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何须剑(含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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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何须剑(含番外)-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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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布怕何容锦跟丢,忙道:“将军跟紧。”
何容锦道:“我听着你的脚步声,无妨。”
塔布这才放心地往前掠去。
约莫走了将近半个多时辰,他们已深入山腹。何容锦突然指着靠近山巅的一处火光道:“是不是那里?”
塔布脸色一变道:“不是,却离得不远!王绝不会夜半点火。”
何容锦顿时明白他言下之意,心中也着急起来,正要催促他赶路,就听到前方一阵悉悉索索声,像是夜行人擦着枝叶的声响。
何容锦急忙拉着塔布跳上旁边的大树。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队人马走出来,像是在搜索什么,很快又朝山脚下走去。
塔布急道:“他们一定是在找我们!”
何容锦道:“但是一定还没找到。”
塔布道:“你是说王还没被找到?”
何容锦道:“若是找到,他们应当急于复命才是。”
塔布道:“为何?”
何容锦沉吟道:“我猜,确珠已经知道阙舒的身份了。”
塔布失声道:“王?”
何容锦拉着他从树上跳下,“快走吧。”无论如何,如今最重要的是见到阙舒。他从未如此不安过,好似前方是被迷雾重重笼罩的龙潭虎穴,他滞留在原地,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阙舒一步步向前,直到迷雾将他完全吞噬。
他们在上山的过程中又遇到两拨人马。
何容锦心里沉甸甸的。
确珠将大批人手派往山里而不是镇上,可见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这片山并不大,经不起一再地搜查,只怕不出两日,这里就会被反过来。必须抢在确珠之前将阙舒送出去。
塔布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冷峻,越发不敢开口。
塔布终于在一个山洞前停下脚步。
何容锦皱眉道:“你们就藏身在这里?”这样大的山洞,确珠的手下要多瞎才会看不到。
塔布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尴尬道:“我们来的时候,突厥士兵还没有进山。”
何容锦见离此不远的火光熄灭,猜测可能是刚才下山的几拨人生的火他,轻声道:“你去洞里看看阙舒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我去前面看看。”
“好。”
何容锦等他身影完全钻入洞里,才小心翼翼地朝前方走去。
树与山壁之间有一小片空地,上面放着被烧过的木柴。他走到木柴前,蹲下摸了摸,还有余温却不烫手,应当是最后那拨人熄灭的。
回想起来,最后遇到的那拨人中有一个武功略高于其他人,差点发现塔布的行藏,若不是他及时用掌风制造出树叶摇晃声分散他的注意力,也许他和塔布此时已经暴露了。
“没有。”塔布从洞里出来。
何容锦道:“我们分头找找吧。”
“王……”塔布欲言又止,须臾道:“好。”
其实他想说什么,何容锦一清二楚,只是这个时候他们更需要希望。
顺着山道往上走,他不断扫视着两旁,揣测着可能藏身的位置。山里树木众多,想要藏一个人并不难,比如他们之前就藏在树上未曾被发觉。倒不是突厥士兵偷懒不想搜,而是成千上万棵树,若是一一搜查,只怕还没到三分之一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受伤的脚踩在一块碎石上,痛楚从腿骨蔓延而上,让他顿时收住脚步。停住的刹那,仿佛有一个细微的呼吸声短促地响起又消失。
何容锦心中一动,朝左边挪了几步。
山道狭窄,下面峭壁,却有树木斜生,若说藏身,这里是绝佳之地。
他想了想,用西羌语道:“战败的是勇士,故意战败的是懦夫。”这句话是当年阙舒与闵敏王比武,故意在齐契王和银铃公主面前输给闵敏王之后,他对他说的。
有风从斜旁吹来,树叶轻轻作响。
何容锦听了半天不见动静,正以为自己听错之际,一个人影突然跃了上来。纵然四周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到地方轮廓,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阙舒。”他终于放下心。
“你在这里做什么?”冷到不能再冷的语气。
何容锦身体一僵,竟不知怎么回答。
是啊,他在这里做什么?阙舒自顾不暇,确珠放他一马,正是他离开的大好时机。为何还将自己搅进浑水里来?但是心底很快有个声音用微弱地声音回答道:他到底是西羌子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突厥谋害西羌王而坐视不理?
阙舒没等到他的回答,身上的气息越发阴郁,冷冷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何容锦叹了口气。心底的回答微弱得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可是那又如何?即便想不出理由,他也已经站在这里,又为何一定要寻个缘由?
他默默跟在阙舒身后,塔布在往下找了一段没有结果之后又返了回来,听到脚步声先是一惊,随后认出阙舒,激动道:“王!我刚刚在山下看到火光,还以为你……”
阙舒道:“火是我点的。”
塔布道:“啊?”
不止塔布吃惊,连何容锦都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在这种时刻点火,无异于告诉突厥人他正藏身在此,何等的不明智!
