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寂离微微一笑,道,“算命。”
“噗……”
殷寂离算命两个字意出口,有好些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靖也皱起了眉头,道,“殷寂离,这事情不能说笑的!”
寂离摇摇头,道,“皇上,我夜观星象得此启示,并非胡诌,还望皇上早作准备。如今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然而民基尚未巩固,经不起半点风浪,一旦绝收了,必然民怨载道,再加之外族环伺,轻率不得。“
“嘶……”陈靖自然知道这天灾意味着什么,如今他别的不怕,就怕江山有所变故,最容易出事的就是这天灾!万一天灾一起,就容易有起义,军变一发,正好被辕冽抓了机会!但殷寂离说得也有些太玄了,竟然是算命得出来的……可信么?
正在犹豫,就见辕冽上前一步,道,“皇上,此言不可相信。简直一派胡言,这朝堂之上怎么能容这等妖言惑众?!”
殷寂离心说,让你跟我唱反调,你也不用那么凶吧?这若是换个胆子小的还不被你吓死啊?
见辕冽反对,不少臣子也都随着附和,关键是殷寂离说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根据,单单说是算命,不能令人信服!毕竟,这防涝防旱,必然有大肆的人员调动,包括迁移百姓,如果到时候没有天灾,那劳民伤财不说,还要成为百姓笑柄的。
殷寂离见众人不信,也不争辩,只淡淡一笑,道,“皇上可诏告天下,说是我极力建议的,万一到时候灾难不至,可要我项上人头!”
群臣都骇然,殷寂离这话说得……
“你一条人命,能承担得起么?”一旁辕冽却是不依不饶。
殷寂离转脸看了看他,冷笑一声,“辕将军,你的意思是,若真出了旱涝之灾,你能负责?”
辕冽语塞,不过那神色显然不愿意相信。
陈靖原先听说殷寂离与辕冽似乎关系不错,如今一看……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皇上。”
这时候,季思出班,道,“臣愿与殷寂离一同做保。
群臣更是惊骇了,季思的意思是,如果没旱涝,他和殷寂离一起砍头么?
“皇上!”辕冽道,“臣觉得不可信!”
辕冽也是不让步。
陈靖想了想,摆摆手,道,“嗯……防洪防涝确实劳民伤财,但是这旱涝灾祸不是儿戏,既然殷寂离和季相愿意以性命担保,朕也不能拿天下百姓的性命当儿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不过啊,殷寂离,这万一旱涝未来,劳民伤财,朕可不饶你!”
殷寂离点头行礼,“皇上圣明。”
圣旨一下,中部与西南两地就开始折腾开了,中部地区大造蓄水池蓄水和凿井,西南则是把四面环山的村庄都迁出,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百姓对于此事也都是看法不一,有的觉得合理有的觉得荒谬,总之,殷寂离这个名字算是传开了,天下百姓都纳闷,这个年纪轻轻的新科状元,竟然会用算命来预测天灾,他究竟是沽名钓誉的骗子呢?还是可窥天机的神算?
31 大难不死
殷寂离在朝堂上大大出了一把风头,别人看来提心吊胆,他却是自在,本想回府的,不过想到丞相府里头的那个女人,殷寂离觉得可能有些来头,所以也跟去了。
辕冽找到殷寂离,与他同行,边问他,“你说得那么有把握,靠谱么?”
殷寂离失笑,道,“没办法啊,如果到时候真的大灾不来,辕将军要记得放我走啊!”
辕冽无奈,道,“说正经的,你还闹!”
殷寂离狡黠一笑,“说实在的,会将夜观星象等同于算命的呢,就只能说明朝中之人太短见浅识了,你看季相爷,一点就透。”
辕冽看着殷寂离叹了口气,道,“我说,你能平安活那么大,贺羽肯定居功至伟!”
“什么意思啊?”殷寂离不明白。
“就你这张嘴,没个厉害的照顾你,早就被人打死了!”辕冽摇头,“若不是你帮着我,我也办了你!”
殷寂离挑起嘴角轻轻一笑,凑过去单手搭着辕冽的肩膀,笑呵呵问他,“辕将军,你准备怎么办我啊?”
辕冽见殷寂离靠过来,心又开始慌了,往后退开一步,白他一眼,“你好好说话!“
殷寂离一笑,大踏步往前走了,边走边打哈欠,“好困。”
“你还没说呢。”辕冽追上几步,问殷寂离,“为何如此肯定会有旱涝?”
殷寂离想了想,道,“其实吧,这旱涝是从星象预测天气读出来的,根本不用算命,不然你去问问雀尾,或者找几个深山里头靠天吃饭的老农,他们都知道!”
辕冽皱眉,“当真么?”
