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下奇人贵士便纷至沓来,络绎不绝。至于此楼建落到底用尽多少钱,你要是有幸进去看看,自己估算吧!”
“谁建的,这么有钱?”
“还能有谁,公子阑。”
“那么那位西然的新君呢?”白决又问。
“三年前,西然国君驾世,传于容瑾新政。”栾修顿了顿,喝了口酒,换上一副赞叹的目光道,“这位西然的新君是手段疾辣,雷厉风行。日理万机,心怀天下。圣君明治,果敢决断。。。。。。”
“西然到底给了你多少钱?”白决也顶不喜欢他这毛病,讲个故事能从张家公子扯到邻家小黄,动不动就跑偏儿。
“话说这位容瑾,一生下来就顶着个太子的尊贵身份,真是三生有幸投了个这么好的龙胎!不过,出生宫门,少不了权谋角逐的浸染。一个从小就在利益横弊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也免不了心智厉害些。”
“在宫斗之中成长,想来这位新君也难免满心戒备,难得信任什么人吧,朝堂权谋之下,多少利益相害,虽亲不免的明争暗斗。”白决再一次打断他。
她想到白国。觉得自己是多么三生有幸,可以有那么爱着自己的父王和子墨,比起自己,这位西然的新君可就可悲多了。身为在上位者,最得不到的就是信任和安然。
“话说不差。他虽是贵为太子,却是个不幸的太子,遇上个“大义灭亲”的父王。
这太子可不是好当的。小太子从三岁开始习字熟文,六岁开始习武学兵。每日作息紧序的闲不容瞚。容瑾每日寅时天没擦亮就起身治学至亥时方歇,十年如一日毫无例外。
除去每年的王室祭祖和庆年大典这两天外,就是病了,只要不是病到拿不动书,就不可能有一天过得像你在白国那般安逸逍遥。”
“一年就两天啊?那活着还有什么盼头,这容瑾当真也愿意?”白决满心同情。
“谁知道。不过他倒也是个有能耐太子。十岁便能随国君狩猎,观兵阅阵。年纪虽小,国君却每年带他巡幸,祭祀,出入朝堂议事,小小年纪偶也能出策提计一番。国君朝臣无不对其褒赞。人家身边教习各类的师父多的数都数不过来,读过的书更是不计其数啊!”
说着,栾修就看着白决叹了口气,示意道,你气走的师父倒是不计其数,同样是出身王室,怎么就云泥之别?
“你那副悲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白决瞅他。
栾修收起眼神,白决不予追究,“这么说这位新君还真是个国君的不二人选。”
“历经磨难方成果。他倒真是个曲折的太子,好不易这么紧凑的活了十五年,在他十六岁那年,他的母妃竟被传出在入宫前与人有染。
他的母妃便是当时的瑗妃。瑗妃当年是先得先王宠幸后携了两个月的身孕进的宫,所以这个太子的身份如今便难免召人猜测。
不幸的是就连当时的国君也是疑窦错根,竟也开始怀疑这太子并非自己亲生。巨大的谣言纷议之下,这国君当真是大义灭亲,直接将瑗妃送进冷宫,将太子贬为庶民流放上洛之外。
这一逐便是一年多,一年多后,瑗妃一事终得查实,原是王后故意谣传陷害所致。
你想想,天下哪国的王后受得了一个侧妃的儿子出生就坐稳了储位,而自己嫡生长子却只能靠边站!
估计也就只有这位西然国君有魄力,偏就撅了“立长不立幼,传嫡不传庶”的常路。听说啊,这位瑗妃很得国君宠爱,可结果却是因宠招妒。”
“因宠招妒,王后的陷害之所以可以成功,只因为国君的不信任,他没能信任瑗妃。”白决道。
“不过这位西然的先君倒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想想四十多年前的西然,可没有如今这般。
那时的西然羸弱,强敌环伺,经受异国欺凌。这位先君十六岁即位,励精图治。仅四十年,便在这位西然先君的手中强盛至斯!如今的西然,已是一个富国强兵,厉兵秣马的西然!”
“如此说来,如今这位容瑾新君,估计也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儿,虎父无犬子嘛!”白决说着就起身。
“你又要去哪儿?”
“走,去重霄楼看看。”
栾修赶忙把桌上剩下的酒带上,赶上去,“你大抵还不知道那重霄楼是什么地方。能进去的不是非富即贵就是声名显著的,里头连个端菜倒酒的都是衣饰精贵,脾气比你还大呢!”
“所以说,这建重霄楼的什么传奇公子,也不过是个有钱没处花的。”
“非也,重霄楼乃是供各国人士交友议事的地方罢了,很多人倒也是冲着广结朋缘才去的。倒也不知这位公子为何能具如此号召力?再说了,在那吃喝可不要钱。美酒佳肴,畅所欲言,何乐而不为?”
