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竹是见过君意的,也是知道逍遥派的那些老道们要将君意许给自己的皇子,但皇子根本没有答应……至少……之前没有答应……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子刚刚竟然承认了她的身份……皇子竟然……岫竹流下泪来,嘴唇都咬破了,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里?是了,一定是她对皇子投怀送抱,这样的女人什么干不出来!……
皇甫清逸道:“王妃还没有正式册封,今日你们什么都没有看到,王妃也没有来过。”
“是!”侍卫首领连忙单膝跪倒,“属下只看见六皇子在塌上安寝。”
“去吧,咳咳……一定要把刺客查出来……咳咳……”皇甫清逸道。
“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侍卫首领不敢在屋里久留,大概地查看了一圈,初步判断就像还愿侍女手指的那样,刺客从穿过房间从窗户跳出去了。
领着灵犬到窗根下追踪,但扔出来的一炉熏香的香味太浓了,灵犬到了这里就失去了方向,仿佛是君意扔出的香炉让灵犬彻底晕菜了,两只威武的大黑狗趴地上伸出两只前爪捂着鼻子,表示“真不行了……太难闻了……我晕了……”
灵犬无法冒着“无比刺鼻的臭气”在这样无比艰难的环境中继续工作,侍卫们怎么都找不出刺客的踪迹了,搜索范围很快加大,侍卫们都离开了。
皇甫清逸叫岫竹也退下了,虽然她并不愿意。
君意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小眼珠子在屋中转一圈确定屋中没别人了便从被窝里出来,正是春寒料峭时,君意的野战服又做得薄了点,好冷的说,本来还不觉得,在被窝暖暖和和地一捂立刻觉出里外的分别来了,她都有些不想出来了。
皇甫清逸通过罩着头上的法宝艰难地道:“你如愿了……咳咳……你就这么想做端逸妃么……呵……咳咳……”
六年前皇甫清逸筑基时走火入魔导致全身瘫痪,瘫痪一个月后便被册封为“端逸王”,他的老婆,封号便是端逸王妃。
“你给我个机会帮你吧,不是为了帮你,”君意道,“是因为我要帮我自己,不能改变什么的无力感真的很难受,我想你懂的……”
“是啊……咳咳……当了皇妃就成了人上人,就能改变了……咳咳……但你只看到了表面的荣华,何曾想过背后的……无奈……寂寞……险恶……”
“不是的,你误会了。”君意道,“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听完你就明白了。”
……
那是君意很小的时候,这一世在这个世界很小的时候,当然她没有跟皇甫清逸提及穿越的事情和她遥远的前世,那些是另外的故事,不在这个故事中。
故事的开始是她的很多师叔和同门都在修真时受伤死掉甚至生不如死。
看到眼前的皇甫清逸让君意想起小时候一个关系很好的师弟,他也是修炼出了岔子全身瘫痪了。全身都动不了,没有办法说话什么都无法表达。
犹记得在师弟拜师礼上,君意搬来凳子站上面拍着他的肩膀说“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师姐,以后我罩着你了!”
其实谁照顾谁还不知道呢,那人虽说是师弟但年纪比君意大,在那些苍白的修炼的日子里,他折纸飞机给君意玩,鼓励君意修炼,当然他偷懒的时候君意作为“大师姐”也没少叉着腰罚他……
出事前一天君意跑师傅那里把他告了,告他修炼偷懒,他们吵架了,他跟君意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把我当朋友么?”
那是很小的君意这一生第一次听到“朋友”这个概念。她端着师姐的架子:“朋友是什么?修炼才最重要明白么?哎,你别走,你还没跟我说朋友是什么呢……”
君意还没教训完,还没搞清楚朋友是什么,他就走了。
他出事之后好多天,他的家人来了,君意偷偷去听他们跟师傅说话,听到师傅跟他的家人讨论“结束他的痛苦”。
后来,君意趴在那个师弟身上哭着不让他们动手,那时候君意还很小,很多事情想不通,但蛮劲倒是不小,后来上来几个大人才硬是把君意的拽着床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把她拽开;
再后来君意冲过去骂那个师弟的父亲怎么能这么狠心杀了自己儿子,那个一夜之间苍老的父亲跟君意说了一句话“他的眼神在求我们杀了他,你看不到么?”
面目识别障碍,君意看不到。
如果不说,君意看不到眼神表达的意思。
后来,又有很多师弟师妹离开了,永远地离开,有亲近的也有疏远的,还有很多师叔,师祖也崩了几个,全门派哀悼,见得多了,小君意便长大了,麻木了,只是变得不容易跟师弟师妹们亲近,不跟任何人亲近,就一心修炼帮明真师兄修炼。
再后来,小君意有一天看着一只被晒干的蜗牛忽然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炼火系灵力每天被火撩烧的痛苦其实很幸运,比那些经脉寸断只求一死、而且连自杀都无法自己动手的修者幸运多了!真的幸运太多了!!
