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江道:“我跟你爹一路回来的,二十多天,他都没发现我,还真是青出于蓝!老夫和宋大哥交好多年,他无论如何不肯告诉我是谁毁了他眼睛,直到月前我看到苏无咎的反应就知道这个恶人是谁他一定心中有数!你爹他放你一马,我可要为宋大哥报仇!”
苏放道:“要是碰了宋玉山的不是我呢?”
萧千江冷笑道:“你这番话说给你爹听还行,老夫断然不信,你乖乖的,老夫让你痛快点!”
苏放心中暗叹,这萧千江虽是白道大侠,却是心狠手辣,恶人落在他手上从不容情。他这样坚信自己的判断,看来以前所杀恶人不见得没有如自己一般被冤枉的。苏放不打算将来瞎着眼等他后悔,还是睁着眼自己伸冤吧!于是她冲萧千江轻笑:“你能够着我眼睛吗?”
萧千江怒吼一声扑上去,苏放身子倒贴着树徒然拔起,手在树干上一拍,钉在树上的项链‘呼’的飞起来直打萧千江面门,萧千江伸手一阻,项链回力巧秒刚猛,蛇一样缠到他手指上。萧千江缩手逆劲回旋,但项链里的回力太刚猛,他手指骨微痛,暗叫不好,连忙顺着项链的回力转了起圈子,转了几十个圈子,链子才软软垂下来。他刚想稳住身形,树上突然急落一蓬绿色‘细雨’——千百根松针一起落下,轻轻的松针也夹着呼啸之声,萧千江周围一米都笼罩,他并不慌乱闪避,而是回力不歇,身子接着刚才的式子转的更快了,袍子象充了气一样鼓起来,密密的松针碰到他全激射而出。
他还没停下,苏放的脚尖已经对准他小脑袋踢过去。萧千江举手向上,势成兰花。苏放这脚要是真落下一定被他捞在手里,但苏放脚尖回转,踢他后脑玉枕穴,萧千江就着身子旋转的势头去弹她脚踝足三里。苏放身子下落,用膝盖顶他下巴承江穴,萧千江又转半个圈子甩头去撞她膝头,苏放另一只脚在树上一撑,手绕过去对着他背后大椎穴凿过去,萧千江又转一个圈子挥手去弹她手指,这下苏放似乎没躲开,正被他抓住了手,萧千江大喜,正准备用力……
这样近身又无所不用的打法是萧千江从来没遇上的,他明明武功高过对手很多,却被迫在这里不停的转圈子,虽然招式不乱,但这么多圈子转下来,他头却晕了。没发现本来被他转松的项链已经随着他自己的旋转反方向又缠住他的手指。苏放捞住项链的另一头用力一抽,‘喀啦’萧千江这多灾多难的手指骨终于断了。而且苏放用的回力那样巧妙,链子一松手,另一端就翘起来‘砰’的抽在他脸上。当时是为了增加亮度,项链里掺了精刚,又打磨出很多抛光面和棱角,这时就象长了刺的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他脸上,伤口深可见骨,血立刻就下来了。
他捂着脸又转了几圈才踉跄退后。苏放一喜,栖身上前,眼前的人影突然不见,苏放急忙转身,萧千江的小拳头已经正打在她胸口膻中穴上,好俊的轻功!好个没影子!
人影飘忽,没影子又不见,苏放只觉一阵尖锐的风声响起,她急忙向前伏身,那条项链掠过她脑袋打在一颗树上,整个都没进去。当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苏放以前和同是榜上好手的洪沧海交过手,那可是连这萧千江的一半也比不上!
劲风又起,这第三招是攻向她腰间,苏放的身子躺到地上,腰象毛巾一样拧起来,从几乎不可能的角度一脚踢出。两个人同时中招,苏放腰上巨痛,好快的没影子,这样还是被他打中!没影子被她一脚踢中,但是却是借着来势倒飞出去,伤的并不重。
两个人喘息着对看,苏放躺在地上看他到容易些了。没影子的伤虽然吓人,却都是外伤,苏放却岔了气息,一时回不过来,萧千江手上脸上一起大痛,不顾前辈风范,合身向苏放扑来,双手成钩,立意挖了这可恶之人的眼睛。苏放一手扶腰,一手用巧劲同他拆了两三招,萧千江眼见她封不住自己的招式十分得意:“丫头!你认命吧!”
他栖身上前,他的脸离苏放的脸只一尺远的时候,苏放把眼闭上了。萧千江以为她认命,正高兴间,苏放扶着腰的手徒然扬起,一阵浅红色的细粉笼罩了他们二人,苏放是闭着眼睛的当然没什么,萧千江可是把眼睛睁的老大,这一下无数粉末进了眼睛,他双眼一阵巨痛,大叫一声窜回去。
苏放大声喝彩:“好个没影子,倒退跳的也这么利索!”
萧千江眼睛疼的泪水长流,伸手要揉。
苏放道:“想要自己的眼睛就别碰!”萧千江乖乖住手,问:“这是什么东西?”
