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虾道:“你害的我这样还要认了你做大哥,杜爷,你真说的出口啊,你不怕我想办法整你?”
杜风寄道:“苏爷,讲话凭良心,我只不过夸了你两句。至于故意示弱,你明知道老杜的脾气还顶硬劝他,那是你自己找的,换了别人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当然也就不值得小杜费这么大的劲了。”
苏虾指着家丁道:“你现在点了他们的穴道,一会大哥回来更认定了我和你串通,我不是百口莫辩?”
杜风寄道:“如果你大哥还回来,我绝对不会做这种落了口实的事情,让苏爷有理由埋怨我,我要让你说不出我一点不好来,死心塌地认我做大哥。”
苏虾惊道:“我大哥已经死了吗?”
杜风寄道:“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人传信号杀了你,我截住他六个传信的才拦住,安心吧,你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了。”
苏虾黯然半晌,才道:“大哥对我有知遇之恩,心里话我是十分敬佩杜爷的,如果大哥还在,我到可以投奔杜爷,可是现在,我只有辜负杜爷的美意了,杜爷要是不爽快,就杀了不识抬举的苏虾吧!”
杜风寄摇头道:“我真服你,比我当过兵的二哥还愚忠,老杜还没死,我就怕了你会这样,所以还没敢立刻弄死他,不过我也不愿意留他一条命,斩草不除根,想了心里就堵的慌。你真要我买你的面子?”
苏虾眼睛一亮,道:“苏虾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立刻跪下,道:“杜爷如果放了我大哥一条生路,苏虾结草衔环相报大恩!”
杜风寄笑骂:“什么呀,你怎么不说干脆以身相许,你就对老杜那么忠心,你跟我试试,我让你看看什么样才是值得你拼命的大哥!”
以后“这是值得拼命的大哥”这句话变成苏虾最爱说的,他年纪仅小杜风寄半个月,所以在十个结义兄弟里排行第五。
这是十兄弟的老五,改名苏侠的智多星,但是因为他特别擅长完善内部结构,所以兄弟们都喜欢 叫他“管家婆。”
第六章·小六子和老爹
没遇到老爹之前,小六子没有姓。他是一个彻底的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从小被京城的佘大爷养大,因为背上长了个茶杯口大青痣,大家都叫他青皮猴。
佘大爷专门养象他这样的孤儿来挣钱,他有记忆开始,就每天出去讨饭,得空就偷些东西。只有每天都偷到东西,回去才不会挨佘大爷的打,而佘大爷上头还有个阿旺大哥,阿旺大哥上面还有大哥,其实说白了,小六子这样的可以算是黑帮的最底层。
每到冬天,青皮猴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不但人们都把钱袋藏的紧紧的,让他很难下手,而且寒风中谁愿意出门给一个乞丐钱呢?所以青皮猴常常会挨饿,回去又会常常挨打。
这一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刚刚冬至,天就飘起了雪花,但是今天青皮猴的心情很好。他刚刚 ‘得手’,宰到一头肥羊,现在他的腰里足足有5两多银子,只要每天给佘大爷3、4分银子,他可以有半个月不用担心挨打,所以他觉得天气似乎都暖洋洋的,今天运气这么好,他准备拿出1两银子试试自己的手气,这时候大街上突然乱起来了,本来各干各的人变戏法似的迅速围了一个大圈,圈子里传出叫骂和打人的声音,青皮猴一看就知道有热闹看,而且没什么危险,不然这些人就不会围的这么近了。他从小就重复着偷东西、逃跑、挨打,所以身手十分灵活,几下就钻进人群里。
打人的是街边炸油炸鬼的王大麻子,此时他正拿着擀面杖打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那人手里抓着两条油炸鬼只顾生扯猛咬,任由擀面杖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吭都不吭一声!王大麻子更气了,骂道: “你个该遭瘟的撞头尸,我新炸的一笼油货,眼瞅不见就叫你吃下去了,你他娘的倒是水磨的喉咙,也不怕烫炸你的排骨,你他娘的还吃!”说着猛的一棒打在那人的头上,血立刻就流出来,那人哆嗦了一下,抬起头,青皮猴觉得那人满眼都是愤懑和绝望,那眼神一直打进他的心里,小时候自己讨不到钱,被佘大爷把尿淋在头上自己就是这样愤懑绝望的心情,他不懂得什么叫震撼,只知道那人已经不看他了,自己还在呆呆的看着他。耳听见一个挑菜的后生突然叫道:“这不是我们村后山那个傻子吗?王大叔,这个人是傻的!你打他也没用。”
王大麻子扯起他的头发一看,那人冲他咧嘴一笑,嘴里连油炸鬼带吐沫磨磨叽叽露出来,王麻子啐了一口,道:“真倒霉,老子撞了倒命鬼。”作势要走,突然想想又转身一脚踢在那人肚子上,那人粹不及防,一口吐了出来,溅到王大麻子右脚上,王麻子大怒,骂:“你条臭命还陪不起我一只鞋,我今天就打死你当打个狗!”说者抓着领子将那人提起来,一巴掌就打的他嘴角淌血。接着又向他挥拳击去。
青皮猴不知道为什么血往上撞,叫道:“停手!你没听到他是傻子吗?”
