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谢公子体虚脉弱,得慢慢调养……”
不等她把话说完,纪凌“啪”地把书拍在几案上。
“我问他怎么会吐血!”
“奴婢不知道……”使女声音轻如蚊鸣,脖子都快缩进肩膀去了。
“蠢东西!”纪凌霍然起身,甩开门帘,一路穿花拂柳,朝西厢房行去。
到得厢房门口,正赶上胡大夫带了童子从里面出来,纪凌走得急了,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王爷。”胡大夫战战兢兢躬身施礼,显见也是怕他的。
纪凌拧着眉毛,俯视老头:“你瞧过了吧?怎么说?”
胡大夫沉吟了一下:“谢公子脉象杂乱,气血虚亏……”
“行了!”纪凌手一挥:“我来问你,这人的命可保得住?”
“照老夫看,若是好生调养,谢公子性命无虞。”
纪凌点了点头。
这个胡大夫是京城名医,纪凌父亲在世时,便常在瑞王府走动,老头心下明白,纪凌虽然年轻骄横,对自己却也是刮目相看的。
这两个月来,纪凌的妻妾中不断有人诡异地吐血夭亡,虽然胡大夫未能救下一人,纪凌却也不曾再延请其他名医。
纪凌看重的不仅是他的医术,更是他的知进识退,守口如瓶。
“他的症候,跟之前那些人可有不同?”
“都是虚症,但谢公子脉象虽乱不浮……”
胡大夫略一沉吟。“子不语怪力乱神,照说医者也该如此,但有几句话,若是瞒着王爷,胡某心下不安啊……”
纪凌看他躬身候着,自己不给个台阶,老头儿这话断断是不肯往下说了,冷笑一声:“什么乱不乱神的,你只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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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谢公子在京中也是颇有名声,人称他能通阴阳、见鬼怪,伏魔除妖、请神作法,无一不通,胡某也是将信将疑,但今日一见……”
“哦,伯乐能识马,你还能识巫师?”
“不敢。谢公子是否真能通灵,老儿不知,但他脉象、气血却是不同常人。他的虚症并非新染,应是沉痼已久,按他这个宿疾,早该是缠绵病榻的人了,再经这次的事,换了旁人只怕已没了性命。
“只是他……他那脉中有股子阴气托在那里,浮浮薄薄,却也不散,这才延了性命,胡某行医数十年还是头一次遇见。”
“你想说什么?”纪凌长眉一轩。
“胡某也是臆测,这谢公子身上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这样的人恐怕是会吸人阳气,王爷千万谨慎。”
纪凌听了抿着唇,半天没言语。
胡大夫以为他是怕了,仔细端详,纪凌嘴角轻轻勾着,却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胡大夫正诧异间,纪凌忽地伸出手来。
“你帮我把把,看我脉中又有什么?”
胡大夫到底是深知瑞王府内幕的,惊是惊的,脸上分毫不露,帮纪凌轻挽袖子,立在厢房前诊起脉来。
“王爷脉搏有力,气血顺畅,是安泰之相。”
纪凌拢了袖子,挑起眉毛:“我这脉里却没东西托上一把?”
“王爷是大贵之命,鬼神都不敢近,怎么会沾那些东西?”
胡大夫说得恭敬,纪凌却冷哼了一声:“照这么说,我也不必‘谨慎’了。”说着一挥手,进了厢房。
长廊之上,清风过处,内院馥郁的花香随着这风载浮载沉飘了过来,中人欲醉。
童子见胡大夫呆立原地,轻轻叫了声:“老爷。”手指碰到老头肩膀,胡大夫浑身上下一阵哆嗦,童子抬头,见他一张脸都青了,定定看着自己,似入疯魔。
童子怕了,再唤了声“老爷”,胡大人这才如梦初醒,眼珠子一错,冷汗淋漓而下,他一把抓住童子的胳膊,疾行而去。
却说西厢房里,谢清漩正似睡非睡靠在床上,只听门帘一响,一阵脚步向这边过来,床前的使女低低喊了声“王爷”,他以静制动,也不作声。
“睡了三天还不够吗?”
