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西装”看看我,一声不出的转头就走。我跟着他走出去。
外面停了一辆红旗小车,中年“西装”上车,我跟着上去。两个年轻“西装”也上了车。车子发动,轻快的驶出拘留所。
出了拘留所,中年“西装”伸手说:“宋军。”我伸手和他握手说:“幸会,我的名字你知道。”
宋军笑笑,松开手说:“刚才你太张扬了。”
我看看他,说:“如果你知道我在里面的经历,你也许不会这么认为。”宋军看了我一眼,很无奈的说:“监狱的暴力事件是没法避免的。我们只能防范警察对犯人的暴力,而不能杜绝犯人之间的暴力。”
我摇头说:“你知道吗,犯人之间的暴力事件,大多数是警察暗中指使或者纵容的。如果警察坚决打击的话,这些暴力事件都可以避免。而且我昨晚不仅经受了暴力事件,还有更加黑暗的。”
宋军来了兴趣,问:“还有什么事件?”
虽然我很恶心提起昨天的经历,可为了能杜绝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丑恶现象,我只能忍着恶心的感觉把昨晚的经历再说一遍。好在现在胃里没有一点食物,我也不怕再吐。
宋军听我说完,眉头紧锁,半天没有说话。我说完以后,感觉饿的更加难受,忍着胃痛不出声。
一个年轻的“西装”看到我的样子,说:“你怎么了?”
我向他笑笑,说:“胃痛,饿的。”
宋军马上对司机说:“找个地方,我们先吃东西。忙了一晚上,我们也饿坏了。”
忙了一晚上?看来他们应该找我很长时间了。我感激的看着宋军,说:“谢谢你们。”
宋军笑笑说:“你不用谢我们。还是好好谢谢那个刘奥葳小姑娘和陈娟吧,她们俩一夜没睡,现在还在等你的消息呢。”
我马上说:“你怎么不早说,有电话没有?我给她们打个电话。”
宋军马上掏出一个小巧的手机给我,说:“瞧我都忙迷糊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我立刻拨打刘奥葳的电话,刚刚接通,耳边就传来了刘奥葳焦急的声音:“喂,喂,有楚天奥的下落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我心里生出暖流,声音有些颤抖的说:“葳葳,我是天天……”
“天天……”刘奥葳带着哭腔喊着,“你到那里去了,我……我们担心死了。你现在哪里?”
“葳葳,你不要担心,我现在和政法委的宋领导在一起,很快就能见到你们,你们不要担心。葳葳,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一会我请你大撮一顿。”
“嗯,我等你,你快点来。”刘奥葳的语气轻松了很多。
“好的,陈娟在吗?”虽然我知道这时候不太适合让刘奥葳把电话给陈娟,但我不能不对陈娟说声谢谢。
“你等等,娟娟,天天找到了,快来。”
很快我就听到陈娟焦急的声音:“喂,天天吗?你现在好吗?”
“娟娟,我是天天,我现在很好。”我顿了一下,说:“娟娟,谢谢你,谢谢你帮我。”
“客气什么,咱们是好朋友嘛。我们现在我家里你尽快过来。”
“好的,我马上过去。你对葳葳说,我一会就去,我挂了。”
“好的,一会见。”
“一会见。”我挂了电话,把手机交给宋军。
我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说:“一会见到了她们俩别忘可给我带个好。能这么卖力帮朋友的女孩子真令我佩服。还有,”他拿出一个小巧的移动硬盘,严肃的说:“这个麻烦你一定要亲手交给陈书记。”
我愣了一下,说:“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他?”
宋军摇头说:“我们只能送你到街口那里,你在那里下车,我们就不进去了,让别人看到影响不好。”
影响不好?我有些纳闷,为什么说影响不好?难道向领导汇报工作也不行?
宋军看到我非常疑惑,便解释说:“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在公务上没有资格见到陈书记,私人关系上也和陈书记没有联系,如果我冒昧的上门打搅,别人会以为我是在跑官。”他看看我,压低声音,几乎是在我耳边耳语说:“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如果按照正常渠道很可能到不了陈书记那里就被截下来了,如果落到一些人手里,那我就非常危险。所以,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个忙,好吗?”
我点点头,附在他耳边说:“他们三个人可靠吗?”
