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是你们官府的事情,我是江湖人!没有管的必要。”
在场的人无不面露遗憾,除了认真品茗的公孙和低头不语的展景天。
入夜时,白玉堂找来了庙里的和尚给开封府的众人安排住处,展景天不解地拉过公孙问,为什么白玉堂会心甘情愿地给开封府的人付账,公孙神秘地一笑说了声“秘密。”
众人被安排在了观音庙的西厢五间客房里,公孙是第一间,张龙赵虎第二间,其他的几个衙役分别三间,展景天正在疑惑为什么没有他的房间时,后衣领被人一把拽住,白玉堂笑眯眯地凑过来道:“怎么了小鬼?以为这么简单就把爷给打发了?来来!和你家五爷去东厢,来个秉烛夜谈!”
展景天大骇,就差扯着脖子喊救命了,可是就算他喊救命也没用,因为开封众人很默契地在瞬间进入房间,关门熄灯。
就这样,白玉堂像提小鸡一样把拼命挣扎的展景天提回了房。
关上门,点起灯,松开了手。展景天嗖地就窜到三丈开外,警觉地盯着他,心里盘算着自己那两手擒拿能不能把眼前人撂倒。
白玉堂也不去捉他,走到桌边坐下,再抬起头,向展景天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到自己对面坐下。
展景天犹豫了一下,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心地移了过去,坐下。
“叫什么?”
“你管得着么?”展景天小小声地嘟囔了句。“老子才是警察,轮到你审讯我?”
“咔嚓”白玉堂手上刚端起来准备倒茶的空茶杯碎了。
“展……展景天。”
“你真姓展?”白玉堂把握有碎茶杯的手收紧,再松开的时候,只剩一堆灰末,轻轻一摆手,灰飞烟灭……”
展景天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一分钟,不知道待会那人会不会一个不高兴,把他也给灰飞烟灭了……
“和展昭什么关系?”白玉堂继续问。
“我总不能说展昭是我祖宗吧??”展景天再次在心中哀叹。
“那个……他……是我爹……”
“咔……”第二个杯子。
展景天小心翼翼地主动递上了自己面前的杯子。
白玉堂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
“还……还有壶……”用右手的食指将茶壶也向白玉堂的方向捅了捅。
片刻的沉默后,白玉堂站了起来,走到床边,脱下外套说:“很晚了,睡吧。”
“what?”掏了掏耳朵,却见白玉堂已经靠在床上闭起了眼睛。
房里还有一张床,展景天小心地移动过去,刚粘到床面,眼前就一黑,灯灭了。
爬上床躺好,就听白玉堂幽幽地说“你比那猫可爱多了,要是他,一定就会死咬着牙不说话,又臭又硬,跟块石头一样。”
之后就声息皆无了,房中安静得出奇,展景天好几次想要起来看看白玉堂还在不在,因为他连他的气息都感觉不到,但随后又觉得,这些武艺高强的古人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很快,整日的劳累让景天进入了梦乡,只是在陷入沉睡前迷迷糊糊地想“这个白玉堂真是很有钱,一个人住的房间,还要两张床……”
月芽沟奇案07 守株待兔
展景天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在睡梦中就觉得有人在摇他,他翻了个身,不予理会,那人继续摇。
怒,一拳挥过去,手却被抓住了。然后鼻子被捏住,呼吸困难,在被憋死之前,景天愤怒地睁开了眼睛,正要破口大骂却被人拽了起来。
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展景天见白玉堂正站在他的眼前。
“嗯?几点了?”
窗外还是黑色的,本能地去枕头下面摸出手表来看时间。这块手表是高级的防水机械表,他十六岁生日那年孔志翎送的礼物。到了开封后,他大致按照古时的时刻调了一下时间,虽然不会很准,但也应该差不到哪去。表上赫然显示的是凌晨四点半。
“有病……”展景天抱着被子倒头继续睡,却被白玉堂拽着后脖领子拉了起来。再次哀叹,怎么大家都喜欢拽他的后脖领,感觉就像是抓小猫时抓它后颈的皮,一抓一麻爪……
白玉堂甩手丢了一套衣服给他说:“穿上,外面冷!”
“去哪?”展景天不解,低头看了看衣服,白色……“难道要出去扮鬼吓人?”
啪,又一套扔了过来,蓝色……
展景天来了兴致:“还有没有?”
又一套,红色。
拿着三套对比了一下,留下蓝色那套,把红色和白色的折好了放到枕头下面。
“……不穿的还我。”
景天往床里靠了靠,护住枕头。
抽了口凉气,白玉堂告诫自己不要动手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见对方已经放弃了收回衣服的念头,展景天小小地美了一下,这可是古董啊!这要是拿到一千年以后,那可是价值连城啊!
