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想得周到!”殷寂离见陈勉从自己身边过,拽着他也要灌酒。
陈勉赶紧躲开,“唉,相爷你还是别灌我了,我还出去接着忙呢。”说完,带着人跑出去了。
寂离啧啧两声,一旁齐亦说,“陈勉越来越能干了。”
“嗯。”寂离点头,大手一挥,“赏!”
辕冽白他,“你自己都穷得叮当响,银子都分人了,拿什么赏?当裤子啊?
寂离斜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扑过去,要脱他裤子。
辕冽大惊,阻止他,“要疯啊你?!”
寂离见裤子脱不下来,就索性在他身上一通摸,摸出一块玉佩来,站起来就往外跑,“小兔子,给你打赏!”
“喂!”辕冽急了,站起来就追,“疯了你,那是我的兵符!”
寂离端着酒碗没跑出院子就让辕冽扛回来了,最后还是被他抢走了腰间一块碧玉,寂离搜刮了一圈,萧洛、辕珞、齐亦一个都不能少。都拿出了价值连城的配饰。寂离跟个败家子似的,屁颠颠拿去送给了陈勉,说是嫁妆,恼得陈勉跳脚。
辕冽摇头叹气,这人和疯子之间也就差了一层窗户纸。
众人喝到尽兴而散,纷纷回返。
寂离抱着酒坛子靠在藤椅上,看着陈勉带着人收拾东西,就问他,“忙了一天了,吃饭没?”
“早吃过了,哪儿像你啊,就知道喝酒。”陈勉有些埋怨,“你看看你,越来越瘦。”
寂离微微地笑了,对他招手,“陈勉,我让你和你相好的一起走了,你说好不好?”
陈勉一愣,回头看寂离,“你……什么意思啊?”
寂离掰了掰手指头,“皇上的命应该挨不过一年了,这一年内乐都必乱,你乖,跟你那相好的早走早好,将灭灭也带了走。雀尾老爷子我还有用,过阵子,也送你们那儿去,你代我给尽孝吧。那几块玉佩算是盘缠和本钱,你俩那么能干,到哪儿都能过得好。让你另外两个兄弟也带着家小赶紧走。”
陈勉急了,“你……你说什么呢!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寂离一耸肩,“我要是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就跑不了了。”
“可是,就算皇上倒了,这也是辕冽的天下。”陈勉到了寂离身边坐下,“他又不会伤害我们。”
寂离伸手揪住他一绺头发拽了拽,疼得陈勉直抢。
“你们留下,非但帮不了我反而还会托我后腿。”寂离叹了一口气,“反正留下我孤家寡人就不怕别人拿你们威胁了。”
陈勉显然很不舍,抬头看寂离,“那我们以后还会不会见面?”
“那可没准。”寂离一耸肩,“对了,我算出来,我可能会有个儿子。”
“什么?”陈勉吃惊,心说寂离不是和辕冽一对么?哪儿来的儿子。
寂离伸手拿出拨浪鼓摇了摇,“你以后若是遇上一个特别爱看书的小书呆子,记得给他多送些书看。”
陈勉轻轻点头,低声问寂离,“那我……什么时候走啊?”
“今晚。”
“这么快?!”陈勉眼圈红了,“你都不给我提早说一下。”
“就说我看上你了,所以你和罗梓明带着家小私奔了。然后就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回来,记住了。”寂离轻轻一挥手,“去收拾吧。”
陈勉终于忍不住,眼泪落下,轻轻拉住寂离衣袖子,“我再陪你一个月好么?给你养胖两斤再走。”
寂离伸手帮他整整头发,良久摇头,“一天也不行。”
“你怎么这样狠心,不是对别人狠,是对自己狠。”陈勉哭着埋怨,“这样大家都走了,连灭灭都带走了,就留下你孤零零一个人。”
寂离浅浅一笑,“知道你们都好便好,人生本就是聚聚散散,没有散哪儿来的聚?聚了不散的,岂不是成了一家人了,你那位该吃味儿了。”
陈勉无奈,当夜和罗梓明一起带着家人悬印而去,灭灭被带上车的时候,一直唉唉地叫着,寂离喝着酒,在院子里笑。
第二日,皇宫突然下旨,要升任罗梓明做内职,陈勉也升官,并且调入了大内……可圣旨下来前,辞表已经送到皇宫了。
陈靖想不通为什么这两个人突然走了,昨日桂少义提醒他说,这两个人挺能干的,可重用,怎么就跑了呢?
