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事已至此,你是他的儿媳妇,三哥又没有了,有事只能告诉他了。
他若相信了,自然会想出办法,保全家族的脸面。若要不相信,该打、该罚就由他老人家吧。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菊花拼死也要联合其他的妯娌们保你没事的。“
二人说来说去,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最后,只好决定去告诉刘老爷子,看他老人家怎么处理?
这件事,儿媳妇不好自己去找公公,只能拜托菊花的丈夫刘七,明天去找族长禀报了。
临走时,二人约定:这件事情在没出结果之前,除了她们二人,以及菊花的丈夫和刘老爷子知道之外,要保守秘密,省得节外生枝。
第二天早晨,当太阳照进窗棂的时候,外面的北风已经停了。天空也很晴朗,只有地上不知是今早的霜还是昨夜的雪,显得白花花的一片。
村庄里又出现了一片繁忙:铁桶的叮当声,喂鸡的呼叫声,风匣的咕哒声,还夹杂着谁家看门狗汪汪的叫声,勾画出了小山村特有的晨间景象。
昨天晚上,刘七家两口子几乎一宿没睡。
当菊花回家以后,几乎已经接近后半夜了。刘七因为失去了宝儿,最近心情一直也不好,还没睡,在炕头上一个人抽闷烟。
当菊花推门进来时,他还没来的及责备“老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时。
菊花轻声的一句话,竟然把他惊呆了:“老七,三嫂怀孕了。”
“什么?你说什么?”“咳”“咳”,刘七被一口烟呛住了。
“三嫂怀孕了。要生孩子了。”菊花把嗓门提高了很多以后,又说了一遍。
这一下,刘七听明白了:“你个破嘴婆娘,可不要胡说。三嫂自己一个人,她怎么能怀孕生小孩呢?”
“老七,你先别骂人,听我仔细给你讲明白。你要好好的听着,三嫂还要请你帮忙呢。”
说着,菊花脱下身上披的大棉袄,回身把屋门插上,回来褪下衣服,钻进被窝,让刘七也躺到被窝里。
这才把今天傍晚时,在三嫂家里知道的事情完整地向自己的丈夫讲了一遍。
听着菊花的讲述,与菊花在三嫂家的反应一样,刘七先是惊讶,不相信,认为菊花在胡说。
可是,到了后来,听了菊花的分析,特别是菊花说,红儿与自家宝儿的命运,有可能是连在一起时,联想到菊花平时的为人,刘七相信了。
等到菊花讲完了,二人又商量了:天亮以后应该怎样去告诉老爷子,以及怎样争取老爷子的帮助等等事项。
末了,菊花又强调地说:“老七,你一定要办好这个事,一定要让咱爹支持三嫂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果真能生个男孩,不仅红儿有救了,咱们的小子也会得救的!”刘七答应了。
这时,远处传来了第一声鸡鸣,天就要亮了。两人在朦胧中,赶快睡了一觉。
当听见各家早晨的做饭声,挑水声响起的时候,二人赶忙起身,就准备到老爷子家去办这个事情。###第四章 冰壶秋月 爷爷妙护孙
匆匆地吃过早饭以后,菊花捡了二十个鸡蛋,用篮子装起来,给老爷子带上。
刘七在菊花的千叮咛、万嘱咐中,走出门去,往老爷子的屋子走去。
要说这刘老爷子的来历呀,那可是不简单。咱们长话短说吧。
想当年,刘七的爷爷,也就是刘老爷子的父亲,曾是前朝的探花,官列二品,是在紫禁城里直接侍奉皇帝的。
可到后来,不知怎么了,清军打进关里,明朝皇帝又上了吊,眼见得要受外族人的统治。
老爷子此时心灰意冷,趁着宫中混乱,抛下妻女,只带着一个管家与他那不满十二岁的小儿子,乔装改扮,偷偷逃出京城。
然后,隐名埋姓,来到了这深山之中,悄悄的住进了当时只有五户人家的这个小山村。
虽然,后来他派管家出山,多方寻找自己的妻女,可是,由于当时人荒马乱的,一直也没有音讯。
这老爷子也是一个豁达的人,既然妻女找不到了,干脆定下心来,精心地抚养和教育自己这唯一的小儿子吧。
因此,这小儿子从小虽然生长在深山里,可是,却是在严格的教导和训练下成长起来的。
说起来,这小儿子也够聪明伶俐了,才刚刚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达到了:什么识文断字呀,测量计算呀,儒道学说呀,八卦周易呀,风俗礼仪呀……,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就连从不在儿子面前表扬别人的老爷子,有时候,避开了儿子,也禁不住对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管家说:“这小子啊,要是赶上前朝那样的科考,说不定真能拿个头名状元呀!”