伸手放下床边的帐帘,床里面扑扑腾腾地热闹开了,白玉堂在外面等到第三杯茶见底之后终于忍无可忍,“你还没好么?”
静默了一会,帘子被掀起了一个小角,展景天钻出个脑袋来问:“那个……要怎么穿?”
……
穿完衣服走到庙外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白玉堂快步走在前面,展景天抱着长长的衣服下摆小跑着跟在后面,心里把那些古代的服装设计师骂了个遍。
虽然天已不是全黑,但四周围怪石林立,山风阴冷,还是让人觉得鬼气森森的。白玉堂走到了山坡的一个凸起之处,隐到了一块巨大山石的后面,展景天正犹豫要不要跟进去,也许人家只是想要方便一下,就已经被白玉堂一把拖了进去。
然后展景天明白了白玉堂是要在这里打埋伏。
这里的确是个守株待兔的好地方,这块突兀的土坡正好位于月芽沟入口处的斜上方,无论是上山,进沟还是出寺庙都在视野之内。
白天在谷底看山间的天空和绘满壁画的寺庙底座,觉得赏心悦目,巧夺天工。但在这黑暗中俯视沟底却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感受。那条嵌入两山之间的巨大沟壑就像是一道狰狞的伤口,跨居于两山之上的古寺,更像是蹲伏舔舐伤口的巨兽。
晨风阴冷,展景天只觉四周夜凉如水,黑暗似乎是要将人吞噬掉,本能地向身边的白玉堂靠了靠。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白玉堂将他拉到身前,用身体帮他挡住了山风,立刻就温暖了起来,只是那长长的黑发自然地垂下,有一些在山风的协助下开始骚扰耳朵和脖子。展景天只好伸手和那些头发作斗争,突然腕上一紧,白玉堂抓住了他的腕子,示意他噤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观音庙一侧的小门打开了,一个小和尚哆哆嗦嗦地提着一个水桶跑了出来,向不远处的水井走去,两人对视了一眼,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月芽沟奇案08 可疑的失踪者
那小和尚似乎并没有发现展景天和白玉堂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他正努力转动井边滑轮的把手。
展景天向白玉堂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怎么办?”
白玉堂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示意他少安毋躁,然后“啪!”地一声,出其不意地拍了那小和尚的肩膀一把。
“呀啊……”那小和尚的惨叫声倒是把展景天唬了一哆嗦。只见他也不敢回头,腿一软,“噗嗵”地就趴在了井边,边嗑头边哀求道:“鬼爷爷饶命,鬼爷爷饶命啊……小……小僧知道你们死得冤枉,不……不是小僧见死不救,而是实在无……无能为力啊……鬼爷爷饶了小僧吧,千万别带小僧去阴曹地府啊……”
那小和尚没完没了地念着佛,白玉堂见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把他拉起来道:“你怕什么,我们不是鬼。”
“啊?”小和尚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又揉了揉眼,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道:“白……白施主……哎呀,吓死小僧啦……”
“小师傅怎么称呼?”
“哦,小僧法号净清。”
“你每天早上都这个时候来打水?”
“呃 ……是……”
“这么说昨天也来了?”
“呃……”
“小师傅,出家人可不能骗人!”
“哦……哦弥陀佛……罪过……罪过……”
二人带着小和尚回到庙里时,公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前等候了。
三人进屋,小和尚把昨天早上看到的事情老实地交待了出来。
昨天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天不亮就出来打水,走到庙外就听到月芽沟底似乎有打斗的声音,由于不是听得很真切。所以他就走到了山坡上。当时天还是黑沉沉的,看不太真切,只见一大群黄衣人拿着刀围着一个黑衣人,他就看见白森森的刀光一闪,接着血光四溅,小和尚吓得妈呀一声就逃回了庙里,等到天光亮了,才胆战心惊地跑了出来,却见沟里已是尸横遍野。
“你看到那些尸体是在什么时候,大概有几具尸体?”公孙策边问话,边做着记录。
“呃……大概是卯时刚过,当时天刚亮,因为师傅们是辰时开始早斋的,所以我要在那之前打好水。小……小僧当时已经吓懵了,哪里还顾得上数有几具尸……哦弥陀佛”
白玉堂想了一下道:“我是辰时出的门,到月芽沟花了大概半个时辰。”
“前后差了将近一个时辰。”公孙皱着眉,“那个没死的为什么不早跑,而是要晚了一个时辰才走呢?”
