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正合我意?’于巧儿大笑几声, ‘我一进金宝庄就被那金珊珊整治一顿,而你的日子竟然过得比我好!哼!我也要让你尝尝被主子整治的滋弯味!
于巧儿话一说完,便将木盆里的衣服都丢进井口之中。
扑通一声,衣服全落进井里,棠绵绵一听,双肩自然垂下,知道大势已去。
‘哈哈哈……’于巧儿自得其乐的大笑,‘看你怎么跟总管交代,哼!’她拍拍手,将木盆丢向棠绵绵的方向。
棠绵绵咬唇,小手忍不住握成粉拳,她想要反抗,却没有勇气顶撞于巧儿。
于巧儿见棠绵绵不服气的模样,更是又踢倒另一个水盆,让衣服全掉在泥地上,再用力的踩在湿衣上头。
‘怎样?’她还不忘挑衅着棠绵绵。
然而棠绵绵只是静默的掉着眼泪。
‘哼! 你跟你爹一个性子,懦弱得教人生厌。 于巧儿觉得欺负她已无趣得很,于是便转身想要离开,却发现前方一名高大得像头熊的男人,早已将她们的一举一动看进眼里。
于巧儿倒抽一口气,因为他那双黑眸里,散发着无限的怒意。
一直欺负人,是会有报应的。
就算于巧儿企图背着众人的耳目找棠绵绵的麻烦,但终究还是东窗事发了。
自从那夜之后,棠绵绵这个人就似乎烙印在伏义非的脑海里,尤其见她日渐消瘦的模样,他觉得事有蹊跷。
虽然她口上没有说什么,但他的本能却告诉他,她肯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今天他正好有空闲,便偷偷来到后院,想要观察棠绵绵,才发现她的日子过得比他想象中还要辛苦。
她的工作出奇得多,中午要吃饭时却因为少了她的份,只好又饿着肚子继续工作。
他以为是厨娘故意找她的麻烦,不给她用餐,没想到厨娘却说午饭早就发下去了,她的份由别人端给她。
不知道是谁故意整她,将她的下午饭藏了起来。
为了揪出凶手,他压住心里的怒火,闷不吭声的躲在角落继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最后终于让他见到了于巧儿欺负她的画面,也让他有机会对棠绵绵口盘问前因后果了。
他将她揪到房里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却发现她全身颤抖着,像在雨中淋湿的娇弱小花。
棠绵绵当然害怕了,因为他的脸上有着怒气。
‘爷……’她咬着嘴唇,小声的唉着, 口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惹麻烦的,井里的衣服,我,我会一件都不留的都拾起来。
事到如今,她连一句抱怨也没有,不但把被欺负的事情往肚子里吞去,还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你……’他因为她这软绵绵的个性,而感到气结。
她到底有没有正常人的自觉啊?别人都骑到她的头上去了,她依然忍气吞声的不与人计较。
他这个路人都已经看不过去了,她却还一副是自己的错。
棠绵绵当然不懂他在气什么,以为是自己与于巧儿之间的事,又添了他的麻烦,让她十分的过意不去。
'爷,对不住、对不住,我以后和二姊不会再吵架,而给爷添麻烦。’她频频的弯腰道歉,就怕他嫌她是个惹祸精,将她赶出金宝庄。
'不是这个问题。’伏义非向来有话藏不住,那双虎眸瞪向她, ‘别人都欺你到头上去了,你怎么连句话都不吭?还有,你饿肚子,是不是也是于,巧儿故意整治你?’她抿紧唇瓣,不敢回答一句,只是眨眨双眸,接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唉……’见着她又无声无息的掉眼泪,他的胸口又有一股气梗着。
他不是在骂她,而是心疼她被欺负了,却还是像一名小媳妇般的委曲求全。
‘别哭,我不是骂你啊!’他像一头失了方向的蛮牛,手脚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他只得上前,用他的大掌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还用双手捧住她的小脸。
‘我知道我是个麻烦……她抬起蒙咙泪眼望着他, '但是我真的有很努力做好工作,我发誓从今天之后,再也不惹事了!请爷不要赶我走好吗?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她的眼泪又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就像春雨般,还带着一丝暖热,缓了他满腹的怒气。
他明明就不是对她生气啊!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放柔一些,‘我不是凶你,我只是为你的遭遇厌到不值。你被于巧儿欺负成这么狼狈,你应该来告诉我的。
像她这年纪的娃儿,不是应该享受她的花样年华吗?