阙舒道:“他们一共有四拨人,我们趁两拨人上去之后才点的火,之后又故意在旁边放了些吃过的鸟骨头,他们以为有人偷吃,互相推诿,自然不了了之。”
何容锦又反过来站在突厥士兵的立场想这个问题,也觉得被搜查的人跑出来点火烤鸟吃十分不可思议,想来想去,倒的确是其他人偷懒的可能更大些。
塔布道:“王何必冒险?”
何容锦解释道:“他是在提醒我们。”想来阙舒那时也是逼不得已,塔布为人虽然忠诚可靠,做事却粗枝大叶,若他一个人回来,倒是极可能被发现的。
塔布道:“将军带了伤药回来,我们还是先回洞里再说吧。”
阙舒一言不发地转身进洞。
何容锦跟他们身后,随即知道为何他们会选择这个山洞落脚。一来这个山洞极深,竟然贯穿南北,若是一头被堵住还能从另一头出去,二来此洞十分曲折,一共拐了五个弯,如此一来,只要在洞中央点火,火光便不会传到外头,实在是得天独厚的掩蔽之所。
塔布点了火,阙舒漫不经心地看了何容锦一眼,随即愣住。
出镇匆忙,何容锦还不及换□上的这身老妇装,虽说突厥女子衣服也带着几分英气,但再英气的裙子也是裙子。
塔布见阙舒盯着何容锦,而何容锦尴尬地盯着火光,忙为他解围道:“将军是非常时期不得已而为之。”
何容锦觉得被火光照到的脸更加热了。
阙舒慢慢地收回目光,似嘲非嘲道:“确珠对你不好?”
何容锦一怔,一股怒意很快从丹田处升起,直抵着咽喉,一阵阵地撬着牙关。他咬了咬牙,最终忍住了。阙舒似乎总是能轻易拨动他的情绪,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愤怒。



38、高下在心(一)
 
“里面有伤药。”他将包袱丢给塔布,也不管阙舒的脸色,径自走到山洞的角落里盘膝坐下。
塔布忙从包袱里拿出伤药来。
阙舒看着里面瓶瓶罐罐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疑惑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不同的药?”
塔布道:“是将军从猎户家里要来的。”
阙舒解开衣服。
何容锦的目光忍不住扫过去,随即吃了一惊,他看他能说能走还以为伤得不重,见到伤口才吓了一跳。阙舒伤在后背,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巴扎过,但布已被血水浸透。
塔布将布取下时,他听到阙舒明显地倒抽一口凉气。
“伤口要先清理一下。”何容锦站起来,“我去取水。”
阙舒忍着痛道:“你知道哪里有水源?”
何容锦脚步一顿。
塔布走到山壁旁,突然跃起,向壁虎一样顺着山壁往上攀岩两三丈高,从一块凹进去的洞里摸索着拿出两个水囊来。
何容锦的鼻子何等灵敏,等他打开水囊,就闻到酒香四溢,展颜道:“酒!”
塔布笑着将酒递给他。
何容锦仰头喝了一口解馋。
塔布打开另一个水囊,帮阙舒清洗伤口和血渍,然后顺手抢过何容锦手里的酒囊给阙舒。阙舒头也不回地拿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塔布见何容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阙舒,便把手中的伤药和布条塞进他怀里,扭头去烤烙饼了。
何容锦愕然地看着怀里的伤药和布条,半天没动静。
阙舒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抓过衣服要穿,却被何容锦一把抢下丢在地上,然后拔掉瓶塞撒药。他的动作不轻不重却让阙舒痛得身体抽紧,又喝了好几口酒。
等何容锦包扎完,就看到阙舒将干瘪的酒囊丢在地上,然后穿衣服。
……
何必执着于葫芦呢?带酒囊多方便。
何容锦盯着完成使命的酒囊懊恼不已。
塔布烤好烙饼递给阙舒。
阙舒咬了两口,问道:“外面情形如何?”
塔布道:“突厥人画了画像通缉王,镇上都是护卫队和士兵。还没有祁翟大人的消息。”
阙舒垂头吃着烙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容锦道:“祁翟是老狐狸,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阙舒置若罔闻。
倒是塔布接口道:“可是这里毕竟是突厥的地盘,祁翟大人又不会武功,我怕……”
何容锦道:“我觉得这次确珠似乎是有备而来。”他说的还是含蓄了,何止是有备而来,根本像是精心策划。
阙舒将最后一块烙饼塞进嘴巴,然后在火堆边趴下就睡。
塔布从之前放酒囊的小洞里拿出两条毯子,一条轻轻地盖在阙舒身上,一条递给何容锦。
何容锦道:“我不困,你先睡吧。”
塔布也不推拒,抓过毯子就躺下,“到子时叫我,我来守下半夜。”
“好。”何容锦找了个靠近洞口的山壁坐下,静静地看着洞口的方向。
长夜漫漫。
一人枯坐十分煎熬。
何容锦起先还能干坐着,后来实在无聊,就拿了水囊当酒啜。水喝多了不免要小解。他起身去洞外解决了一下,回来却发现火堆的火还在燃烧,阙舒和塔布却不见了。
若是外人入侵,绝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刚才走得并不远。唯一的解释便是原本躺在这里的两个人自己离开的。
何容锦拐着脚走到之前塔布放酒囊的地方,单脚跃起,一手扒住洞边,一手朝里摸索,果然拿到三个包袱,一个是阙舒的,一个是他的,还有一个应当是塔布的。
他们不是离开,而是暗示自己离开。
何容锦捏着包袱,一身不吭地回到火堆旁坐下,用树枝拨着火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另一边的洞口终于有了动静。
阙舒走进来,面容僵硬发青,“为何不走?”
