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忽然身边似有人想和,“噶呵……噶呵……”,那凄凉之情不亚于她,环顾四周,唯见自家那溜黑的乖孙子,睁着一双清澈眼睛睁起劲地嘶嚎。
“闭嘴,我哭有理,你哭个毛线!”
这一人一驴大眼瞪小眼,终究是那小驴经不住这狡诈之人凶狠的狼光,耷拉了两耳朵,前肢伸直,后肢弯曲,驴臀一沉,坐在了小乞丐的身边,祖孙俩眼神迷惘地仰望天空。
稍许片刻之后,当看到有一队婢女经过时,小乞丐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掏出掩藏在衣襟下的那块玉佩,又瞅瞅那热闹的前堂,嘴角是一抹诡异的笑,看得毛驴浑身短毛一颤。
----《棒打鸳鸯》----
喜堂之内,已然高朋满座,龙凤花烛点燃,心字香烧,瑞气氤氲,只见那身着喜服的新郎,用红绿绸绫牵着凤冠霞帔加身的新娘步入喜堂,身后是手持红烛的童男童女。
这南祈第一美男子迎娶南祈第一美人,今天过后,将会是一段脍炙人口的千古佳话。
虽然这秦家四小姐并非嫡出,乃秦国公妻妾所生,本够不上做这沈家主母之位,按本朝的惯例,算来算去也只能是一位只配从后门进入沈家后院的妾侍。
然而,一个月前,秦家这位庶女小姐在凤凰台跳那支《风声舞夜月》时,不幸被刺客重伤跌落悬崖,幸亏被一颗树枝接住才免遭身坠深渊,虽然祭祀被毁坏,但当今圣上念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破例封这位四小姐为“乡君”,自此身份不亚于秦国公嫡女千金。
这沈秦两家本就有一门亲事,后来因秦家嫡长女被选入宫为妃,才使得这门亲事一再被搁置,但这沈钊年方二十有六却未娶妻,似乎一直有意与秦家完成这门结亲。
如今这庶女成为身份高贵的乡君,沈家家主沈钊在圣旨下来后隔日便上门求亲,秦国公素来想借沈家扩大秦家势力,便顺水推舟,二话不说促成了这门联姻。
为表对这次联姻的重视,沈家十里红妆下聘,一时羡煞那些尚未出阁的名门闺秀,秦国公更是让自己嫡出第二子秦晚风亲自护送这位庶女新娘出嫁,以彰显秦家对此女的呵护。
堂间身姿婀娜的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和新郎面对喜轴而立,天下人皆知这沈家新任家主芝兰玉树,精锐气盛,如今亲眼得见,也无法不为那俊逸夺天工的容貌惊叹。
坐在主位的正是卫国公及其嫡妻,两人皆欣慰地点头,笑吟吟地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听到周边那一声声惊艳的抽气时,脸上的笑意更浓。
身宽腰窄,身材颀长劲瘦,飒爽不已,身着喜服的沈钊剑眉入鬓,凤眼微挑,鼻梁如挺拔远山,脸如刀削,薄削的唇角带笑,就那样站着,素来冷肃的眉眼此刻却盈着柔光。
“一拜天地……”
在鼓乐声里,司仪的声音朗朗响起,在一众殷切期待的目光下,新郎新娘转身面向门口跪拜,这一礼刚结束,新郎便僵硬了身形,一双眼看着门口,竟忘记了站起来。
这沈钊是个沉稳内敛之人,偏生在这一关头出现这样怪异的失态,有好奇的宾客随着沈钊的视线瞧去,便瞧见门口闪过一道身影,众人以为眼花眨眨眼,确定门口无人,刚想回头询问沈钊怎么回事,却又见一头黑驴从门口奔过。
本喧闹喜气洋洋的厅堂瞬间安静得可以听见针掉的声音,连敲锣打鼓的乐队也都愣愣地瞅着那门口还在来回蹦跶的人驴,也就是说,这一人一驴刚才生生地受下了新人的跪拜之礼。
上座的卫国公夫妇早已变了脸色,回过神的沈钊眯眼看过去,却不知这一人一驴从何而来,想起这是自己的大喜日子,却被这乞丐受去了这给天地的跪拜之礼,不由阴沉脸色:
“来人,将这……”
“来、来、来,我来了!”
沈钊冷沉声线的一句吩咐还没出口,便被那骤然响起的清越脆耳的声音打断,众人惊异,只见那身着褴褛的小乞丐打哈哈地牵着一头毛驴跑进了喜堂。
众人见此乞丐儿,皆不由地退避三舍,生怕沾惹了晦气,而那满脸污垢的小乞丐却浑然不知自己此刻有多失礼,一进门就直接奔向那玉身而立的沈钊跟前。
有沈家家将提起兵器欲保护沈钊,却因距离较远来不及阻止那乞丐近身,沈钊厉眸一闪,一手刚想负于身后,暗自运功以防不备,却不料被那乞丐儿忽然抓住。
只见那小乞丐满脸的欣喜,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一块上等的紫凤玉佩,美滋滋地呈到沈钊面前,一边递一边不忘兴奋地握着沈钊的手套近乎:
“总算找到组织了,听说这是你们沈家不外传的信物,不知道这个消息来源可不可靠?”