宋军点点头。我接过磁盘,放进贴身的衣袋里。
到了城区,找个地方我们吃早点,我一气喝了三碗粥,吃了十五个包子,直到肚子实在装不下才满意的结束了早餐。而后,我买了一套衣服准备洗澡。我听说从拘留所或者监狱等一些不吉利的地方出来要洗澡去晦气,不然影响以后的好运,虽然我不相信这个,但436监号的肮脏令我感到极不舒服,衣服上也沾满了脏东西,加上昨天的剧烈运动,出了一身的汗,必须要洗洗。洗完澡,顺路找了个洗衣店把衣服放里面洗了。直到10点左右我才到了陈娟住的省委大院附件的街口下车。
看着宋军在远去的车上向我挥手,我心中暗想,他交给我的是什么重要东西?为什么非要交给陈书记不可?
卷二:怒海轻舟看浮沉 第十九章 震怒
来到大院的值班室,对值班武警说明了来意。值班的武警拨通电话后问了两句,然后让我进去。
我快步向陈书记家走去,远远的就看见刘奥葳飞奔过来,后面跟着的是陈娟,我马上迎上去。刘奥葳扑到我怀里,象个孩子似的哽咽着说:“天天你死到哪里去了,我给你打完电话,马上就给陈娟打电话,后来再打你的电话就关了,接着我们就开始四处打电话,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意外了呢,你怎么也不给我们来个电话说一声。”说着还扬起拳头轻轻打了我几下。
我耐心的哄她:“葳葳,你放心,我很好,这不是回来了嘛。我的电话被他们没收了,我怎么给你打电话?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一会,我请你们去吃顿大餐给你们赔罪怎么样?”
刘奥葳点点头说:“我要去汇泉楼。”
汇泉楼是C市最有名的饭店,虽然档次不是最高,但口味最好,天天爆满,到那里吃饭要提前预约。
我点头答应。陈娟走过来,我轻轻推了一下刘奥葳,刘奥葳意识到还有别人,脸微微红了,旋即又恢复正常,笑嘻嘻的站到我身旁。
我看着陈娟有些疲惫的俏脸和眼睛中的血丝,满怀歉意的对她说:“对不起,娟娟,让你们为我费心了。”
陈娟对我笑笑说:“没什么,只要你能平安就好。我们进去说吧。”我答应了一声,跟着她们进了家里。
进了房间,我有些疲惫的坐在沙发上,陈娟和刘奥葳看上去好像一夜没睡,也很疲惫。我们三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坐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刘奥葳忍不住问我:“你昨天究竟去那里了?”
我想了想,把昨天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为了不过度刺激她们,我没有说那些恶心的事情,只是说了一下监狱的暴力事件。也没有告诉她们有关冯文的案件。对于两个纯洁如雪的女孩子,仅仅是暴力事件对她们的心灵冲击就很大了,如果让她们知道世上还有这么肮脏、恶心、丑恶、黑暗的东西存在,她们的心灵肯定会受到严重的打击。
果然如我所料,在我说到暴力事件的时候,她们就很吃惊的看着我,刘奥葳甚至忍不住问我:“你说的是真的吗?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你不是在编故事骗我们吧。”
陈娟有些疑惑的说:“我曾经看到过一些资料,你所说的钱局长是‘十大优秀警察’,还是今年的市劳模。他怎么会参与非法拘押你的事情?还有,你说的拘留所也是全省的模范单位,你搞错了吧?”
我暗想,搞错?怎么可能,这可是千真万确的。那个肥猪钱局长还有更多无耻、邪恶的罪行我还没说呢。那个拘留所可能在一些领导的眼里是模范典型,但对于那些象我这样因被陷害而关进去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地狱!看肥猪钱局长驾轻就熟的把我陷害进去的样子,还不知道他曾经送进去多少象我这样的人。
我对她们两个摇摇头,说:“如果不是我有昨晚的经历,我和你们的想法差不多。但是,这些是我亲身经历的,有些事情我现在想起来还直冒冷汗。”
陈娟看看我,说:“我对这些事情了解的不多,不过我相信你。”
听她这样说,我非常感激。一个刚刚认识了不过几天的女孩子,能相信我、帮助我,为我的事情整夜担心,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靠着沙发,眼皮有千斤重,昨晚的遭遇让我的神经崩的太紧,现在一旦放松了神经,疲惫和困倦就汹涌而来,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刘奥葳和陈娟也不见了踪影。我坐起来,看到身上盖着的毛毯,我知道是我睡着以后她们两人中的一个给我盖上的,只是不知道是谁给我盖的呢?
这时,厨房里走出来了陈伯母。我急忙站起来叫“伯母。”
陈伯母对我笑笑说:“天天快坐下,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在沙发上睡着了,就没叫醒你。昨天一夜都没睡好吧?她们两个也是,一夜没睡,现在在楼上睡觉呢。我熬了锅鸡汤,你等等,我给你盛去。”没等我反应过来,陈伯母就进了厨房。
不一会,陈伯母端了一碗鸡汤放在我面前,坐下说:“天天坐下,喝碗鸡汤。”
我的心里温暖极了,好像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我感激的对陈伯母说:“谢谢伯母。因为我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陈伯母笑笑说:“只要你没事就好,万一你要是有个意外,我们怎么向你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交待?”
