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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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红颜-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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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了个问号,波光粼粼又流光溢彩的目光向你望过来时,你再说出下半句:因为你太漂亮了!此时她就会冲你莞尔一笑,这一笑是十分重要的。比如她心里原本有十座冰山,你要走进她的内心必须越过这十座冰山,就像抗战时期美国向中国战场运送战略物资开辟的驼峰航线必须经过气候恶劣的喜马拉雅山一样。而这一笑表明,她心中的第一座冰山已经为你而融化了——相当于陈纳德第十四航空队的第一架飞机已安全地降落在昆明的机场——甚至顷刻间化作了淙淙春水,丁丁东东向你洋溢过来。在两情相悦的征途上,就等于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
  虽然赵勤奋耳提面命,用心良苦,(居心叵测?)热心地培养徐有福这位高足,徐有福仍然毫无长进,令赵勤奋忧心而着急。私下对许小娇说,徐有福岂止是木头,简直是石头——而且是块顽石!愣是不开这一窍!
  徐有福真是一个不会和女同志说话的人。他性格内向而木讷,加之又缺乏锻炼。这一生除过家里那个刁蛮的女人外,再没有和任何异性有过一点点工作之外的交往。他不善言词这 
一点,老婆也很不满意。有时老婆在家里喋喋不休说半天,他却一句话也不说,老婆便生气了,叫着他的名字喊:“徐有福徐有福,你连个屁也不会放!”徐有福就嘿嘿嘿嘿冲老婆笑。
  徐有福不会和女同志讲话,不等于徐有福不喜欢可爱的女同志。比如许小娇,徐有福不是不喜欢许小娇,而是许小娇离他太遥远。有首歌里唱道:“咫尺天涯皆有缘”,“天涯”可能有缘,但“咫尺”却不一定有缘。许小娇一件上衣三千元,徐有福一身衣服从未超过三百元。许小娇走过时散发出的体香特别好闻,可许小娇一瓶香水也许值徐有福老婆一年的化妆品钱。徐有福怎么会对许小娇存有欲念?
  而这个吴小娇就不同了。这个女孩在电脑打印门市打字,这是一份临时性的工作,说明她没有一份正式工作。由工作推断,她也不是大学专科以上毕业,因为若是大学专科毕业,她就不会来电脑门市打字。这种打字员工作很辛苦,挣的钱却并不多,一月也就三四百元。只有那些初中或者高中毕业的女孩子,才愿意在这样的地方工作。
  吴小娇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这个女孩可爱就可爱在她特别自重。自从吴小娇出现在这个打印门市后,赵勤奋突然对打印材料显得热心起来,有时乔正年让徐有福来打印材料,他也跟着过来。徐有福起初还有点奇怪,但很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像一条狗嗅到煮排骨的味道一样,赵勤奋是冲吴小娇来的。正像《诗经》里那首诗里说的:“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意思是说,赵勤奋不怀好意,笑嘻嘻来到打印门市,抱着布来换吴小娇的丝,其实不是真来换丝,而是想来接近吴小娇。
  每次徐有福打印材料,赵勤奋就站在柜台外面找机会和吴小娇说话,可吴小娇从不搭理他。有时他问吴小娇一句什么话,吴小娇却不吭声,仍在专注地敲键盘。后来徐有福发现,吴小娇只回答与打字有关的问话,除此之外的问话一概不回答。
  有时吴小娇打印材料时,材料上有些字写得十分潦草,徐有福就坐在旁边给吴小娇说。徐有福这才发现,吴小娇真是一个美妙绝伦的女孩,这个女孩的“美妙”在她的每一个细部。比如她的手,她的十根手指就像十根煮在锅里的面条,又像十根细细的香肠,或者就是一只玉簪——“纤长如竹笋,细白似葱枝,温润有清香,莹洁无瑕疵。”尤其是她灵巧地敲键盘时,两个小指微微弯曲着,将男人的魂魄一下就勾走了。就是徐有福这样迟钝的男人,这两个手指也拨动了他的心弦。而且这两个手指仿佛会说话,徐有福望着这两根手指便恍惚起来。待他回过神时,才发现其中的一个手指已指在那份材料上,原来是吴小娇问他一个写得十分潦草的字。徐有福为自己的走神红了脸,赶忙告诉了吴小娇,再不敢盯着看她的手指。
  徐有福心里暗感纳罕:吴小娇的手指敲击电脑键盘,简直像电视上一位冰清玉洁的姑娘在演奏钢琴。一个女孩能将敲电脑敲得像弹钢琴,你说这个女孩有多可爱?
  难怪过去那些皇帝心血来潮,喜欢到民间寻访一些美女。徐有福认定,吴小娇虽然不是那些坐机关的白领金领,月薪在数千数万元以上。但这个女孩的自身素质却在那些“白领”之上。尤其是这个女孩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一无二令人眩晕的气息,就是过去的皇帝在民间私访时发现了她,也会不顾众大臣的反对将她娶回后宫的。这个女孩简直就是一颗遗落在民间的珍珠!