不过,老爷子已经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立下了规矩:“以后凡是老刘家的人,一律不准参加科举考试,一律不准去官府当官。”
这是一个老探花为官三十多年,混迹官场,看透官场黑暗后,所发出的肺腑之言。
以后的刘家后代,一直都遵照这个家规。
等到现在的刘老爷子长到二十三岁时,在父亲的主持下,娶了当地王姓家的女儿为妻,日子过得美美满满。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这刘老爷子的妻子真叫争气呀,先是为刘家生下了一对女双胞胎,后来,连双胞胎在内,再加上单胎,一共连续为刘家添了九个大胖小子。
这一来,刘家就是人丁兴旺了,全庄的人都很高兴,干脆把自己的村庄就叫做了刘家庄,推选小孩的父亲——即现在的刘老爷子为族长。
族长的父亲,是在喝完了他的第十一个孙子出生时的喜酒后,无疾而终的,那一年,他已经是九十六岁高寿了。
自从当上了这个族长后,这十一个孩子的父亲就没有消停过。
对内,他得想办法抚养家人和教导孩子。对外,他得协调好自己家族与外姓人家之间的关系。
近几年来,不少的外姓人家,或逃荒要饭,或走投无路,来到了庄里。
根据老爷子的指令,凡是想留在庄里的,一律要接济人家,帮助人家盖房安家。
老爷子活着时留下的几两银子,现在,已经基本上花光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个族长当得不易呀!
孩子的爷爷活着的时候,虽然,老管家早已去世,可还有个帮忙的:教育孩子的事情,孩子的爷爷是很在行的。
可是如今,里外全靠自己一个人了。孩子的爷爷临终时曾特意嘱咐:决不能让刘家的后人都变成山野村夫。现在,除了忙日常的一些事务,还要每天去私塾给孩子们讲课。
这个族长,实在是一副不轻的担子呀!
尤其是近几年来,刘家庄有些不顺。
自从把两个大女儿远嫁他乡以后,三年前,老二和老三出去做山货买卖。
可是,老三却在外面身染伤寒,回来后就去世了。
为此,他决定:以后没有什么大事,刘家的子孙一律不准到山外面去。
这也符合当年老爷子隐名埋姓的初衷,刘家的人倒也遵守,又过了两年的平静生活。
可是,到了今年,山庄里就不怎么太平了,自从那条恶龙出现后,闹得山庄里人心慌慌,鸡犬不宁。
鸡、狗、牲畜死了就死了吧,可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一个小孙子,一个小孙女,说没有就没有了。而且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自己这个当爷爷的能不揪心吗?
更值得自责的是:自己也是近七十岁上的人了,识文断字一辈子,对此,却拿不出一点解决的办法……。
上火、自责、懊恼,三火齐攻,硬生生的将个身板硬朗的老爷子给放倒了。
今天清早,刘老奶奶这不,刚服侍着老爷子勉强吃了一口饭,又喂上了大夫留下的药,然后,让老爷子披上棉袄,身子倚墙坐着休息。
就在这当儿,刘七就推门进来了:“娘:爹好些了吗?”顺手把筐里的鸡蛋放在锅台上。
“七儿,这么早就过来了?进去吧,你爹好些了,正在炕上休息。”娘回答道。
掀开门帘,看见老爹坐在炕头,斜倚在墙上,花白头发遮掩下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爹,你好些了吗?”刘七关切地问道。
“七儿,来了?……爹已经好了,……再一天,就可以满庄跑了。”老爹喘着气,停顿了两次才回答道。一边说着,老爹一边将身子往炕里挪了挪。
“爹,你可要注意身体呀!全庄的大小事情还都得你来操心呢。”边说着,刘七也坐到了炕沿上。
“七儿,你们这些孩子也都长大了……,打小爷爷和爹教你们识文断字,知书达理。……就是想让你们有一天会替大人们分担忧愁。
爹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老了……。庄上最近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爹一时也想不出办法,心里着急呀!……
以后庄上的事情,你与你的哥哥、弟弟们也要多管管了。”
“爹,你老人家放心好了,庄上的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只要你吩咐我们,咱们刘家的人一定会鼎力相助、谁也不会偷懒的。”
“七儿,这一点,爹是放心的。只是……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你们要有什么看法,就要及时告诉爹……。我们可不能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呀!”
