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舒缓,如春风抚过脸颊,孩子总是在她的琴音中甜睡,而她就会看着孩子的脸出神。
“居然替他生了一个孩子,真是不值得。”
“他这种种马一般的男人,居然也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老天真是瞎了眼。”
她有时在喃喃自语,有时在愤恨地诅咒,但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银奕,有时骂的内容让人忍不住想笑。
她的孩子很少哭,比我的小莲藕好多了,想我小莲藕那会哭得拆天一般,让我恨不得打晕他,如果不是有冷佚 ,我估计我不会睡过一天好觉,但即使他是如此顽劣,我还是发疯地想他,还有想他的爹,想他的轻抚,想他的温柔,想他的吻,甚至他的粗鲁。
现在的我不在他的身边,他是否会哭?如今冷佚是否去了军营,银狼能治得了这顽皮的家伙吗?以前我会躲在一个角落偷偷想他们,但如今时间多了,整个人闲下来,我发现不能再这样想,越想心越难受,甚至有时恨不得冲出去,所以我有时会没事找点事干。这样日子会过得快一些。
孩子熟睡的时候,楚乐会在那里喃喃自语,对着孩子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懂的话,甚至还帮孩子取了很多名字,很多我都忘记了,但惟独有几个名字印象深刻,她说她的孩子姓楚。就叫楚恨奕,要你就叫楚恨银,但最后她自己自个在那里笑了,说她的孩子怎会恨银呢?这样以后不穷死?
我以为自己取名字难听,想不到她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心中释然,但她后来取的名字却让我老大不舒服,叫楚念歌,名字是好听,但那层寓意却让人如骨在喉咙,十分难受。
孩子都有了,怎么还念念不忘?这女人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很想打她一顿。
什么名字不取,偏偏要去楚念歌?真是难听到了极致,好想大声吼她,但却发不出声音,如若被银奕知道他自己的孩子叫楚念歌,估计会气的直冒黑气,对这个俊朗不凡,但又花心风流的帝王,我一直觉得亲切,讨厌不起来。
从此她就天天喊他的儿子叫念歌,她念一次我就不舒服一次。
偶尔她会走出宫门,与门口的侍卫闲聊,甚至不惜眉目含情,以期打探到一些消息,也许濯傲叮嘱过侍卫什么都不能说,所以无论楚乐怎样温柔含情,侍卫们多余的话都不肯说一句。
“怎么都是木头?”她有时无奈的摇头,有时愤恨地跺脚,虽然她一直淡然,但我知道她一直想离开。
“你长大可不能像你父皇那样风流无耻,估计他现在又不知道在哪个宫中风流快活了,这样脏的男人你娘我不会再要的,这样的父亲小念歌也不能认,等娘找一个更好的,你再叫他爹,小念歌你说好不好?”可能日子真的太无聊,她天天对着她的儿子自言自语。
据我所知,银奕似乎正在发疯的找她呢?有点想告诉她,让她心里舒坦一些,但后来想想也作罢了,谁叫她的孩子叫念歌?
濯傲偶尔会过来看看孩子,兴许这个宫中他也觉得孤寂,他真的很喜欢孩子,那冷硬的脸每次都因为念歌的笑脸而舒展开来,他每次过来,楚乐总是将孩子双手递上,满是信赖,孩子也在他的怀中笑,这种场景总是很温馨,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来的越来越频繁。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脸色也已经没有那么苍白,只是他眉头始终深锁,眉宇间总带着一抹沉痛,挥之不去,看着心会隐隐跟着痛。
他每次过来都会扫我一眼,眼神总是 很复杂,但却从不对我说话,他应该还是在恨我吧,我端茶给他喝的时候,手总是微微颤抖,甚至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尤其今天,自从他进来之后就满身肃杀之气,脸阴沉得厉害,任是平时胆大的楚乐也不敢将孩子递给他。
我跪在地下,恭敬地将茶水放到他的手可以触及的地方,但却将头低垂下来。
“为什么不敢看我?”
“如果不是你如此,我们就不会坠入山崖,就不会……”他突然钳起我的下巴很用力,我吃痛但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手中的托盘不稳,杯子叮铛落地,碎片满是,吓得屋子里的人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以前你从不跪我,以前她总是恭敬地跪我,以前……”他突然松开了手,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今天怎么了,只是他离去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是那样的悲凉孤寂。
他是寂寞的,一直都是如此,他曾经以为我可以伴他一生,谁知到头我去背叛了他,无回谷他绝望地刺往胸口的一剑,依然清晰如昨日,我每次想起心会痛。
只是师姐那一剑是否刺中他曾经的伤口?