“你去过?”
“倒是去过几次。”栾修有些得意。
“什么非富即贵声名显著?连你都能进去几次,我难道还进不去?”白决一挑眉,“我倒要看看那些比我脾气还大的人,长得如何了!”
白决一直拽着栾修就进了重霄楼。
一进楼,栾修就附过来告诉她,“这楼里来自八方的酒客食客都有身份,却也有分别。
一楼是一些有身家的,二楼则更为显贵一些,越是往上去,不是极贵也是难得一见的高人异士。在这重霄楼的皆是来自各国的王亲贵胄以及江湖上只闻难见的角色。你觉得以你的身份,可以到第几层?”
“那这重霄九层上的都是什么人?神仙啊?难不成真是什么公子阑的仙友?”白决觉得这么分等级真是莫名其妙。
“神仙倒不至于,这重霄之上的楼宇,自然是坐着触不可及的人了。”
“谁呀?”
“没人知道。也许这公子阑一高兴就会请你也上去坐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栾修嬉笑道。
白决看着这重霄一楼,心叹这公子阑当真是钱多的非要往墙上贴不可。
整个重霄楼当真是富丽堂皇,玉兰朱楣,连周围的摆设都是非精即贵价值不菲。随便掰一块下来也够普通人家吃上一年的。
通往每层的楼梯皆是一丈多宽,铺就金丝绣边儿的红毯,各处镶珠嵌玉,画彩仙灵,连几根柱子上的雕纹都是精心细致又各具不同,一看便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后来白决才知道,再往上去的人吃饭喝酒都是用白玉碗,碧玉盏。再要往上,连盏灯都看不见,全是夜明珠明室,整个就是夜光之壁,宝玉华庭。
至于重霄楼里的伙计,与各间酒肆茶舍的伙计也不同。
这里的伙计倒不像是下人,并不必被客人当差当遣呼来喝去。
这里的客人更不可以对其斥骂责备,只能说是你对这儿不熟,可以问他们一下,你要是吃什么喝什么,就请他们给你帮忙置办一番。他们伺候谁,只觉得你同样是礼数相对,或者说是大有来头,才会躬身侍候。
看起来这里倒是挺讲究人人平等的。
不过也不全然是,比如,如果你没什么来头,甚至连个名儿都叫不上来,那人家一般没空理你。如若你是个酒肉淫色之徒,庸妄劣行之辈,那连个门儿都别进。
虽说他们有些颜色视人,却也不得不说他们的眼睛真是够毒。因为你什么身份,有什么来头,叫什么,他们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如果你真只是个无名无姓之辈那就另说了。
这里的伙计,随便一个放在大街上,都是见多识广的,且个个又长得赏心悦目。
“有钱就是好,连用个下人都可以这么挑。”白决感叹。
“好歹你也曾是堂堂一国公。。。。。。也是见过世面的,也这么说?”栾修笑她。
白决和栾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白决正打算继续往二楼去,就被拦住了。
拦住她的是一个年青的小伙计,长得文弱清秀,看起来倒是个随和的小伙计。
不过那小伙计见她磨磨唧唧的在这儿说了半天也不见停,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白决对着栾修嫌弃的说了一句。
“唉,栾修,你说这公子阑是不是穷人乍富,干嘛非要把一个好好吃饭的地方“打扮”成这样?”
“。。。。。。”那伙计脸色一下就变了。
还没插话,又听白决道,“这些客人更是富得厉害,在哪吃不好?你看那金丝毯,脚都放不上去,你看那硌牙的白瓷碗。。。。。。”
那伙计直接对着一直伫立在四周的二十几个看守中的其中两位道,“你们把她给我弄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小伙计
两人迅疾麻利的上来拽住白决就要往外送。
白决一见着情景,打算转脸问栾修之前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还没问呢,就听见那小伙计恭敬的一句道,“夏先生,请上楼。”
“栾修”这个名字是他让白决对他的叫法,其实他的本名叫夏正阳,人称“浮阳子。”
白决一听,心里就堵了,“凭什么他就能上楼,我就得出去呀?”
那伙计冲她白了一眼,“夏先生是人人仰重的奇人“浮阳子”,姑娘你是哪位?”
“呵。”白决嗤之以鼻,“你不会是认错了吧?什么“浮阳子”?”
白决心道,自己和栾修在外这么多年间,没几个能认出他就是浮阳子的,这小子的眼睛也太准了吧?
