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迦黑月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随即便因为害怕被艳骨等人窥视到自己的异样并发现自己心里的念头,硬生生地调转了视线,看向周围的那些花花草草。
“他的信力在增强,如果他的信力能够强大到一定程度,真正成为神使的话,我或许能够通过他重新打开那些通道,而我的力量或许能够通过那些异界的信力恢复一些。”那迦黑月的心里,一些被深埋了的心愿渐渐有了破土而出的迹象。
“可是,他的信力真的能突破那个界限吗”虽然看到了一线希望,但是悲观的预计依然占据了那迦黑月的主体情绪,“并且,他这样对神明之道了解得如此通透之人,交付给我的信力是真实的么还是会另有什么别的损人利己的陷阱”
“然而我现在其实是别无选择。”那迦黑月认识到了这一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单乌的识海之中,出现了一个神龛,而他的身形正跪在那神龛之前,悉心跪拜,就如同之前他见过的那位闇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神龛之中的神像并不是一团无形的光影,而是实实在在的那迦黑月漂浮在暗月之前的形象。
“神明为强者,信众为弱者,信众仰望神明,对其悉心供奉,以求得心愿得偿,而神明则需万千信众供奉,才能感应天机”黎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意识从单乌那一头撤出,并发出了如此感叹,“颠倒世界,强弱调转,轻而易举。”
“与此可类比者,于凡人世界中,便是那些达官贵人与平民之间,统治与被统治供养与被供养的关系;那么在修真界中便可假设,如果蓬莱统领的海域之中凡人们全部消失了,会是什么样子”
“唔,单乌所在的那个世界,虽然找不到凡人的踪迹,但是那或许是因为灵力过于充沛的原因所以人生下来的时候基础便已经高过一定程度了”黎凰又发现了一些被自己忽略掉的地方,“但是似乎不管是我还是单乌,都一直没留意到其中老弱妇孺的数量,而不管在哪个世界,都应该是存在一定数量的这种弱者的”
“可惜他现在被困住了,无法亲自去求证。”黎凰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所推断的元婴之道,此时已经再度陷入了瓶颈之中。
千鹤站在楼船的边缘,看着眼前那茫茫大海,一脸沉静在回忆之中的模样。
自从那一日她被九龙强行派人押上这楼船并离开陆地之后,她已经记不太清自己这是在茫茫大海上经过了多少时间了,每日里抬眼看去,所见皆是海天一色,单调乏味的景色让她越发地怀念起陆地来,同时,更是深深地思念着单乌。
“不知道父皇说的劫难是怎么一回事”千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却只能默默等待,不能去给他们拖后腿。”
“父皇应该是成功地得道飞升了,而单乌那么厉害,应当是能够逢凶化吉的吧。”千鹤的手指默默捏住了自己腰带上挂着的同心结,那是当初单乌为了哄她而教她编织的,而单乌甚至还在那同心结的末端挂上了护花铃,据说是不管相隔多远,他都能够凭借这护花铃找到千鹤。
千鹤当让知道单乌那些话只是哄自己开心:“再厉害的法宝,也是会在距离面前失效的如今我距离那片陆地何止万里之遥这铃铛到底是无用了”
而就在千鹤皱眉垂眼叹气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地从后方跑了过来,一个踉跄,一把揪住了千鹤的衣服下摆,才险险地没有摔倒,而他的身后,一群侍女们仿佛做了错事一样,哗啦啦地跪了一片。
“还请公主恕罪,我等没能伺候好小主人。”那群侍女请罪道。
“无妨。”千鹤回过神来,对那群侍女们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然后弯腰,抱起了那个小孩子。
“娘亲,姐姐们总要我修炼,可我觉得修炼没有意思啊。”那小孩子正是明泽,此时他两个胳膊搂在千鹤的脖子上,一脸撒娇的表情。
“这世界上有很多没有意思的事情,都是必须要做的啊”千鹤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明泽的脑袋,劝说道,“不过,你觉得修炼没意思的话,什么才是有意思的事情呢”
“娘亲,你再跟我说说看爹是什么样子的人吧。”明泽嘻嘻一笑,找了个千鹤根本无法拒绝的话题。
这是明泽这个小孩子的小小心机。
明泽早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娘亲在说起自己那没见过面的爹的时候会滔滔不绝,并且知道千鹤其实是非常乐意于在自己的面前说起这些事情每当这个时候,明泽便有了无比充足的理由围在千鹤的身旁,而不用再被关在房间里进行那些枯燥的修炼。
千鹤其实对明泽的这些小心机也有察觉,但是她还是欣然应允。
