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洞两边,赫然站立着萧邪和龙青,这两人衣衫褴褛,竟然被爆炸撕裂破碎了,一条条的烂布条随风扬起,好像在招摇羡慕主人的厉害。
这一击,竟然消耗了两人五成的法力。
皇甫君也微微一惊,萧邪和龙青也不过是唐阶的修为,这一击竟然将大半个擂台都毁掉了,要知道筑建擂台所用的花青石乃是神木国上好的建材,其中还蕴含着丝丝天地灵气,分外坚硬,普通刀剑亦不能轻易割断。如今,却被这两人给破坏了,而且看得出这两人的实力,比起其同境界的唐阶强者甚至要强上几分。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萧邪反手握着那柄锁钥弯刀,前腿微屈,躬身而立,从他脸上惊异之色,便可看出龙青的实力让他感到惊讶,而且还比较棘手。对方的近身战丝毫不必自己弱上多少,自己虽然速度占优,而在对战中萧邪却感到对方一股绵柔之力每每化解了自己的进攻。
这便是以柔克刚么?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这个快,也是一种刚强的表现,就好像当水流的速度达到极致,同样可以削金断铁,这时候流水的锋利程度丝毫不比神兵利器逊色。
萧邪的进攻被化解,却是在将要击中对方的那一刻,对方每每有所感应,软如棉帛,柔似春风,巧妙躲开了他的攻击。
以柔克刚,所以萧邪一连串的进攻都被龙青化解掉了。
萧邪斗志更甚,笑道:“嘻嘻,书呆子,你很不错嘛,竟然这么能打。不过,接下来你可要打醒十二分精神了,我的速度可不止这么慢的哦。”
听到萧邪的话,正在缓气的龙青心中苦笑,萧邪之前的攻击速度快若闪电,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熬过来的,最后依靠那一招“浩然正天罡”和萧邪的“明月照天涯”打成平手,然而现在对方竟然说还不是自己的最快速度,真是气死人。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
龙青脑海浮现出七公主的倩影,咬咬牙,说道:“尽管放马过来吧!”说完,龙青全神贯注,呼吸逐渐平稳,心如镜湖,波澜不惊,俨然是读书人的心态,心如止水,平和温润,与浩然正气相互沟通,达到一个奇妙的境界。
萧邪一看龙青竟然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更加淡定自然,暗道这书呆子还真是难对付,随后眉毛一扬,说道:“书呆子,下面便来一决胜负吧。”
正说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电闪雷鸣,照亮了整个广场。
神木国南方,兰河。
江涛汹涌,堆雪积霜,烟雨濛濛,雷声阵阵。
忽然,江面上两道光芒亮起来,一白一紫,越来越刺目。
白光笼罩的范围广达百丈,高千寻,好像九天飞瀑,犹如银河决堤,河水倾泻奔流,气势动人心魄,却是给人一种黯然神伤的感觉。而在飞瀑中,一道白色身影迎风而立,手中七星泪痕剑倚天劈下,北斗七星排列的泪痕,光芒灼灼,法力不断涌出。
正是萧无痕手持着七星泪痕剑,大展神威。
而那道紫色白光正是紫龙一的紫龙枪发出的,只一会,便凝聚成了一条长达百丈的紫色巨龙,栩栩如生,巨大的龙首张口咆哮一声,炸起千重白浪,然后一路席卷,咆哮着冲向萧无痕。
两人都是地阶强者,身经百战,比斗经验丰富之极。
法力结晶,这是地阶强者的标志。
这一下,便可以看到地阶强者到底有多么的强大了,地阶境界的威力被两人发挥得淋漓尽致。
萧无痕发丝乱舞,悲吼一声:“天哭!”
七星泪痕剑从天际猛然劈下来,那一面横江的九天飞瀑剑芒忽然一滞,然后迅速聚拢成一条银河,一泄九天,直扑紫龙一。
紫龙一见之,猛然一抖手中紫龙枪,一声长啸:“紫龙吞天!”
那条百丈的紫色巨龙竟然也吟叫一声,神龙摆尾,风云聚拢,紫色神龙巨口一张,对着奔流而至的银河长长吸了一口气,好像鲸吞鹏吸,奔流的银河般的剑芒就那么被紫龙吸到了肚子里去。
天哭不绝,龙吞不停。
天哭,竟然连天都会哭,足见萧无痕这一招天哭惊神泣鬼!
吞天,小小紫龙,如果没有信心何以胆敢号称吞天?
两股浩大的法力,好像两头洪荒猛兽,谁也不服谁,然而,就在僵持到最后的时刻,萧无痕忽然放弃了任何抵挡!