殷寂离点点头,“南景之所以能够太平盛世了这些年,都是因为老天照应,风调雨顺,可所谓一顺百顺,一难百难……这旱涝只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这一年里头,天灾**会接踵而来,要小心应对,特别是西南面那颗隐隐升起的帝星,人家的星光可不比你这颗暗淡啊。”
辕冽皱眉,道,“可是西南面最强势的就是南国,南国世世代代都是女人当皇帝的,莫非还能占到中原来?”
“不是南国。”殷寂离很肯定地摇摇头,“方位比南国偏西。”
“那就是外族小部落里头的?”辕冽笑着摇头,“你危言耸听了吧?那些部落,最大的也就千八百人,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不信走着瞧,小心到手的鸭子飞掉。”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丞相府。
殷寂离就见贺羽坐在门口的石桌上打盹,身上披着一件大氅。
“唉,进屋睡去啊。”殷寂离推推贺羽。
贺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醒过来揉揉眼睛瞧了殷寂离一眼,道,“你来了正好,你守着吧,我要去睡了受不住了!”
“干嘛非要个人守着?”殷寂离皱皱鼻子,“我也困!”
“她换药得看着时辰么!”贺羽道,“我不管了,你来吧……”说完,将药瓶子和纱布都扔给了殷寂离,跑去睡觉了。
殷寂离无奈,转脸看辕冽,就见辕冽道,“我去找季相商量一下旱涝的事情!”说完也跑了。
殷寂离无奈,嚷嚷,“喂,丞相府里头有没有女人啊?叫个女人来行不行啊?”
正在问话,就听到房间里头传来了“哐当”一声。
殷寂离一愣,心说不会醒了吧?
赶紧就转回身推门进去,一看……果然,就见那姑娘正在奋力爬起来,要去抓桌边的茶壶。
“唉,慢来慢来!”殷寂离赶紧上去扶她躺下,摸了摸茶壶,是温热的,就给她倒了杯茶,扶她靠着,喂了喝。
那姑娘咕嘟咕嘟喝了半茶壶,才回过神来,抬眼看殷寂离。
“没事吧?”殷寂离瞅着她,心说,娘啊,这姑娘二十来岁青春年华长得也不错,怎么眼神那么凶啊?跟只山猫似的。
“饿。”女人对殷寂离道。
“哦!“殷寂离点头,叫外面下人送来软一些的饭菜,女人扒拉着饭碗,狠命吃,殷寂离看着都慎得慌,赶紧劝她,”慢些吃,你伤害没好呢。“
女人很快就吃饱了饭,又看殷寂离,“你是谁?”
“哦……我……”殷寂离话没说完,那姑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就见全身都裹满了纱布,抬眼,见殷寂离胳膊上还绕着一大捆纱布呢,就是刚刚贺羽给他的,他一阵忙碌,都没来得及放下。
姑娘微微皱眉,上下打量殷寂离,问,“你看过我身体了?”
“没……”殷寂离赶紧摇头,那姑娘显然不相信。
“是那个……”殷寂离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外头有人问,“醒了啊?”
房里两人转脸往外望,就见季思带着辕冽急匆匆跑来了。
贺羽也被吵醒,走来,一看那姑娘已经起床了,还吃了三碗饭了,也是吃惊不已,走过去给她把脉,点头,“真不错,已经没事了,幸好都是外伤没伤着内脏,只不过血流得太多了些,要慢慢养养。
“姑娘。”季思走到桌边坐下,问,“你可是西南来的?”
那姑娘抬头看了看季思,问,“你是谁?”
“再下季思。”季思回答。
姑娘放下饭碗,抹了抹嘴,道,“季丞相,我是苏敏啊!”
众人都一愣。
辕冽皱眉,“南王苏敏?”
“嗯!”苏敏点头。
“可是……我们派人到南国打听了,并没有兵变,南王还在位啊。”辕冽道。
“那个是假的。”苏敏咬牙,“她暗算我!”
辕冽看殷寂离,殷寂离道,“那个……鸢的标志应该是不会错……”
话刚出口,就见苏敏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含着些打量,还有些凶悍。
殷寂离赶紧躲到了辕冽身后,心说,哎呀,这小女子要吃人啊?怕怕!
“我母皇也是被人害死的,临终前告诉我说,天下能帮我的人就是季思季相爷,所以我不远千里从南国赶来找你,想不到路上被人拦截,受了重伤,我好不容易才赶来的。”苏敏有些激动,“季相,那个女人野心勃勃,她若为南国主,南国百姓不得安宁不说,还会对南景发兵征战,你要帮我夺回帝位啊!我母皇建立江山不易,不忍毁在那贱人手中!”
殷寂离对辕冽咧咧嘴——不愧是西南蛮族的儿女啊,够直接!
季思则是愁眉深锁,道,“南王……这话当真?”
“我母皇曾经说过,她与季夫人情同姐妹!”
季思一愣,一听到季夫人三个字立刻激动了,点头,“那非同小可啊,我必然帮你想办法,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面圣去!”
辕冽和殷寂离对视了一眼——真是二十四孝相公啊!
