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着方回。
方回看脸却是一副忠厚老实端庄正义的模样,听了花偲的嘲讽,也不生气,只是微笑道:“可惜,花公子这种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也没有女子敢于托付终生。”
“哼。”花偲用扇子遮着脸,冷笑了一声,“方老魔,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为了跟我别苗头,才特地大张旗鼓地追过来的”
“你这人别的都不怎么样,偏这看女子的眼光,甚得我心。”方回捻了捻自己嘴唇上方的小胡子,轻描淡写一句话,直接戳进了花偲的软肋之中。
花偲曾经看上过几名女子,可惜还没骗到手中,便被方回横插一手,带回了他那深宅大院之中这些事情的关键并不是那些女子有多美貌让花偲念念难忘,而是花偲觉得自己被方回打了脸,故而一直想着要扳回一城,两人之间的怨结,也是这样结下来的。
“可惜,我估计这一回,会跟你较劲的,不止我一个。”花偲说着,转了视线,看向了大堂的后门。
那位船长就在这个时候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已前往邀请,黎凰姑娘稍后就到,两位还请稍等。”那船长恭恭敬敬地对方回花偲两人行礼。
“呵,我还以为你要为那位姑娘强出头呢。”方回身后一人忍不住开口嘲笑道,甚至很是失望地将那一直把玩在指尖的法宝收了回去。
那船长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大厅之中这两人以及他们背后那些助阵之人带来的压力,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头脑发昏逞英雄,而将自己交代在了这里。
“呵呵,那位姑娘只是刚好搭乘了在下的船只,在下可不敢自诩为那位姑娘的保护人。”船长摊手示意。
说完了这些话,那船长回过头,招呼了自己的船员,一行人便向着客栈之外走去,却没有远离,反而混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探头张望,似乎也很好奇这两个人打算怎样争一个头破血流。
黎凰稍稍收拾了一番之后,推门而出,刚走到院子里,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笔挺的少年人那人本也是那艘船上的人,那船长离开之时,他怎么想都舍不下黎凰,便自作主张地留了下来。
“我可以带你走后面溜走。”那少年人尴尬地笑了笑,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开口对黎凰说道。
“然后呢你要带我去哪里”黎凰嗤笑了一声,“你的修为,扔到海里,连朵浪花都不会起,又何必出头做这能力之外的事情”
“我”那少年人涨红了脸。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离开,不如就做我的随从,如何”黎凰举步上前,在那少年身前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好”那少年的眼里猛地放出光来,“是了其实这是我第一次与您说话,我叫”
“徐兢。”黎凰笑道,“我记得你的名字。”
“是是的,没错,我叫徐兢”那名为徐兢的少年人一时之间竟激动得不知道手脚该作何摆放,只是整个人都因此而站得抬头挺胸起来,似乎被黎凰记住了名字这件事,实在是他人生中最为值得夸耀的成就。
“走吧。”黎凰吩咐了一声。
“好”徐兢大声地应了一声。
花偲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扇后门,突然他闻到了空气之中多出来的那么一丝幽香,整个人仿佛触动了机关一样,立即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一双眼也嗖地亮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惊鸿一瞥,伴随着的正是这样的香味。
那个时候,花偲正好从一处店铺中出来,正撞上了那一队刚刚来到祖州,正在寻找落脚之地的人马。
那看起来就是一群毫不起眼的散修,可是只是一眼,花偲便发现了那队列之中的玄机。
那些散修都在有意无意地护着正当中的那名以斗篷裹住了全身的女子,众星拱月一般,并且这种护卫完全是自发而成不成章法,只见本能。
“啧,这前呼后拥的架势,莫非是哪家的大小姐出巡”花偲当即来了兴趣,便缀了上去,想要看个究竟。
似乎老天也愿意满足花偲的好奇心,就在他跟着那些人走过一条街的时候,有一个莽撞的修士一路狂奔,冲着那队散修便冲了过来,那些散修立即有了反应,于是一些人迎了上去想要将那莽撞修士撞开,另外一些人则护着那名女子让到了路边,双方的动作都有些大,于是一阵劲风扫过,将那女子头上的兜帽给掀了下来。
场中几乎是立即安静了下来。
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些什么,或许是那女子面颊边上飞散的发丝,或许是那女子流转的目光,或许是那女子微微颤抖的睫毛,或许是那女子挺翘小巧的鼻梁那些人只能记得自己看到了某些足以让自己一生难忘的画面,可是仔细回想一番,却又是一片模糊,似乎那一段时间之中的记忆都已经消散一空了。
花偲比其他的那些人都还要好一点,虽然事后也根本想不起什么,但是至少他记住了他看到的是自己这流连花丛的一生中,最为美貌的女子。
