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却马上又诚恳地说道:“将军,小人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因为挂念家中老母,一时糊涂,所以前日跑回家中。见着老母亲,却被她痛骂一顿,命我来将军帐前领死谢罪。在我回来途中,又遇到被将军开恩释放之人,都说将军仁义,许多人追悔莫及!所以,在小人劝说之下,去而复返,恳请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那百余名逃兵也齐声道:“恳请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戚继光乃行伍之人,最恨逃兵,面对众人诉求,丝毫不动心,只从牙缝中迸出一个字:“滚!” 那“瘦黄脸”一听,知道戚继光是铁了心了,抬起头惨笑一声,道:“也罢。我本来就是奉了老母之命前来领罪的,将军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杨贵去也!” 说要走,却没有起身,从腰从拔出一把匕首,猛得往自己腹部刺去。原来他是这么个“去”法! 戚继光大吃一惊,想阻挡,已经鞭长莫及。但他做不到,不代表罗暂做不到。罗暂早已经从那人的话中听出了寻死之心,那人刚拔出匕首,罗暂早已身形前移,就在匕首刺下的一息之间,飞起一脚,将匕首踢飞。 那人呆呆地看着罗暂,下意识到:“好快!” 罗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叫杨贵是吧?你不是家有老母亲吗,为何要死?” “老母亲自有大哥和二姐照顾。我就是受老母亲之命,前来领罪。离开老家三年,见了她最后一面后,我再也没啥遗憾了。”杨贵道。 罗暂点点头,脸上的肌肉不由抽搐了一下,显然也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向戚继光拱手道:“戚将军,此乃大孝之人,必定也是忠义之人。罗暂斗胆,请将军留下此人。” 戚继光诧异道:“罗兄,你之前非要赶走那些坚持留下的士兵,这回却要留一个逃兵……”转身对那杨贵道,“也罢,你以死相逼,倒也是条汉子!你留下吧!” 杨贵大喜:“谢将军!谢公子!小人的命从此就是将军的了!” 戚继光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敬你是条不惜命的汉子,你还不起身回营?” 杨贵却又欲言又止。 罗暂道:“你一定是想说你身后那些人怎么处理吧?” 杨贵道:“正是!这些人本有归心,又都是在我的劝说之下一起来的……” 罗暂向戚继光道:“将军,既然又开了这个口子,那就不便把这些迷途知返之人赶走了。” 戚继光想了半天,道:“罢!罢!罢!都留下!只是我不明白:刚才不肯走的,罗兄你拼命赶人家走,现在这些开小差的,你倒是留得痛快。” 罗暂道:“容在下过会向你解释。” “好吧!”戚继光将手一背,转身离去,“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在帐中等你。” 走的走了,留的留了,最后一算,留下的新兵共有三百余人。###第076集 逃兵(三)
(PS:首先,感谢各路兄弟过来,能在漫漫书堆中点到俺的《神农》,说明咱们彼此有缘!如果能有幸在评论中看到你的大名,让在下能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你,更是缘份了!谢谢!兄弟!你的每一次点击,都是俺心血的回报,若合你口味,请留下你的光辉足迹,空中干杯!呵……) 戚继光军帐中,篝火肆意地燃烧着,将整个军帐照着通明。罗暂和戚继光对酌而谈,那何再铸似乎闻到了酒香,也钻了进来。没办法,那姓何的一身少林硬功夫,人也热心,再说他是邓子龙的人,戚继光除了欢迎,也不好多说什么。 何再铸倒是替戚继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罗兄弟,你下午在兵营一会儿赶人,一会儿留人,这玩的是哪一出啊!” 罗暂看了看戚继光,笑道:“很简单,欲擒故纵。” “噢,怎个欲擒故纵?”戚继光停下了酒杯。罗暂刚要回答,戚继光却又道,“且慢,刚才我也想明白了几分,先听听我猜的对不对。” 罗暂点点头,道:“戚兄请讲。” “心有去意者,迟早要跑,干脆大方点,由他们去吧,这样,逃兵就等于被‘消灭’了,而且还显示出我们是仁义之师。你看,我刚放走了十二个,就有十倍的人又跑回来了。这就是民心,这就是军心!而留下的士兵,你说过,只留适合演练鸳鸯阵的人,其余的,空耗兵粮,留下反而是累赘。” 罗暂呷一口酒,点头道:“放之,不走,说明他们有投军杀敌之意,逐之,还不走,则更证明了那些士兵的意志很坚定,所以,他们是不会再跑了。” 