!
第八章 此乞丐乃真女子
沈钊本阴沉的面色在看清那只脏手里的玉佩时,有晃眼间的苍白,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的神态,他盯着雕镌着紫凤飞腾图案的玉佩,狭长的眼眸闪过难辨的神色。
本欲运行内力挥出的手缓缓的握紧,任由那不知死活的乞丐儿挽着手腕,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张脏脸,盯住那双如明珠般清澈的黑眸,听小乞丐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堂尾响到堂首。
在那小乞丐将玉佩公然示于人前时,喜堂内便已一片死寂,所有知情的宾客皆面面相觑,不知这演的是哪一出戏,而上座的卫国公和夫人面带不解地互看一眼,神色有些紧张。
此紫凤玉乃沈家主母身份的象征物,说起来还是颇有一番渊源,沈家几代家主几乎都有个通病,便是惧内,也许外人不知,但沈家人都明白那紫凤玉是用来压制沈家家主的法宝!
沈家的第一任家主虽然使得一手厉害的紫英枪法,然而当初建功立业时,靠的却是他夫人的家族势力做后盾,沈家家主也感激发妻的恩情,便许诺此生永不纳妾。
本来这么个誓言听听就算了,偏偏这沈夫人是个心思缜密之人,知道男子的话能信,母猪都上树的道理,在神枪沈家建立之日,当着天下的面拿出这块两人定情玉佩给沈家军下令:
“从此之后,见此玉犹见家主,执紫凤玉者便是这沈家主母,沈家家将也需见玉行事。”
沈家这位妻管严的家主只是笑呵呵地喝酒,但旁人都能感悟其内心的悲凉,堂堂七尺男儿建立神枪沈家,雄风振振,霸气了这么久,却因为怕老婆这个原因顿时侧漏。
而这任沈家主母之所以敢这么嚣张行事,只因当时的沈家军里有三分之二的将领都是她娘家的高手,直到她踏进棺材的前一刻,她还在给那些握实权的家将进行奴化教育,譬如:
“不要以为我死了,你们就可以把下一任主母不放在眼里,我可告诉你们了,这玉佩我不带下去陪葬,我就要留给我儿媳妇,你们要是敢大逆不道,我做鬼也要来问候你们全家。”
于是乎,无论之后沈家如何发展,如何在南祈王朝扬名立万,沈家家主在外如何地风光无限,在内始终改写不了被这紫凤玉压制的命运。
当然,后面几任沈家家主没揭竿而起,与他们娶的嫡妻皆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有关,除了第一任,接着几任主母没有哪一个会拿这块紫凤玉出来奴役命令自己的夫君。
现如今,这块本该挂在秦家小姐脖子上的紫凤玉,却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外人的手里,还是个浑身脏乱的小乞丐,而不是哪一户名门望族的小姐。
尔后有眼尖的人已经发现这乞丐儿的异样之处:颈部无结,胸前隆起,腰肢纤细,虽然一张脸肮脏不堪,但已然不难看出,此乞丐乃真女子!
本安静的宾客都开始在心里暗暗猜测:莫不是这沈钊为了和秦家结盟,抛弃了本来打算结白首之约的心上人,只是关系了结得过急,忘记了把主母玉佩拿回来?
喜糖内萦绕着一种叫做僵冷的气氛,而作为引发一切的罪魁祸首的小乞丐,却依然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眼前这身着喜服的男子,眉清,唇薄,眼半眯,似有些若有所思。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看男子,可惜了可惜,现在容家哥哥已经成为了她的男主,即便她不是什么封建社会的人,也不能三心两意,见异思迁,那样不好,不好……
如果她真的是这沈家的小姐,既然秦沈两家可以联姻,那么沈容两家也未尝不可,凭着她一颗七窍玲珑心,势必在婚后营造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和谐氛围。
如此一想,她便更加想确认自己的身世,转眼看着眉头打结,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沈钊,顺便用眼角瞄了眼那盖着喜帕的新娘,心里啧啧感叹:瞧那身段,看来这沈家家主有福了……
只是她这当沈家千金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便听到豁然响起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桌角粉碎震撼声的是男子愠怒的质问,还有那兵器出鞘的冷冽摩擦声:
“沈钊,你这是何意?当日许诺沈家主母之位,我爹才将女儿嫁于你,今日你却将这紫凤玉赠与她人,难道你是想我堂堂秦家乡君做你沈钊的妾侍?”
那震耳发聩的声音让**丝凝眉捂耳,这谁家的孩子这么伤不起?听这声线音色语调,便可知这开口之人必乃一莽夫,**丝紧绷着神经,回头便看到一锦衣公子正拿刀指着沈钊。
“放肆,我沈家家主岂是尔等可以出言不逊,妄加置评的!”