而现在,这个女子即将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怎么不让花偲激动莫名
哒哒的脚步声从那门后传来,继而门被推开,先走出来的是一个毛头小子,那毛头小子看到场外的阵势,微微缩了一下脑袋,随即抬头挺胸,做出一副“我才不害怕你们”的姿态,侧身站到了一旁。
然后,黎凰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从那毛头小子的身后走了出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没有遮蔽的兜帽,没有面纱,没有那些自命绝色的女子们惯常的欲拒还迎的姿态黎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大堂的中央,与方回花偲等人站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黎凰微微抬着头,阳光从四周通透的窗户射了下来,照在她的脸上,反射出一片朦朦光晕,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竟似是从身体内部发出光来。
眉眼都以极为合适的模样存在在极为合适的位置,微微抿起的嘴唇透着些微的不悦,竟让这些围观之人的心中都升起里一丝愧疚之意,似乎自己不该出现在此地,更不该打扰眼前这位女子的清净。
花偲不知何时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这女子的视线横向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完全被这视线搅成了稀里哗啦浆糊般的一团,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甚至连自己出现在此地的目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方回则是僵直在了椅子上,连呼吸都因此停滞突然之间,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不知道吃了多少年残羹冷炙之人,突然有一天终于有人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一记,然后将自己带进了会仙楼,让自己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美味佳肴,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无知庸俗,坐井观天。
场外之人同样也是一片死寂,甚至有人在黎凰的视线之下本能地垂下了头去似乎自己这种人,多看这女子一眼,都是玷污。
唯一表现好一些的或许就是那船长与他的手下们,可就算如此,也依然有人直着眼睛,看得痴了。
“不知诸位来此,所为何事。”黎凰环顾一周之后,朗声问道,带着软软的尾音,如春风一样吹进了众人的耳朵,总算是唤回了一些人神智。
而另外一些人,只觉得这声音仿佛一杯酝酿多年的神仙倒,飘散着让人迷醉的香味,诱使他们将其一口喝干,继而烧得他们的脑子里一片山崩地裂。
“在下花偲。”花偲总算是回神的那些人当中一个,此刻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对着黎凰抱拳,躬身,“在下来此并无它意,只是想与姑娘结识一番。”
“是么”黎凰微微颔首,“小女子黎凰,见过花偲道友。”
“那么,这一位道友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黎凰的视线转向了方回,语气里微微有些冷意,似乎是知道了方回之前放出的话,并且为此感到不悦。
方回顿时尴尬了起来,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一张脸竟是硬生生地涨成了黑红之色,额角亦有冷汗冒出,半晌,方才记起自己似乎不该在黎凰面前继续这样放肆地坐在椅子上,于是连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对着黎凰拱手一礼。
方回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脑子显然还未清爽,于是憋了半天,结结巴巴竟是一句:
“在下在下方回,在下来此并无它意,只是想与姑娘结识一番”
第四百七十四回 祖州风月事(下)
花偲斜眼,有些不屑地看向方回,冷哼了一声。
方回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说了和花偲一模一样的话,稍稍的尴尬之后,竟是厚起脸皮,挺直了腰板,似乎以自己的无耻为荣一般。
“见过方回道友。”黎凰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黎凰的话音未落,花偲便已上前,同时从衣袖之中取出了一个锦盒:“不管黎凰姑娘愿不愿意认我这个朋友,这见面礼总是要有的。”
那锦盒在黎凰的面前打开,露出了里面那一颗滚圆的夕雾珠,虽然不如之前单乌弄到手的那一颗,但也足够夺目了。
黎凰看了一眼那盒中之物,心中微微有些嫌弃,但是表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道友何必如此”
