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上来。。。。。。
白决记得有一年白国的冬天,下初雪的时候。
白国尚白,对雪和梨花有着偏独的钟爱。每年花开之际都会有满城的观花人群,每年初雪的时候,城中都会有万人观雪的盛景。
那一次,天空飘着小雪。
白决预备溜出王宫去宫外的祈云山上观雪,听说那周围还会有雪狐出没。
白决喜欢有备无患,带着一把精巧的小金刀就准备从自己常出宫的小道溜出去。
一直以来溜出宫,她都是从这里,没人知道。
不过那次被子墨给发现,白决气得恨不得抽出小刀将其灭口,他竟然敢跟踪她。他指着她的鼻子说,“如果不带我出去,我就告诉父王,堵上这里。”
后来白决和子墨到了宫外,望着一片白茫茫的雪景,细雪绵绵的飘下来。子墨说,这是他第一次在宫外看雪。
结果他们寻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雪狐的影子。那个祈云山好像也离得很远。
子墨累了,打算回去。
“你干什么?”白决道。
“回去。”
“不准回去。”白决拽着他。
“你自己说要到祈云山,却没告诉我原来祈云山那么远,又不备辆马车!”
“开什么玩笑,我们坐着马车还指望出宫门么?”
“那你就弄了个密道?你好大的胆子,为了方便出宫就让人给你通密道,你知不知道这是要杀头灭族的。”子墨甩开她的手。
“是啊,所以你还是别告发我,不然你也得杀头。”
“你现在回去我就不告发你。”
白决小声道,“小人。。。。。。”
“你说什么!”
白决掩饰一笑,“哎呀,你急什么?我以前出来过好几次,遇见过好几次呢,就是没抓着。这次它一定还会出现的,你帮我抓!”
“你见过?几次?”子墨狐疑道。
“。。。。。。三次,四次。”白决一脸正经,“我真的见过,我保证这次还会见到,相信我!”
“那好吧,信你一次。”
“现在分头找,你往南!我向北!”
不过一会儿,子墨倒真是抱了一只嗷嗷直叫的小白狐到白决面前。
“喂!这个是吗?”子墨端看着怀里毛绒绒的小家伙,“怎么像只狗。”
“这么明显的小狐狸崽子你都能认成是狗?”白决将它抱过去,轻轻摸了几下,“这么乖,一看也是只小狐狸。”
“乖就是狐狸呀!那些百姓还说公主都是端庄文雅的,怎么就没见你文雅一回?”
“我比你常出宫,这种山野小东西比你见得多了,你怀疑我的判断力?”白决冷眼瞅他。
“行了,我姑且再信你一次。既然狐狸也抓到了,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子墨就伸手要将小狐狸抱回来。
结果白决迅速一躲,“干嘛!”
子墨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冒上来,‘这人又要耍无赖了!’他立刻道,“什么干嘛,还我!它是我的!”
果不其然,白决呵呵一笑,“你的?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的,它是管你叫爹还是管你叫娘啊?”
“那它管你叫娘吗?”
“不,它哪个都不会叫。所以,现在它在谁手里就是谁的!”白决说完就抱着狐狸撒腿就跑。
“卑鄙!”子墨气得在后面追她。
“你这个无赖。。。。。。”子墨在后面怒喊着。
很多时候,白决都是这么将东西从子墨手中连蒙带拐的弄到手里的,屡试不爽。
白决马不停蹄的跑在前面,发现后面的子墨没有追上来的动静,于是就回头看。
回头一看,吓得白决直接刹住脚。
子墨停在离她身后七八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站着,一声不吭,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她。
他的边上,徘徊着一只体型巨大的成年雪狼。
那该是一头母狼。它正敌视的盯着落在后面的子墨,呲着尖锐的狼牙绕着他转来转去,随时都会向子墨发起攻击。
白决看了看怀里的“狐狸”才明白,子墨找到的哪是什么善类,根本就是个未足月的狼崽子。大概是它刚才的叫声引了母狼一路跟来。
要是这么一直干耗着,只怕母狼一旦失去耐性,迟早会扑上去咬死子墨。
它的目的是要回小狼。先把小狼给它,再赔个不是什么的,至于下面的事,就看这位做娘亲的度量如何了。
总之,现在一直兜着小狼一定不妙,不尽快把它的孩子还回去,也许子墨下一刻就会被咬住脖子。
果然,那母狼开始转过来看这边的白决,她怀里抱着它的孩子。
“白决快跑!”子墨提醒她。
“笨蛋!”白决回他一句。抱着小狼就向子墨和那母狼走过去。
“喂。。。。。。”子墨刚想吼她,那母狼本是盯着白决的方向,一下子转向子墨,冲他呲牙,血红的牙龈暴露在外面。
白决要转移它注意力,想都没想就使劲儿掐了一下怀里的小狼,小狼嗷嗷直叫唤,母狼顿时回头,将注意力又锁向白决。
白决仔细的观察着母狼的一举一动,小心的靠近,一点一点的向前试探。
那母狼弓着身子,狼眼寒光盯着靠近的白决。白决见它呲牙咧嘴的瞅着自己,牙龈都呲出来了。
白决觉得自己的腿都在发抖,她安慰自己,不要慌,不要抖,天太冷了而已。
像狼这样的动物,攻击性强,速度迅猛。他们攻击猎物,通常直击要害,比如脖子。
所以白决随时准备保护着脖子,顺便,将小金刀收在了手里。
她在离母狼只有三步的距离,放下了小狼。小狼一得松手,就开始呜呜的爬向母狼。
白决以为小狼可以引开一会儿它的注意力,岂料白决直起身,那母狼就趁机扑了上来!
