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感觉不到温度,只有属于地底下的那种阴冷,眼睛亦无法透过布带感到光亮,一片漆黑。
她觉得自己被带进了一个庞大且设计复杂的房子里,绕来绕去了半天也没走完,周遭森森的阴冷让她觉得这是一个地下室,而感觉更像是玄室。
大约是在这个巨大的玄室里走了半个时辰后,一直抓着她的两个人停下来,将她带进一个房间,然后白决便听到身后铁门“咣当”关闭的声音。
她立刻解下眼上的布带转身,门已被关上,周围已无人,黑漆漆的一片,她被关了起来。
周围光线十分昏暗,几乎到了难见五指的地步,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丢进了黑暗的海底,不知身在何处,周身围拢着未知和彷徨,恐惧不明的危险。
白决贴着墙壁来回用步子验了一下才发现这是一间来回不到五步的封闭式暗室,室内没有如豆的灯光,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透气口高高的位至于三米多高的墙上,隐约的光线细细散散的透进来,通风口在有门的那面墙上,可想门外的光线也亮不到哪儿去。
白决在暗室内慢慢踱步摸索了几步,脚碰到室内的什么东西,是一张席榻,上面有一床被褥,室内也再无其它。
白决坐在榻上,坐在小而封闭的黑暗里,她仔细听了听动静,确定这里已经恶劣到连只老鼠都不会有了。
在这种环境下一直待着,黑暗会给人带来无限的想象,恐惧,孤独,压抑,漫无边际的迷茫随后便是绝望,不出一个月,人的精神便能崩溃,即使出去了也会神志不清,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想到用着种牢房来关人。
白决想着自己不会要一直被关在这儿一辈子吧?这也太惨了些,那还不如撞死在这儿算了!
她爬起来,冲着那面有光亮的方向急乎乎的摸到铁门前,“喂!外面有没有人?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白决拍着黑漆漆的门喊。
此刻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就连里面是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黑漆抹糊的。
“喂,各位?在不在?外面有人吗?”
无人回应。
“喂。。。。。。不会把我扔进来就不管了吧?”白决再猛拍几下门,回音阵阵,“喂!有没有人啊?你们管住管不管吃啊?”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回应。。。。。。
“喂外面的!说句话又不会死,你们为什么要抓我,这是哪儿啊?有没有人在外面啊。。。。。。”
白决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过了这么久,只有自己的回声在黑暗里回答着自己,也许那些人就站在外面,他们只是不说话而已,从来的路上,白决就一直在问他们话,但是这些人一直都没开过口,仿佛不会说话一般。
白决只能安慰自己,其实外面也许没有人。。。。。。
没人又怎样?门关的死死的,连个窗户都没有,就是外面人都死光了自己也出不去啊!
在封闭极小的空间里人便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压抑感,而人对黑暗也带有与生俱来的恐惧。
要清醒!白决开始自我开导,虽然她想不出这些人为什么要抓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关自己一辈子,但是出去的希望还是有的。。。。。。
白决想,栾修一定会找人来救自己的,尽管这一点她也不保证。
她想,栾修也许会让宋刈来救自己,会让子墨来救自己。可是,白决转念一想,那些人身手高强,宋刈肯定打不过他们,子墨又去了北夜,就是来了,先不说是几个月过后,他单枪匹马,胜算多少?
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他们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如果连他们都救不了自己,那么还有谁能救自己呢?
容瑾!白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他。但是想想,他同样是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而且他有要救自己的理由么?
想了半天也是白想,白决冷静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养精蓄锐吧,不能没等人来,自己就自行崩溃了。。。。。。
白决离开门边,扶墙慢慢摸回去靠近席榻,这儿地方虽小,睡觉还是可以的,黑漆抹糊的就当是灭灯好入睡了,于是她决定睡觉。
她贴着墙挪步寻找席榻的方向,手就自然的摸到了墙上的一处,墙面像是有刻纹的。
没有光线,白决开始仔细的用手在墙面上摸索,力图摸查出那雕刻的是何饰物。
结果不摸便罢,待摸清图案是何后,白决又要疯了,这墙上的砖都是有纹案的,准确的说,是标志!分别是利剑和饕餮的雕刻,相互交替排列砌成了墙面,铺满整间暗室。
“墓门!”白决一惊。
怪不得这儿的杀手那么冷漠阴森的,怪不得这里这么阴暗恐怖,原来是墓门!