“宝珠配佳人,成就这一番天作之合,本就是我辈理所应当之事。”花偲笑道,知道黎凰既然出面并自呈姓名,便已没有足够的理由拒绝自己献上的殷勤。
黎凰摇头轻笑,偏头向跟在她身侧的徐兢示意,徐兢领会了黎凰的意思,立即上前一步,稍稍行礼,便从花偲的手中接过锦盒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是一个工种熟练的管家下人一般。
花偲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黎凰没有亲手接过他所赠的明珠,说明这样的见面礼其实根本就没被她看在眼里,或许事后一个转身,黎凰便能完全忘记花偲的存在。
花偲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而就在花偲盘算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方回干咳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自己的身上。
“不是我自夸,我在这祖州坊市之中也算有些地位”方回上前了一步,朗声说道,同时得意洋洋地四下里环顾了一圈,示意周围这些站得远远的围观之人其实都是折服在他的威名之下,“所以,不如就由我来挑头做东,为黎凰姑娘设一场接风宴吧。”
“哦”黎凰挑眉,嘴角微微勾起,显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态来,那一抹凝在眼角的嘲讽之意更让她的美貌多了一分仅可远观的高贵之意。
“我家有从蓬莱会仙楼里出来的弟子,所烹的美味佳肴,必不会让姑娘失望。”方回依然厚着脸皮邀请着,言下之意,竟是想让黎凰跟他回家。
“你这人,就不能有些自知之明么”花偲转身,斜跨了一步,刚好拦在了黎凰与方回之间,用自己的身体为黎凰阻挡着方回的视线。
“我需要什么自知之明”方回反问,身上的气势蓬勃起来,竟是一副想要直接动手的模样。
花偲的脸色微微白了一些,他没想到方回心中打着的居然真是想将黎凰直接抢回家中的主意,并且在使用那接风宴的借口并发现无法成事之后,果断地选择了武力相向。
花偲的实力比方回略差一线,如果不拼命的话他挑战十次方回便会输满整整十次,这也是为何他始终无法从方回身上讨回自己所受鸟气的原因。
“但这也未必就是坏事。”花偲心中暗道,“如果我当真为了黎凰姑娘豁出性命的话,那么她应当会记住我的名字,甚至记住我这张脸没有什么见面礼比性命更重了。”
“不过,在此之前,似乎还可表现一番。”花偲的心思略略流转,便已定计。
“你这老色魔,以为披了一层接风宴的外皮,我就猜不到你究竟打算做什么了吗”花偲重重地哼了一声,突然再度转身面对黎凰,并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样法宝来。
那法宝看着竟是一套女子衣物,上面装饰着一层层如同孔雀尾羽一般的花纹,在阳光映照之下,七彩光影流转,而让人感觉到意外的,则是那光影之中时不时闪现出来的针尖锋芒一般的金光不起眼,却暗藏杀机。
“这法宝,名为霓裳羽衣,是我在一处孤岛洞府之中发现的。”花偲看着手中这一团光晕,眸中细微的一丝不舍之色转眼即逝,紧接着,他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黎凰的眼睛,似乎是希望自己能在黎凰的眼中存留更多一些时间。
“这是一件极为难得的防御法宝,除了通常意义上的防御之能外,最为奇妙的,便是它所具有的破禁之能一切禁锢法术,阵法,在这件法宝面前,都会轻易破去。”花偲解释道,并将这霓裳羽衣递到了黎凰的面前,“这件法宝只有女子能用,虽然奇妙,但是对我来说多少有些鸡肋,如今看来,这法宝或许正是等着黎凰姑娘你的出现,而我,显然只是这件法宝暂时的托身之所。”
“哦”黎凰以神识试探了一番那霓裳羽衣,在发现那羽衣完全没有被祭炼过的痕迹之后,不由地有些诧异。
“有了这霓裳羽衣,我想方回这老色魔再怎么心怀不轨,也无法动到姑娘你一根毫毛了。”花偲笑着说道,“你不知道,这老色魔家中的宅院,一屋的妻妾,满地的禁法。”
“一屋的妻妾”黎凰眉头微皱,越过花偲的肩膀看向方回,目光之中蕴含的意味已是越发不善。
“别听他编排。”方回叫唤了起来,仿佛是遭受到了莫大的冤枉,满腔愤怒化成了鼻孔间呼哧呼哧的喘气,继而竟是抬脚在地板上狠狠一跺,整个人身形前倾,冲着花偲就冲了过来。
花偲察觉到了方回的进攻,将手中那霓裳羽衣对着黎凰一抛,也不管黎凰有没有接住,便是一个转身,亮开了手中折扇,撑起一片光影朦朦的屏障,将方回那硕大如天边陨石的拳头给拦在了外面。
两者之间撞击所产生的波动荡漾开来,推得周遭的桌椅家具甚至人都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
那霓裳羽衣被这劲风一推,竟是直接撞进了黎凰的怀里。
触手轻柔似水,更如水流一般顺着指缝散落开来,抖出一片璀璨灵光,而神识触及之处亦有波动传来,仿佛这法宝之中有一个灵魂正在缓缓苏醒。
“你说,人的面相,是不是真的会影响气运”黎凰默默地问了单乌一句,也不求单乌回答,只是一句难以自抑的感慨。
“这霓裳羽衣之中,蕴有天魔魅舞之意。”黎凰已经明确地辨识出来,那一丝触动并非所谓器灵,而是封存在这羽衣之中的一缕事关功法传承的残存意识就好比存有青莲剑意的那卷山水墨宝一样。
“有了如今这张脸之后,我的运气似乎越来越逆天了,随手被人塞一件礼品,都有可能与我这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