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决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容瑾,他还是站在那儿一动未动,似乎并不关心这边的事情。
白决转回来,对容翎一勾嘴角,“公主盛情,却之不恭。”又转头看着身旁的公子阑,不怀好意的一笑,“你呢?”
容翎也看着公子阑,公子阑怔怔的看了看她们两个,扯了扯嘴角,“我只喝玉碎溶,恕不奉陪。。。。。。可以拒绝么?”
“当然不可以。”容翎道。
“那。。。。。。如何喝?”公子阑问。
“当然是直接喝!”容翎道。
“直接喝?你喝过酒么。。。。。。”公子阑瞥她一眼,满脸的担心。
宫规森严,容翎的父王又是对子女十分严苛的宣德帝,像这些吃酒混场的事儿她根本没做过,平常都是礼仪性的喝几口酒而已。
“不如这样,我们行酒令如何?”白决心道,行酒令这种东西,有谁比她擅长?再说了,就是自己每把都喝,也不会比他们先倒下。
谁能想到,此刻重霄楼的第九层,正在进行的,是划拳拼酒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再入王宫
已近两更,三个人没下三坛,容翎已经扶着额头一脸赤红,又是几杯之后就直接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秦珂。”容瑾这时候转过身。
一个同样是护卫装束的人随即走进来,一身鸦青色束装,笔挺干练。
容瑾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容翎,“把公主带回去,禁足三个月不得出宫半步。”
“是。”
秦珂过来将容翎扶了出去。
白决就纳闷儿,刚才喝的起劲儿时候不见你拦着,现在喝完了你才发话?这算是证据确凿么。。。。。。
白决正想着,一旁的公子阑就一下子扑过来,几乎是瘫在自己身上,死死抱住自己,他也早就喝的不认东南西北了,现在直趴在自己耳边说胡话,含含糊糊的只听得一句,“。。。。。。也不管你是君。。。。。。舞还是白决。。。。。。我都会。。。。。。”
白决心中汗然,看这人平时装个谦谦公子的,怎么一喝起酒就断片儿?酒品还不如那公主,好歹人家喝醉了倒头就睡呀!
白决正要把他从身上扒开,此时就听见一直站在身后的容瑾疾步向走过来,然后,一把将公子阑从她身上拉开,朝地上一扔!
“来人,带公子下去休息。”容瑾对外面沉声道。
立刻就又有几人急着跑进来,将公子阑轻手轻脚的扶了下去。
白决看容瑾可能是有些生气,真不知道他下面会不会再喊一句,来人!把白决给我从窗户扔出去!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决看着容瑾朝自己走过来,竟解下身上的披风,给自己披上了。
想象与现实差距太大,白决愣了愣,将头倏地转向窗外,避过容瑾的目光,也不知容瑾是怎么想的,反正她现在心里是乱七八糟。
两人干站着,许久无言。
“白决。。。。。。你是白暮遥么?”容瑾突然问。
“。。。。。。啊?”白决连忙摇头,“不是。。。。。。”
白决没有承认,她要瞒着容瑾是与要瞒公子阑的理由是一样的,她怕自己和子墨过去的身份被查出。
子墨是白国太子,容瑾不会相信一个被自己灭国的太子会甘于平静的在自己的地盘儿上混迹安宁,何况现在子墨的身手已经是出自杀手,容瑾是不会安心的,他不会相信,他可是一个对自己亲兄弟都不会手软的雷霆之君!
“王上认错人了。”白决又一脸迷茫的问道,“白暮遥是谁。。。。。。”
容瑾眼中似有一丝黯淡一闪而过,没有回答她。风透过巨大的窗户吹进来,将他身后的发吹到肩上来,显得有些落寞。
白决连忙将披风解下来奉上,“夜至风大,王上还是请披上吧。”
容瑾接过披风,又给白决重新系上,白决又是一顿骇然,还没反应过来,结果容瑾就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白决僵在容瑾怀里,所有纷杂的念头在这一瞬间闪过脑海,她听见容瑾在她耳边说;“如果你还在,该多好。。。。。。”
这句话不像是对白决说的,只像是借着白决在对另一个人低喃。白决知道,他只是将自己当做了那个死去的人。
她想推开他,可是容瑾紧紧抱着她,她又没有勇气直接推开,她似乎,也贪恋这个怀抱,记得上次他从那些偷钱袋的人手里救了自己,当时他也是这么抱着自己,她记得那个怀抱踏实而温暖,而现在,依旧温暖,竟抵过了这入夜渐起的凉风,仿佛可以护自己一生无风无雨,无忧无惧。
这种感觉很熟悉,她似乎已经失去了很久,竟有一种想要抓住它的冲动,白决慢慢抬手,触及容瑾的衣服,刚想伸手抱住他,她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刻松手,一把推开容瑾!