我收拾地上的碎片,但神思恍惚,碎片刺中手指,鲜红的血渗了出来,但自己却浑然不知,从这天之后,楚乐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甚至不敢让我再跪地。
“你以前连皇上都不跪,我怎敢要你跪。”她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女人,想不到濯傲无心的一句话,让我的日子过得更为舒适,宫中有什么好吃的楚乐都会叫人留我一份,端茶端水这种活我就更加不用干,现在也不嫌弃我丑了,老是把她的孩子给我抱,甚至我不想抱的时候,也热情无比的塞给我。
我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理,有好几次我听到她对自己的儿子说:“念歌,皇上每次抱你,你一定要笑,千万别撒尿在他的身上,要讨他欢心,如果他喜欢你,你就安全了。”
怪不得濯傲每次来,她都信赖无比地将孩子递给他,原来是想让自己的孩子与濯傲建立感情,想她现在恭谨地对我,有事无事将孩子递给我抱,也是同一心思吧,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濯傲恨我还来不及呢?
她有时也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我是什么人,与濯傲是什么关系?我甚至听到她纳闷地小声嘟囔:“莫非濯傲喜欢比他老的女人?老一点没关系,但总要找一个好看点的吧?”她的话总让我气闷胸堵,我现在就那么丑吗?
“你怎么哑的?那你会不会写字?要不你写给我看,我们当练字好不好?”她开始引诱我,虽然我总是不理她,但她也不恼,我发现她的坏脾气收敛了很多,可能是因为有了孩子,也许没有孩子在身,以她的性格可能会貌似闯出去。
自知道董武被送到狸国之后,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我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董武会不会被太后救回,我不知道董武如果被押去狸国,师姐怎么处置他?还有师姐现在好点了没?银狼那次有没有受伤?想起他们,心就会焦虑,所以有时我压迫自己不去想,只有这样,才能睡得着觉。
日子平淡而过,但一个乌云蔽天的深夜,惊闻梨宫外面有刺客,宫人听到喊声都躲在里面,唯独我与楚乐两人冲了出去,她的双眼亮晶晶,满是期待。
不久吵闹的声音低了下去,她的眸子重新黯淡了下去。
“他现在说不定躺在温柔乡之中,怎会是他。”她跺跺脚往回走,她冲出来,是以为刺客是银奕派过来救她的,我冲出来,因为是银狼派人来了,但来了又如何?卫国的皇宫就是龙潭虎穴,能全身而退的机会又有多少?
我感到离开这里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第二天听侍卫说,昨晚的刺客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个皇宫,心微微发冷。
日子虽然沉闷,但还是一天天过去。
我记得我脸上的药一点点脱落,慢慢恢复本来的面目时,楚乐那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合拢不回来,手里拿着的杯子跌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打破梨宫的寂静,直到我收拾好所有的器皿,她还是没回过神来,整个人呆住了一般。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脸怎么……”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过的尖利刺耳,身子也颤了一下,估计是受到了惊吓。
“你怎么会变哑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每一个问题我都答不了她,只是这次我从她的眼里竟然看不出憎恨,而是一抹痛。
“是濯傲?”她的声音变得冰冷,我摇摇头。
“是太后?”我点了点头。
“死老女人,诅咒她下辈子一出世就满脸皱纹,又哑又丑又聋没男人要。”自从知道是那个女人将我弄哑,她就叨叨絮絮地诅咒她,如一个孩子一般。
之后这段日子,我的书法大有进步,我每写一个字耗的时间很长,并且写出来的也极其难看,记得无量山的时候,银狼就要师傅督促我 好好看书练字,可惜师傅总是应承得快,实际总不执行,让我自由自在的疯玩,以致现在每写一个字,都要被楚乐奚落一番。
“我的孩子就叫念歌,你不爱听,你自己掩起耳朵。”她知道我不高兴她的儿子叫念歌,却偏偏在我面前叫得又甜又清晰,似乎这个孩子就是她和银狼似的,我也懒得搭理她。
两人无事就商量怎样逃离这个皇宫,但我现在已经武功全失,她有了她的小念歌,始终有顾虑,终是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你以前不是濯傲的妃子吗?看样子他对你还余情未了,虽然你哑了,但还有几分姿色,要不你色诱一下他,兴许有转机也说不定,他一松懈下来,你就……”她兴致勃勃地出谋划策,我白了她一眼,写了一行字,扔笔扬长而去。
“要色诱你自己去,顺便 帮你的那个再找一个爹,反正你也有这种打算,虽然生了孩子不久,你的身材差点,估计因为喜欢孩子,他会将就要你的。”她看着我留给她的字黑脸了很久,第二天也没有好脸色给我。
