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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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月- 第5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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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碰撞,有冲突,就一定会有意外发生,也就会有各种情愿或者不情愿的改变,换句话说,正是因为那几乎是注定的种种危机,这么一个清贫安宁的世界,才有希望能够迎来故事里的“然后”。
于是单乌决意帮寂空炼制了那么一道看起来仿佛封禁一样的防御法阵,让那佛魔岛真正地与世隔绝,好方便寂空以最快的速度成就他所期待的极乐世界,以做好准备迎接未来的改变。
寂空当然没有辜负单乌的期待,随着进入那封禁之中的人口急剧增加,数量已经过数万,并且仍在增长,于是那一片青山绿水中的村落越来越多,甚至村与村之间都已经开始连缀出纵横交错的道路来了。
“救下了这么多的魔人,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是功德无量。”单乌稍稍清点了一下那些村落的数量,估算出了一个大致的数值,略略有些咋舌。
如果此时此刻佛魔岛那外层封禁剥落,将内里的魔人数量展示出来的话,那群修士们只怕又会连声惊叹,并且开始质疑自己现在每天杀得天昏地暗的究竟是在杀个啥。
“只是,虽然他是一片好意,但是我还是觉得他这行为是在圈养宠物……”单乌的眉头微微皱起,“简直就好像那些无聊之人养些猫猫狗狗一样,只要那小动物无害并且模样可爱,就愿意将其圈在家里,好吃好喝供着,也不指望它们能做些除了玩耍睡觉之外的事情。”
“真是越想越觉得那甘露寺有些可怕了。”单乌摸着下巴——他的确一直都不怎么敢回甘露寺,所畏惧者,并非那堆脑筋死板但是修为高高在上的得道高僧,而是那一尊巨大的,在外人看起来似乎是死物一样的佛祖雕像。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或许是一种同类相斥的本能——单乌毕竟也曾经是货真价实的人间神明。
……
外围的魔人们逐渐减少,已经开始变得稀稀拉拉不成气候了,可是那些潜入禁域之中的修士们依然没有音讯传回,于是,在不知所措的等待之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往那一层封禁动手了。
这样毫无依据的动手当然不会有什么效果,唯一的结论就是这一层封禁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小修士们能够看透的。
“我们不行的话,难道我们的师尊们也不行吗?”围着这禁域的那些修士们依然觉得有些不满足,甚至想要开始求援——他们在这儿驻扎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这么平淡的一个不了了之的终局的。
“不会隔天那佛子跑过来说,魔劫已经暂告一个段落,我们可以各自回家了吧?”有人想到这一点,越想越觉得十有**就是这样的结局。
与此同时,一个满是阴谋的流言开始在人群之中传播了开来。
“佛子比我们清楚局势得多,他当然知道没有魔劫的话,他就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才特意在外海留下了这么一片封禁了魔王的禁域。”
“还记得那些进入了禁域的魔人吗?还能估算出那些魔人们的数量吗?那些魔人如果全部都开始修炼,要不了多久,便会成就一只足以魔化天下的战力——我们不知道这封禁之中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个威胁只要一日不引爆,那便等于永远都在,亦意味着我们要一直为此提心吊胆。”
“目前看来,唯一一个可以知道这封禁之中发生了些什么的人,就只有佛子了。”
“这是他继续身为佛子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意义所在。”
“他可不会希望魔劫真正消泯呢。”终于有人提及了当初魔神撂下的话,“如果他真的想要为了天下太平可以不惜牺牲一切的话,他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死来与那魔神做交易呢?”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那魔神开始活跃,开始宣称即将有魔劫降世,正是从那佛子转生之后。”
“到底是因为有魔劫降世所以才有佛子转生,还是因为有佛子转生所以才有魔劫降世?”
——又是旧事重提。
“啧,其实最奇葩的一件事,不正是我们各自的宗门……对那个凭空冒出来的佛子言听计从吗?”
“他到底……凭什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已经不再只是那些小修士们了,而是各个宗门之中修为高超地位卓绝之人了。
——这些论地位可以称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家伙们,想不通自家宗主的意图,感受不到魔劫的威胁,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各自宗门库房之中消失的那些稀世奇珍。
“这样毫无道理的规矩,难道还要持续下去吗?”
……
“终于有人开始想要你死了。”王怀炅对单乌如此说道,“我已经收到了天极宗里头几个长老的来讯,向我打探你的底细。”
“你怎么回答?”单乌并不意外,不过仍有些好奇王怀炅的选择。
“不死不灭。”王怀炅嘿嘿地笑着,“虽然我这样的回答主要是想吓吓他们,但是说真的,我觉得你上一回死得那么彻底如今都能转生成佛子了,那么那些普通的身魂俱灭对你来说,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吧——就算着了道儿,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你大概就能再一次转世为人,到了那个时候,希望那群老家伙们不要害怕你的报复才好。”
“为什么被你形容得好像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单乌撇了一下嘴,方才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你的确也应该回去天极宗了。”
“为何?”王怀炅有些诧异,“这魔劫难不成真就这样完了?”