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她这是怎么了。。。。。。白决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想要去抱住容瑾!想想自己刚才猛地推开了容瑾,白决讪讪的抬头看他。。。。。。
容瑾立在那里,看着这样的白决,笑了。
不得不承认,容瑾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带着温柔,眉宇之间又隐着散不去的忧愁,让人不忍心拒绝。
可是白决知道,自己不是该承受他这份温柔的人,他的忧愁也不是为自己而生,是为了那个人。
无可名状,白决心里竟生起一丝失落。
窗外忽然一片明亮,原本沉寂的夜空炸起烟火,照得人间瞬间短暂的明亮,下面的人海依旧,喧嚣依旧,只有这里,格格不入的安静,显得冷清和孤寂。
白决退后几步,微微俯身,“白决先告辞了,夜来风大,也请王上保重圣体,早些歇息。。。。。。”
白决退出去,走到外间还是将披风卸下来,交给了一直守在外面的息封,然后就下去了。
从九楼下来,没有看到小星,白决又在一楼等了会儿,才见到小星跟在重阳后面相互笑着走进来。
“白决,你这么快就下来啦!”小星显得十分开心,白决见她手里拿了四五串儿糖葫芦。
“都亥时了,还快?”白决看着她和重阳,又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你们。。。。。。很开心的样子?”
“当然啦!外面可好玩儿了!”小星笑道,“明年我还来,重阳再带我玩儿好不好?”
“你们俩儿。。。。。。那我怎么办?谁陪我呀?”白决佯作伤心道。
重阳站在一边也没说话,只是应时的朝小星点头答应,白决瞟见他脸又红了红。
小星拉起白决,然后笑着朝他挥挥手,“我走啦!”
回去的路上,小星一路蹦蹦哒哒的,兴奋劲儿还没退的样子。
白决笑问她,“小星,你觉得重阳怎么样。。。。。。”
小星不假思索,“他很好啊!他陪我去放河灯了,我的河灯漂的好远。。。。。。”
“河灯啊?那你写了什么呢?”
“重阳是我好朋友!”
“。。。。。。奥,那他的呢?”
“他不让我看,我不知道。”
白决一啧嘴,发挥她一贯行事的风格,“不让你看你就偷看呀!”
“他说赶快放完还要带我去买糖葫芦呢,我就没看。。。。。。”小星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让你买几次都没买成,今天我可算是吃到了。”
“。。。。。。”白决无言以对,“你也不怕酸倒了牙。。。。。。”
回到府里时已过了亥时,由于彻夜未睡,白决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午后方起。
“琳琅,小星呢?”
白决已经习惯了每天醒来都会在床头看见小星喊自己的样子,今天没看到她,心里有些奇怪。
“重阳早上来了,现在正在院子里同小星说话呢。”琳琅笑道。
“公子阑又让他来找我什么事么?”
“倒不是,重阳是单单来找小星的,说是给小星送些重霄楼新出的糕点。”
白决一听就咧嘴一笑,“没看出来他以前那么趾高气昂的,现在变得这么贴心软肺了?”
白决到院子里时,看见梨树下多了一架秋千,小星坐在上面笑的十分的开心,重阳正在同样开心的帮她推着秋千。
白决看着,觉得,如果梨花开了,那会很美。
“这里什么时候冒出来个秋千呀。。。。。。”白决转头问琳琅。
“一大早重阳就来了,小星说在府里没什么好玩的,重阳就让人弄了这秋千,这才没多会儿功夫呢。”琳琅一眼羡慕的望着。
“不愧是替公子阑办事儿的,办事效率还挺快。”
白决说着就朝秋千走过去,“小重阳,这院子可是我的啊,你这么大兴土木的,可没问过我呢。。。。。。”
“白决,重阳也是好意嘛,你不要怪他呀。”小星还坐在秋千上乐的自在,弯起一双大眼睛笑意无邪的看着白决。
白决心道你还没怎么的就已经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白姑娘,府外有人要见您,说是宫里来的人。。。。。。”一直负责看守府门的远彻赶过来道。
白决到了白府正厅,看见一身宫服的侍人恭敬地站在那里,一个褐衣宫人和两个小宫女。见了白决,便弯身道,“白姑娘,太后有请!”