其实那只是一包担担面的调味料,里面很多指天椒粉末,加上盐和胡椒面,萧千江的眼睛可以炒菜了。苏放喜欢那个面摊子老板的手艺,要来准备自己下面吃的,既然这里需要,就先给没影子用上了。
她坐起来:“这是腐骨辛香草研的粉末,不会死人的,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还是前辈呢,哭啥!”萧千江果然闻到一点辛辣的气味,脸都白了,他何尝想哭,可是眼睛里进去盐和辣椒又怎轮到他不哭?
苏放道:“我也念在宋伯伯的面子上放你一马,眼睛也不要你的,过来我给你解药吧!哎,你别运气,气息越流的快眼睛也瞎的快。乖乖过来!别睁眼,见了光解药就没用了!”
他果然乖了,苏放心想:没影子、血影子,见了苏放让你没胆子!,她随手抓起些松针,放在石头上拍出汁来,然后把草汁均匀涂在萧千江眼睛周围,道:“好了,你现在坐三个时辰一动也别动,一天内不能睁眼,三天内眼睛周围不能沾水,我失陪了!”
等她走了萧千江才敢冲着树林空叫:“要让我再见到你就不是一对眼睛可以解决,苏放!我一定要了你的命!”话说的够狠,不过自己也觉得好生无聊。
苏放买来一匹马儿全速奔跑,两天一夜就跑出一千几百里路,行到第二天夜里,前面一条大江拦住。这江宽的望不到对面———这里已经是沧州地界,南边气候暖,水面还没有结冰,苏放只好放了那马儿去找船。
江边上不远就泊着一艘乌蓬船,船家个子瘦小,手上一条条全是纤绳勒出的伤口。苏放给他一锭银子道:“把船划到对岸!”
船家哑声说:“客官,再等等,马上天就亮了,天亮一点才好上路。”
苏放点头,她累极,靠在船舱里打盹,天亮了,船家过来问她是不是开船,苏放迷糊糊的点点头。船驶出不远,岸上就有一个人叫:“船家,停一下,带上我一个!”
船家依言把船摇回去,那人一上船苏放就觉得不对,船身半点不见摇晃,仿佛他轻的没一点重量。苏放将帘子极小心的掀了个缝往外看,这一下心儿狂跳起来,冤家路窄!那人正是她好不容易才摆脱的萧千江!
他看上去也十分疲倦,最可笑的是眼睛周围一圈绿色还在,他真的不敢洗脸。
萧千江正在船头休息,他骂骂咧咧:“要让我看到这臭丫头,一定让她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死的不能再死!”
船快划到江中间时,苏放在船舱里叫:“船家,你进来一下。”苏放故意把声音放的很娇媚,萧千江一时没听出来,只当是谁家的女眷。船家一靠近船舱就被苏放一把揪进去,苏放又推给他一块极大的木板:“抱着,船要沉了!”
船家看的明白才叫了一声苦,原来这木板是从船底拆下来的,船当然要沉,水正咕嘟嘟往里灌。不由他反应,苏放已经抓着他跳到江里。
萧千江在船头叫:“船家!后面什么声音?这船怎么越来越低了?”
船家已经在水里了,哭叫:“我的船,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啊?”
苏放和他抱着不同的木板,此时分开两处,她道:“看看你怀里的银票,回去买艘结实的船吧!”船一头进水,此时重心不稳,吃水的那边倒沉进水里,船头翘起来,萧千江正手忙脚乱的往高处爬,他看见苏放了,叫:“臭丫头,是你!”
苏放道:“小心你的眼睛,沾了水可就没这么好看了!”她不再和萧千江斗嘴,水里实在太冷了,苏放水性一般般,自己向岸边划去。听的背后有声音,回头一看可是大吃一惊,萧千江找到了摇船的木浆,他足尖不停的踢在浆上,木头被他踢的一块快飞到江面上,然后他脚尖一点木板,猴子一样的身子就这么几个接力飞到岸上。这样级数的高手,已经不是一点阴谋诡计能放到的了,苏放第一次感到自己力有不逮。
好在萧千江不会水,他站在岸上大骂:“苏放!你个妖女,你等着,我让你不得好死!苏放!你个臭丫头……”
苏放赶紧向另一边岸上划,萧千江当真内力深厚,这样宽的江面他的声音还是清楚的很,只听的一叠声的:“苏放,苏放……”传来。
离岸不远的地方一个小姑娘守在那里,对着江里问:“你是苏放?”苏放快没力气了,水太凉了。看到那人眉弯弯,眼大大,却是熟人,她叫:“木樨姑娘,我是苏放!”
木樨‘扑通’跳进水里,向她划过来,水花都没起半点。‘锦鳞鱼’果然名不虚传!苏放叫:“不用了,我自己能上岸,水很凉,木樨姑娘小心受冷!”
但是木樨不理她,游到她身后,抓住她的脚往深水的地方拖,苏放大惊,喝了两口冷水,她尽力挣扎,问:“你这是干什么?”
木樨双目冒火:“你杀了我大师兄,我要给他报仇!”苏放又喝水,挣扎出来叫:“云飞扬?哪里有?你说什么我杀了云飞扬?”