“完不了。”单乌摇头,“只是大概是要换一个方向了。”
“就是如你之前所言,修士之中,已有入魔之人了?”王怀炅会意地眨了眨眼睛。
……
只是,单乌和王怀炅都没想到,那些来自于背后的攻击,居然来的那么快。
就在单乌送王怀炅离开之后,那位一直死皮赖脸地想要凑到在单乌身旁献殷勤的飞花楼管事——金瓮——向单乌端上了一盘乞命粥。


第八百五十六回乞命粥中
乞命粥,顾名思义,就是有些人想要从别人那儿乞求一条命来的时候,便会端上来的一碗粥。
这种粥最初是在凡人之间流行——在那些岛屿遭遇了天灾**以至于众人没水没食只能惨然等死的时候,这些人便会派人直接前往临近的岛屿和路过的船只上去求救,普通的求救如果没有结果的话,那些船主和岛主往往就会收到一碗乞命粥。
最标准的乞命粥,是用初生的活生生的婴儿,辅以那婴儿母亲的乳汁,以及所谓的最后一把粟米炖煮而成的肉粥。
这种粥是在向对方示意——我们已经悲惨到需要易子而食的地步了,你却依然能够维持住那么一颗铁石心肠吗?
一些接到粥的船主岛主们都会被这种惨状所震撼而心生同情,但大部分船主岛主则会将接到乞命粥这件事当做“全家被杀满门被灭”这一个等级的天灾**。
因为,如果被送粥之人见死不救,或者救得不够诚心不够尽力,没有为那些难民们倾家荡产呕心沥血——譬如没有让出自家宅院给难民们遮风挡雨,没有将自家的钱库掏空,没有将自家小孩儿的新衣服贡献给难民们保暖御寒,又或者在给难民们施粥的时候还偷偷给自己留了一块肉……粥中那枉死婴儿便会化为难缠的小鬼,日日夜夜纠缠在其人身边。
婴儿所化恶灵,一向是所有恶灵之中最凶悍的,甚至寻常的修真之人都未必能镇服,而被这样的恶灵缠身的话,其人眼中所见将是各种疯疯癫癫的鬼怪场景,余生之中也必然会灾劫不断,甚至家人亲朋都会受到牵连,于是,最终,所有被婴灵牵连之人,都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惨状一命呜呼。
——以命换命,这正是乞命的真正含义。
而凡人要是没有门路找不对靠山的话,是没有办法降服这婴灵的,更要命的是,对于大多数的修真之人而言,这些因为冷血而拒绝救助所以才被婴灵缠上的奸商土豪们,本来也就没有什么拯救的必要。
当然,这乞命粥后来就渐渐变了意味,甚至成了一种类似于诅咒的妖术——有些人会人为地制造一场天灾,将一群人给逼到生死边缘,而后拿其中的新生婴儿制成乞命粥,直接送给自己看不顺眼想要除掉之人。
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终于有人出手,将与乞命粥有关的种种全部抹去了。
而单乌在看着金瓮端着那一碗粥来到自己眼前的时候,如果他不是因为好奇而多问了一句環星子,他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乞命粥的来头。
……
那碗是一个非常简陋的陶土碗,甚至连釉层都只有一半,碗里装着白花花黏糊糊的粥,上面飘着几点暗红,似乎是凝固的血块,而在这碗粥的正中间,一个已经被炮制成紫黑色的婴儿的小手直愣愣地树立着,手掌摊平,五指张开,看起来仿佛是一个讨要小糖或者红包的姿势。
单乌能够感应到那只手的确真的是凡人婴儿的手,甚至能够感应到那只手上萦绕的怨气——显然这小婴儿在临死之前,遭受的罪过可不止那当头一刀。
换而言之,这碗粥的诅咒可不会仅仅只对凡人们有用。
单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方才有人送来了这碗乞命粥,我无法不收。”金瓮看到单乌的举动,脸上顿时露出了愁眉苦脸灰心丧气的神色来,“连佛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碗中的婴灵诅咒吗?不能想办法超度这婴灵吗?”
“有人送来的?”单乌挑眉,他其实觉得这碗粥的来历完全就是金瓮的自导自演,但是现下他还不会说破,只是顺口问了一句,“那人还在么?”