再入王宫,路过旷华殿时,白决就看见红戈站在殿外,一身红装,英姿飒爽,白决便知道,容瑾一定又在殿内议事。
红戈也看见了这边一身白衣的白决,便远远地朝着白决这边恭敬的点了点头,只是脸上亦如容瑾那般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白决也朝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太后依旧是在上次的梨园等白决,坐在亭子里,面前已经摆好了棋盘,这次添了两个宫人伺候在旁。
她看见白决过来,一脸微笑,亦如上次那般亲和,虽然这次她是衣着华服,却不见高贵不可亲近姿态,这让白决想象自己那从未见过的母后会不会也是这般温和。
白决心里刚开始有一些温暖,只是见到那长公主也陪在一旁,又头疼起来,容翎远远的就开始看着她。
白决走过去,“白决见过太后,见过公主。”
“起来吧,过来坐。”太后说着就伸手招白决坐过去。
白决坐过去,太后和声笑道,“你还像上回那样就好,本宫也不想你拘礼,本不打算在此穿得这么谨正的,就是翎儿这丫头不让,还跟本宫讲什么衣冠礼乐的,想想这丫头也是本宫教出来的,现在倒是同本宫讲“礼”了。。。。。。”
“母后,您可是贵为太后,就连我见个外人都得体统妆面,礼仪周正,您怎么能随意呢?”
“行了,行了,母后这不是都已经依你了嘛!你非说要观母后与白决弈棋,你便在一旁观吧,母后也依你。”
于是白决便陪着太后连着下了几局,期间太后总与白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几句,后来就一直聊了起来,两人聊得投机,把容翎搁在了一边儿。
四局过后,太后便命人收了棋盘,换上茶点,与白决继续聊着,白决看了一眼容翎,她无聊的坐在一边理着袖子,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最后太后直接道,“翎儿,瑾儿估计也与大臣们散了,也不知用膳了没,你还是去悉心准备些养胃膳食,别让他又误了用膳。”
容翎一听,瞅了白决一眼,起身鼓着腮帮子就走了。
容翎本不是如今的太后所出,而是先君的另一位嫔妃所生,容翎的母妃生下容翎后难产而去,当年的瑗妃心疼初生无娘的容翎,便向先君请求将容翎收在了自己身边抚养,一直视如己出。
所以这玉公主再任性也会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容瑾,再一个就是太后。
太后一直留了白决在怀寿宫中用了晚膳才放她回去,命了几个宫人和护卫护送。
天色已晚,宫人领着白决走在宫里。不远处见一红衣身影。
“红戈。”白决对她微微颌首。
“白姑娘。”红戈也对她点头,“王上知姑娘今日得空入宫,命红戈在此等候,王上现在请您去夜宁宫处。”
其实白决有些困,她好想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画中人
夜宁宫的偏殿内,没有一位宫人侍候在侧,容瑾一身华服严谨,正坐在玉案前,堆积如小山的奏折占据了小半张案台,他面无表情,一本又一本的翻看着。
听见白决走进来,灯光下,容瑾抬起头看她。
“白决。”容瑾先唤了她。
“参见王上。”
“先找个地方坐。”
容瑾说完就继续低头看奏折,白决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容瑾低头翻着奏折,“坐近来些。”
白决瞄眼看了看他,朝他跟前的位置稍稍挪了半挪。
“坐到我身边来。”容瑾依旧翻着奏折,语气淡淡而温和。
白决看了看他身边的位置,除了他现在坐的椅子也无旁处可坐,她便将自己的座椅直接拖过去,坐在他案边。
容瑾看着奏折,然后,便是两厢无言。
容瑾一直翻看着奏章,一本,两本,三本。。。。。。白决干坐在一旁,越来越困,心道,国君你这么忙还拉我来干嘛?有话您就快说呀,我还赶着回家睡觉呢。
过了许久之后,容瑾偏头见一旁的白决正在案上手撑着下巴打盹,他只是轻轻的勾起嘴角,没有吵醒她,继续转头翻着奏折。
其实白决并不知道,容瑾看奏处理政务的时候,从来不喜欢有人在旁,这是第一次。
白决突然醒了一下,晃了晃脑袋,见容瑾还在那里看着没完没了的奏章。
也许是为了打破沉静,也许是还没睡醒,也许是为了打扰他,白决就问了句,“王上。。。。。。相信起死回生么?”
容瑾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她,灯光下,他的侧脸投影出最好的角度,一张最好看的侧脸。
容瑾起身拿过一本书,放到白决面前。
白决一看,《齐邪》。
《齐邪》是两百年前公子阑所写的游记。公子阑一生传奇,他的见闻履历都被他记录在了《齐邪》里,《齐邪》之中写录关于他所见所闻的奇闻异事。
不过此书无复本,见过的人也不多,关于江湖坊间牵系到公子阑的传说多数都是源于这本书中的记录流传和一些渲染,白决小时候在她父王的书房里偷看过,之后白国亡了之后,这本《齐邪》估计就辗转到了西然,再到了容瑾手里。
容瑾看这本《齐邪》,难道他也相信其中那些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