陈靖为此特地找寂离去询问,寂离满嘴乱侃,说什么这两人情投意合了,自己对陈勉有点意思,罗梓明连夜带着人私奔了,那四大才子的其他两位因为怕牵连,也跟着走了,气死他了什么的。
别说,陈靖还很理解,陈勉的确是很讨人喜欢的,当年他也看上了……只可惜性格过于死板!算了,走了也就走了吧。
殷寂离回完了旨,溜溜达达往外走,穿过花园长长的走廊,迎面正好碰到了桂少义。
“殷相棋高一着,少义佩服佩服。”桂少义见面就给寂离行礼。原本他见殷寂离官职越来越高权力也越来越大,就想要将他身边之人骗入宫中以作要挟。可算来算去,殷寂离身边就贺羽和陈勉两个熟人。贺羽有萧洛这个后盾,并且武艺高强,不好打主意。陈勉则不是,他与罗梓明感情深厚,若是能控制了这两个人……桂少义对殷寂离虽然不能算得上多了解,但知道他致命的弱点应该是重朋友。
可没想到昨天刚有这打算,连夜跟皇上推荐了两人,今天一大早,殷寂离府上却已走得连一条狗都不剩,可不叫人佩服么。
“嗯?”寂离依然是装疯卖傻,不解地看桂少义,“桂公公说什么?”
桂少义一愣,咬牙,殷寂离竟然敢叫他公公?!
寂离给桂少义作揖,“恭喜公公入主内宫。”
“殷相。”桂少义铁青着脸,看了看四周那些眼含惊讶和笑意的兵士下人,负气低声提醒殷寂离,“下官何时入了内宫?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寂离干笑了两声,“错啦,桂公公。”
桂少义皱眉。
寂离双手交握钻入衣袖当中,慢悠悠说,“这东西啊,绝对不能乱吃,特别是那些会上瘾的。”
桂少义一愣,看了看左右,对殷寂离一指旁边的过道,“相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寂离耸耸肩,无所谓地跟他走过去了两步,到了墙边。
“相爷此言何意?”桂少义见四周围无人,皱眉问殷寂离。
“哦。”寂离笑了笑,“我刚刚在想啊,皇上无论如何都应该不会去吸食大烟叶这种东西……可究竟是怎么上瘾的呢?”
桂少义脸色白了几分。
“今儿个我发现,皇上龙书案上放着一个银色的香炉,银色上头挂着些棕色的油脂。桂大人,这香炉是你给的吧?你猜,若随便找个太医去看看那些油脂,岂不是……哎呀,说不定到时候真的要用宫刑了。”
桂少义双眉一皱,“殷相是要告我一状?”
寂离摇头,“我可没这意思,那么好的把柄,自然要拽在手里。”
“呵!”桂少义冷笑,“殷大人既然告诉我了,不怕我早有准备毁灭证据么?”
寂离笑着伸手点了点他,“早说了,上瘾的东西要不得么!”说着,靠近几分,小声嘱咐,“皇上可已经上瘾了,这东西一天不点,有多难受你清楚的!若是皇上觉得太难受扛不住了找个太医一看,哇……还是宫刑啊!”
桂少义咬了牙,也顾不得脸面上客气了,颇有几分凶恶地问殷寂离,“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说过了。”寂离一笑,“抓住你把柄啊。”
“你抓我把柄做什么?”桂少义一甩袖,“你官职比我高那么多!”
寂离挑眉,“谁说抓把柄就是要要挟你?我只是想握着你的命门看你每日寝食难安而已。”
“你……”桂少义鼻子都让殷寂离气歪了,骂道,“你这是为何?”
“咱们彼此彼此。”寂离晒然一笑,“我只是给你长个教训而已。”
桂少义一愣,“什么教训?”
寂离嘴角的弧度消去,脸上寒意森森地看着桂少义,“你若是打我身边人的注意,念头刚一转,我就能让你后悔终身。”
桂少义睁大了眼睛看寂离,“你……”
殷寂离又往前踏了一步,“我一句话,辕冽就能将你五马分尸,你猜,你躲得了么?”
桂少义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寂离又踏上一步,“你不就是想要拉拢辕珞窃国,偷这天下么?你猜,辕珞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桂少义又退一步,殷寂离再踏上,“你那天孕之说,将皇上玩弄于鼓掌之中,岂能长久?你猜,我能不能轻而易举给你戳破了?”