“其实我都不知道是谁,总之这碗粥,突然就出现在了厨房的灶台之上,之前之后,都没有任何迹象。”金瓮长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是冲我来的?否则的话,你肯定不会这么粗心大意。”单乌轻嗤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难道不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
“这实在是我的疏忽。”金瓮干笑了两声,而后他手里的那碗乞命粥便被单乌接了过去。
“我会超度这个小孩子的。”单乌回答,“金老板你暂且还是离开吧,万一有什么事情,可就不妙了。”
“好,好……”金瓮点着头,作势转身欲走。
金瓮的身形都还没有完全转过去的时候,单乌手里那碗乞命粥突然就暴动了起来,那只紫黑的小手猛地化成了一团黑色的魔气,冲着单乌的面门直抓而去,似乎是想将单乌整个人都一口吞下。
同时,单乌所在的这间仓房也迅速变形,周围的墙板喀拉喀拉地落下了一层层的铜墙铁壁,甚至那些隐藏在各种装饰背后的阵纹也都明亮了起来,死死地钳制住了周遭的灵力波动。
金瓮的身形亦消失在了这仓房之中,好像两个重叠的空间在这一刹那被撕开了一样。
而如果在外面的话,则会更直观地看到这艘楼船的变形——原本流畅的船体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拆分组合之后,居然成就了一颗巨大的圆球,圆球之上阵纹一道道明亮得有些刺眼,并且这些阵纹正在努力地将这颗球体给挤压得更加紧实一些。
“就算你是元婴自爆,也别想从这颗球里面挣脱出来。”金瓮的身形出现在了那颗球之外,满脸得意之色,“而那一碗乞命粥的滋味,你可要好好品尝一二啊。”
……
周围的墙壁依然有继续向内压逼的趋势,却被单乌早些时候布置在这舱房之中的法阵给反向支撑住了。
那婴灵距离单乌还有一指左右的距离,那一张黑黝黝的大口刚好就罩在单乌的脑袋上,而顶在那婴灵面前的,正是那一柄往生剑。
单乌的口中念念有词,诵读的是往生咒,念了一会,发现效果似乎有限,便换成了伏魔咒。
那婴灵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倏地倒退,并迅速膨胀成了一团毫无定型的黑色烟雾,迅速充斥了这个密闭的空间,并且吞噬了一切光源,让单乌觉得自己仿佛是站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
周遭鬼哭狼嚎之声渐次响起,不断有冷飕飕的阴风试图突破单乌的防线,单乌不得不利用往生剑在自己的身边落下了一圈剑阵,同时单乌亦发现,自己意图反攻之时挥洒而出的佛力,几乎是毫无意外地被那些魔气所污染吞噬,并反过来成为了压逼自己的力量。
“这是魔胎?而且……还不是普通凡人生出来的魔胎。”单乌意识到了这婴灵的强悍,不由咋舌,亦在自己的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
“是某些修士的孩子?”
“他这是从哪儿搞来的?”
……
然而此间的场景还轮不到单乌来想些多余的事情——那婴灵的仇怨完全是针对单乌这个个体,一切安抚净化的咒文都没有什么用途,并且,虽然单乌能够成功地将那婴灵的主体给隔绝在自己身体之外,但是其中蕴含的诅咒所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却是无孔不入,一点一点地往单乌的身体里钻去,似乎是想要将他直接给封冻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单乌摊开手,手心里一团金乌火——这本该金光灿灿让人温暖入春的火焰,此刻在周围阴寒的压逼下,也苍白得隐隐有些发蓝,当然更感受不到些微热度。
“已经开始影响我的知觉了吗?”单乌虽然也感觉到了棘手,却依然觉得自己能够找到办法从这婴灵的控场之下逃脱。
而就在单乌收回那团火焰的时候,一股阴气突然一跳,紧紧纠缠着那团火焰,仿佛抓住了一根牵引绳索一样,哧溜一声就钻进了单乌的手心之中。
那股阴冷如蛇一样在单乌的身体内游走,所过之处皆是冰霜,而且看起来,竟是想将单乌的五脏六腑全数魔化一样——这似乎就是那诅咒的本体。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吗?”单乌没有阻拦那道寒气,甚至是有些期待地看着那道寒气一头冲入了自己的心脏之中。
胸腔之中猛地一沉,带得单乌的身形都狠狠摇晃了一下,心脏敲在了同样被冻成石头的其他内脏之上,撞得叮铃哐啷一阵乱想,让单乌觉得自己好像是挂在窗口的风铃一样。
继而他便感受到了那诅咒的内容,那是无比干脆利落果断明确的一个巨大的“死”字。
“如果是别人,或许真的就无计可施地中招了呢。”单乌勾着嘴角笑了起来,而后,他便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那些化冻之时,让人莫名舒爽的细微瘙痒——就好像冰天雪地里走了很久的路之后,安安稳稳地泡进了一池温度刚好的热水之中一样。
“如果下的诅咒是些别的事情的话,比如说让我一辈子穷苦难当运气糟糕桃花绝迹……或许还会作用呢。”单乌轻声地开了口,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口气对那个婴灵说道。


第八百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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