  还有这个女孩的玉腕、酥胸、洁白而纯洁的脖子,以及淡淡涂一点口红的嘴唇和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幽香,都令徐有福吃惊而着迷。
  最初认识吴小娇的时候,徐有福还像评估两个项目一样,私下在心底里将吴小娇和许小娇“评估”比较了一番:若许小娇是“白领”,吴小娇至少也能算个“粉领”!如果徐有福像那些领导干部一样有拍板权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拍板:这两个“项目”都能上!效益不会错!
  自从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吴小娇,徐有福才发现生活中确实有值得珍惜的东西。与“白领”许小娇相比,“粉领”吴小娇更迷人,更让人留恋。吴小娇学历是没许小娇高,工作没有许小娇好,收入也与许小娇差得很远,但吴小娇身上有一种令人纳罕的东西,这种东西却是许小娇没有的:这就是不为商业社会的物欲和俗流所动的一份纯洁。如果说许小娇洗澡时洗下的垢泥都是有价值的,而吴小娇的凛然和自尊、自重却是无价的——也许这是中国最后一个没有被商业社会浓烈的铜臭气息淹没的女孩儿。
  吴小娇是一个特别会穿衣服的女孩。她脚上的鞋子、袜子的颜色、以及那双小手套,或者一件很普通的上衣和一条围巾,都不昂贵,但一穿在她身上,就让人觉得特别和谐,就像在秋天正午的阳光下走进一片白桦林,暖洋洋的太阳光从金黄的树叶间洒进来,那种和谐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赵勤奋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为了抬高自己,他总是在吴小娇面前对徐有福颐指气使,而且话语中流露出他在单位很受领导器重,而徐有福只配干打印材料这样的活。有一次在打印门市碰到市政府另一部门一个人,称赵勤奋为“赵科长”,赵勤奋竟坦然地点头答应。徐有福反倒不好意思。如果换作徐有福,别人称他徐科长,他一定会当面纠正,说他不是科长,只是副主任科员。
  为了接近吴小娇,赵勤奋一次竟提出请大家到本市最高档的那家酒店吃饭,徐有福知道这家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他们这个局,个人掏钱随便请吃请喝,也就只有许小娇有这个能力。金钱给人以自由。有一次在办公室,许小娇刚将手机扣到耳朵上,便惊喜地叫了起来,原来是她中学时最要好的一个女友从美国打来的电话。许小娇当时在电话上和女友讲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越洋电话,得多少钱啊!坐在一边的徐有福都有点心疼那些钱。许小娇最后和女友约定,她第二年夏天去美国看女友。这又让徐有福吃了一惊。许小娇说她要到美国去,就像徐有福准备去该市某个县下一次乡一样随便。去该市最远的县,有二十元车钱就可以了,而去一趟美国,少说也得几万元!徐有福即使有一个同学在省城,哪怕是那种萌动过初恋情结的女同学,提出想与他见个面,他也会考虑赴约得花几百元钱而选择放弃。从这个意义上讲,金钱确实给人以自由——而自由就是快乐!是的,没有比自由更让人快乐的了。
  徐有福因为没有钱,所以他失去了自由。十几年来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样,钉在这个可有可无的局。因为这个局每年给他一万元钱的工资。为了这一万元,他得冲局长、副局长包括科长乔正年、副科长刘芒果点头哈腰。更令人气愤和不平的是,他甚至常常得受赵勤奋这个家伙的指使,在人格上遭受凌辱。赵勤奋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他需要你给他跑腿,就会表扬你几句,甚至会拍拍你的肩膀说:“有福是个好同志!”可他不需要你了,就会立马翻脸不认人,出言不逊地讥讽挖苦你,有时甚至在人格上贬损你。有一次他与徐有福出差到某县,无意中在徐有福洗澡时看到了他的腰下之物,回来便编了个故事损徐有福,并将这个故事告诉了刘芒果,甚至转着弯儿告诉了许小娇。许小娇听着噗一声将一口茶喷到地下,笑着说:“赵勤奋你真是乌鸦嘴!徐有福能容忍你,换作别人,非赏你两个大巴掌不可!”
  可徐有福却不敢赏赵勤奋两个大巴掌。他好像心里怯乎赵勤奋。有一次赵勤奋甚至建议徐有福改一个名字,不叫徐有福,叫马户!这次连刘芒果和许小娇也听不下去了,责备赵勤奋太过分。徐有福却微笑着一声没吭。赵勤奋信口开河损完徐有福后,又给他灌米汤,说:“有福,你不要生气,咱俩关系好我才和你开玩笑。关系不好的话,请我跟你开玩笑我都不跟你开呢!”这家伙就是这样缺德,刚给你嘴上抹一把屎,接着又抹一把蜜。
  那天他想请吴小娇去酒楼吃饭,却将徐有福抬了出去,说:“小吴,你常给我们老徐打材料,老徐早就想请你吃饭,以表谢意,又不好意思说。怎么样,给我们哥俩一个面子吧?”
