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羽·赤炎之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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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羽·赤炎之瞳-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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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只听砰的一声,水面轰然碎裂!

那一道巨大的漩涡忽然由内而外地爆裂开来,水墙四分五裂,朝外急速飞散,仿佛是一千发火炮一起发射,落在了水里——那种可怖的力量在落珠港外部海面上瞬间释放,横向推来,顿时在港口内引发了接近十丈高的巨浪!

不但所有的小舟都被掀翻,连木兰舟巨舰都左右剧烈摇晃,轰然翻覆!

巨大的军舰在大浪中倾斜,倒扣过来,船上的军士纷纷在惊呼声里跳离船舰——就在数百位战士从船上各自跃下的时候,水底里忽然冒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衣衫华丽的黑胖子,捂着胸口咳嗽,一咳就吐出一大口的血。他不停地吐着血,吃力地划着手臂,攀上了身侧一艘翻过来的小舟。

等他拖着一身的血爬上湿漉漉的船底板上后,回手封住了胸腹部右侧的一条伤口——那条切口长达两尺,几乎侧向破开了他的身体!如果不是在划到心脏附近的时候陡然停止,这个人早就已经去了黄泉之路。

“奶奶的……下手真辣啊,龙!”清欢喃喃地骂着,回顾了一眼波涛汹涌的海面,眼神狠厉,“如果不是老子拼出一条命来,差点就死在你手里!”

他一边骂着一边往水里啐了一口,从怀里摸出一丸丹药嚼下,疼得满脸横肉都在抖——方才最后的一击里,两个人都用出了剑圣门下的不传之秘。

当“九问”对上“九问”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剑技高下顿时立判:

溯光虽然先受了伤,但身手的轻灵、出招的精妙依旧远非他可以比拟。然而,他打架却一贯胜在“不要命”三个字,不管龙的那一招已经是杀招,直取自己的心口,还是不顾一切地使出了那一招“问天何寿”,将光剑狠狠刺向对方!

当两人的距离近到一臂时,他依旧不避不闪。

溯光的眼神里反而掠过一丝动摇,在辟天剑刺入对手胸口的最后一刹那,手腕一转,将剑锋的方向偏转——那一剑从清欢的右侧胸口直划而落,直到腹部,却只是浅浅一道。然而,就在溯光手下留情的同一瞬间,清欢那一剑也已到,拼着自己被一剑剖腹,毫不留情直刺而来,大喝一声,将半截的剑芒深深地送进了对方的胸口!

溯光清瘦的身躯被光剑刺穿,血从伤口喷涌而出,飞溅在他脸上。

清欢是何等人物?这个空桑的剑圣童年从贫寒里发家,一生过的是刀口舔血、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日子,性格张扬,悍不畏死。此刻杀得兴起,一剑穿胸后,本来想顺势一绞,将这个鲛人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然而,在看到对方眼神的瞬间,忽然间感觉有一股雪水兜头泼下,顿时熄灭了熊熊杀戮之心。

溯光在看着他,眼神是如此的悲哀,竟然并无愤怒也无绝望。

当血从手指间沁出来时,清欢清楚地看到他掌心的那个金轮在缓缓旋转,发出光芒——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的掌心也是一热,透出金色的光芒来。

“麒麟……”溯光抓着穿透胸膛的半截光剑,低声问他,“为什么?你要如此维护她?”

他的脸因为剧痛而苍白,但是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清欢的脸,那双湛碧色的瞳孔里充满了苦痛、无奈和不可相信——是的,他终究不忍对组织里的同伴下杀手,然而,对方却翻脸不留情,毫不犹豫的将利剑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在最后一刻,他原本也可以选择同归于尽的招式,然而,却还是收了手。

“不管给出什么理由,我也不允许别人杀她!”清欢只觉的心头一震,竟然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不耐烦起来,厉叱,“就算这一切是真的,为什么我们不去杀了破军,却要来杀这些无辜的女人?!欺软怕硬,算什么东西!”

“谁也杀不了破军!”溯光厉声,“一旦让其觉醒,这个世间将无人可以抵挡!”

“那就等他真的醒了再说!给我少废话!”清欢烦躁起来,大声咆哮,眼神狰狞如野兽。恶念一起,他顿时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地将剑在溯光身体里一绞,迅速抽出!剑气纵横,顿时割裂了五脏六腑,血飞溅而起。

“麒麟!”溯光低低说了一声,一掌击出,将他打飞。就在那一瞬,彷佛再也无力维持,四周呼啸不散的水之墙壁轰然倒塌,兜头压下来,眼前充斥了白茫茫的水雾。

清欢被怒潮高高地抛了起来,甩了出去。

在落回水面的瞬间,他因为剧痛而昏迷了一瞬,然而超强的体力和经验让他强迫着自己很快又醒了回来。清欢吃力地游过去,把附近一条倾覆的小船翻过来,爬进去瘫坐在里面半晌,等喘过一口气来时,抬手包好了伤口。

“要杀我妹子,门都没有!”他喃喃的骂着,眼里满是凶光,仿佛变回了十几年前那个混码头的痞子时期。说到这里,忽地蹙眉沉吟,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来——如果杀了龙的消息一传出去,自己和夜来都不用活了!