人生遭逢如此大的巨变,从千金小姐变成落魄小婢女,已经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
连亲爹都不要她,还想将她卖进青楼……这……她的人生真的不是能用‘惨’字就能解释。
第五章
棠绵绵小脸垂得好低,根本不敢抬起,而眼眶里有着红润。
于巧儿站在一旁,眸光依然桀惊不驯,还狠狠的瞪着棠绵绵,似乎警告她不要开口乱说话。
见到于巧儿如此嚣张的行径,伏义非便揪着她一同来到金坍坍的面前。
金坍珊正坐在大厅的贵妃椅上,今天闲来无事的她正在盘帐以及喝着玫瑰花茶。
那媚眼一挑,慵懒的望着棠绵绵与于巧儿,最后她放下手里的账册。
虽然她对她们两人没有任何喜恶分明,但是于巧儿那气势盛焰的表现,教她也有些看不过去。
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是个主子,还得由她来做主,而不是放任下人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于巧儿,你真是学不乖。’金坍坍啧了一声,挑眉的看着将脸庞抬高的于巧儿。
‘我又怎么了?’于巧儿不承认自己的罪状,拿着一双不驯的眸子瞪向他们,‘我与自己妹妹的家务事,也要由你们管?’‘妹妹?’伏义非一个怒气上来,若不是看在于巧儿是个女人,他早就冲过去揍她个几拳,‘她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这根本就是欺人太甚。’‘你凭什么插手管我们的家务事?’于巧儿不满的顶撞回去, ‘你们别忘了,我现在只是暂时住在金宝庄里面,我的工作,我妹子肯帮我做,你们又有什么不满的?’金坍坍敛下双眸,原本她不想插手管这件事,毕竟这种小事用不着她出马,但是见到于巧儿一副想要爬到她的头上去,比她这个主子更有架式,令她整个心情很不舒服。
金宝庄可是她在主事,连她的爹娘、兄长都不敢对她这么大声,一名举足都无轻重的女人,居然这么喳呼的对她说话。
金坍坍从位子上站起来,来到棠绵绵的面前,伸出食指直戳着她的嫩白的玉额, ‘你这姑娘的个性怎么这么好欺负?人家都到你的头上撇尿拉屎,你还是一副小媳妇的样子。’棠绵绵被金坍坍的食指戳着额头,不得不抬起一张粉嫩的小脸,一双红通通的眼眶里,含着满满的害怕。
好一会儿,她才颤着声音开口, ‘请老板不要将绵绵赶出庄外,以后我会更加卖力工作,不再给主子添麻烦了。'
金坍坍一听,差点气得脑充血。
对一般人而言,主子给了一个机会大吐苦水时,应该怎样也要把委屈给哭诉出来,但她却是一再的认错。
奇了!这女人不是心肠软得像棉花,就是一个脑袋有问题的蠢妇。
‘于巧儿这样欺负你,你都没有任何想说的?’金坍坍眯眸,眸里寒光四进,再给她一次机会好好回答。
棠绵绵抬起一双无辜的水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低下头,轿小声的道: ‘我已经为伏爷带来这么多的麻烦了,我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再让他操烦。’伏义非在一旁一听,一阵诧异。没想到她如此装聋作哑,只是怕为他添麻烦?
这小姑娘的心地也太好了吧!金珊坍忍不住皱眉,对棠绵绵感到意外。
她以为棠绵绵只是单纯的胆小怕事,却没想到在这弱不禁风的外表下,居然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所以你任凭于巧儿欺陵也没关系?’金坍坍实在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脾气好到这种地步。
她若是棠绵绵的话,早就与于巧儿大干一架了,哪还会让人欺到她的头上来撒野。
棠绵绵咬着唇瓣,最后摇摇头, ‘只要不让老板觉得我是个麻烦,肯让我待在金宝庄工作,什么苦我都愿意吃。’于巧儿听了充满不屑,‘哼!你少在那里装柔弱,谁不知道你只是要大家同情你。’金坍坍听到于巧儿的叫嚣,心生厌烦的将眸光瞪向于巧儿, ‘柔弱总比像你这种坏心肠的女人来得好。’于巧儿被她这么一瞪,立刻闭上嘴巴,然而眼里却写满了不满。
‘既然你没有将我放在心里,还背着我欺负庄里的人,我这做主子的若不出一点声音,恐怕会让其它人难以服气。’金坍坍轻扯嘴角,眸里似乎有着难掩的笑意。
于巧儿倒抽一口气,拿着一双防备的眼望着她, ‘你想要做什么?’‘呵呵!’金坍坍冷笑一声, ‘欺负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生不如死,但我这个人向来不爱见血腥,派给你再多的工作,你也不一定做得完,只是徒增我的困扰……’于是,她沉默一会儿,拿着那双灵活的双眸看着他们。
大家都猜不透她的心思,只能安静的听着主子的发落。
‘这样好了,反正你也不爱见到棠绵绵,我就将她派到伏义非的身边,当他的贴身小婢,以后棠绵绵就是他管的,谁敢动她,大家就看着办。
金坍坍笑咪咪的公布了答案。
要整治一个女人,其实是很简单的。