床往下一陷,人靠了过来,不等谢清漩说话,下颚已被人捏住。
“这脸倒是越发的白了。”
“王爷。”谢清漩挣了一挣,奈何纪凌手劲奇大,竟挣不开,下颚处一片生疼。
纪凌见他轻蹙了眉头,病后体怯,难得显出几分楚楚的味道,一时心痒,腿一抬,也不脱靴子,径自上了床。
纪凌胳膊一伸,把谢清漩揽了过来,一手自他的领襟探入,轻轻摸索。
这男子的胸脯,比不得女子,有两团馨香酥软,只是那细细的|乳首,摘取之间,软腻可爱,也颇可把玩,只是捏揉了半天,也不见|乳头硬起,纪凌便有些扫兴。
回想交合那日,任凭自己百般撩拨,却只听谢清漩申吟,也不见他情动,想到这里一股怨毒自胸中升起,指尖贯力,掐捏着小小的|乳尖,不似狎玩,倒像是上刑一般了。
纪凌一边折辱谢清漩,一边含了他的耳珠恨声道:“你还真不能经人事啊!莫非你胯间那东西是假的不成。”
说着手从他胸前滑下,一路经腹及股,直探入双腿之间,可纪凌摆弄了半天,手中那个东西依旧软柔如棉,竟连那天的光景都不如了。
“王爷,”谢清漩轻轻按住了纪凌的手。“我早跟王爷说过,我是个废人,留在身边,只是扫兴。”
纪凌反手握住他的手,谢清漩的手指纤长,手心干爽,抓在手里,虽不旖旎,却有种莫名的安心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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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凌将他扣住,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凑过去吻他。
谢清漩病后嘴唇有些干涩,他不会迎合,那舌头也是木的,纪凌一个人辗辗转转,好没意思,真正觉出怀里的毕竟是个男人,那滋味跟女人比真是差了很多。
可他偏不想放下手中这个男子,仿佛意在形外,纪凌总觉得那身子里有什么东西是他要的,看不到、摸不到,捶他、打他也出不来,吐血受苦的似乎是谢清漩,可独个儿焦躁的却是纪凌。
纪凌最恨自己一团火,对方一块冰的处境。
他偏要他难耐,火烧城门,还能让池鱼跑了不成!
“你睡了三日,这可又添了三条人命。”纪凌说着,手指悠然地沿着谢清漩的眉毛勾画着:“你看那些女人,知道是王府召妓,又有黄金白银堆在眼前,即便耳中刮到两句闲言,也巴巴地一个个赶来受死。你说这人命怎么那么贱呢?”
谢清漩笑了一声:“王府威严,谁敢违逆?来是死,不来就躲得过了吗?”
“真是个明白人。”纪凌捧住谢清漩的脸。
“可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不明白了呢?作个法,真能要了你的性命不成?”
谢清漩不吱声,纪凌也不逼他,柔柔地抚着他的脸。
“你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城东那别院里还住着个妹妹吧,十六岁的丫头该是明白人了,我今晚就让人把她抬来!”
谢清漩一把握住了纪凌的手指,真是急了,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既然是你的亲妹妹,姿容应该不差吧,不知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纪凌盯着谢清漩促狭地笑了,只恨对方是个瞎子,看不见自己得意的样子。
“王爷。”谢清漩低低唤了一声,叹口气,忽地凄然一笑。
“你要怎样,我便怎样。只求你放过她罢。”
一个“好”字吐出,纪凌反有些懊恼,语气未免含酸:“你倒真是心疼妹妹。”
他放开谢清漩拧身下床,靴子沾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加了一句:“骨肉分离总是不好,干脆把她接来王府吧。你也安心,我也跟她亲近亲近。”
纪凌说着嘿嘿一笑,正要起身,却发现谢清漩还握着自己的那根手指,兀自不放。
纪凌挣了挣,谢清漩忽地将他的手指狠狠往后一掰,竟似要把这指头拗断一般。
纪凌算是吃得痛的,也惊得喝了一声,他劈手一个耳光,把谢清漩抽翻在床上,这才挣出了自己那根手指。
这纪凌自小是娇宠惯了,莫说是打,真是骂都没被骂过一声。
今天这事儿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羞愤一时盖过了疼痛。他咬着牙,拽住谢清漩的头发,把他拖到地下,一脚一脚直往那人心窝子踢踏过去。
床边的使女早吓懵了,那谢清漩也不求饶,咬着唇一味隐忍,房间里只有纪凌自己气咻咻的鼻息。
怒意渐退,纪凌倒觉出几分索然,又往谢清漩身上重重加了一脚,他在床沿坐下,狠狠地盯着伏在地上的人。
谢清漩脸冲下蜷着身子,看不清面目,纪凌用靴尖勾起他的下巴,只见谢清漩闭着眼,嘴角挂着血丝,脸色煞白,神情却是坦然,纪凌火气上涌,再次将他踹翻在地。
“你活腻了啊?”
谢清漩从地下挣扎着坐起,面向纪凌,睁开空洞的双眼,纪凌头一次在白天对上他的眼睛,心下也是一惊。
谢清漩那双眼睛生得极好,再配上两道秀眉,真所谓眉目如画,清俊非常,只是那黑漆漆的双眸没有焦点,恍恍惚惚,蒙昧如纱,对着你,似看非看,盯得久了,竟叫人后颈发凉。
谢清漩悠悠开了口:“我命如草芥,生死对我算不得什么。王爷是千金之体,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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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凌喝问:“你敢威胁我?”
“不敢。”谢清漩微微一笑。
“只是关心则乱,我怕自己身不由己。”
风入窗棂,散落的纱帐翩翩欲飞,纪凌一手捺住。这个宅子,这个院子,乃至这个京城,都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界,谢清漩再扑腾还能扑腾出他的掌心?