杀了同一个组织的成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一不做二不休,去把白塔顶上负责组织中联络的“凤凰”也给杀了么?

那个什么“星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清欢在船上想了片刻,忽地把牙齿一咬,忍住钻心的疼痛,在怒海中驾舟远去。

―――――――――――――――――――

头顶的海面还在翻腾汹涌,然而琉璃在水下潜行,却是安然无恙。

她佩戴着辟水珠的耳坠,因此在落入水里的一瞬,身周的水面便如同被利刃分割一样的悄然退让,让她得以缓缓下沉,彷佛在陆地上一样的自在。

一入水,她顾不得欣赏从未见过的海底奇观,只是焦急地四顾:那个落入海里的“海皇”扮演者在哪里?他和殷仙子同时被风浪吹落大海,殷仙子已经获救,那个人又怎么样了?会不会受伤,是不是溺水?——会有人去救他么?

那个人,和自己日前在八井坊看到的鲛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她越想越焦急,在海里四处搜寻对方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落珠港是一个深水港,港口的海域依旧有一百多丈的深度,她在水里缓慢下沉着,一时间居然还没有落到底。在下沉中,头顶明亮的光线越来越黯,显示着水域深度的变化。当沉到港口海底的时候,身侧已经是一片幽暗的蓝黑色,几乎看不见一丈之外的任何东西。

琉璃感觉自己的脚踩上了软软的东西,那是沉积的腐土和海苔。

落珠港是叶城入海口,平时潮水汹涌,因此海底的堆积物尚不多,只陷到她的小腿——她在海底踉跄走着,不时看到有奇形怪状的鱼类顺着潮水游弋而过,在她身侧留下一抹抹淡淡的磷光。还有失事的船只残骸倾斜在海床上,被海水锈蚀得只剩下伶仃的骨架,布满锈斑,舱门黑洞洞的如同死去的人深陷的眼睛。

潮水在呼啸来去,穿过这些残骸,发出陆地上闻所未闻的诡异声音。

琉璃看着这一切,有些好奇又有些恐惧——难道,自己还没有真正飞上过天空,却先来到了海底么?

已经潜到了海底,四下里还看不到那个人的影子。

琉璃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又是慌乱又是恐惧,在幽暗的海底摸索着潜行,想喊叫,却发现至今为止自己还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甚至连他到底是鲛人还是空桑人还是冰族,都不知道。

她在幽蓝色的海底往前走,又焦急又无措,不知道去向哪里——然而,就在她走过一个海沟的瞬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似乎是一只虚无而冰冷的手从海水里伸出来,轻柔地拉了她一下。

琉璃瞬地回头,眼角首先瞥见了一抹奇特的光华。

——那一瞬,她在海底失声惊呼。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海水深处,静静地凝望着她,双手缓缓合拢放在胸口,对自己深深行了一礼。

那个女子穿着一袭紫衣,有着奇特的银色长发和紫色的眼眸,身姿轻盈——不知道为何,在看到的一瞬,琉璃心里忽然涌现出一种奇异的熟稔感觉,似乎在不知何处的梦境里曾经与她相见。

“谁?”她脱口,“你是谁?”

——不,不是鲛人。她就这样轻轻地悬浮在海水深处,没有呼吸的迹象,甚至没有生命的迹象,就如一个触手即碎的苍白水泡,美丽得不真实。

琉璃心里咯噔了一声:难道……是这些沉船里的魂魄?

那个紫衣女子默默地看着她,忽然将手指竖起,指了指某一个方向。

“什么?”琉璃莫名地问。

紫衣女子没有回答,转过身,径直向着海沟的深处飘去——然而,就在那一瞬,琉璃再度惊讶地脱口叫了起来。她的后背!

那个女子的后背,竟然是空的!

彷佛被什么吞噬过,她的整个躯体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壳,里面的血肉都已消融殆尽,没有五脏和骨骼——潮水在空空的躯体里回旋流转,发出一种奇特诡异的微声。

琉璃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这个女子……她一定在那里见到过!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呢?琉璃站在水底,忽然间觉得说不出的恍惚和气闷,抱着头摇晃了一下。

彷佛知道她的感受,那个紫衣女子回过头来,对着她微微笑了一笑。她的笑容非常美丽,竟然不逊色于艳绝云荒的殷夜来,然而却更多了一种凄凉婉约的味道——她指了指琉璃胸口挂着的那块古玉,阖起了手掌,忽然对着她再度恭谨地深深一礼。

“怎么了?”琉璃吃了一惊。

——这个女人行的,居然是她们族里的古礼!

