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兰少与他这般靠近了说话,早已骇得不行,自是连连点头,额上不禁冒出冷汗,嘴上连忙回道:“无事,不过是撞到了柱子,姑娘不需……”
哪想她话还未道完,里面之人便打开了房门,茗兰愣了一愣,只好硬着头皮退至一旁。
胭脂本是怀着担忧的心开门,谁想打开房门竟瞧见了世子爷,她亦是一惊,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处放了,结结巴巴起来:“世、世子爷怎地在这?有何事吗?”
楼世煜轻咳一下,看着她淡淡道:“今日月色极好,闲步便近了此处。”又见她穿着单薄,恐屋外渐起的凉风将她吹坏了,因又道,“快些进去罢,莫要着了凉。”
胭脂抿一抿唇,抬眸望着眼前高大的他,见他面上神情再正经不过,也就压下了心中的猜测,乖乖点头。就要合上房门时,那道清朗微沉的嗓音又钻入耳中:“墨香凝香近日手上事多,明日别忘了过来伺候……”
胭脂愣住了,随即脸上便有些发红,支吾起来:“是,奴婢记下了。”
她一合上房门,便背靠着门板轻声笑了起来。
☆、第37章 连载
胭脂自然而然将世子爷方才所道之言,归结为是对她的挂念,一时也没了心思再与她多话,二人吹熄大灯歇下不提。
翌日天未亮,胭脂便起了身,正坐于镜前梳妆时,不远处的小床上便有了动静。她瞥眼看过去,便见是那娇杏起身了,身上还穿着她的寝衣,眼下正在铺床叠被。
胭脂见了,便起身理了理裙幅走近她:“这样的事儿由着茗兰来做便是,姐姐怎地不多睡会儿?”胭脂睁大美眸看着她,又怕她跟着自个一道进世子爷房里,便又急着道,“世子爷那处还等着我呢,我先去了,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回来。”
话罢,人已经出了房门。
娇杏蹙一下眉头又松开,心下明白她的意思,只觉这几日被人当作贼一般的防着,那感觉滋味真不好受,可再一想她也能理解她,毕竟自己是后来,且又有些来路不明,防备着她也算情理之中的事。
恰在这时,茗兰又提了洗漱用水进来。
自这娇杏姑娘住进来后,她便自小屋里挪了出去,挨着二人住在了隔间。原本还担忧二人日日这般同寝同食要恶化了矛盾,因此她人虽在隔间住着,但这心却是一直都在提心吊胆,就怕这二人打起架来。
相处几日她也是看了出来,那小姑奶奶自不必说,原就是个不肯受气的。这一个才来的,甭看她软言温语的很,可就凭她那张杏眼桃腮巴掌大小的瓜子脸,她便知这一个日后也是造化不浅的。
兼之,这几日二人相处和睦,虽难保各自心里如何作想,但明面上还是和气融洽的很。又观她一举一动一姿一态皆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丫鬟,想她嘴里道出的前东家一说,必是扯的谎。
茗兰思及此处,便又是摇一下头,暗道总归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往日伺候一个,如今竟要伺候两个,但愿这两个不要惹出祸患,届时无故牵连了她进来。
迈过门槛儿进了屋,将水桶搁在脸盆架子一旁,才折回来对着她道:“姑娘先梳洗着,奴婢这便去取早饭来。”
娇杏点头谢过她。
观她面有迟疑,茗兰晓得这是想问胭脂,因此不待她开口问,便立马回了:“胭脂姑娘多是在世子爷边上用,姑娘无需多礼。”
待瞧见她走了,娇杏方松一口气。
她心下有些不是滋味的同时又是极羡慕胭脂的,世子爷她见过几面,是个英俊有能耐为人正派的男子。凭胭脂口里所道的甜蜜往事,再看昨夜世子爷立在门边对她说话的神态语气,她心下便猜着了大半。
只怕这并非是胭脂一厢情愿,便是世子爷也是待她有几分情意。
她一时又是忆起自个往日的念想,数日前还在邵府时,她也曾爱慕过邵三爷,虽说爱的多半是他身后的地位的钱财,但归根结底也是有几分喜欢他的皮相。哪想会临到这样一天,被他轻飘飘一句话送了人不说,如今更是待在陌生之所,日日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她眨一眨羽睫,眶中的泪正要夺眶而出的时候,茗兰却又回来了。她惊得赶忙背过身子,拿帕子摁了摁眼角后才转过身来。
茗兰也未同她多话,边将食盒子提上桌案,边喊她快些洗漱不若饭菜就要凉了。
娇杏闻言,自是点头,忙梳洗用饭不提。
……
小丫鬟过来时,楼世煜亦刚起身不久,已然穿戴齐整。
胭脂进屋瞧见了,只当自个来得晚了,因此略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世子爷恕罪,奴婢来得迟了……”
“起来。”楼世煜略一抬手,见她站直了身子,才又道,“摆饭罢。”
胭脂“嗯”一声,正要走到门边去喊小丫鬟提进来,结果她刚走了两步才忆起自个袖子里藏了东西不方便摆饭,因此便对着他道,“奴婢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小丫鬟已经一溜烟儿跑进了内室。
楼世煜心生好奇,便抬步跟了进去。
这厢胭脂刚自榻前站起身来,转身便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她吓了一跳,随即仰起小脸才看清是世子爷站在了她的身后。
顿时紧张起来:“世子爷怎地进来了?奴婢方才在铺床……”
小丫鬟越往下道声音便越是低弱下去,楼世煜挑眉往榻上看去,上头还与他起身时一般无二,方才进来时远远便见她蹲在榻底下,这个时间同他道是在铺床,又如何能使他相信?