王麻子回头一看,道:“原来是你个小兔崽子,你王大爷管教个傻子关你什么事,难道这傻子是你爹?”周围的人立刻大笑。
青皮猴道:“管他是谁,我就不信一条命值不了一双鞋钱。”
王麻子突然笑道:“还别说,我们青皮猴还想充个小英雄,你只要让大爷乐一乐,我就饶了这个老鬼,你不是从小没爹吗?来,王大爷帮你认个干爹怎么样?”说者向那个老头一努嘴,围着的人又都哄笑起来。
令大家诧异的是,青皮猴并没有发火,他走到那老头身边,道:“看见了就是缘分,看来也没有人看的起我这个小要饭的,我这辈子也不会有个爹了,我就认你做个干爹,你也别嫌俺穷,以后咱爷俩过日子,好不好?”人们一下静下来,那老头也吃惊的看着他,没说话。
王麻子大笑道:“得了,看来个疯子都不想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撒泡尿自己淹死算了!”
那人却突然跳起来抱住青皮猴,叫道:“你是不是认识我,是不是想骗我教你武功?”
青皮猴吓了一跳,道:“什么武功?”他觉得害怕,又语无伦次道:“你不愿意算了,我不认干爹了,我要走了,你、你自己小心……”
王麻子道:“怎么?乖儿子走了,不管你爹了,哈哈哈……”一边用手拍着那老头的脸,道:“老子看看你疯到什么程度,我撒泡尿你吃了就放你走!”说着就解自己的裤子,老头左躲右闪,怪叫起来。
青皮猴觉得一种似热非热的东西从丹田直冲上来,他一把推开王大麻子,抓住那个老头道:“你忘了,我是你的孩子啊,爹,我们走吧,我给你做饭吃”
王大麻子大怒:“小猴崽子,你敢推老子!”
青皮猴跳起来叫道:“小爷今天就推你了,你要是再敢打我爹一下,我就叫我小兄弟们天天来搅和你,让你生意做不成。除非你今天当这么多人的面打死我,我算你是带种的,那你就给小爷偿命,小爷也有赚!”
王大麻子虽然生气,可也不敢真打死人。旁边围着的有个人劝他:“王大叔,算了吧,生意还要做,跟这两个人怄气有什么用?”
王麻子说:“他娘的,带你的疯爹滚吧,少让老子再看到你!”
青皮猴听这样的骂可是从小听到大,全不当那是回事,对老头说:“爹,我们走吧!”
那老头抓住他,说:“好儿子,乖孩子,爹教你武功,你练好了回来打死这个坏人!”
旁边挑菜的后生笑了起来:“他又来了,这老头刚来我们村的时候整天说自己是江湖高手,还什么魔君,要教我们武功,后来没人理他又不说自己是魔君了,说自己是牛魔王啦,青皮猴,你小子是牛魔王的儿子,那不是红孩儿吗?哈哈,可要改个名,叫青孩儿?”
青皮猴大感尴尬,那老头却不理,问道:“儿子,你叫青皮猴,姓什么?”
青皮猴道:“我从小没爹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老头道:“看你爹都糊涂了,你爹姓柳,你当然也姓柳了,你不叫青皮猴,你叫柳青!是我的乖儿子。”
青皮猴虽然知道这是个疯子,可是也有非常温暖的感觉。当晚他就带老爹去见佘大爷,求佘大爷收留老爹,佘大爷没容他说话就道:“青皮猴,皮又痒痒了是不是?”挥手就给了他几下鞭子,老爹扑在他身上替他档着,被他们赶到城外的破庙里。青皮猴摸着自己怀里的5两银子,下决心逃走。半夜去城外找到老爹,两个人一起离开京城。
柳青觉得老爹没疯之前可是是个先生,因为老爹给他起的这个名字挺好听,而且那晚老爹带他逃走路线曲折,硬是让佘大爷没找到,看来应该是有学问的。
以后的一年时间柳青和老爹一直向南边走,老爹也不是时时都疯,他特别喜欢让柳青认字,一路上见到字就教柳青认,记不得他就生气,所以柳青更能肯定他以前是教书先生,才会那么想教人。他们平时讨饭,偶尔还偷点东西,闲下来老爹就会和他捉迷藏、赛跑,有时候还拍拍打打,总要玩的他筋疲力尽才罢,不和他玩了他就发疯,坐在地下哭,一年下来,柳青不知不觉身体越来越轻了。但是老爹还是老样子,身体很差,经常生病,最近一次柳青讨饭回来看见他蜷缩在庙里的地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说不出话,吓的柳青大声哭起来,他去请大夫,回来时老爹已经自己好了,还把庙里佛像披的一块脏红布缠在身上到处跑,那大夫说:“你爹这是矢心疯,那是什么急病啊,这可一时半会治不好。”
这样的日子如果能一直维持,柳青就满足了,可是他也遇上了在当时谁也逃不开的大问题———战乱 !北边的小村庄几乎没有男人了,不是饿死就是被抓去打仗,一大队老若妇孺潮水一样向南边卷,路上不断有村子加入,也不断有人倒地不起,柳青用老爹新教他的话来形容,就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这样的大形势下柳青也只好和老爹逃难,现在没有人再给他一口饭一分钱,人们吃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人流过去的地方就象遭了蝗虫,连树叶子都吃净了!
