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寂离盯着那张图看了半日,摸摸下巴,低头不语。
这期间,默西戎从他窗前经过了好几次,都悄悄盯着他看,觉得这殷寂离神奇得厉害,难怪季思如此推荐呢。
好不容易挨到了时候,殷寂离交了卷子就往外跑,冲到门口对众人道,“饿死我了,要不是有刚刚那几个包子和一壶豆浆估计就饿死在里头了。”
“去吃饭吧。”辕珞道,“我在酒楼订了位子了,是个雅间,灵儿也说要去给你庆祝。”
殷寂离一愣,问,“齐灵病好了么?”
“好了啊!”辕洌点头,“前几日贺羽说丫头可以吃了,她就开始猛吃,胖了一圈儿,原来那叫楚楚可怜,现在肉呼呼了。”
“真的假的?”殷寂离看他。
“真的。”辕珞笑呵呵道,“七王爷说了,好了就不许给我了,要找更好的人家呢,你把我未来媳妇儿都弄跑了,你负责不?”
殷寂离撇撇嘴,踹他,“边儿去。”说着,边伸手掐了掐指头,皱眉,“难怪呢,原来齐灵也去了啊。”
“怎么了?”贺羽问着,边看殷寂离的眼睛,像是问——这么公然在季思他们面前暴露自己会算命,你想干嘛?
殷寂离耸耸肩,道,“走,我们去大吃一顿!”
说完,大踏步走了,辕珞跟上去,和他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贺羽皱眉在后面看着,辕洌上来,问他,“走不走?”
贺羽斜眼看了看他,沉声问,“你昨天跟他说什么了?”
辕洌看了看他,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些你知我知,聪明人都知道的事情。”
贺羽一皱眉,“你逼他还是威胁他了?我原本以为你会更光明磊落一些。”
辕洌微微愣了愣,随后看着贺羽的表情变得好笑了起来,问,“光明磊落?你认为你有资格说这一句么?”
贺羽微微一顿,眼神闪了一下。
辕洌性格中的咄咄逼人立刻显现了出来,踏上一步,凑近贺羽,问,“你本心不想他留在乐都,昨天走做什么?”
贺羽抬头冷眼看辕洌。
辕洌一挑嘴角,“他在这里,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吧?人总是有私心的,心里那杆秤也总是有轻重的,你问问自己的心。”
贺羽微微皱起了眉头,“辕洌,我劝你别太狠,以后怕你后悔。”
辕洌轻轻一扬眉,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贺羽站在他身后,前方,殷寂离还是自在得意地走着,辕珞在一旁跟他说笑,辕洌缓缓跟着,那背影,让贺羽莫名觉得很危险,心里也莫名有些后悔。
“咳咳。”身后传来咳嗽声。
贺羽一愣,回过头,才发现季思就站在他身后。
“季相。”贺羽立刻收起了脸上略显复杂的神情,问季思,“你也去吃饭么”?
季思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情是不可改变的。”
贺羽一愣,看季思。
“凡事命中皆有注定。”季思道,“像殷寂离这么聪明的人,不是别人可以逼迫的。”
贺羽不说话,看季思。
季思捋了捋胡子,道,“大概只是随遇而安而已吧。”
贺羽看了看季思,一笑,“说破罐子破摔更合适一些吧。”
“哈哈哈……”季思大笑着就要走,贺羽叫住他,道,“季相,日后,你还多照顾他。”
季思看了看贺羽,点点头,说了句,“放心。”说完,溜溜达达走了,默西戎喘着气追出来,跟着他一起走,边问,“唉,老季,这殷公子什么来头?我看他卷子了,我的天也!”
贺羽略显落寞地回过头,缓缓跟上,前方众人有说有笑,然而他和殷寂离都知道,前路漫漫,不知道他们还能一起走多远。
这次的酒楼显然和以往几次的都不同,金碧辉煌。
“哇……”殷寂离仰着脸打量了一下,赞叹道,“龙凤阁啊?”
“嗯,乐都最贵的酒楼了。”辕珞笑道,“来吃饭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殷寂离嘴角略微抽了抽,道,“那个……要不然换一个地方?”
“你若是日后要入朝为官,难免会和这些人打交道,现在提前适应一下也好。”辕洌走了上来,道“让人知道你跟我们很熟,以后不敢对你下手。
殷寂离斜了他一眼,突然问,“我说,你是谁啊?是辕洌么?“
辕洌一愣,后面跟上来的贺羽也一愣,就见殷寂离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辕洌,拍拍他肩膀,“行啦,知道你是大尾巴狼,不会把你当家兔的,别装了。”说完,做了个请,让辕洌先上楼,“请吧,打头阵去,吓死他们!”