戚继光又道:“那些,去而复返的逃兵,同样如此?” 罗暂道:“没错。戚兄,何兄,你们要知道,这逃兵有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怕苦、怕死。也有一些士兵正是因为不怕死而逃的。” “嗯?不怕死,又为何作逃兵?”戚继光一怔。 何再铸却笑道:“这还不明白,他们明知道逃兵抓住了是要被斩首的,还拼着性命跑路,当真是悍不畏死。” 戚继光又是一怔:“岂有此理,等于没说。” 罗暂听了何再铸的解释,也不由一口酒水喷了出来,道:“何兄这是强辞夺理。有一类逃兵,是心存有未了之事,因而逃走,待心事一了却,断了牵挂,再回到军中,也就视死如归了。” 戚继光这才一拍桌子,叫道:“有道理!比如说那个杨贵。他知道打仗九死一生,所以想在死之前再见一见母亲。” 何再铸也点头道:“对,这样的人,你还担心他不拼命吗?” 戚继光点头不语,思考了半天,才道:“罗兄,戚某以前最恨逃兵,没想到这逃兵还要分而待之。惭愧啊,惭愧。说明戚某太不了解士兵疾苦了,以后一定要更加爱护士卒。” 何再铸一顿,为了消除短暂的尴尬,举杯道:“戚兄不必自责。来,干!” 罗暂不露声色,也举杯道:“戚兄过谦了。干杯!” 三杯相碰,一饮而尽。戚继光见罗暂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便道:“戚某所想,便是这些。罗兄似乎还另有深意?” 罗暂道:“还是欲擒故纵。戚兄,我们不能让士兵们以为我们怕他们走,反过来,却是要让士兵求咱留下他们。从今天起,哪个还不敢拼命训练,英勇作战。” 听了罗暂的解释,戚继光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三人正开怀畅饮之间。外面一人喊道:“师父!”听声音,正是朱钰。 朱钰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中等身材,瘦黄的脸颇为醒目,罗暂等人一看:竟然是杨贵! “朱钰,你带他来,有什么事儿?”罗暂问道。 朱钰道:“师父,我见他是条好汉,非常佩服。刚才一交谈,原来是同乡!他听说我竟然能拜你为师,也想……也想与我一样,投入您的门下!” 杨贵扑通一跪,道:“望师父成全!” “嘿,真是得寸进尺!”戚继光嗖得站起身,望着杨贵,道:“杨贵,你说,如果我那罗兄弟不收你,你会咋干?是不是又要以死相逼!” 杨贵抬起削瘦的脸,不卑不亢道:“自从戚将军再次收容小人之后,小人的这条命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我不敢轻易求死,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戚继光楞了,扶起杨贵,一脸凝重道:“抱歉,戚某失言了!” 杨贵没想到戚继光的态度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时倒也无所适从了。罗暂这时才道:“杨贵,你先别喊我师父,你还没回答戚将军的问题呢,要是我不收你,你咋干。” 杨贵连忙再次跪下:“师父,如果您不收徒弟,徒弟便长跪不起!” “靠!”何再铸忍不住跳了起来,“你这不跟自杀一个样嘛!” 罗暂淡淡道:“罗某生来只知纵剑行侠,最恨有人要挟我。你要跪,就跪吧,那是你的事。只是,不要跪在戚将军帐中。” 杨贵道:“是,那徒儿就在帐外跪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 朱钰见师父这般态度,心中颇为杨贵着急,要知道,当初他带杨贵来时,可是拍胸脯保证的,因为他认为罗暂这个人态度谦和,很好说话,尤其见不得别人苦苦哀求。此时,他忍不住道:“师父,这杨贵心这么诚?你怎么……” 罗暂将眉梢一翘,脸露愠色道:“朱钰,你这个匹夫!就收你一个徒弟,已经弄得我在师父面前很难堪,你还想给我添乱?你以为为师是没脾气好说话的烂好人?以后少给我干这种没头没脑的蠢事!” 朱钰一个啰嗦,但还不死心,道:“可是,师父,我问过杨贵了,这杨贵读过私塾,识字……” 朱钰话音未落,戚继光与何再铸忍不住同时大笑,他们都知道,因为朱钰不识字,罗暂竟然不会教这个徒弟,最后还是由他的师父杨希恩代劳。 罗暂脸一红,转而又翻成铁青色,大喝道:“滚!你也跟我到帐外跪着!” 朱钰从未见过罗暂翻脸,吓得跑出了帐外,靠着杨贵并排跪下。轻声道:“你小子害死我了。” 杨贵眼睛一翻,轻声狡黠道:“嘿嘿,别紧张,师父在考验我呐。” 帐中,戚继光和何再铸依旧捧腹笑个不停。罗暂无奈地叹了口气,高声道:“让两个俗人坏了我的雅兴,戚兄,把酒撤了吧!” “别啊!”何再铸连忙劝阻道:“罗兄,咱这刚开始呐。” 戚继光也止住笑声,道:“罗兄做事总令人捉摸不透,上次连这不识字的‘大徒弟’都收了,这次人家诚心诚意拜师,怎么如此不近情理。