“你请他上几楼?”白决没好气道。
“七楼。”
“什么!”白决直接甩开拽着自己的那个人,喊住正想上楼的栾修,“栾修。。。。。。”
栾修回头望了望她,还以为她会说,‘你今天要敢不带我一起上去我就和你绝交’之类的话。
结果白决就对他喊,“栾修!你今天要是敢上去,你就死定了!一把老骨头,爬个七楼,也不怕散架!”
栾修对那伙计一副老者慈善的笑,“这位姑娘,老朽不认识。”说完就继续往上走。
“栾修!你给我站住!”白决又喊他一声。
就是这又一声“栾修”,让此刻正在上楼的一位玄衣男子怔了一怔,脚步不由得一顿,回头看她。
因为只有他知道,这天下,只有她才会叫“浮阳子”栾修。也只有他可以断定,会叫出这个名字的人,只有白决。
栾修向白决丢下一个“节哀顺变”的眼神就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
白决气得不行,这个见利弃友的老头!这么五年不见,一样禀性难改!
那小伙计又走过来,上下鄙视了她一下,笑道,“这位姑娘长得不差,就是嗓门儿大了些,脾气差了些,说话难听了些。姑娘这般粗野,大抵是少了些调教修养,在这儿撒泼胡喊,也不怕损了家里的脸面?
我看姑娘还是回家中多读些书卷,绣一绣花儿,方能收一收心性,待能有几分淑女作态时再出来吧。不过到时候可别指望再能入这重霄楼了,随便找个酒楼坐坐也就够了。”
伙计说着就指着门外,对看守的道,“请她出去!”
“麻烦等一下。”白决难得和气起来,她把已经拽上自己的那两只手拿开,慢悠悠的走到那小伙计跟前,也笑了笑道,“果然是重霄楼的人才呀!骂起人来都是不吐脏字舌灿莲花。
我看这位小哥,你肯定是书卷读的多了,花儿也绣的不错,所以就嗓门儿尖了些,脾气大了些,说话娘了些,也便看不上那些小酒楼,才来这儿珠光宝气的重霄楼当事的。”
白决忽的将嗓门儿一提,“你在这儿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你娘知道吗?你嗓子痒就说话难听我也不怪你,但是我爹都没管我读书少不少绣花儿好不好,你算哪根葱?凭什么逾过我爹来论我的家教修养?”
“你,你。。。。。。”
“你什么你?长得一表人才,刚想在心里夸你几句就发现你也就是个长得表里不一的。干嘛那么损人不留余地?”
“你。。。。。。到底是谁说话不留余地?”那伙计几乎气结,指着白决“你”了半天才道。
“重霄楼里严禁什么?”一个严冷的女声道。
白决与那伙计吵得愈烈,没发觉一个女子已经走了进来。
说话的女子,与自己年纪一般,不过长得甚是漂亮。说其是“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丹”也不夸张。
这女子虽不见一般女子那般芊芊细步,却更显大方得度,不是艳露凝香却是气质华贵,举止雍雅间又透出一股冷傲。
女子冷声一句,那小伙计竟瞬时收了气势,变得低眉恭顺,好似犯错一般。
小伙计恭敬的答道,“重霄楼,严禁滋事,争执私斗。严禁喧哗扰闹,惊扰客人。严禁私收账金,同样严禁客人动辄斥怒于。。。。。。”
“但是今天的事,你办的如何?”那女子不待他说完,直接问他。
小伙计抬头看了看四周,因为刚才的一番闹腾,客人都已经放下杯盏望向这边,明显是一副“受惊”的样子。显而易见,自己办的不好。
“公主,重阳失责,没有办好。”那叫重阳的小伙计气弱道。
在重霄楼里所有伙计都不必自称“小的”之类的贱称,皆以名自称,但是都得姓“重”。
公主?难怪气质出众。公主怎么会公然出现于这人事混杂的地方?
看她刚才那训话的样子,倒像是这里在管事的。难道这公子阑当已经能耐到“有钱能使公主推磨”的程度?
白决正想着,那公主就已经睥睨打量了一下白决,之后对那重阳道,“还愣着干什么,请这位姑娘出去。”
那重阳被白决刚才那么一气,又被当着众多人的面儿被训斥,估计是气得不行,一得公主发话,直接就自己亲自就动手了。
重阳直接上去就抓着白决的胳膊。
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白决只觉得胳膊上的力量一松。再看那可怜的小重阳,已经身子猛地撞在了一边的柱子上。
。。。。。。不是说楼中严禁打架的吗?白决心道。
而下一刻,她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那人从她面前一闪而过时,白决心都忘了跳动一下。
她心头一紧,那玄衣男子却是面无表情,转身便上了楼去。
白决愣愣的站在那里,这张脸在她眼前刹那而过,却在过去的三年里,无数次的出现在她身死魂离的梦里,无数次令她心痛自责。
她无数次的在想,如果当时死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待白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