这次过后,濯傲过来他就在旁挤眉弄眼的,让我恨不得将她的眼睛挖出来。
“你的武功虽然全失了,但你不是可以用琴音杀人吗?”有一天她在忧伤无比的弹琴的时候,突然像想起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冲我而来,听她这一说,我愣了一愣,我似乎把这个忘记了,在万花宫受宫主的训练,我已经能收放自如,只是那时自己武功高强,带着一个琴又不方便,一直没用上。
“要不我们想办法引那老女人经过这里,然后你在窗台弹琴,用琴音震得那个老女人经脉尽断,吐血身亡,反正我们又没有出这个梨宫,她莫名其妙死掉,也不关我们的事。”她越说越兴奋,美丽的脸庞漾起淡淡红霞,双眼晶亮如星。
但现在我武功尽失,不知道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有没有,她盯着我的脸,似乎看出我的忧虑。
“要不你先试试,别杀人,伤人就行,但别伤到我的小念歌,说真的我真害怕你误伤了我的念歌。”她又想我去尝试,但又害怕我误伤她的儿子,眼神无比矛盾,虽然我对她说,我很早就已经能收放自如,但她还是不大放心。
“你这女人真可怕,连弹琴都会杀人。”她撇撇嘴。
“所以别得罪我,否则我会让你和你的宝贝儿子死在甜梦中。”自从我留了这几个字给她之后,她就变得神经兮兮,每天弹完琴就将琴藏好,甚至睡觉的时候,也琴不离身,估计没有睡过安稳觉,我心中偷笑,谁叫她让她的儿子叫念歌,就吓死她。
后来她还是按捺不住,让我将琴搬到宫门外试验一下,她叫人将她的小念歌抱到最里面,听说所有宫娥都用东西塞住了耳朵,他的宝贝儿子更是塞得不能再塞,就差没把他的嘴巴也塞上,而她则一脸戒备的看着我,看样子有什么不对路,她就会一掌劈死我,为了让她的儿子毫发无损,我相信这个女人会这样做。
我自己好久没有碰过琴,没了武功如鸟没了翅膀一般,如今这琴燃起我最后一丝希望,所以我很是紧张,手心也微微出汗了。
但只要我的手一碰到琴弦,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就来了,只是武功尽失,感觉没有以前那样顺畅,我轻抚琴弦,控制力度,琴音微微高亢的时候,我听到门外侍卫的刀跌落,然后是声声惨叫,似乎有人身体某处收到损失,我忙停止,回眸却发现身后的楚乐毫发未损,那眼睛笑如弯月,我的唇也禁不住微微扬起。
但没想到我的琴音却把濯傲给引来了。
“你是不是想让我将你这双手废了?”
他掐住我的脖子,很用力,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两人靠得很近,我再次闻到那种熟悉的气息,他盯着我的眸子深邃如潭。一看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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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谁主沉浮 018 不觉得痛
两人再次靠得那么近,气息交缠,他喝酒了,我闻到了浓浓的酒味,我记得他平时并不贪杯,即使是宫廷宴会也很少见他喝酒。
他的手一直没有放松,但眼神倒变换了好几次,嘴巴张了张,但却没有说一个字,整个人阴冷得骇人。
“皇上,这茶水凉了?”楚乐战战兢兢地将茶水递给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时双眼也微微露出了怯意,当濯傲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的时候,她的手像被烫伤那样猛地一缩,茶水溅了出来。
她说她不怕银奕,不怕楚冰,但怕濯傲,也怕楚歌。
其实这点我们竟然如此一致,这两个男人温柔的时候可以到极致,骇人的时候也可以到极点。
我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当我感觉呼吸不上,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竟然猛地松开了手,当他的手一离开我的脖子,我弯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脖子被他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痛,留下几条红红的指痕,久不消散,如果他力度再大一点,我觉得我不是气绝身亡,而是脖子被他硬生生地掐断。
濯傲接过楚乐递给他的茶水,一饮而尽,虽然在盛怒之下,动作还是洒脱而高雅,但那阴郁的目光一扫,会让人感到整个天地都灰暗下来,如黑压压的大山压在你的身上,动弹不得,心情压抑而灰暗。
“看来你们相处得十分愉快,是不是想方设法准备离开?”他坐了下来,唇微微勾起,似乎还有笑意,但我知道他怒极的时候就是这般样子,他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我能感受到。
“这里吃好住好,皇上对小念歌又疼爱有加,我又怎会想离开呢?只不过今日见无事可做,我们一起出来切磋一下琴技,想不到她的琴艺那么糟糕,惹皇上不快,皇上你掐她几下,是她活该,但气坏了皇上的龙体,就不值得了。”楚乐陪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