很快,季思派人去请来了季夫人,殷寂离早就好奇季夫人长什么样子了,认真打量一番后,戳戳辕冽的肩膀啧啧两声——难怪把老头迷得神魂颠倒的,这大美人!
辕冽也笑,却注意到苏敏一直都在偷偷地瞄殷寂离,似乎有什么心事。
季夫人一眼看到苏敏就认出来了,说她就是当年的南王的女儿,因为苏敏容貌与南王极像,又问她,篡位的人是谁。
苏敏轻叹口气,说那是她一位表亲,与自己有些相像,因为南王的朝服都是要戴遮着面容的面纱的,所以她假扮成自己了。
“只是她一个姑娘篡位么?”殷寂离好奇,“还是你朝中出了奸贼帮忙,亦或是外族也参与了?”
苏敏看了看殷寂离,点头,“都有!你还挺聪明的。”
“那是。”季思习惯性地夸殷寂离,“这是我朝新科状元。”
“哦……”苏敏点点头,没吱声。
殷寂离让她看得后脊背发毛,拉着辕冽道,“走,咱们出去再查查有没有线索!”说完,赶紧跑了。
季思让夫人陪着苏敏,自个儿进宫面圣去了。
贺羽继续去睡觉。
殷寂离急匆匆拉着辕冽逃回了知府衙门,进门遇上雀尾了,道,“好小子你,手脚挺快!”
殷寂离一愣,才明白过来,雀尾大概说的旱涝出名那事儿,就问,“你看这行不?”
“挺行,你再趁机会多来几下,最近反正事多。”老头随口说。
殷寂离一愣,问他,“老爷子,你怎么知道最近事多?”
雀尾一笑,“你以为全天下就你会算命?我也会些,不过没你地道罢了,你的属于天授,外人学不来。”
殷寂离愣了愣,问,“那你给我算,我最近是凶是吉啊?”
辕冽不解了,问殷寂离,“干嘛叫别人算?你自己不是神算么?“
殷寂离皱皱鼻子,道,“不行,给自己算是有数的,一辈子就几次,而且得算得巧妙,不然容易伤了命数,最好还是算别人的,和让被人算自己的。”
“呵呵。”雀尾笑着看殷寂离,问,“怎么突然想起算命来了?还是干了什么缺德事了,觉着自己最近有可能要倒霉?”
“去。”殷寂离撇撇嘴,道,“是我那天看星象,发现我身边乱七八糟浓雾缭绕,我没敢细看,就怕伤命数么,你给我看看!”
“不用你问,我早就给你看了。”雀尾笑了笑,指指殷寂离的脑门,道,“你看你最近脑门子发红。”
“哪有?”殷寂离挡住自己的脑门。“你看错了吧?!”
辕冽有些不解,问殷寂离,“脑门发红是什么征兆?印堂发黑是要倒霉……脑门发红莫不是有血光之灾?”
“呸呸呸!”殷寂离摇头,“怎么可能?!”
“不是有血光之灾,不过胜似血光之灾啊。”雀尾笑着道,“这叫桃花煞!”
“什么意思?”辕冽不解。
雀尾伸手一指殷寂离的鼻子,道,“这小子,这辈子就困死在桃花太多里头了!”
辕冽一挑眉,斜着眼睛看殷寂离——哦~
“你别瞎说!”殷寂离瞪回去,再斜着眼睛看辕冽,“干嘛?我为人很正派的!”
“不是说你招惹别人,是被人招惹你!”雀尾冷笑一声,道,“最近你小心些,你那些个桃花都快按耐不住了,不好好处理,小心血流成河啊你!”
说完,对辕冽招招手,冽小子,走,咱们讲课去。
辕冽点点头,跟着雀尾进书房了。
下午,殷寂离心事重重,本想上院子里坐会儿,没多久就靠在竹塌上睡着了。
辕冽在雀尾院子里听课听到大傍晚,就想叫殷寂离一起吃饭去。
到了院门口,却看见殷寂离的院子里,站着个人。
辕冽见那身影熟悉,就收了收脚步,往里看。
只见殷寂离斜靠在竹榻上睡得正熟。
身旁一人,正拿着条毯子,轻手轻脚给他盖。
辕冽一看就是一愣——是辕珞。
就见辕珞小心翼翼给殷寂离盖好了毯子,蹲到一旁,单手托着下巴,看起殷寂离的睡颜来。
别看殷寂离平时跟只鹅似得,逮着谁了都去招惹那么一下,但是安安静静谁起来,看着竟还带着几分稚气。本就清隽秀雅,如今双眉微挑,睫毛也长,在日光下勾出了淡淡一圈影子在脸颊上,淡色双唇微微开着,说不出的,有些动人。
辕珞蹲在一旁看得似乎是痴了,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殷寂离的嘴唇。
寂离侧身动了动,惊得他赶紧站起来,也惊得院门外辕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