紫色神龙这一下连同萧无痕也一起吸了过来,呼吸间,萧无痕便进入了自己的剑芒当中,失去控制的剑芒飞瀑,自然不会认识萧无痕乃是自己的主人,无数锋利的剑芒将萧无痕身上的衣物撕成碎片,眨眼间,萧无痕身上出现了千百道伤口,鲜血流淌不止,连那一道九天剑芒飞瀑竟然也染红了大片。
萧无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剑芒不断切割,却是没有任何痛楚。
他,已经麻木了。
他,不过是为了解脱。
解脱这七年来的负罪感,解脱七年来的内疚。
眼见自己就要被吸到紫龙的口中,萧无痕全身一松,闭上双眼,嘴角竟然还浮现一丝笑意:“阿芸,我来了。”
紫龙一看到这莫名的一幕,眉头一皱,脸上浮现不解之色,随后看到萧无痕那一抹解脱的笑意,心中一动,脸上怒色更甚,这家伙竟然要寻死!
以为一死就能够解脱了么?
紫龙一大怒,愤然一收紫龙枪,随后以枪为鞭,狠狠一鞭打在浩瀚的兰河上,那条膨胀了一圈不止的紫色神龙眼看着就要吞噬掉萧无痕,忽然往后一缩,紧接着直坠入江中。
“轰隆!!!!”
本来就沸腾起来的兰河,此刻好像被一颗天外陨石击中,咆哮的更加厉害,千百丈高的巨浪轰然飞起,江面上顿时露出一个方圆十数里深达百十米的漩涡大洞,奔流的兰河水竟然被直接截断大半。
涌起的江水好似洪荒猛兽,朝两岸奔腾而去,淹没了一大片地域,还好这一带的兰河比较僻远,方圆十几里之内并没人居住,要不然肯定死伤惨重。
“萧无痕,你想寻死,我偏不让你死!”紫龙一身形一闪,便飞到了就要跌落江中的萧无痕身边,大手一抓,好似老鹰抓小鸡般把他牢牢抓住,然后朝着岸边扔过去,他自己也跟随其后。
萧无痕这时候恢复了意识,衣衫破碎,浑身是刀疤,血迹斑斑,嘴唇发白,微微睁开眼,看着紫龙一,心中却是什么滋味都有。
他本意是想死在紫龙一的手下,一来可以从此追随沈芸而去,二来也可以给大哥一个答复,一死解恩仇,一了百了。奈何,紫龙一在最后的关头救了他,到底是大哥真的恨自己到了骨子里,还是大哥还念及往年的兄弟之情呢?
原来,想死也不是说想就可以的。
紫龙一紫发飘飘,满脸怒意,他喝道:“起来,和我再战三百回合!你不是想死吗?那就站起来和我打吧!”
萧无痕闻言,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他就那么躺在草地上,任由雨水冲洗,他的七星泪痕剑就倒插在身边不到一尺的地方,触手可及。
看着紫龙一愤怒的脸色,萧无痕忽然想起了当年两人闯荡仙羽大陆的情景,昔日的一幕幕不断闪过眼眸。
第五十六步变故生
神木国与火罗国交界的罪恶城,萧无痕和紫龙一初次相识,乃是为了争夺一个包子大打了一场,双方势均力敌,最后双方各得一半包子。两人约好时间再战,却没想到,两人抢夺包子的目的,竟然都是为了救济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两人性格有所不同,但是武艺修为相当,且均有一颗侠义心肠,因此惺惺相惜,此后每日切磋武艺,彼此感情更进一步,最终歃血结拜为兄弟。紫龙一稍年长些,而且还是炼器大师,理所当然成了大哥,萧无痕则为二弟。
紫龙一和萧无痕一起游荡大陆,雪国,漠沙国,火罗国和神木国都有过两人的踪迹。而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也是在这个时期变得更加牢固,虽不是亲生兄弟,却情同手足,胜似亲生兄弟。
二十一年前,两人前去参观至尊会,却在苍山脚下遇到了沈芸,兄弟俩看到被人欺负的沈芸,毅然出手相救,大杀四方,最后两人终于救走了沈芸,为此两人也是受伤不轻。
三个人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对沈芸暗生情愫,但是为了顾及兄弟情面,却迟迟不敢说出来。而且沈芸也都喜欢两人,不过她的心中却是爱萧无痕更多一些,但是她知道紫龙一和萧无痕两兄弟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如果选择了紫龙一,害怕伤害了紫龙一,两兄弟难免反目成仇,所以只好憋在心中,依旧过着快乐的日子。
后来,紫龙一建议既然两人都喜欢着沈芸,那么就通过决斗来确定谁离开谁留下来。萧无痕点头同意了,两人瞒着沈芸进行了决斗。
两人实力旗鼓相当,打了三天两夜,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沈芸终于找到两人,萧无痕首先看到沈芸,不由得心神一松,却被紫龙一抓住了机会,一举夺得胜利。
胜出的紫龙以为沈芸会高兴的,然而,看到紫龙一和萧无痕两人为了自己而进行决斗,沈芸十分的生气,不断责怪两人,特别是提出比斗的紫龙一。本来,应该是萧无痕离开的,但是沈芸不允许,只好忍着战败的失落留了下来。
可是最后,紫龙一发现,沈芸更爱的人乃是萧无痕,心中悲痛不已。他跑去询问沈芸,为什么最喜欢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可是,沈芸却忍着泪水说道:“感情的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紫大哥,对不起!”