在江苏边界,柳青注意到一个比他大2、3岁的少年,那人脸黄黄的,却一直能顺利找到吃的,野地里那里有吃食他一下就能找到,走到那个城市里他立刻就能找到一点活干,他好象什么都会做,柳青觉得他象生了痨病的样子,应该很快就死,又见他口袋里还有几个钱,所以一路跟着他,可是他一直精精神神,柳青想等他死掉继承他包袱的愿望也就没实现,直到柳青和老爹都2天没吃东西,看到那黄脸少年吃饼,他忍不住了,决定干回老本行,偷他的包袱!
这对于柳青是熟手了,他和老爹提过,但是老爹不让他偷这个少年的东西,老爹说:“他好厉害,会打死我乖儿子。”所以他在晚上老爹睡了以后自己溜出来。那黄脸少年的包袱晚上锁在一个小 箱子里,他使出偷儿的办法,先装鸟叫引开那少年,然后再从墙外面挖洞,再用铁丝别开了锁才拿到包袱,他得意扬扬的回到庙里,把包袱给老爹看,却见老爹看着他身后神色大变。他一回头就见到那个黄脸的少年。
那少年阴沉着脸说:“你偷我的东西,在现在这世道,就是要我的命,我让你用眼睛来还不算过分吧,看看还有没有有眼无珠敢打我主意的人。”
柳青深知自己绝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柳青觉得从心里凉出来,突然老爹从旁边冲出来挡在他身前,冲那黄脸少年呲牙大叫,那少年皱眉道:“搞什么鬼,你让开!”
柳青反手抱住老爹,道:“这位爷,是我有眼无珠,我和我爹实在没办法了,我爹是个疯子,我要是死了我爹也活不成了,你要杀就一起吧,别留我爹一个人在世上受苦。”
那少年听到这样的要求怔住了,目光烁烁的看了柳青一会才道:“小兄弟,你身手不错,现在世道太乱,你和一个这样的爹爹一起两个都活不成了,不如自己逃命,日后还有一个给你爹烧纸钱的人。”
柳青看看老爹,对着那少年嘴角轻蔑的一笑,他都不屑摇头否决那少年的提议,他知道这人说的不错,但是他怎么能理解自己对这唯一亲人的感情!他预备着这样的表情激怒那少年了,但是半晌没有动静,他抬头看时,诧异的发现那少年眼睛有点湿润。那少年轻轻的说:“你知道吗?你们父子的感情让我很羡慕!” 然后他静静的走出去,留下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包袱。
柳青楞了楞,见老爹已经扯开了包袱,那里面除了粮食和一些日常衣服药物外还赫然包着两个金元宝和十几个小银锭,少说也有七八百两银子。这笔横财晃的他眼花。柳青心绪急速翻腾,突然他拿起包袱向那少年走的方向冲出去,一气跑了老远才见到那少年的背影,柳青急急的叫他:“喂……你,等一等……”
少年闻声停下来等他跑近,温和的问:“小兄弟,你有什么事?”
柳青脸色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我想……你……你……”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突然他憋足气大声说:“我跟了你混好不好?你做我老大!”
黄脸少年哑然失笑,道:“我做老大?我一个……”他停了一下,笑着摇头:“我哪能做人家老大。”
柳青急道:“为什么不能?你肯定也是道上混过的,我一看就看的出来。靠谁都是靠,你就收下我这个兄弟吧!我从小就没人对我好过,我知道跟着你一定不会错!”
少年不说话了,他认真的想着这个毛孩子的话,认真想着自己以前没想过的事,权衡许久,终于做了这个对自己影响至大的决定:“好!从此你就跟着我,做我第一个弟兄!我迟早让你手下也跟满小兄弟!”两个人欢畅的拉着手走回来,杜四告诉柳青他一直的计划:“我看了好些时候,和这么一大堆人一起逃难没什么出头的日子,咱们不如转江苏折山东直隶,京畿那里好歹还得装装门面,暂时太平,但是不知还能撑几年,我们招子亮点,看看以后的生意路子,趁势头不对前沿海南下,在扬州一带安定下来。你信我能成不?” 柳青没这样的主意,只大声答应。
他们两个当时年纪都不大,那知道这逃亡路上这一个热血约定将会对杜风寄、对柳青,对今后的兄弟,乃至对扬州百姓产生什么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