何容锦道:“为何要走?”
阙舒低头,放在身边的手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两次方道:“确珠对你……是有情的。”
何容锦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阙舒一脸懊恼地别过头去,一副恨不得将舌头咬下的神情。他盯着他,淡然道:“那又如何?”
阙舒道:“你以何容锦的身份找他,他不会动你。”他说完,走回靠近山洞的山壁边上坐下,面朝外,故意不去看他。
何容锦道:“他知道我是赫骨。”
阙舒震惊地回头。
何容锦道:“不过他的确放了我一马。”
阙舒道:“你应当珍惜。”
何容锦道:“我是啊。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阙舒看着他,即使距离火堆有一段距离,依然能清晰地看出他的眼睛瞬间被映得很亮。
何容锦将注意力放回火堆上,像是告诉他又更像是说服自己地喃喃道:“确珠并不是冲动之人,他今日既然敢如此动作,定然有所依仗,说不定已有了对付西羌的计策。你身为西羌王,守护西羌责无旁贷。我怎能让你如此不负责任地困在突厥。”
阙舒摇头道:“你错了。”
何容锦一怔。
“突厥困不住我,若是我不愿,这世上无人能困住我。”阙舒道,“能困住我的,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人。”
何容锦面无表情道:“若是浑魂王的武功计谋有嘴皮子一半的能耐,我们今日也不会落到如斯地步。”
阙舒不怒反笑道:“我们……没想到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从你的嘴里听到我们这个词。”
何容锦随意地用树枝拨着火,却不小心将火拨开了,差点熄灭,急忙重新拨正。
阙舒笑吟吟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样子,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何容锦斜眼看他。
阙舒忙收敛笑容。
何容锦放下树枝道:“你说无人能困住,那你有何打算?”
阙舒道:“我说的是有一个人能困住我。”
何容锦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继续道:“你找了人接应?”
阙舒倒也懂得点到即止,顺着他的话题道:“可以这么说。”
何容锦道:“在哪里?西羌和突厥的交界?”
阙舒道:“那是必须的。”
何容锦略作犹豫,还是决定开门见山地问出这些天来一直藏在心中的疙瘩,“闵敏王怎么办?”
阙舒拖长音道:“他啊……”
何容锦道:“他真的没死?”
阙舒突然冷笑了一下,刚有几分暖意的瞳孔瞬间冷如冰霜,“有人不想他死,他自然不能死。”
何容锦觉得他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阙舒沉吟片刻才道:“到该死的时候,他自然会死。”
他说的越玄乎,何容锦心中的疑惑就越大,只是他看出阙舒不欲多言,想起自己先前的立场,心中大感无趣。虽然从塔布转述过阙舒对自己的信任,但他说的是背叛西羌,拥护闵敏王不算是背叛西羌,自然也不在信任的行列中。
“塔布呢?”他随口扯了个话题打破沉寂。
阙舒道:“他在别处落脚。”
何容锦狐疑地看他。
阙舒道:“分散开来,以免被一网打尽。”
何容锦道:“你在赶我走?”
“你武功高强,若肯留下来保护我自然再好不过。”自从听到何容锦在确珠面前头也不回地离开之后,阙舒的态度就大为不同,无论什么表情都藏不住眼底深处那一抹笑意。
何容锦故意道:“万一我骗你呢?”
阙舒笑意渐渐收敛起来,一字一顿道:“我恨你一生一世。”他说得那样认真,近乎誓言般的虔诚。



39、高下在心(二)
 
何容锦渐渐地收起戏谑之心,无言地望着他眼中的坚持与信任,一时竟不愿移开目光。
阙舒试探着站起来,在他面前坐下,捧着他的后颈,慢慢地吻住他的唇。他每个动作都做得慢而谨慎,无时无刻不再观察着何容锦的表情和反应,好似只要对方开口,他就会停下来。
何容锦好像呆住了,当阙舒将舌头探入口中时,他竟极配合地张开嘴唇。
舌与舌的纠缠就像干柴烈火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还有些束手束脚的阙舒在得到对方回音之后就像脱缰的野马,完全释放了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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