我看那杨贵还行,至少我开始有点喜欢这样的兵了。” “嘘!”罗暂将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此人办事果绝,的确是个人才,但过于心高气傲,并不像朱钰那般单纯憨厚,所以要杀杀他的傲气。” “噢,原来如此!”戚继光与何再铸同时轻声叹道。 三人果然都没有了饮酒的兴致,胡乱碰了几杯,便散了。罗暂出来,那二人依旧跪在营帐门口,连看都不看一眼,扬长而去。 不久,何再铸也出了帐门,却不怀好意地对那两人道:“嘿,两位好汉,你们师父已经走了,还跪什么?快撤吧!” 不料朱钰与杨贵竟异口同声道:“不,师命难违。” “滚!”戚继光探出头来啐道:“要跪跪远点,饶了老子的清梦,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两人站起身,跑到了大营辕门之下,继续顽强地跪了下来。戚继光远远看着两人,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道:“罗兄啊罗兄,其实,上次我说想拜你为师,也是真心的啊。” 不过,他可没有勇气去跪在辕门口。###第077集 新收的跟班
第二天,罗暂带着李华梅、刘贤、刘雄等人一早起来,准备继续演练那“鸳鸯阵”。刚跨进辕门,只听一声叫唤:“师父!” 罗暂吓了一跳,往边上一瞧,原来朱钰和杨贵那俩家伙还跪在那儿。罗暂嘴笑神秘一笑,让其他人先走一步,自己留了下来。 看着杨贵,罗暂冷冷道:“杨贵,你不愧为杨‘贵’,跪了一夜,不累吗?” 杨贵道:“师父,徒儿矿工出生,有时昼夜在矿井干活,也算是习惯了。” 罗暂看他那跪着的双腿在微微发颤,心中不由好笑:这家伙还在硬撑。“噢,既然习惯了,就再跪一会儿吧!”转而又含笑问朱钰道:“朱钰,你累不累?” 朱钰将身子挺得板直,也硬撑道:“不累!” “噢?到底累不累?”罗暂语气变冷了。 “呃,这,嘿嘿,”朱钰憨憨地一笑,“师父,我是打铁的,但不是铁打的,有点累……” 罗暂满意地点点头,又道:“那我问你,你觉得我会不会收杨贵这个徒弟?” 朱钰想都不想,说道:“会,师父仁慈,一定会收的!” 罗暂将脸一板:“那你也接着跪吧!”说完,抬步就向营中走去。 “这……”朱钰的脸僵住了,向杨贵怒道:“你这家伙,老子又被你害惨了!你不是说师父一定会收你的吗?信你,见鬼了!” 杨贵也没想到,这罗暂竟然如此心硬,铁了心不收他,他终于放弃了。“罗公子!请等一等。”他见罗暂已经走出三步之远,连忙站起来,向罗暂追去。却因为实实在在地跪了一宿,脚早就麻了,哪站得起身,只一下,就扑倒在地。也顾不得什么,连摸带爬,好歹扯住了罗暂的衣襟。 “罗公子,请等一等。” 罗暂停下脚步:“怎么,放弃了?不叫我师父了?” 杨贵道:“杨贵已经尽力了,罗公子不肯收我为徒,便再也不敢奢求。罗公子能否看在杨贵一片赤诚的份上,收留我做一个家丁,在您鞍前马后,耳濡目染,也一定能学到许多做人的道理。” 罗暂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杨贵,道:“我若说不愿意呢?” 杨贵趴在地上,低头垂泪道:“那,是小人福分浅薄,从此也就死了这个心了!” 罗暂见他言辞甚是恳切,心终于硬不起来了,将他扶起来,低声道:“那行,我手头正好缺个随从。我实话告诉你,要我收你做徒弟,是不容易的,得满足三个条件!” 杨贵一听罗暂话里有话,以他的聪明,马上醒过神来,大喜道:“哪三个条件?” “第一,说话不能超过五个字。”罗暂道。 “我一定做到!嘿嘿,正好五个字。”杨贵叫道。 “是五个字吗?”罗暂嗡声嗡气道。 “哎呀!”杨贵悔得肠子都清了,恨得直抽自己的嘴巴。 “第二个条件?”杨贵问道。 “等你满足了第一个条件,再说吧。”罗暂道。 “呃。是。”杨贵不敢多说话了。 “好了,你也起来吧!”罗暂又一喊朱钰,朱钰如逢大赦,忙不叠地爬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罗暂身后。罗暂问道:“朱钰,我再问你一遍,我该不该收他。” “呃,这?”朱钰傻眼了,怎么又问这该死的问题,回答错了,又得跪了。他恨恨地盯了杨贵一眼,干脆直接又跪了下来,道:“师父,我不知道。” “不知道?”罗暂笑了,“哈哈,对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噫,你跪着干什么?跟我去练阵去?还有你,也跟着我。”后面一句是对杨贵说的。 “是。”两人同时说道。 罗暂手一扬,取出两枚药丸,分别递开朱钰和杨贵,吩咐道:“将药吃了。” 杨贵接过药,一声不吭,将药吞了下去。 朱钰也接过了药丸,却是问道:“师父,为什么要吃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