胭脂垂着头小手上一直绞着帕子,世子爷越是不出声她便越是紧张,最后想是知道瞒不过了,她便轻轻吐一口气,抬起头来:“奴婢方才在榻底下藏了个东西,世子爷可莫叫人拿走了。”
观她小模样又是紧张又是担忧,一时间他好奇心更甚,示意她拿出来看看。
胭脂有些扭捏,她迟疑一下,再看他一眼,晓得这是非拿不可了,便只好咬住唇瓣不情不愿地在榻前蹲下。身子,小手在榻底瞎摸了一阵,才摸着一坨物事出来。
她站起身,双手捧着高举到他面前,努一努嘴道:“喏,就是这个,全是奴婢自个的,世子爷可莫要误会了。”
楼世煜垂眸看着眼前这一坨物事,见是条嫩绿色的绢帕包裹着,便已猜着大半。
胭脂见他不说话,还当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因而又特意解开了给他看:“里头皆是奴婢的月银与一些个得来的赏赐,可没有偷拿世子爷的东西。”小丫鬟一脸正色。
楼世煜闻言好笑,不禁伸出手捏捏她的小脸,道:“你就这般看待我的?”又道,“怎地往日不见你来藏,偏今日过来藏它?”
世子爷手上力道极轻,待他手上离开了,面上便好似有些发。痒,胭脂一面抬手揉着面颊,一面压低声音回道:“……奴婢房里人多,还是藏在世子爷这处较为安心妥当。”
房里人多?
楼世煜明白过来,顿时又有些不解:“你二人这几日不是形影不离亲昵的很?怎地现下又这般说辞。”
世子爷何时这般爱管闲事了?胭脂有些奇怪地睨他一眼:“我与她才认得几日,自然不能全信她……”又是转移话题道,“时辰不早了,奴婢这就去为世子爷摆饭。”
见小丫鬟又是将物事放回原位,小眉头皱成一团,又是急着赶他出去,楼世煜略觉有趣,但一想耽误了时辰不妥,便遂她之意一道出去。
服侍完世子爷过早,又送他离开后,胭脂才开始填自己的肚腹。
她这处还未用毕早饭,胡妈妈便走了进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个小丫鬟,小丫鬟手中正捧着物事,走近前了,胡妈妈方抬手揭开罩布,赫然露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匣子来。
胭脂放下碗筷刚朝她见了礼,耳边便传来胡妈妈惯有的嗓音,她道:“拿去罢,世子爷赏赐你的,库房里刚拿出来的崭新崭新的。”又是伸出手抚一抚匣子四面,“这可是上好的檀木雕花匣子,这上头的乌漆还油光蹭亮着,半点划痕瑕疵没有。”
胭脂愣了一下,才接了过来,哪知这匣子看着小,但重量却不轻。
她谢过胡妈妈之后,对方又道:“甭谢我,要谢便谢世子爷,世子爷不发话,我便是想送你也没这个胆儿。”胡妈妈睨她一眼,又道,“世子爷待你不薄,日后合该更加尽心服侍才对。”
这话她不知都听了多少回了,尽管心里头厌烦,但面上还是老实点头:“奴婢谨遵妈妈之言,必会尽心服侍世子爷。”
胡妈妈听过,面色方显得好看一些:“前不久你擅作主张一事,我是早已知晓,日后可再不能这般。”
胭脂心里一跳,到底有些心虚,自是连连点头。
胡妈妈走后,她方得空看看匣子。将匣子摆在桌上,自个则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下,匣子长度不及她两掌长,宽度倒是恰好一掌的距离。想是送来之前点过油,这时间打开来半点不发钝。
她心里欢喜,晓得这定是给她装贵重物事的匣子,打开来见里头竟还摆了把小铜锁,挨着铜锁摆着的又是两把小铜锁匙。
胭脂奇地拿起来看了又看,更甚将匣子合上试着锁了一回,再开了锁后,便一下自桌前站起来,抱着雕花匣子便跑进了内室,将她那用绢帕包着的月银与几样首饰锁了进去。
做完了这一些后,她又将匣子塞进了榻底下,两把小铜锁匙则放进了腰间挂着压裙的小荷包里。
……
日落时分,楼世煜自翰林院出来,远远便见自家马车边上停着一辆眼熟的马车,他再一定睛看去,便看清楚那是他小舅子的马车,一时间人还未瞧见,眉头便已先皱了起来。
他未理会他,径直上了马车。
梁浩博一见姐夫所乘的马车跑进来了,便命车夫尾随而去。
方才在翰林院门前不好多话,这时间入了楼府,梁浩博便开口道:“不知外祖母何时归家?多日不见,弟弟倒是对她老人家想念的紧。”
楼世煜最是了解他,如何不知他这是在为自己来府上而寻找的借口,这小舅子有时虽贪玩耍,但好在秉性正直,多数时间还是明理知事。他虽好玩,但却不似纨绔那般胡玩,多是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应有的蓬勃与朝气。
梁浩博每日空闲时间并不多,族学里每七日仅放一日假,今日晌午过后自族学里出来,回府仔细换洗一番后,方在翰林院门口等候姐夫。
距上回见她还是在七日之前,亦是二人头一次相见,那时她命运突逢变故,见了他也只晓得哭。这一过便是七日,也不知安下心来不曾,是否仍会感到惶恐与不安?