“爹,今天孩儿来,就有一件事情:想请教爹呀。”
“七儿,有话你就快说。”
于是,爷俩坐在炕头上,刘七就将在三嫂身上所发生的奇事,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向老爹述说了起来。
到底是满腹韬略和经纶的人呀,听了儿子的叙述,老爷子并没表现出特别的惊讶。
只是叙述开始时,他的眉毛猛地跳动了一下。而后,只是睁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儿子所讲出的每一个字,也不插话,就那么默默地听着。
儿子讲完了。再看看老爹,老爹一副平静的脸庞,身子仍然倚在墙上,一动也不动,眯缝着眼睛望着房梁,皱着眉头,沉浸在深深的沉思之中。
而此刻,在刘老爷子的心里,却没有像脸上那么平静啦。
自从十二岁上,爹爹领着自己随老管家来到刘家庄,已经五十多年过去了。
虽然,自己从没离开过山庄半步,可是“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对山外面的世界,也是多少有所了解的。
这一切,都是依靠着爹爹的谆谆教导,仰仗着爹和老管家不远千里,挑进山庄里的那两担子书。
但是,像今天早晨知道的这件事情,虽然,书上曾有过记载。可是,事到如今,真的要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一下子也有点发懵,一时也是捉摸不透了。
自己到底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
相信吧?在小山庄里,多少年来,经过父亲与自己的努力,利用私塾,不断地宣扬圣贤之道,庄民们从小就受熏陶,一直保持着民风的淳朴、纯真。
那真是达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程度。无论是爹爹在时,还是自己当族长,这么多年,从没发生过一件伤风败俗的事情。
况且,自己的几个儿媳妇,虽然,没有一个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也都是自己各个把关迎娶进来的。
平时为人处事厚道、真诚,尤其是三儿媳妇,自从没有了丈夫,那更是谨守妇道,整天操持家务,抚养孩子,从来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怎么能在没有丈夫的情况下,吃下一颗杏儿就会怀孕了,要生小孩了?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可是,你要不相信吧,七儿说得是那么具体、形象、逼真,那可是菊花亲眼所见,三儿媳妇亲口所说呀。
这真是神了!难道老天真要开眼?看我们遇到了太多的苦难,真要眷顾我刘家?莫不是,真要送给我刘家一个孙子?……
我的红儿被恶龙掠走时,她在空中喊得话,我是听得很真切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就有可能真得像七儿所说,红儿会被救回来,宝儿也会救回来。这么说来,这个没出生的孙儿,不就是我刘家的救命恩人吗?
想到这里,老爷子的心里一动,眉头开始舒展开来。
对于这件事,现在只能采取“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让孩子生下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何况,儿媳妇能给我再添一个孙子,不也是天大的好事吗?
可是,又怎么能让三儿媳妇顺利地生下这个孩子呢?老爷子又开始了进一步的思考:
首先,不能让这个事影响到家族的名声,人多嘴杂,生小孩的事,最好避开山村人的耳目;
其次,也不能让三儿媳妇的清白受到损伤,如果事情的结果,果如事先所料,将来的三儿媳妇,便是家族中的有功之人;
再其次,也不能让儿三媳妇回到自己的娘家去生小孩,这于情于理都不合,这样下去,会有许多地说不明白。
思来想去,最后,确定了一个地方最合适:那就是菊花的娘家。
一来菊花前几年爹刚去世,两个哥哥和嫂子都在外面做工,家里只留了一个侄子和一个侄女,陪伴着老娘。
每年菊花都是提前回家陪老娘过年,如果今年现在就回去的话,只不过,比往年早了一点儿,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二来这菊花娘为人特忠厚、真诚,是一个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心都掏给别人吃了的人。
三儿媳妇过去生小孩儿,那应该是一个绝好的去处。
三来对外人可称,三儿媳妇因丢了孩子后,心情不好。想回家去散散心。这么说,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至于对菊花娘么,就说:三儿媳妇是老刘家的远房亲戚,丈夫刚刚去世,投奔刘家庄而来。
但是,刘家庄近来有恶龙闹着,不够太平,亲家公委托儿媳妇带来家里生小孩。
这老爷子,为这件事情可真是动了心,绞尽了脑汁。
良久,良久……,老爷子慢慢地把身子坐直,把头转向刘七:“七儿,对于这件事,你跟你媳妇怎样想的?”
刘七的眼睛一直是看着爹的脸,在爹的眼睛里,他早就发现了,自小就熟悉的那种、爹想明白了某种事情时的喜悦灵光已经闪现。
现在,听到爹在问自己,他就知道,爹已经是胸有成竹了。
“爹,我跟菊花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