是呀,感情的事,勉强就不会有幸福。
紫龙一最终明白了沈芸的那句话,但是他的心中却是那么的伤痛。他想了很久,最终偷偷离开了沈芸和萧无痕,却是留下一封信。
“二弟,阿芸爱的那个人是你,不是大哥我,以后便由你来照顾阿芸了。不过,我要你承诺,一定要给予阿芸幸福,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祝愿你们幸福!”
萧无痕看到这封信,各种心情浮上心头,想了想,他还是把事情告诉了沈芸,沈芸闻之,心中后悔连连,觉得自己对不起紫大哥,自己不应该对紫大哥说出那番话。她要求萧无痕陪她一起到紫云山庄去找紫龙一,但是紫龙一早已料到两人会来找自己,并没有回到山庄。
萧无痕知道自己大哥的性子,做了的事,绝不回头,他心中深深感叹,安慰伤心痛苦的沈芸。沈芸自责拆散了两兄弟,不愿离开紫云山庄,两人又等了一段时间,还是不见紫龙一。
“阿芸,大哥他不会有事的。既然大哥选择离开,便不会再回头。不过,要是看到你这般伤心,大哥看到了一定不会开心的。”
萧无痕安慰着,其实,他又何尝不希望大哥回来。
最后,沈芸等候无果,便跟着萧无痕到了神木国。
……
后来,紫龙一带了一个叫做许清敏的女子回到紫云山庄,那便是萧无痕的大嫂。大嫂是个贤淑的女子,和大哥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还有了一个女儿,叫做紫千。
大哥虽然专于情,与大嫂极为恩爱。但是萧无痕知道,紫龙一的心中依旧是有着沈芸的影子的。毕竟,沈芸是大哥第一个心动的女子。
“是自己夺走了大哥的爱,却也是自己违背了当年的诺言,自己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大哥呢?”萧无痕心中想着,冰凉的雨水和江水湿遍全身,他看了看身旁的七星泪痕剑,蓦然生出一股连心的感觉,似乎那柄剑在召唤着他。
“既然大哥不想我死在他的手下,那么便有我自己来结束这一段恩怨吧!”
萧无痕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随后用手撑着草地,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两丈开外的紫龙一,反手握住七星泪痕剑的剑柄,慢慢把剑拔出来。他的手没有丝毫的迟疑,速度却也不快,拔剑的时候,剑体与草地中的沙土发出摩挲的声音,一寸寸,七星泪痕剑重见光明。
“铛——”
当七星泪痕剑完全拔出的时候,竟然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可是悲鸣吗?
紫龙一看到萧无痕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后见到他拔出了剑,转身正视自己,脸上愤怒之色稍减几分,反而笑道说道:“哈哈,很好,这样才是你萧无痕的作风。来吧,只要和我痛痛快快打一场,我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你成为我的枪下之魂的!”
紫龙一说一不二,就像当年他一走了之,成全了萧无痕和沈芸两人。
可是,他真的会对自己的兄弟痛下杀手吗?
萧无痕没有去想,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一死解恩仇。
七星泪痕剑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心境,微微颤抖,似在深深叹息……
剑,依旧光亮,依旧锋刃无瑕,七颗晶莹的宝石发出幽幽的白光,惨白,还有伤心的气息。
而此刻,风雨潇潇,乌云如墨。
萧无痕右手执剑,横于胸前,看着这柄跟随多年的神兵,想到自己就要死在这剑之下,反倒轻松几分,他发丝飞舞,眼中被风一吹,竟然落下一滴清泪,啪的一声,正好落在剑体上呈七星排列的一颗宝石上,顿时那宝石光芒更亮了。
紫龙一不明所以,为什么萧无痕还没有进攻,冷眼相看,寻思其中究竟有何玄机?
“大哥,对不起!”
萧无痕张口轻道一声,手中七星泪痕剑一旋,直往自己的脖子上划过去……
紫龙一的眼皮在萧无痕说出那一句“对不起”之时,便不住跳动,他心中一紧,目光凌厉,却正好看到萧无痕挥剑自刎,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要——”
紫龙一突然一声长啸,身形如电,飚射过去。
剑锋划破皮肤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感觉,是剑太锋利,亦或是人已经麻痹?
紫龙一没想到,萧无痕竟然会选择自杀,也不肯和他大战三百个回合,这一刻,他没有任何念头,只想立刻撤掉萧无痕的七星泪痕剑,然后把他暴打一顿,他体内的法力汹涌激荡,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快,已经让人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他还是觉得太慢了。
看到飞速而来的紫龙一,萧无痕嘴角漾起了一丝笑意,原来,大哥还是紧张自己的。
没有绝对的恨,也没有绝对的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