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是水泡的破灭,那个虚浮在水里的女子幻影忽然消失了。

“等一等!你……”琉璃脱口,往她消失的那个地方奔了过去,急切地伸出双手——然而水流穿过她的手指,那个幻影如同流光一样的泯灭了踪影。

怎么……怎么回事呢?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她要告诉自己什么?

琉璃站在海沟的边缘,发怔。忽然间,她的眼角瞥见了一丝微微的光——那是一抹奇特的光华,和海底游弋的鱼类完全不同,在海沟最深处的凹角里,随着水流一明一灭。

她连忙朝着那个方向奔过去,然而,却什么也没有。海沟的最深处,只有丛生的海藻,茂盛得直到人腰,在幽暗的海底顺着洋流起伏,仿佛是海之魔女披散着长发,缓缓梳头。

寻觅了片刻,她终于发现了光的来源——那是一把斜插在海底的剑,剑柄上镶嵌着一粒紫色的明珠,发出幽幽的暗彩。

“剑?”琉璃诧异,吃力地拨开那些缠绕的海藻走过去。

那果然是一把黑色的长剑,彷佛是从海面上坠下,斜斜地插在海床上。长剑入手沉重,不知用什么材料铸成,漆黑无光,古朴钝拙——剑脊上镶嵌着两个错金的古体字:辟天。

“辟天剑?”琉璃失声惊呼,知道这是空桑皇室才持有的神物——这把剑,不是数百年前在西恭帝驾崩之后,就消失在云荒了么?怎么会沉入了这落珠港的海底?

此刻,一股潜流涌来,水藻的深处漂浮起一丝微微的蓝色,她顺着看过去,忽然睁大了眼睛——她踉跄走过去,用剑胡乱地拨开那些缠绕的水藻,俯下身看去。

大海的深处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斜卧在海底,只有长发漂浮在苍白的颊边,就如同一缕缕蓝色的雾,将他的容颜衬得虚幻如梦。那是一个鲛人。不知道在这冰冷的海底躺了多久,海砂堆满了他苍白的指间,似乎要将他慢慢埋葬在大海深处……他是如此安静而美,彷佛是沉睡在光阴深处的大理石像,或者是她在故乡神殿壁画里看到的神祗。

只看了第一眼,她便如遇雷击。

是他?是他么?是那个她一直追逐的背影么?

琉璃怔怔地看着,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了一下他的脸。触手处是冰凉而柔软的肌肤——那一瞬,她终于“啊”了一声:是的,是他!她终于找到他了!这就是那个八井坊偶遇的路见不平的男子,也是那个坐在楼头饮酒的客人,更是那个风浪中和殷仙子对舞一曲《魂归》的舞者!

就是她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这个人。

琉璃在怀里摸索着,摸到了那一滴鲛人泪,用手指捏着,轻轻放在了他的眼角。那一粒明珠在他苍白的面容上闪烁,就如同一滴凝固的泪水。

那一瞬,又有奇怪的片段在她脑海里闪过——

大漠的风砂。炉火温暖的小屋。黎明的窗前,一个低声诉说着什么的侧影,以及幽暗的光线折射出的那一道泪痕……这一切是如此的模糊而遥远,彷佛被潮水冲散的沙滩城堡,在她脑海里浮浮沉沉,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形状——到底是哪里见过呢?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如此熟悉,仿佛是梦里相见或者前生相识?

多么可笑啊……前生?人类,或者鲛人的生命,和自己怎会相干?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是迥然不同的生命体。大地上这些人类的一切喜怒哀乐、伦理纲常,前生后世,和她都没有丝毫的联系。可是谁又能告诉她,这个人……这个此刻躺在冰冷海底的人,为什么令她这样怦然心动呢?

那是一种由衷的憧憬和向往,从她内心最深处涌出,将她往前推去。

琉璃就这样站在海底,失魂落魄地看着这个鲛人,甚至忘了去确认眼前的人是否还活着。直到有一蓬淡淡的红笼罩在那个人的身侧,琉璃才回过神来,变了脸色——她这才留意到他受了伤,那个伤口之大,几乎贯穿了整个胸口。

“糟了!”琉璃再也顾不得什么,将辟天剑斜插在背后,俯下身,将那个鲛人吃力地横抱了起来——有水的浮力,他显得很轻,轻到几乎没有重量,她一动,立刻用力过猛,几乎抱着他摔倒在海底。

“怎么……怎么那么冷啊?”刚一接触到,琉璃猛然一颤,下意识地一松手。那个人从她怀里跌落,轻飘飘地落回了海藻丛里。

鲛人的血是没有温度的,这她并不是不知道——然而,怀里的这个男子却是如此的冰冷,彷佛是用冰雕出来的塑像,令她的血脉都几乎凝结。这种冷意,完全不属于鲛人一族、甚至不属于任何活着的生命!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然而奇怪的是,即便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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