单的行话,这,这只有〃那边〃才有的!
王随越想越觉得惊人,联系到几年前他帮孙预查过闻家的事,又想起方才乘雷说的下毒事件。一对父母何以会如此心狠手辣地以毒作要胁?有什么值得他们那么防?除非是'非我族类'!他试探着说,〃小人业内的人都知道,小姐也知道?〃他的目光惊异,明白地传达出他亦是相同的惊讶。
妫语抓紧了自己的衣袖,那双清灵的眸子里隐隐有泪光粼粼,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险险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如何?〃
王随轻轻一笑,已全然放松下来,挑眉瞅了瞅妫语身后那三个眉宇微拢的侍从,语出平淡又玩味,〃据说梅家坞只是天都赏梅亚秀之地。〃他挑了个让对方能放下心来的地方。
妫语浅浅地笑了,目光中漾出一抹神采,滟滟照人,〃有何不可?〃她侧过头,〃知云,喜雨,你们带公子小姐好好玩。长光,我们先走。〃
〃主子!〃喜雨瞥了眼面前的三个陌生人,虽不似歹人,可也并不见得是良善之辈,选在禁宫,艺高胆大着呢!只是主子从来也不莽撞之人,怎么对这三个陌生人如此轻信?还允其入宫,万一。。。。。。
〃喜雨,我自有主张。〃她送去安抚一笑,率先回去。
 
梅轩里,清酒疏盏,酌雪饮香,有皓月当空,宫灯明灭不掩其色;有暗香萦鼻,龙涎冲淡不混其清。
〃照 这么说来,我们的先人可能与您同源。〃王随〃咔啦咔啦〃地咬着山核桃,对于同伴冗长的自述家称一点儿听的意思都没有,只在妫语极隐晦地提到'巫族'这两个 字时,犀利地道出根本原因,〃嗯,'巫族',她们会使的只怕就是寄魂了。〃据说失传了好几十年了,没想到'巫族'至今还能出这种人才,呃,应该说是败类。
妫语仔细地朝他看了眼,问出了今晚第一句问话,〃你是谁?〃她以为她可以不问,因为她相信,曾几何时这样熟悉又陌生的话,离她太久了,几乎让她想念了一辈子。
〃我?〃王随笑得有趣,〃江湖上的包打听。〃
妫语一笑,低垂着头,昏暗的光线照在她瞧不真切的面容上,只觉得笼在她周遭的事物都蒙上一层清光,有些微颤的身躯仿佛不胜这早春之夜的清寒。
〃呵 呵,说到底,我们都是错误地后代,错误地延续者,大家都是外来人,所以更该结成同盟。哪!我叫沈磕仪,这张烧饼脸叫莫乘雷,那个一直只知道吃山核桃的叫王 随。我们的组织有三个,包打听的'三司馆',行商的'季幽商行',还有个混出来的门派叫'佐觞门',呵呵,有什么朝堂里罩不住的,尽管开口,自己人都用不 着客气,我们是出了名的护短。〃
〃傻妮!这么快就坦白交待了啊?你是色迷心窍了吧你!〃王随丢她一颗山核桃,在禁宫中毫无顾忌地笑闹起来。
不 知为何,妫语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那么诚挚的信任,让她想怀疑都有些困难。在位近于七年,于世间的冷漠人情她看过不少,真的也看透不少,可 是为什么在如此情境之下,她竟生不出一丝防范之心呢?只觉得心是被暖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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