至少自己还能动,还能说话,还能表达自己的想法,还能……感觉到痛。
再后来,没有后来了……
…………
听完君意的回忆,皇甫清逸明白了,“你小时候没有能力救那位师弟,没有能改变他的命运,所以希望能来改变我的命运……哼咳咳……我的命是我的,不用你来管,你走!滚!……”
“我不是要改变你的命运!你听我说啊,”君意连忙安抚抽搐的皇甫清逸,“我是觉得你真幸运,虽然脑袋中插着这么恐怖的东西,但能说话了,想喝水的时候能说一句‘我渴了’,很多人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无法说出。但也,”君意道,“真的很可怜,能做到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成了幸运。
“相比起来,我更是幸运,我的幸运像盆里装满的水,已经溢出来那么多了;像沐浴夏天的阳光,已经晒得都热起来,需要找一个阴凉的地方避一避了。”
“所以呢……咳咳……”
君意:“所以,我很卑微地请求您,请求您给我机会,让我将我多出的已经成为负担的幸运分给您的机会。”
“你……咳咳……幸运再多也不会多,不会是负担……咳咳……”
“当然不会是人生的负担,但会成为心里的负担,我为什么会这么幸运?我有资格得到这些么?会不会明天起床我的幸运就会消失?因为觉得自己不配,所以我很不安……求您了,让我为您疗伤,我需要您给我机会证明,证明我是值得幸运眷顾的。”
“你嫌多扔掉……我不要……咳咳……”
“可是……可是……”君意握住皇甫清逸的手,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幸运是没有办法扔掉的,只能分享呢,分享给别人才能保住自己的幸运,同时得到更多的幸运,不是么?”
皇甫清逸没有再说话。
见到劝动了他,君意开心地微笑,掩饰心中哈哈大笑的得意,心说小样明明想要康复想要的要命,却要我来劝你,就我这口才分分钟给你洗脑,认输了吧?哈哈!
皇甫清逸转动眼珠看向握着他手的女修,这个要分享幸运给他的女修,她穿得绿色衣服很奇怪,她的笑也有点坏,但如果他能动他想握住她的手,不放开……
………………
见皇甫清逸回心转意了,君意此行的目的达成了一半,“你好好休息,我先溜了。”
“等一等……咳咳,”皇甫清逸道。
第一九四章 么么,我想睡床
见皇甫清逸回心转意了,君意此行的目的达成了一半,“你好好休息,我先溜了。”
“等一等……咳咳,”皇甫清逸道。
“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就是不想你走,“咳咳……侍卫还在搜宫,等天亮,咳咳,天亮我送你,乘我的高轩走。”
“高轩?”君意眼睛亮了,别说,皇甫清逸的那个大马车真是不错,又稳又快里面装修又好,真是不一般的享受,比灵鹤舒服多了,灵鹤也就是速度比高轩快,但在空中“北风那个刮”啊,根本受不了。比较交通工具,君意担心起来,“糟了,我的灵鹤怕是要被他们搜到了。”
“不要紧,咳咳……你藏在哪里,让还愿去处理……”
“可是怎么处理呢,他们会给么?不会怀疑?不太好解释呢。”君意喃喃,生怕他们把刺客跟自己联系起来,都是聪明人,万一有人猜到了刺客就是自己该怎么办呢?
“王妃的灵鹤谁敢扣留?咳咳……谁敢怀疑端逸王妃……咳咳……”皇甫清逸道,他不能动,但皇子的常年培养出的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依旧显露。
“是哦……”君意恍然,原来当王妃的好处多多啊,以前都没有想到,依旧很小心地行事计划,其实有了王妃这个身份完全可以一定程度上横着走啊,比如这次夜探行宫,即使承认了闯进那个尊什么殿下迷晕他要救人的“刺客”就是自己也根本不会被怎么样。
王妃夜里趁着美好的月色(虽然今夜没月亮吧,但也无所谓的,),反正就是端逸王妃来看自己的夫君端逸王爷,不小心走错了走到了尊什么殿下那里,看到有个禽兽折磨少女便好心救人。
不仅王妃这个地位在这儿呢,侍卫们没人敢动,此事还事关王妃清誉,事关王妃清誉就是事关王爷清誉,事关皇室的脸面!谁敢查?查出来了谁敢说?不想活了,敢乱说杀全家!杀全家都是轻的,屠村都是经常的,君意也不知道商国有黑暗部门干这些事,但就历史经验,禁军、血滴子、粘杆处、东厂、西厂……有的是干这种事的机关,这种军队和黑暗机关不会少的。
“有几件事奇怪。他们怎么会找到我的气味的?”君意揉揉眼睛忍着哈欠道,折腾一晚上了,加上准备的东西折腾有几天了,现在定下来她开始犯困了,结果还不错,虽然贩卖炉鼎的事没查到什么,但贩卖炉鼎的事也不能查得太明显,被那个幕后黑手就会被灭的!而且但另一件大事完成了,皇甫清逸到手了(君意: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啊,不过老子喜欢,哈哈哈哈哈!!)。
总结下经验教训,还好,完成得不错,就是被追得狼狈,君意本以为要更轻松的,没想到灵犬如此厉害。
“咳咳……你说灵犬么?”皇甫清逸道,“你碰过什么没有,咳咳……”
“没有啊……啊……对了!”君意想起来了,她给床上的女孩解了绳子,那绳子上沾上自己的气味了,真是,果然好人做不得,好人不偿命这话是有道理的,但想起来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情景,君意还是后悔没有把那个女孩硬拉出来,“怎么会有人喜欢被那样虐待呢,她一定是被强迫的!”