“殷寂离!”桂少义已经退到墙根,“你不要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寂离一挑眉,“这也是我要说的。”
桂少义一顿。
殷寂离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那堵墙,淡淡告诉他,“人都有个底线,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在哪儿了,以后做事放聪明点,别给自己惹麻烦。”说完,转回身,拂袖而去。
桂少义愣在原地良久,擦了一把汗暗暗跺脚——这殷寂离,自己竟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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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信誓旦旦 。。。
殷寂离真正地做到了孑然一身,偌大的宰相府里头,除了后院吃吃喝喝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雀尾之外,就只有一些跟他几乎没什么交谈机会的下人。
这些家将下人都觉得殷寂离很严厉,不好相处,人也总是神神叨叨。
孤孤单单的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寂离这几天大概是人生最正经的时候,上朝处理国事,矜矜业业,回家就躲起来看书,出了偶尔喝个微醺,也不多话。辕冽经常来陪他喝酒,总觉得他有些孤单,不知道他为何要把陈勉送走,对自己太狠了。而这几天朝中清静,外头却是流言四起。
倒不是说别的什么事,而是西南蛮王的壮大。
据说蛮王亲自率军,与大将军蒋云一起横扫西南诸部,最近连缅国都扫平了,苏敏也似乎有心归顺,彼此关系暧昧不明。这样一来,整个蛮国在短短半年内已经差不多发展壮大到可以和南景抗衡了。
而让诸臣惶惶不可终日的,除了别人的强大,还有南景的现状。
陈靖的身体状态越来越糟糕,现在几乎已经不能支撑住一个完整的早朝了,人也瘦得脱了形,嶙峋佝偻,哪里还有一分帝王的霸气,整天搂着烟叶醉生梦死的,这要是脱下龙袍跟个逃难的饥民差不多。
群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而陈靖也越来越昏庸,时常因为朝臣的忠言而大动肝火,几乎只听桂少义的话。他每日潜心研究长生不老之计,几近痴迷,所有的内政外政都交给了寂离、季思和辕冽。
季思让陈靖气病了,索性闭门称病不朝了,辕冽忙着操练人马,因此朝中几乎撑了殷寂离独掌大权。
寂离是个懒人,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处理天下大事,幸亏他聪明勤勉又能分得清楚轻重缓急,因此南景还维持得挺好。而此时,整个南景百姓都只知道有神算国相殷寂离,却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那个好皇帝陈靖了。
寂离属于少说实干的类型,免去赋税,主张容纳百川的宽松款识,发展商贾惩治贪污,南景天下原本已经人心浮动,但是寂离当了宰相后,风调雨顺民心归拢。现在就算是原先讨厌寂离的那些反臣边王,也都一心想要笼络他,由此人才则天下民心尽得,得了民心,得天下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这天,寂离下了朝,刚踏入宰相府就看到户部王游大人急匆匆跑过来,到了跟前一把抓住他胳膊,“了……了不得了相爷!”
寂离让他吓了一个激灵,他自从掌有大权后就落点儿毛病,最怕听“了不得”三个字!
急问,“出什么事了?”
“黄……黄河泛滥了!大水决堤已经冲垮了沿岸十几个州城府县,现在粮食告急,灾民遍地啊!”
“什么?”寂离皱眉不信,“不可能,南景近几年都不可能有大灾害!最近也无雨,怎么可能决堤?”
“刚刚加急报进来的!”王游拉着他往外跑,就见门口跪着三百里加急的探报,整个人看起来是跟战场上回来的差不多,破衣烂衫风尘仆仆,一头扑倒栽寂离脚边,“相爷,救救黄河沿岸数十万灾民吧!”
“起来讲话!”寂离双眉一皱,搀扶他,“最近并无暴雨,黄河水量也是正常,如何会泛滥成灾?”
“相爷有所不知!”那探报哭着回禀,“黄河地界最近不知道怎么集中起了一支妖人的人马,叫黄衣教。他们都是道士打扮,着黄衣,喜欢用神鬼巫蛊之术,害人无数杀人不眨眼。他们有兵器,和弹药,雷火弹尤其厉害。他们毁坏大堤,还在黄河下游炸城堵塞河道,以至于上游泛滥,灾民还出不去只能活活受淹。”
“混账!”寂离双目一瞪,“当真有这事?”
“相爷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卑职是冒死才逃出来的!”那探报双目通红,“现在县城之中军民自发组织起来对抗妖教,可是城中缺衣少粮,又洪水满城疫病横行,相爷快些发兵救人啊!”
寂离点头,让人带那探报进相爷府休息,吩咐人将黄河几任督办和满朝有些用的文武都叫来。
这事情一传出来,京城震动,而有不少流落出来的灾民也都纷纷冲到了衙门前喊冤,事情突如其来,让众人瞬间无措!
相府书房,殷寂离看眼前几个汗涔涔的黄河督办,问,“你们分管着这些州城府县,为什么从来不曾禀报黄衣教的事情?”
“呃……这……”几个督办是冷汗连连,抹着脑袋道,“那个,大人,我们不知道为什么,那黄衣教一眨眼就壮大起来了,必定有后盾!”
“呵,不知道?”寂离岂会让他骗了,冷笑着问,“不知道?你别是跟他们说好了,原先是有好处以为养了帮打手,没想到人家声势壮大了反过来咬你们一口吧?”
“这……”几个督办脸色苍白,却是说不上话来,这种地方势力和督办勾结压榨百姓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现的,他们只是没想到这帮黄衣教竟然壮大到这种地方,还大着胆子造反。
“简直混账!”
这时候,门外辕冽带着一众武将跑了进来,“我们都查清楚了,黄河十个州城被淹,黄衣教现在至少有十万人,已经声势浩大控制了黄河中断和中部平原,准备和乐都抗衡,他们在黄河沿岸作恶半年有余,竟然没有人禀报!乃至现在羽翼丰满,我非要砍了这上上下下的一众官员不可!”
“啊?”那几个督办张大了嘴,就知道大难将至。
齐亦早已气急,上来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个督办。
殷寂离扫视那群督办,伸手一指其中官职最高,抖得最厉害那一人,对齐亦说,“这个留下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