梁浩博一路走一路思,素来飞扬的眉头亦不觉轻轻攒了起来。
楼世煜见了,便道:“儿女情。事扰心误志,亦不知这般任由你是好是坏。”
梁浩博闻言,心下便是一沉,怕他阻挠自己,便连忙保证道:“姐夫放宽心便是,弟弟自有分寸,必不会因此耽误了学业。”
楼世煜不置可否,同他一道过厅享用晚膳。
……
用罢晚膳之后,梁浩博先是向姐夫再三求情,随后才得了准许来至一间小厅内边吃着茶边焦心等候。
须臾,略听得碎步声传来,他将手中茶盏一搁,赶忙立起身来,又是整冠又是理袍,随后便快步来至门前,见果是心里所念之人,两眼便炽。热发亮。
在佳人尚未反应过来以前,两手一伸便抱个满怀,身后“砰”地一声房门便紧紧扣上。
☆、第38章 连载
娇杏就差没被吓死,方才只有人将她引过来,却无人告知引她过来所为何事,一路上越走越偏正是忐忑之际,谁想门内忽地伸出一双长臂,眼前一晃,尚不及惊呼出声,身子便被人抱个死紧,随后耳边又传来“砰”地一声合门声,骇得她脸色都白了。
待她反应过来就要挣扎时,对方却又忽地放手松开她。
娇杏连忙后退了两步,抬头去看,便见竟是当日那将她托付给楼世子的梁二爷,一时间面上神情又惊又怒,晓得再不好久留,碰上门就要打开跑出去时,腰间蓦地又是一紧,那人竟是又将她圈进了怀里。
梁浩博面上有些发红,一面将她拉过来一面背靠着门板将去路堵得死死,不叫她跑出去。
垂头见她惊怒恼羞的模样,便忙将她放开:“莫怕,方才是我鲁莽了……”他面上有着羞赧尴尬之色,又见她垂眸不愿看自己,心里便更是懊恼自责,“我如今尚在念书,平日里空闲时间并不多,因此每隔七日才能过来看你一回。”
娇杏不理他,只垂着头看着鞋尖,耳朵听着,心里亦是在打着转儿。
见她这般,梁浩博只恨不得扇自个一耳光以表歉意,他道:“日后我再不那般了,开口与我说说话……”说着,便牵起她的小手,来至桌前坐下。
娇杏跟着他一齐坐下,这时间才略抬起眼睫看他一下,梁浩博赶忙与她对上视线,见她面上神情不似方才那般惊怒了,心下便松一口气。他自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打开后里面赫然摆着一只水色极好的血玉镯子,玲珑小巧的只怕只有她的腕子才套得进去。
娇杏尚未反应过来,手腕子便又是被他握住,随即手骨发疼,腕子上再一凉,便知他这是为她套上了。
她正是发愣之际,梁浩博便一面轻轻揉着她弄红的小手,一面笑容灿烂地道:“血玉镯子最是养人,你身骨这样细弱,便该时常戴着。”这却是他偷拿的他娘的首饰,也是偶尔听娘道过一回,说是她妆奁里有只尚好的镯子,只如今身体丰腴了再套不进去,便留着日后给了儿媳做礼用。
他大哥已是成亲多年,娘这镯子既是还未给出去,那便是留给他的媳妇儿用了,故此也不经他娘的同意,便悄悄拿了出来送与她戴上。
娇杏却不知这一层关系,她抽出小手,轻轻抬高了对着烛光看了又看,倒是有些喜欢这只镯子。但,她又看他一眼,总是这般送她贵重东西,令她喜欢的同时又生出几丝惶恐担忧,也不知这般下去到底好是不好。
梁浩博看出她的担忧,便忙道:“你我二人还见外什么,日后你总要做我的人,我的东西便是你的,快别担忧了。”
娇杏听完,一张玉面便爆红起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