想是这样想,心头黑压压一层阴雨却总是不散。眼前这个人是个棉里针,看着可心可意,软顺非常,冷不丁扎一下,却也入骨见血。
第二章
纪凌走后,谢清漩迷迷糊糊躺了一下午。
掌灯时分,使女服侍着他喝了些粥,刚在收拾碗盘,外面一阵人声。
谢清漩一怔,推被坐起,侧耳倾听。
使女扭头一看,原来是纪凌来了,他边走边侧身跟一个少女说话。那少女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长得娇媚可人,身姿窈窕,面若芙蓉。
少女见到床上的谢清漩,登时红了眼圈,扑过去,哽咽着叫了声:“哥。”
谢清漩伸手揽住女孩,眉目间流露出稀有的温存。
“哥,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你怎么也不捎个口信回来,急死我了。”说着,少女抱住谢清漩的腰,嘤嘤哭了起来。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哭,小汐。”谢清漩摸索着抬起她的下巴,为她拭泪。
纪凌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
“哥,王爷说你要静养,让我过来照顾你,等你好了,再送我们一起回家。”
谢清漩点了点头,背对着纪凌说了声:“多谢王爷。”
小汐毕竟年幼,一路颠簸,已是劳累,再加上这一哭,很快倦了,哈欠连天。
纪凌吩咐使女带小汐去休息,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谢清漩两个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灯花“劈啪”轻响。
谢清漩不知纪凌在干些什么,也不想问。良久床前响起一阵衣物落地的窸窣声,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一个灼热的身子蓦地压了上来。
不等谢清漩作声,纪凌抓住他的腰,一把将他翻转了过去。
下体的亵衣被剥了个干净,上身衣物却分毫未动,耸动之际纪凌狠狠咬住谢清漩的肩头,谢清漩挣扎不开,便也由他强取豪夺。
纪凌的喘息越来越重,他俯下身子,攥住谢清漩的手,两人十指纠结,汗液濡染,倒似有几分缠绵。
颠倒至极,纪凌将谢清漩的腰往下一按,腰间一送,顿时酣畅淋漓。
与此同时,谢清漩发出一声惨呼,原来纪凌登顶的同时,竟捉住谢清漩左手的中指,硬生生将它折断!
纪凌从谢清漩体内退出,望着身旁满头冷汗的男子冷冷一笑。
“我叫你身不由己。七天之内,给我除了这院子里的魔障。若是不行,今日这番苦楚,七日后便是你那妹妹领受!”
***
纸上的字谈不上章法,倒也圆润可爱,真是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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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单子,纪凌望着执笔的小汐,长眉一轩:“就这些?”
小汐点了点头:“我哥说了,置下东西,今夜子时就可作法。”说着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在宣纸上涂画起来。
纪凌拈着那张单子,眉头微蹙。
单子上的东西没什么古怪,不过是黄纸香烛一类,只是谢清漩这次答应得未免太爽快了一些。
断指后的第二天,一早谢清漩便打发使女来说,他愿意作法,只是要掐算吉时,置备法物,请纪凌再宽限几日。
起先纪凌以为这是谢清漩的推诿之词,谁知谢清漩倒真的筹措了起来。
纪凌白天去厢房,总见谢清漩在那边念念有词,一派装神弄鬼的样貌。
小汐随伺左右便如他的双眼一般,兄妹两个默契非常,谢清漩要什么东西,无须开口,眼眉一抬,小汐便已奉到他面前。
纪凌是独子又兼父母早丧,家中虽说仆从如云,但他心高气躁,最是个难亲近的,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身边贴心可意的人,可以说一个也没有。
谢氏兄妹虽是贫贱,但这分骨血亲情,却是他无缘体味的。纪凌看了,面上声色不动,心下却又嫉又恨,夜里床榻之间总不免变着法的折腾谢清漩。
也许是顾忌着小汐,不管纪凌怎么羞辱,谢清漩都隐忍了下来。
那小汐到底是个孩子,根本没觉察出谢清漩和纪凌间的瓜葛,看到谢清漩裹住的中指,问了两声,谢清漩只说是扭到了,她竟也没有深问。
“嘿嘿。”见纪凌眉头深锁,小汐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纪凌回过神来,说来有趣,这王府上下个个见了纪凌都是战战兢兢的,唯有这谢氏兄妹不同。
谢清漩敢逆龙鳞,而小汐对纪凌身上的戾气全无知觉,丝毫没有畏怯之相。
“对了,我哥还说,今夜的法坛设在后花园紫藤树下,一到子时,闲人屏退,只留你、我、他三人作法。”女孩说着嫣然一笑。
“王爷,你怕吗?”
“怕?那也是鬼见了我怕!”
***
午后平地里刮过一阵冷风,转眼天边低低地压了层灰云,不一会儿惊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