“我爹可真厉害。”明泽蹭在千鹤的身旁,双眼发光地赞叹着,同时好奇地追问,“娘亲,你说那宴席之上的音乐美妙,到底是怎么样的乐声呢”
“唔,很难形容,其实有些像是人声,但是却又空灵了不少,响起来的时候,甚至连天上的月亮都会为此触动。”千鹤应道,沉默了许久,突然回过神来,“你稍等片刻,娘亲似乎还留了一副那演奏的乐器。”
继而千鹤召来了一名侍女,开口吩咐,那侍女领了命,皱着眉头便退了出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中天。
明泽其实都已经完全将千鹤提及的那个乐器抛诸脑后了,他已经找到了新的玩具,正玩得不亦乐乎。
那侍女终于用托盘托着一样骨质的乐器出现在了千鹤和明泽的面前。
“呵,正是此物。”千鹤有些欣慰地执起了那骨质的乐器,轻轻放到唇边,吹了两下,只传出了呜呜的风声,听起来仿佛某扇窗户没有关好一样。
这声音吸引了明泽,于是他立即跑到了千鹤的身旁,并且趴在了她的膝盖上。
千鹤显然并不知道如何演奏那乐器,于是在呜呜了许久之后,方才零星地响起了一些破碎的声音这些声音虽然破碎,但是却让明泽突然竖起了耳朵,甚至坐直了半身,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来。
“娘亲,这乐器能不能借我玩一玩”明泽如此开了口,千鹤自然应允。
这乐器在刚到明泽手里的时候,传出的也只是呜呜的气流声,但是明泽显然比他的娘亲要有天赋得多不过稍稍试探了几次之后,明泽便已经能够找到吹出那些破碎音节的窍门了。
但是这情况似乎并不比气流声好上多少,那些时高时低断断续续毫无规律的音节仿佛噪音,稀里哗啦地将这舱房之中母慈子孝的宁静之意打了个粉碎,千鹤的脸上露出了苦笑,却是抬手落下了这舱房之中的静音法阵,将这股噪音给隔绝在内她可不希望让这声音传出去丢人。
“娘亲你看,我能吹响了。”明泽很开心地吹了半晌之后,得意洋洋地向千鹤邀功,“不过娘亲,你说的那乐曲又是怎样”
“唔”千鹤看着眼前明泽那一脸期待的神色,突然之间有了主意,“明天等你修炼的功课完成之后,便由娘亲来教你音律之道吧。”
千鹤的意图,是想利用明泽这难得的主动之意,让他能够好好用心修炼一段时间,别真被自己惯成了个无法无天一事无成。
“那样便可以吹奏出让娘亲喜欢的乐曲了么”明泽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看着千鹤,口中说出的话语,让千鹤的心思被触动,差一点就感动得眼圈发红了。
然而千鹤已经对明泽的性格深有了解,于是最终,她只是稍稍收敛了一下面部的表情,满是爱怜地将明泽给搂进了怀里:“你这孩子,最像你爹的一点就是哄你娘亲开心的本事。”
这天之后,千鹤的舱房之中,每到夜间,便会传出断断续续的乐声,有时候是琴,有时候是箫,起初只是错乱的音节,后来渐渐成就了一段段能听出曲调的乐曲来。
那都是琉国之中流传的曲子,众人耳熟能详,而这样的乐曲在这茫茫海面上回荡,着实勾起了这楼船之上人们的思乡之意,毕竟这楼船之上的很多人,虽然活过了这么多年,修为也颇为可观,但是他们可以说是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琉国的疆域。
特别是那些侍女们,她们甚至连琉京都没有离开过。
更要命的是,这茫茫大海之上,除了海面和天空之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而这船上众人,大多数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等人将往何方而去,也不知道自己此生是不是还有机会重新回到大陆之上。
人心就渐渐地有些散乱了。
第七百一十九回 海外飘萍(中)
“这在海面上漂流的日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在那些勾起人思乡之意的乐曲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就算是为了琉国开疆拓土,也轮不到我们啊”那些侍女们是最先提出质疑的那一批,“这么遥远的地方,就算有传送阵,只怕也不是即刻可以回到陆地上的吧。”
“难道我们要在这海面上空漂流至死么”这样的念头很快便蔓延开来。
于是有些人甚至开始动起了打道回府的心思:“距离琉国已经如此遥远,这楼船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知道,那么我若是偷偷潜逃,重回那片陆地上呢谁又真能追查到我,并追究于我”
“甚至,联合其他人,直接夺取了这楼船的控制权,并将其改头换面,过个几年之后,风头过去之后便重回琉国那样的可行性是否更大一些,而我也不用担心会迷失在这茫茫沧海之上,更不用面对这海面上的风浪滔天。”在发现了这天高皇帝远的事实之后,有人的心思已经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这个时候,又有一些人因为知道一些内幕,所以便有消息传出:“据说琉国如今已经改天换日,皇帝陛下已经得道飞升了,而千鹤公主身上似乎是有什么气运关联,所以才需要远远送走,甚至被皇帝陛下下令永生不能回归陆地。”