只要让嫉妒的对象过得比自己好,这比什么事都来得折磨。
果不其然,于巧儿一听见棠绵绵待在伏义非时,脸色完完全全的铁青大变。
棠绵绵也是一脸惊讶,充满愕然。
反倒是伏义非则以右掌蹭着下巴,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
像棠绵绵这么柔弱的姑娘,确实是需要一名男人来照顾她。
他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伏义非的嘴角,莫名的勾起笑痕,觉得金坍珊这次的做法是对的。
于是,就这样拍案决定棠绵绵在今日就成为伏义非的贴身小婢。
‘别怕,以后哥哥保护你!’自从棠绵绵成为伏义非的贴身小婢之后,这句话就成为他的口头禅。
没错!现在她是他罩的,谁都不能动她。
想欺负她,还得经过他的同意,才能碰她一根手指头。
若是一般人脱离了小媳妇的苦日子,应该会大肆的放鞭炮、撒花瓣,可她就是与众不同,反而苦着一张小脸,每回见到他都是抱歉的表情。
她咬着唇瓣,欲言又止很多天了。
‘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是吗?’她小声的问着,小脸全是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伏义非是个地道的北方蛮汉,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响如鼓, ‘老子就把你当成妹子看待,哪会是个麻烦。’何况她真的是他见过最悲情的姑娘,不但亲爹不爱,后娘欺负她,就连她的姊姊也要踩她一脚。
她真的是集悲苦一身的苦主,什么坏事都能砸在她的身上。
‘你就别想太多。’今日伏义非带她上街,与她来到一问酒楼吃饭, ‘我说过以后就是我罩你,你也别叫我爷东爷西的,都把我叫老了。’‘可、可是……’她颤着身子。这几天硬是被他逼得同桌吃饭,就够教她过意不去了,他还要她平辈称呼,更让她无所适从。
‘咱们就以兄妹相称吧!你就唤我一声非哥哥吧!少在那爷来爷去的,怪别扭的。他招来酒楼的小二,点了满桌的菜,还点了一壶上等好酒,和一壶好茶。
她咬着唇,眼泪似乎又在眼眶里打滚。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对她如此无私,他的面恶心善,让她对他多了一份奇异的悸动。
他对她的好,她一一收进心里藏着,只是她却无力报答他,只觉得这份恩情愈欠愈大,让她感激涕零。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没有依靠,却没有想到他不嫌她是个麻烦,不求回报的对她好。
‘乖娃儿。他爽朗的笑了几声,大刺刺的拍着她的肩膀,口反正你也独身一人,以后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没,肯定不会饿着你的。
说着同时,酒楼的小儿端来一道又一道热腾腾的美昧佳肴。
‘来,快吃。’他先主动拿起筷子,东夹一道鸡腿,西夹一块猪蹄往她的饭碗里送去,‘瞧你,瘦得都快成仙了,多吃一点。
见他热情的招呼她,她也拿起筷子,将食物送进嘴里。
只是她的嘴巴比不上他夹菜的速度,就算她努力的吃着,碗中的食物还是堆得很高。
‘跟着我,绝对不会让你饿着。’他还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热情得就像对待自家人。
‘非哥哥,你对我的好,我这辈子已经无力回报你了……她很容易受到威胁,眼眶里全是水气。
‘不打紧。’他挥挥手,要她别放在心上,‘反正我对你一见投缘,与你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让我当你的靠山。’他的言语之中完全是北方汉子的不拘小节,完全没有意会到这句话对她而言,有多么大的震撼力。
她的小脸很没有志气的红了起来,一双美眸带着羞怯。
‘非哥哥,真的很谢谢你。’她轻声道,语气里有着无限的厌激。虽然有时候他的粗犷会吓着她,但与他相处愈久,他那粗犷的外表之下,却有一颗比她还要敏威的心。
他体贴的时候,会教她的心头暖暖的。
他说,他要照顾她,要成为她的靠山,这句话,她真的可以当真吗?
若有一天,他也像爹一样,在毫无预警之下,将她赶离身边,那她又该如何呢?
不知为何,当她预设这样的问题时,她的眼泪竟然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心头仿佛被人狠狠的划了一刀。
为什么……她的心会有些微痛呢?
这种奇异的威觉,是她第一次感受得如此深刻,像是真的有人拿着锋刃正刨着她的心。
‘绵绵娃儿……’见她又掉着眼泪,他的眉宇之间拢得死紧, ‘你怎么一声不吭又哭了?是不是这饭菜不好吃?我去拆了这问酒楼!’‘不、不是这样的。’她急忙摇头。
‘不然怎么无缘无故又掉眼泪了?’他坐在她的身边,大手一把便抹去她脸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