想起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想起了刘奥葳和陈娟为我担心,又想起了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经历,我的心里百感交集,百味杂陈,忍不住眼泪盈眶。
陈伯母安慰我说:“天天,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坏了身子。”
我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水,说:“伯母,我没事。谢谢你。”说着我端起碗来,大口的喝着喷香四溢的鸡汤,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又流下来。鸡汤温暖了我的胃,也温暖了我的心。
陈伯母看我喝完鸡汤,马上站起来说:“我再给你盛一碗。”
我急忙站起来,摆手说:“不用了伯母,谢谢你。”
这时候,陈书记从门口进来,看到我说:“天天,你还好吧?”
我回头,看到他关切的目光,感激的说:“伯伯,我很好,麻烦你们为我操心了。”
陈书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事就好。走到楼上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向陈伯母打个招呼,跟着陈伯伯轻手轻脚的上楼。
来到书房,我小心的关上门,生怕发出声响惊醒了隔壁的刘奥葳和陈娟。
陈书记坐下,示意我坐下,然后问我:“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详细的告诉我。”
我毫无隐瞒,原原本本的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陈书记。
随着我的讲述,陈书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我讲到冯文的案件时,陈伯伯终于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大声说:“简直是无耻!混蛋!竟然干出这样的事!天理难容!”
我看着盛怒的陈书记,急忙安慰他说:“伯伯,你不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体。”
房间门打开了,陈伯母进来,埋怨道:“老陈,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当心气坏了身子。娟娟和葳葳一夜没睡,现在在隔壁睡觉呢,不要吵醒了她们。”
陈书记胸膛不断起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足有十多分钟才平静下来,对陈伯母说:“我没事了。你看看两个孩子醒了没有,让她们好好休息一下。”
陈伯母看看我说:“天天,你劝劝你陈伯伯,他身体不好,千万不要让他生气。”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所说的事情是不是还会让陈伯伯生气。不过为了挽救无辜的冯文,我不得不实话实说。
陈伯母出去,轻轻的把门关好。
陈伯伯坐下,情绪依然很激烈,但他努力压低声音说:“这个钱仁,以前就有一些同志向我反应过一些他的问题,当时也曾经调查过,不过因为没有有力的证据,只能作罢。”
我非常不解,问:“伯伯,难道这个强奸杀人案件仍然不能定他的罪吗?”
陈伯伯摇头说:“定他的罪需要证据。那个案件我看过一些资料,从警方收集的证据来看,那个冯文是证据确凿,想要推翻很难。而且想要通过这个案件定钱仁的罪,更是难上加难。”
陈伯伯看我有些糊涂,解释说:“一般来说警察破案需要有嫌疑犯准确的作案时间、作案动机、现场证据、旁证等等。而现在这些证据对那个冯文都非常不利,几乎是铁证如山。反之,想定钱仁的罪,缺少最重要的证据。虽然时间、动机都能确定,可没有现场证据。现在的法医检验手段虽然非常先进,但对于象钱仁这样干了二十多年刑侦的老警察来说,他完全可以轻松的消除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
陈伯伯喝了口水,继续说:“第一,他干了二十多年的刑侦,对警察查案的方法他了如指掌,在现场他几乎能够消除一切对他不利的可疑证据。第二,他是局长,在案情分析的时候,他就可以诱导侦查人员把注意力引到其他的地方。第三,即便是找到了可能对他不利的一些证据,他可以在证据还没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时候,利用局长有权力接触到任何证物和证人的方便,借用职务之便,把证据替换或者销毁。诱导证人作出一些模糊的证词。我估计能够指正他的证据几乎都已经被他销毁了。所以想要定他的罪,几乎是不可能的。”
末了,陈书记叹了一声:“执法人员如果犯法,比最狡猾的犯罪份子还要可怕。”
我不禁想起了一句西方的谚语:“堕落的天使比魔鬼更邪恶。”
我不甘心的问:“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陈书记想了想说:“我只能先把事情压住,让他们重新侦查。不过,不把钱仁的势力清理干净,就不可能翻案。”
我想起了在我离开436监号的时候,冯文满怀希望的眼神,暗自伤心。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救他了吗?我对刑侦一窍不通,我不知道该如何破案,但我知道,冯文是无辜的,我不能眼看着无辜的人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处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