“这岂不是说明如果继续跟着公主,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有回归之日了”这消息虽然没头没尾,但是在眼下的情景之,却很容易便让人深信不疑。
“也许,将千鹤公主这样远远发配,就是为了让她死在这沧海之上,而我们只是皇帝陛下看在父女情分上,安排给千鹤公主的陪葬”人越悲观,思考起事情来就越容易充满阴谋之感。
千鹤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九龙让她远离陆地的原因,唯一她能够确信的一点就是,九龙是发自内心希望她这个女儿能够太太平平地活下去的,甚至为此而付出了某些难以想象的代价她绝对不能辜负这一份情义。
当日,九龙在宣布自己的决定之时,曾经对千鹤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一直很担心我得道飞升之后这个世界会怎么样,从未**面对这个世界的你又会怎么样但是你现在有了明泽,等于生命里有了放不下的牵挂,应该是有勇气面对没有我,甚至没有单乌的世界了吧。”
那个时候,千鹤正在满心欢欣地期待着明泽的百日宴,期待着单乌应约回转琉京与母子两相会,于是在听闻了这几乎断绝了她一切希望的命令之后,她哭喊着反抗着说她并不希望失去眼前她所拥有的这一切,如果一定是那样的结局的话,她情愿留在九龙和单乌的身边一起见证那或许会让自己尸骨不存的天大麻烦,只求一个生死不离。
但是不管她如何哭泣不舍,九龙仍是十分强硬地命人将她送上了楼船,甚至连最后一眼也没有允许千鹤得见,单乌的名字更是再无一人提及,好像这人就未曾存在过一样。
事情的发展亦如同九龙的预料千鹤在意识到这一去便是永诀,她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在乎的那些人了之后,实实在在地心碎欲死,看着那海天一线之时脑子里满满的亦是自己是否该就此自绝一条性命,以从这痛楚心伤之解脱但是明泽的存在,到底还是挽留住了她的一丝向生之意。
“这是我和单乌的血肉结晶,是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美好时光的证据甚至是父皇对我的期待”千鹤看到明泽之时,心升起的便是这不能辜负的念头,于是,靠着或许是天赐的母性本能,千鹤居然默默地成功收拾起了自己那一地的破落心伤,甚至下定了决心,要带着明泽在这片茫茫沧海之上好好生存下去,要将明泽也给培养成能够掌天控地的高人,而到了那个时候,便是让明泽重回陆地,去追寻自己的根源的时机了。
而在此之前,她是不会忤逆九龙的命令,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安排的。
千鹤的心思都放在明泽的身上,并没有在意自己传授明泽那音律之道到底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好在作为护卫统领的田冲却是足够尽责他在察觉到了一些人暗搓搓的串联和谋划之后,果断出手,直接拿住了几个关键的人物,并且当着满船的人面前,将那几个人给碾了个一个灰飞烟灭,用以杀鸡儆猴。
田冲的如此举动成功地打压掉了不少人心里那蠢蠢欲动的念头,但是却也让一些关键之人转入了更为警惕更为小心的状态之,如此一来,这隐患一旦被发动,便会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暴风骤雨。
田冲知道自己这些举动只是治标不治本,问题的关键仍是人心,于是他求见了千鹤,希望千鹤能够为这一船人的未来做出决断。
“那么,田冲将军你有什么意见呢”千鹤在听过了田冲的来意之后,如此问道,因为她知道田冲也是直接领受了九龙命令的人,甚至可能知道的比她还多一些。
“陛下对我的命令,只是保护公主殿下和小侯爷,并且阻拦公主回到琉国附近,除非公主或者小侯爷当的某位,能够达到化神境界的修为。”田冲回答道,表示自己所能下的决定有限。
“如果,我们在这片海域之立足了呢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时时刻刻想着要回到琉国了”千鹤想起了单乌在云梦泽之开荒的举动在成功造就了那几处城池之后,除了被硬性派在那些城池之开荒的修士之外,一些琉国境内的修士们也都主动地往云梦泽迁移,在得到了一些好处,并且意识到了那沼泽深处还会有更多等待挖掘的财富之后,那些人一个个看起来都是打算在云梦泽长驻了的模样。
“就好像云梦泽那样那些人真说起来,似乎也算是离乡背井。”千鹤迟疑地说着,没有什么自信,以至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千鹤总觉得自己的主意都是天真可笑的在她假设的情景之,如果是单乌或者九龙在这里的话,多半直接就对自己的提议做出了否决,然后自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