人是很容易被洗脑被控制的,这种女孩很容易调教出来,皇甫清逸没说话,有些事,不知道才是福气。
皇甫清逸总是很痛苦的样子,君意不忍打扰他的休息,忍着困意在屋里打坐修炼。
不多时还愿就把两只灵鹤领了回来,两只灵鹤走到屋子中心,抖一抖翅膀卧下打盹,比君意无拘无束多了。
还愿还把被君意扔到窗外的香炉拿了回来,满地的香灰也打扫了,香炉没有摔坏,擦拭后重新点上香,香烟袅袅,她像不知疲倦一般静悄悄忙碌着。
君意有些过意不去,都是她闯的祸,给人家一个小女孩增加了这么多的工作量,她站起来想帮忙,却发现已经没什么好忙的了,都整理好了。
“不好意思啊。”君意小声跟还愿道,“我不是有意把香炉扔出去,是真有必要,我故意的,好吧,故意和有意一个意思,我是有意的,但……”君意揉揉眼睛,困,“那个……我就是想说,不好意思,还有那个,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君意能看清还愿的表情,她会看到一张史无前例的还愿吃惊的表情。
一位王妃给伺候的婢女还是最下等的侍女又道歉又道谢的,还愿从没有见到过,听都没听过,完全不可想象!她是王妃,而她是个小侍女,别说添点麻烦叫她做点事,就是杀了她她都不会埋怨的,因为她是侍女,她的就应该如此的。
君意着实困到撑不住了,小声道,“我睡会,你也抓紧时间休息,晚安哦~”
说完走过去往灵鹤背上趴,灵鹤这样高贵的灵兽怎么可能让她当垫被絮,扇动几下翅膀让君意一路滑到地板上。
地板就地板吧,君意无所谓,就地板将就几个小时好了。
还愿愣愣地看着这个奇怪的新王妃,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是不是应该给王妃准备床,或者带王妃到客房睡?还没有册封大礼,果然应该睡在客房吧,可是她刚刚已经与殿下共寝了,她深夜来此再准备客房会引起注意吧,她是不想引起注意的吧,要不拿被子出来吧,可是好像太可怜了……
“到床上睡。”皇甫清逸注意到君意的窘迫。
“哪里?”君意迷迷糊糊地左右看看,屋里就一张床啊。
如果能动,皇甫清逸正要拍一拍自己身边的被子,不过现在他只能说了,效果不太好,“睡我身边。”
“不太好吧,”君意眨眨眼,努力让自己清醒,做出甜美的笑容来,“好像有点……”
“咳咳……别怕,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咳咳。”皇甫清逸玩笑道。
喜欢拿自己开玩笑懂得自嘲的人,君意快乐地爬上床窝进被子,“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放心哦,我就睡一会……会……”
说着就要睡着了,被子里好暖和啊,她喜欢。
“你就憋着想上床睡吧?为什么还要睡地上去?”皇甫清逸好笑。
“嗯,是呢,”君意承认,“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呵呵……咯……”六年来,皇甫清逸第一次笑出声来,声音从鸟笼一般的法器中机械传出,显得有些怪异,还愿一开始都没有听出来,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殿下,笑了。
感到身边蜷缩的小小的身体累极了,皇甫清逸心里道:其实你可以再谁过来点。
还愿端坐在香炉旁的软榻上仿佛精美的人偶,久了就不会注意到的没有呼吸的精美摆设,这夜很暗,小夜明珠柔和的光中沉香从铜香炉雕花的眼中散发出来,这是今夜的第二炉香,味道比第一炉香不同。
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