辕洌深吸一口气看他,殷寂离一挑眉,一脸的若无其事。
辕洌叹气,那他没辙,真合了那句,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摇着头转身上楼去了。
殷寂离笑呵呵跟着上去了,手背在身后,对着贺羽招啊招。
贺羽微微扬眉,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上去了。
入了楼里,果然是和龙凤阁的名字相称至极……
众人往里走,不断有路过的人给辕洌行礼,官阶之高令人咋舌,什么尚书、中郎、都统、副将,一个个都毕恭毕敬,殷寂离看着他们的样子,就差跪地上山呼万岁了。心中意外,原来辕洌的地位已经高到如此地步了啊……这么说,南景帝肯定也有所察觉了。
上了三楼最,走向里头最豪华的一个雅间,就见齐亦正好出来张望,看到人来了,赶紧道,“可来了,等半天。”
辕洌等进门,就见里头还有两个人呢,一个是箫洛,另一个是个极标志的美人儿……端端正正坐在主做,正在吃一份点心。
众人都想笑,这还是当初那个病病歪歪的齐灵么,几天没见,白嫩嫩的了,还真有些胖乎乎。
齐灵正吃这呢,见众人进来了,脸通红,赶紧放下了糕点,有些怪他哥,“你怎么不说的……”
齐亦失笑,道,“吃东西怎么了?”
齐灵赶紧擦擦嘴,看众人,一眼瞟见殷寂离了,脸上又红了几分。
贺羽见她难堪,就道,“我让她最近拼命吃的,这样对她恢复身体有好处。”
众人都笑,到了桌边坐下。
殷寂离被齐亦让到了齐灵身边,齐灵站起来给他行礼,道,“多些殷公子救命之恩。”
“唉,别客气。”殷寂离笑着摆摆手,端详了一下她,点头,“嗯,气色是好了。”
齐灵以为殷寂离说她胖呢,赶紧道,“这阵子吃完了,过阵子不吃了就不胖了。”
“噗……”辕珞一口酒喷出来,笑着看齐灵,道,“小妹,你臊什么呢?我还没说你胖。”
齐灵抓起核桃酥就丢他,众人哄笑。
殷寂离等都坐了,就有伙计来问点什么菜。
众人让齐灵点,齐灵见殷寂离在身旁,点菜很谨慎,众人都笑她,齐亦索性对伙计说,“什么好吃就上什么吧,多多益善。”
“好嘞。”伙计搭了手巾在肩膀上,问,“要酒么?”
殷寂离笑眯眯。
“咳咳。”贺羽咳嗽了一声,道,“齐小姐不能喝酒,连闻味道最好也谨慎。”
众人都看殷寂离,殷寂离赶紧摇头,“那就不要好了,我也不是酒鬼。”
伙计下去上菜了。
齐灵看殷寂离,问,“殷公子,考得怎么样?”
殷寂离觉得齐灵问话直接,大概是因为长年被养在深闺,不与外人解除的缘故吧。这样好,不做作,单纯可爱,便道,“哦,挺好。”
“会有状元么?”齐灵接着问。
齐亦想去拦她,却见殷寂离对她眨眨眼,“考上了有礼物没?”
“想要什么?”齐灵问,“哥哥说你喜欢书,我也有很多,你要看么?”
“好啊!”殷寂离笑呵呵点头,“姑娘家爱看书是好书情,好看还要有修养么。”
齐灵脸红到耳朵了,辕洌看了看两人,摇头,殷寂离这人……怎么说他好呢?
不多久,伙计送菜上来了。
一叠叠菜都往齐灵眼前放,齐灵脸越来越红,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吃。”
众人都动手吃菜。
贺羽没夹菜,却见一旁箫洛夹了一筷子给他,笑问,“你怎么了?”
贺羽微微有些不解,转脸看他。
箫洛一笑,“前两天你不理我是因为跟我斗脾气呢,今天好像真的不开心啊?谁惹你了?”
贺羽一愣,皱眉不语,低头吃东西,一口咬到了一个个泡椒,极辣。
“咳咳……”贺羽捶着胸口咳嗽,箫洛哈哈大笑。
贺羽狠狠白了他一眼。
箫洛伸手给他擦擦嘴角的汤水,贺羽一惊,退开些,低头继续吃饭,心跳得厉害。
殷寂离看得清楚,边吃饭边摇头。
“菜如何?”辕洌问他。
“嗯,味道不错。”殷寂离点头,啃一个肉丸。
齐灵和殷寂离也处熟了,开始放开了吃。她虽然不夹菜,但是齐亦似乎非常疼爱她,不停给她夹菜,以前那些好菜她吃了就吐,后来病好了只准吃青菜豆腐,幸好前阵子贺羽说可以吃了,多吃些长肉的菜,最好还有面、米饭和点心。说来也奇怪,以前齐灵吃了那些就像没吃似的,如今一吃就长肉了。
众人正有说有笑吃着呢,就听到外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呦……太子爷。”
众人都一愣,齐灵明显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看齐亦,“哥!”
齐亦摇头,道,“别怕,我们都在这儿呢,他能怎么你?”
“对啊。”辕珞也说,“不用怕,别理他!”