“那个跑掉的人具体什么样?”展景天问白玉堂。
“他穿戴和那群死掉的差不多,不过身材却不那么壮实,至于脸么,很脏,看不清楚。”
“哦……”景天点了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张龙的声音:“先生,车马都准备好了。”
“好吧。”公孙站了起来“先回府再作商议。
庙门外,展景天看着牵马走到他们身边的白玉堂,怕怕地问:“怎么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白玉堂哈哈笑了两声后凑近他说:“这么快你就忘啦?都说了,爷现在不想走了。”
汗……
展景天转身想向马车奔,却被公孙拽住。
“干吗?”
“这马车只能坐两个人。”
“你一个,我一个不就两个么?”
“我还要带上他!”说着,公孙就拉着一边不停念着佛的净清小和尚上了车。
展景天欲哭无泪,看来屁股又要受罪了,正想找来时骑的那匹黑马联络联络感情,不料腰上一紧,双脚离地,骇然间已被白玉堂抱上了那匹威武非凡的神驹云响。
“你……你……想……干吗?”展景天全身僵硬,舌头打结。
“呵……白玉堂晒然一笑,也不理他,只是一手拽住缰绳,一手按住拼命挣扎的展景天,回身对开封众人道:“我还有事要办,待会开封府见。”
说完,在展景天的惨叫声中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展景天只觉耳边风声呼啸,大骇地抱紧了马脖子,心道:“难怪开封府的人到月芽沟要半天,而白玉堂只用半个时辰。这云响,绝对是法拉利级别的呀……
只是忘了告诉白玉堂,他有很严重很严重的……晕车……
月芽沟奇案09 名刀
白玉堂无奈地看着抱着树吐得天昏地暗的展景天,有点后悔刚才这样捉弄他。
“怎么样?”凑过去把已经连胆汁都吐光了的展景天扶到路边坐下。
很惊讶白玉堂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话,这个傲慢到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这种认真又略带温柔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那晚入睡前他说的话“你比展昭可爱多了,他的话,一定会死咬着牙不说话,又臭又硬,像块石头。”如果后半句有一丝埋怨的话,前半句却是浓浓的无奈……
白玉堂看景天已经止住了干呕,就坐到他旁边,递过水壶给他,“休息一下再走吧待会骑慢点。”
展景天喝了口水,见一旁的人似是无聊地拔了一棵枯草在手里摆弄着,于是就认真地看起那人的侧脸来。
“怎么了?”那人觉察到目光,转过脸来,两人就这样靠得很近,直视着彼此。
“展昭死了,你是不是很伤心?”展景天突然开口问。
白玉堂微微地一愣,随即含笑道:“不肖儿,你怎么直呼你爹的名字?”
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傲慢口气,展景天却分明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那一瞬间的茫然。
“当时我也伤得很重,等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棺材里了。”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陈述,“不能说是伤心……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展景天不解。
“如果……”那人边说边抬手拂开景天额前的碎发,“再等一等,也许可以走得更远……”
这段对话就这样结束,随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站在不远处的云响悠闲地踱着步,似乎是对林间飞舞着的一只蝴蝶很感兴趣,视线追随着那双舞动着的翅膀起起落落,直到它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休息够了,两人继续上马赶路,这次展景天坐在了后面,云响还是撒开了蹄子跑得很欢,却是出奇地平稳,直到展景天靠在白玉堂的背上,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两人来到了一座很“壮丽”的建筑前面。大门上高悬的匾额上赫然写着“白府”两个字。
门口的小厮一脸惊异地跑了出来:“五爷,您怎么回来了?”
白玉堂下了马,让展景天在马上等,说他很快出来,随后就消失在了门里。
门口,景天乖乖地坐在云响上。云响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听明白了刚才白玉堂的话。
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云响脖颈上顺滑的毛,云响似是很享受地打了个响鼻,回过头来亲昵地舔着景天的手,再抬起头来时,白玉堂手中提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袱,正抱着手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那相白玉堂已经飞快地跃上了马,调转马头,抖起了缰绳。
急急忙忙跑出来的管家看着绝尘而去的两人,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小厮好奇地问:“福叔,五爷拿的什么呀?”
白福静静地看着远方,冷冷地道:“大夏龙雀。”
“啊?五爷不是封刀了么?”小厮不解地追问。
白福认命似地叹了口气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小厮似懂非懂地接着问:“刚才马上那个小哥是谁”
白福略显惊讶地问:“你连展大人都不记得啦?”
小厮惊得一蹦:“哪儿能啊?福叔你唬我呢吧,那小哥迷迷糊糊的哪里像展大人那么警醒?”
白福愣愣地盯着那小厮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迈步就往回走,边笑边赞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月芽沟奇案10 尸检
两人回到开封时,公孙等人刚到,景天再次赞叹了一下云响的性能之优良,马力之强大。(废话,它本来就是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