说这话的正是沈家一名年轻家将,话未落地,堂内刷刷一片刀剑出鞘和长枪划破空气的凛冽声,本喜气洋洋的厅堂愣是被整得杀气腾腾的武斗场面。
“秦三公子,我是诚心想娶晚儿为妻,天地为证,日月为媒,至于为何这紫凤玉会落入奸人之手,还请容我在礼成之后再给秦三公子一个合理的交代。”
眼看堂内一片紊乱,沈钊眼色一凛,眯起的凤眼内暗藏冷锋,不再一直盯着乞丐看,转而看向一脸愤怒的秦晚风,唇角却缓缓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思。
“来人,将这擅闯喜堂的奸佞之人拿下,稍后再作发落!”
堂内的沈家将刚欲去抓捕那还一脸茫然的小乞丐,便听到一道冰冷的声线从角落传来,生生地制止了沈家家将的动作:
“如果在下没记错,执掌这紫凤玉的便是沈家主母,沈家家将如今却欲对这执玉之人无礼,还是这些年下来,紫凤玉对沈家而言也不过是个摆设?”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便看到角落那戴着斗篷,恍若天人般的白衣人,他无声无息地坐在角落仿若一个符号,一身月白衣衫气质清雅,好似不问世事的简单颜色。
即便在这么多目光的盯视下,他依旧不疾不徐地举起手中的茶杯,递到嘴边轻抿一口,复又放回了桌边,斗篷下的脸庞不知是什么表情。
沈钊眼底亮起一道寒芒,嘴角却噙起一抹谦和的笑,凛冽的目光扫过仿若看热闹的容衍及一干容家将,正欲回驳些什么话,他的腰际却伸出一颗脑袋: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问个很私人的问题?”
!
第九章 喜堂,一场恶斗!
沈钊闻言敛了神情中冷笑的部分,那喜服加身的翩翩公子稍作侧眸,便看到那张看不清容貌的脏脸,然而他望着她的目光逐渐转深,似隐藏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复杂情丝。
如果这小乞丐还是穿越前的左姚瑾,此刻看到沈钊这样的眼神,恐怕早已双眸含泪,抓住他的喜服作出一番歇斯底里的质问,然而,这也不过是如果,事实上,早已不是同个人。
“大人您有多想娶这位秦家小姐?”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破的鱼雷投入本沉寂的湖面上,四周的宾客包括堂上的卫国公夫妇,都紧密地盯着沈钊的身影,生怕他一个回答不好,搅黄了这场婚事。
而那本安分站在一边的新娘此刻蓦然仰首,隔着朦胧的龙凤红帕,盯紧那立于堂间的男人,柔荑紧紧地捏住红绿绸绫,指节泛出青白的怆凉之色。
沈钊却恍若没看到堂内的异样,只是看着那双晶亮得狡黠的黑眸,凉薄的唇慢慢地开启,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字眼就那样在她的耳边响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小乞丐瞧着他,似乎是不明白为何他会说出这样的回答,一双秀雅的眉纠结起来,眼睛却是横向别处,沈钊眯了眯眼,便看到她的一双脚已经朝着门口移转了方向。
“既然如此,那小人就祝大人新婚快乐,龙凤呈祥,佳偶天成,琴瑟和鸣,鸳鸯福禄,花好月圆,恭喜发财,再见不送,后会无期……”
这话音还未落地,当其他人都被这一连串祝贺之词弄得七荤八素之际,那小乞丐已经转身拔腿就跑,身后自家乖孙子配合地蹦跶四蹄子,疾奔向门口。
此刻她的心境只能用天雷滚滚四字形容,本来她想来沈家讹诈个身份从此过上封建贵族的富贵生活,再不济是把这块玉佩倒卖了赚一笔,结果却只给自己招来这杀身之祸。
谁也料不准,这沈钊会不会在婚礼之后暗杀她夺走这紫凤玉,瞧刚那秦三公子的话,这玉佩的重要性已经毋庸置疑,她现在可以说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对于自己穿越成为大宅后院那个需要斗小妾,治渣男,夺府印,掌大匙,外面彪悍内心脆弱的当家主母,她表示无比坑爹;而面对可能为和渣男双宿双栖,步步为营,心机算尽,最后却因为得罪渣男心上人含冤而死的苦逼剧情,她表示无力吐槽。
“既然沈兄不出手,只能由我亲自去讨拿这属于我妹妹的紫凤玉!”
眼看就要迈过门槛,突然,背后一股劲风袭来,伴随着男子的冷喝,**丝一惊,猛然转身,就看到秦晚风手执长刀,纵身一跃,就冷冷地朝她劈来:
“要想走,就先把紫凤玉留下!”
“秦三公子,莫要冲动行事,快住手!”
堂上的卫国公脸色骤变,竟然忘记这秦三公子是出了名的草包,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紫凤玉之事本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杀了这乞丐便可完事,结果这秦晚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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