木樨道:“你约大师兄去城东湖畔,大师兄就死在那里!难道不是你杀的?天意你也落在我手里!”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她都把云飞扬忘记了,苏放一时哪里辩解的清楚?况且现在张嘴就喝水,又怎么能辩解?她越来越没了力气,木樨眼睛露出仇恨的光芒,苏放慢慢被她拖向深水……
第三十四章·风起云涌
木樨头脑一片混乱,一个个片段闯进记忆。大师兄倒毙在湖水边……苏放脸上露出窒息的表情,她就要可以报仇了……可是眼前闪起一道光,木樨只觉得水中似乎突然飞起一条细长的银龙,以极快的速度向她扑来,然后就是后腰一下巨痛……
停留的片段变成那记忆深刻的银光,在她头脑里闪!闪!……然后银光猛然炸开,世界都被这霸道的银光充满了,眼前只留一片耀眼的银色。这却是木樨转醒,睁开了眼睛。
突然的光亮逼的她立刻又把眼睛闭上了,但这一瞬间已经让她依稀看见桌子边一个人,身材迁长消瘦,皮肤很黑。木樨叫:“大师兄!”
那人来到床边:“木姑娘,你伤的很重,别乱动!”
木樨这才看清楚,这人却是苏放。她穿了一件白色男装,确实有几分象云飞扬。
木樨眼睛都红了:“苏放!”就要起身,可就象有人用鞭子在她后腰狠狠抽了一下,她倒回床上冷汗直流。
苏放一手按在她肩膀上,一股温润的暖流流向木樨后腰伤口,木樨舒服了很多。苏放道:“木姑娘,十分抱歉,当时情急,我出手太重了。”
木樨哑着嗓子问:“那龙、银色的龙是什么?”苏放拉住辫子,从里面抽出一根钨丝,看上去就象一根头发:“就是这根乌金丝,这是在下的兵器,你看到银色大概是它带起来的水花。”
木樨苦笑:“这头发一样的东西就把我伤成这样?”苏放弯了一下乌金丝,一松手,它发出‘咻’的一声,木樨眼里还残留着那道黑影,乌金丝的一端已经刺入墙壁一尺多深,真是矫若游龙!
苏放道:“这东西曾经轻易勒断一头牛的脖子,我实在要被你淹死了,所以手下失了分寸,你要好好将养些时日了。”
木樨道:“果然是阴谋诡计的人就用这等上不了台面的兵器!还假惺惺的做什么?我大师兄那样的功夫都死在你手里,我还有什么好将养的。”
“兵器拿到当铺去当的时候才需要上台面!”苏放神色平静弯下身子对着她的脸:“小姑娘,谁教给你这些条条框框的想法?还是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木樨闭开她眼睛不答,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客官,药煲好了,给你拿进来吗?”
苏放应:“就来!”她打开房门让小二进来。那伙计抬头见到木樨,喜道:“夫人醒了!这几天可急坏了这位爷,他好久没休息了,你相公对你真没的说!”
木樨大叫道:“我相公?!”
苏放一步跨回来:“在这呢,别那么大声,仔细碰到伤口!”一股大力涌来,木樨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了。苏放吩咐伙计:“把熬的粥拿来吧,我娘子昏睡几天,一定饿坏了!”
伙计离去,木樨觉得气息一松,她立刻叫:“苏放!你敢这样羞辱我!”
苏放不理她面红耳赤的发怒样,语气平静的问:“记得江边那个飞过去的小老头吗?象个猴子、一个劲叫苏放的那个?”
木樨记得,那样的绝世武功谁看了也不会忘记,她问:“那是谁?”苏放问:“‘没影子、血影子、你要见了没胆子’,听过这句话没有?”
木樨倒吸一口冷气:“听我爹说过。”苏放道:“木老爷子还挺博闻强记,二十年没出江湖的人还说给你听。”
木樨道:“以前我爹曾和他共同对抗一笑魔君,所以印象深刻。”她突然冷笑:“他是你仇家?你和他比可差的远了,我真想看他追上来你怎么死!”
苏放指指斜对面角落的客房:“他就住在那间屋里,昨天晚上住进来的。”木樨大吃一惊:“那你怎么不逃走?”
苏放道:“昨夜你高烧成那样,我一走只怕你即刻就死了。”
木樨惊讶的看着她,这人当真胆大!苏放略见憔悴,但气度凝重沉稳,没有一丝慌乱。这身男装越发衬的她俊秀挺拔,佼佼不群。
苏放道:“你暂时还不能移动,我们只好多住些日子,萧千江应该不会呆太久,你再扮几日我夫人吧!”
木樨一时不知该怎样反应,敲门声又响起。伙计端着粥进来了。她闻到粥的味道才觉得肠子都饿的打结了,苏放扶她靠在枕头上,她也不顾疼,接过粥碗就吃。
伙计在和苏放说话:“客官!听说刚才雄狮镖局的周老镖头又死了,死时候眼睛睁的老大,脸皮都是绿的!他呀,八成是吓死的!雄狮镖局的人怕丢面子说是杀死的。”
苏放道:“这是第四个了吧?外面怎么说,还是苏放杀死的?”
伙计道:“可不?那是活灵活现,有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