  吴小娇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赵勤奋。赵勤奋急得抓耳挠腮。吴小娇真是一个坚固的堡垒,连一条小缝儿也没给赵勤奋留,赵勤奋怎么也钻不进去。徐有福为此而窃喜。
《机关红颜》10
  希望电脑公司除吴小娇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叫杨玉英的女孩,与那个唱“我不想说”的歌坛甜妹子同音不同字。再就是这个电脑门市的老板,老板姓梁。梁老板总是将手机扣在耳上匆匆来匆匆去。
  局里在半年前请一位本市有名的作家,撰写了一本一百万字的该局建局多少周年大事记。大事记分上中下三册,书名分别是《历史的回顾》,《奋进的足迹》,《未来的展望》。 
局里这三册大事记的字数竟和《红楼梦》的字数差不多。大事记经局长修改后,交给三科重新打印,准备在两个月后呈市长审阅,然后正式出版。
  这两个月间,徐有福和赵勤奋几乎天天在希望电脑公司上班。这样徐有福便与梁老板及杨玉英、吴小娇越来越熟。
  梁老板、杨玉英、吴小娇、赵勤奋与徐有福五个人中,其他四个人的手机轮番作响。就像一场大战间隙回应在山谷间的机枪声,不时嗒嗒嗒来一梭子。
  杨玉英与吴小娇的手机放在电脑旁边,俩人并排坐在那儿打字的时候,手机指示灯突然间会闪烁起来,然后便发出不同的响声:杨玉英的手机响声尖锐,吴小娇的手机响声轻柔。杨玉英接手机时声音很高,像在跟人吵架;吴小娇接手机时基本不说话,总在倾听对方,偶尔柔柔地回答一两句,像在弹奏那种“梦幻小夜曲”。


  赵勤奋的作派与梁老板一样,走进电脑门市时一定是扣在耳上接手机。接完手机便站在柜台外边试图用目光“电”吴小娇。有时他也用电脑公司的座机打电话。正讲话间,放在柜台上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来,他便用手捂住座机电话的话筒,对徐有福说:“有福,替我接一下,让一会儿再打过来。”显出一副日理万机的繁忙样子。
  有一次恰好吴小娇站在柜台前,他又那样捂着电话,对吴小娇说:“小吴,劳驾替我接一下。”可吴小娇却没有搭理他,他只好又唤徐有福。
  只有徐有福的手机像个哑巴一样,有时在电脑门市打印一天材料,也不会响一下。别人的手机响的时候,徐有福会下意识地将小灵通从腰间拔出来。可他的手机却仿佛患了失语症,就是不吭声。别人的手机若是那种嘴巴一张一合的鱼,他的手机就是一块鹅卵石。徐有福为此而深感自卑!
  赵勤奋有时站在柜台外面,会说起关于手机的话题。赵勤奋讲,市里的领导和一些重要部局的局长,一般都有两部手机。一部的电话号码属于绝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号码。另一部手机的号码才是公开的。但这个手机常常处于关机状态,即使开机,只要看“来电显示”的号码是生疏的,一般也不会接。也有另一类型的领导,主要是一些部局长。这些人两部手机总是同时开着,就像当年华蓥山的“双枪老太婆”一样。这类领导患了一种“手机病”。除过睡觉时间,他的手机必须不停地响,这样才会觉得十分舒服和充实。若手机一个小时或者更长时间没响一下,他们就会有点烦躁。有时即使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前批阅文件,也会时不时瞅瞅放在写字台上的手机。果然这样瞅一瞅,手机便被瞅得响了起来。仿佛放在那儿的手机是领导的一位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的情人,领导批文件时,她原本坐在那儿看书。领导批文件批累了,便抬头看她,想和她说话。她急忙合上书本,迎接着领导的目光,和领导温言细语地说话。领导想接吻了,她便站起来,将红红的唇递过来,俩人的嘴唇便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恍惚间,领导竟真将桌上正在作响的手机当作了女朋友诱人的唇,拿起手机时下意识地作亲吻状在嘴唇上碰一下:并不温热,却显冰凉。这才回过神来,有点扫兴地将手机扣到耳朵上,用手理理额前的头发,仰靠在绵软的靠背椅上慢条斯理地说话。
  有一位很重要局的局长,退休的第二天,他的手机就像徐有福的手机一样,哑了。而且接连很多天拒不开口说话。这位老局长因此变得十分烦躁,退休不到两个月,便突发心肌梗塞去世。还有另外一位局长,退休后因为手机不响竟跳了楼。另有一位领导,临终前的遗言竟是将他几年来用过的各种手机作为陪葬品下葬。
  赵勤奋站在柜台外边信口雌黄的时候,眼光一直热烈地望着吴小娇,希望他的话能引起吴小娇的注意。可吴小娇根本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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