白决有心护着脖子,所以在那母狼直扑上来攻击她脖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抬手去挡。
母狼咬在白决胳膊上。顾不及疼,白决想都没想就将手里藏着的小金刀,以最快的速度扎进了狼的脖子!如果再慢些,她的胳膊就会没了。
白决胳膊上的血不断的流出来,母狼呜的一声倒了下去。
母狼倒在雪地里抽搐一会儿就咽了气,血红染过一片白色。
子墨冲过来就骂,“你有病呀!你以为这畜生认识你谁呀?你知不知道刚才它要咬死你!仗着自己有把三寸长的破刀就。。。。。。”
“要不是你这笨蛋在这傻杵着我需要送过来被咬嘛!我不过来,等着看你被撕碎吗?救了你还这么多废话!”
“谁要你救我!”
“没良心,你个白眼儿狼!”
子墨看见白决伤的不轻,血把整个胳膊上的衣服都染了,顿时就不再和她吵了。
子墨撕下自己的一块衣服,帮她抱扎,“下次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救我。”
白决不理会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小狼崽,对子墨道,“喂!把它带回去。本公主用血换来的,所以你已经没资格和我抢了。快点儿,先帮我抱着。”
子墨看着地上呜呜的小狼,怀疑道,“你真的见过雪狐?几次?”
“四次。。。。。。五次?”白决翻着白眼儿想了想道。
“你刚才不是说三次的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见过,你又骗我!”
白决耸耸肩,撇撇嘴,“我骗你还少吗?我以为你都已经习惯了呢。”
“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粉身碎骨
第十六章 粉身碎骨
白决最终被抓回北夜。
北夜国君没有放过白决的意思。楼霄在他父王殿外跪了一天,最后还是他父王妥协了,毕竟只有这一个太子。
但是为了各退一步,如果楼霄愿意与东亭公主成亲,那么便只当白决已经是死了,一切既往不咎。
楼霄知道,如今天下,能与北夜分庭抗礼的就只有西然,父王要的是与东亭联姻结盟,意在蓄势吞下西然。
他不愿管什么利益权谋,天下分和,此刻最重要的是白决安好。所以他答应一年之后迎娶那位东亭的公主。
“白决。。。。。。”楼霄望着一直在窗边一动不动的白决。
“白决,你该休息一下了。”
“白决,站在那里很冷。。。。。。”
“白决,你几天没吃了,饿不饿,要不要睡一会儿?”
白决自进玉华殿三天以来,楼霄与她说什么她都没回过一字,不眠不休。只是无神的坐在一处发呆。
楼霄知道现在任自己说什么安慰的话也是无用,他只希望她能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体。
“来人!”楼霄扬手传来宫人,“重新再做一份上来。”又转头轻声问向白决,“白决,你想吃什么?我命人再给你做。”
白决依旧不回他。
楼霄笑道,“没关系,不喜欢再换。”
他命令宫人,“你们现在。。。。。。”
“吵死了。”白决看着他,“你累不累。”
“。。。。。。”楼霄见白决终于愿意开口说话,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想起来回她,“没。。。。。。没关系。”
白决转过来也不看他,“楼霄,我想白国了,现在白国的梨花开了吗?”
“现在的季节算来,白国的梨花快开了。。。。。。白决,你要看梨花么?我带你去!”