齐灵点了点头,殷寂离伸手从贺羽那里拿回了自己的拨浪鼓,咯噔咯噔摇了两下,笑呵呵问齐灵,“唉,今天有戏法看,想看不?”
齐灵点点头,她长那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变戏法呢。
殷寂离坏坏一笑,道,“那就变一个给你看看,好玩儿着呢。”
齐灵笑着点头,看着殷寂离的眼里满是佩服。
辕洌在一旁坐着,微微皱眉,不过殷寂离神色自如,跟对待小妹妹似的,他是有心的?还是本性如此?
20前狼后虎
这陈孟虽是嫡子,但却并不得人心,不知道是先天不足,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人很瘦弱,而且脑子也不太聪明,一点主见都没有,只相信几个会拍马屁的宠臣,虽未登记已现昏君之态。
陈孟人不聪明、长相不好,还好色,倒是不像他那个老子似的好男色,他只喜欢美女。尤其是在几年前见了一眼齐灵后,便对她念念不忘,只是之前齐灵一直身体不适,如今他倒是听人传说,齐灵病好了,便又动了心思。这几天,他都派人在齐王府外面守着,今日就有探报回去说,齐灵和齐亦出门了。陈孟大悦,以往齐灵的情况,连太阳都晒不得,今日竟然出门了,可见是大好了!
他在宫中坐不住,就带着人出宫来找,准备见一见朝思暮想的齐灵。
到了龙凤阁,探报就回禀他,不光齐灵在呢,齐亦和辕家两兄弟也在。
陈孟一听辕洌在,惊得一缩脖子。他这辈子,最怕辕洌。
曾经有一次,南景帝在围场狩猎,让所有王宫贵族的子嗣都上场打猎去。
为此,南景帝还特意从宫外调运了大批的珍禽异兽过来,其中有一只猛虎。
这猛虎体型硕大,据说是真正的食人虎,凶悍无比,那一声咆哮,惊得陈孟连连后退,好些王公贵族都子嗣不敢直视围场,唯独辕洌、齐亦等几人,一脸兴奋地进围场捕猎。
最后,陈孟硬着头皮进了树林子,却这么巧,和那猛虎来了个狭路相逢。虽然有侍卫保护,但陈孟还是吓得双腿打颤。而就在危急关头,只见辕洌骑着马过来了,他跨马拿刀上场屠虎,身后的战将也是勇猛异常,将他和猛虎围在了中间,举着长矛叫好。
那猛虎被辕洌砍得鲜血淋漓,而最令陈孟记忆犹新的,是当时辕洌嘴角还挑着,俊朗冷冽的脸上沾着老虎的血。最后,那老虎被辕洌杀死,他还亲自扒了虎皮,说这老虎惊了太子的驾,要用虎皮给他做一件披风。
三军将士和在场围观的侍卫无不对辕洌佩服不已,纷纷喊,“辕将军神勇无敌。”
可陈孟在后头看着,却是脑袋空空,等他明白过来之后,只觉得裤子已经湿了。
陈孟让老虎吓尿了裤子这事儿不胫而走,让他成了宫中好些侍卫的笑柄,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好多人都传他是软货,连和女人同房都硬不起来。
也别说,陈孟这之后,连续半年晚上都不敢独自睡觉,一做梦就看到辕洌满脸血,要扒他的皮,惊得他在梦中是又哭又叫。
后来,陈孟渐渐发现辕洌的势力越来越大,也发现南景帝非常的忌惮他。
最近南景帝身体虚弱,眼看着似乎就要到风烛残年的了,太医们也常说,恐怕撑不住一年半载,到时候一驾崩,他就要登基了。可陈孟一直担心,到时候他是君,辕洌是臣,那上朝如果辕洌吵他吼一嗓子,那他岂不是要吓死?还不如将皇位让给辕洌得了,自己最好是能娶了灵儿过门,每日与她吟诗作对,饮酒作乐,做个逍遥王爷,那多好啊。
这心思他是不敢对别人说的,因为南景帝若是听到了,一定会非常生气,他父皇昨天还在训斥他,让他多练武,少近女色,将辕洌当做大敌。这辕洌野心勃勃,如今是因为老一辈的都在镇得住他,万一老一辈的过世了,那他必然造反!
当然,前山有狼后山还有虎呢!陈孟不免叹气,他还有个精明能干的二弟。南景帝和夏国舅的意思就是,先利用二皇子跟辕洌斗,来个两败俱伤,然后陈孟从中权衡,坐收渔利,只是要怎样让两边斗,他是不知道。
不过陈孟追求齐灵这一点倒是得到了南景帝的支持,齐王爷手里有兵马,齐亦也是个人才,如果能收为己用,那就是事半功倍的事情了。
陈孟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走到了楼梯口,知道齐灵他们就在前方的隔间里头,他是又爱又怕,想进不敢进,正在门口犹豫,礼部侍郎从他身边走过,对他一拱手,“太子爷。”
这礼部侍郎也是个心重的,他自然知道辕洌等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