“我要去白国,已经好久没有回去了。”
“现在就。。。。。。不,明天!明天我们就去白国,带你去看梨花。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们明天去好不好?”楼霄有些激动。能让她有在意的东西是好事。
“现在就去。”白决说完就往外走,楼霄急着带人就跟上。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护送了一个多月,终于是急赶至白国。
白决走进曾经所居的宫殿,窗外是那株父王新种的梨树。过去了两年,它依旧细弱,梨花却已开得很好,只是风一吹,花瓣就落了几片。
白决看着那株梨树,神色有些黯然,“北夜有终年的白雪,白国有胜雪的梨花,白国家家户户皆种梨花。楼霄,知道白国人为何如此钟爱梨花么?”
楼霄看着她,“白清若雪,总是无情,亦动人。”正如他心里的白决一般。
“雪为天上雪,梨花乃人间之雪,占尽天下白,压尽人间花。这就是梨花。”白决嘴角带着微笑,“当梨花开的时候,你站在白国最高的地方往下看,满城每一户人家的梨花都开了,那时你才会看到真正的白国。”
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白花盛开的国度,那个满城梨花胜雪的白国。
白决忽然拉起楼霄的手,“我带你去看真正的白国。”
白决一路带着楼霄登上以前经常去的城楼。原来,整个上遥的梨花都已经开了。
白决站在城墙上。
记得小时候,每年的上元节,父王都会带着自己和子墨,还有众多王室亲贵御前大臣们登上这城楼,看一夜满城的烟火和星繁的花灯。
记得年年的上元会,上遥城都是一眼望不尽的灯火和人群,全城庆节,万民喧嚣。那时候的上遥,多好。
白决回忆着,如今她看到的上遥,依旧美丽。
楼霄陪她登上城楼,望见整个上遥,一派梨雪覆盖的盛景,满目芳华,就像白决说的,梨花,很美。
白决站在城墙边,风带过梨香,吹起她白色的衣衫和如墨长发,白决回头对着楼霄微微一笑,转而平静。
“可是你知道么,梨花素白。。。。。。过洁极易染尘。”白决将目光转过去,“世上,再美的东西也会消失。梨花开了,可是风一吹,也就落了。。。。。。”
生命亦是如此,美好却脆弱,就像父王,就像子墨,就像整个轰然倒下的白国。。。。。。父王的死,她可以坚强承担,因为还有子墨,他活着,父王的希望就还息存,她也还有存在的羁绊,可是子墨死了,为自己死了。。。。。。
梨花落了,会飘去哪里,人死了,又是如何?
白决静静的闭上眼睛,似有风吹来,她展开双臂,洁白衣衫在风中轻扬,此刻她正如一片洁白的梨花,扶风坠落。
楼霄根本没有想到,他伸出手,却早已经来不及,白决没有等到他冲上前,就已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楼霄呆呆的趴在城堞上,还保持着想要抓住白决的那个动作。
起风了。。。。。。
满城的梨花,如同雪一般,被风吹起来,纷纷扬扬。
他看见白决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对他回眸,笑的芳华尽谢,他看见白决白衣胜雪。就在刚才。。。。。。
冰室里,白决安详的躺在那张冰床上,仿若睡着了一般。
楼霄平静的坐在她的边上,握着她的手。就在刚才,他还疯了一般的抓着御医大喊,“给我救活她,她没死!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一个月。。。。。。一年!救不了她本太子就让你们全部陪葬!”
但是他知道,即使是给他们一年,十年的时间,也救不回白决了。
他找到濯莲。濯莲只说,“我可以救她两次,十次,但是前提是她不是个死人。她已经死了,粉身碎骨。”
他恨自己,为什么自己会相信一个已经心如死灰的人会想要去看梨花。
“白决,你醒醒,不要再睡了,你已经睡了两年了,为什还要睡。。。。。。”
“白决,我陪你去看梨花。。。。。。”
后来整整四天里,楼霄一直呆在寒冷的冰室里不出来,他守着白决的尸体,不吃不喝,只是对着她自言自语。他终于也能体会到白决当日心如死灰的心情。
他抓着白决冰冷的手,喊着她的名字喊了五天后,北夜国君终于气得命人直接将已经失去知觉的楼霄拖出了冰室。
迷迷糊糊之中,楼霄梦见自己身置一处仙岛,紫气环绕。他在云雾之中难辨去向,一个飘渺的声音传来。
“你想救她吗?”那个声音道。
“想!”楼霄这几日满脑子都是白决,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那个声音。
“如果有条件呢?代价也会很大呢?”
“没有比失去她代价更大。无论如何,我都会救她!”
“我可以救她。”
“真的!”楼霄十分激动,他想要寻出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是云云雾绕,那声音只像是来自天外,无所从来亦无所从去,飘渺不定。
“若要救她,有两个条件和一个代价。”
“我愿意,什么条件都可以成交!”
“条件是,找到一个与其体质,生辰八字皆相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