子墨。。。。。。白决想到他,想着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待了三年么?这三年来,他也是同外面那些人一样不会说话么?关于他的过去三年,他什么都没有与自己提起。想到子墨,白决有些难过。
如果是被旁人抓了还有出去的希望,那被墓门抓了就是没希望了。白决觉得自己大抵是要在这里长住了,再也见不到子墨了,见不到容瑾了。。。。。。
后来白决便慢慢摸到席榻上,钻入被中,不知不觉得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似乎听见有人在小声喊自己,室内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但是那人贴的极近,自然看得清是个人影。
白决于令人忐忑的黑暗之中见一人影俯身于前,想也未想,直接一脚就冲那人踹出去,暗室本就不大,那人被白决没征兆的一踹,就后背撞到了墙上,可能是怕惊动其他人,那人只是忍痛闷哼一声。
白决站起来,“你是谁?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那人在黑暗里气生生的小声道,“白决,你就不像个女的,既骂人又打人。。。。。。”
那人小心的压低声音,白决依旧听着那声音耳熟,朝那影子挪过去,“。。。。。。是重阳么?”
杵在黑暗里的那人气得没回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你也被抓进来了?”白决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笑道,“这儿地方小,你进来和我挤个什么劲儿呢?”说完她就又缩回被子里,她觉得这里还挺冷的。
“要不是为了公子和看在小星的份儿上,我才不来救你。。。。。。”重阳揉着被踹的胸口气道。
他几步过来,直接拽了白决的被子,“现在也不是废话的时候,更不是睡觉的时候,把衣服换上,赶快跟我出去!”
白决都不知道重阳是怎么透过黑暗抓到自己的位置的,就直接被他丢过来的衣服给砸到。
“换衣服。”
“换衣服?”白决道。
“你不必担心,这么黑我又看不见,赶快换啦!”说完重阳便将身子背过去。
白决换好衣服后重阳才掏出带来的火折子点开,室内终于见了些光亮。
“为何要换衣服?”白决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像个小书童,抱怨道,“为什么你要跟我穿的一样?”
“是你跟我穿的一样!”重阳白了她一眼。
“有区别么?穿这可以隐身么?”白决记得重阳平时也不是这装束啊?
“别废话了。”重阳拉着白决往门的方向去。
重阳打开门便走了出去,仿佛已经久违的光亮照进室内,只是外面光线也亮不到哪儿去。白决惊呆,“门一直没关?”
“开什么玩笑,是我刚才打开的。否则我怎么进来呀?”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决追问,“外面人呢?你解决了他们?”
“我可没这个能力。外面根本就没人。”重阳头也没回的答她,“这里的牢房从不用守卫,因为即使你出了牢房也出不了墓门。”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是怎么开门的?”
“你怎么这么多话呀?”
白决一直跟在重阳后面,一路上竟没见一个人,但是未防万一,他们依旧小心为上。
“墓门中都不用站岗的么?”
“精锐的杀手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站岗的,除非任务失败却侥幸活着的杀手才会用在牢门前站岗,那也是证明他们无用的耻辱。
还有一个原因,墓门从来只杀人,不抓人,所以牢房一般无用,自没有安插牢房守卫的习惯。”
“我发现你懂得还挺多啊!”
重阳未答话,只是在前面走着。
“我要去哪儿?出去么?”白决问。
“墓门没那么容易出去的。”
白决心里有些落空,“那这是去哪儿?”
“见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七章 药童
白决一路上看过来发现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房间,只像是墓室,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里建造的结构虽然复杂,却像极了一个庞大的地下陵墓,怪不得这么阴冷森暗,谁能想到墓门原来真的就是建造在地下墓室里面的,好好的杀手分络点干嘛非得弄个跟墓室一样?
走了没多久,重阳带着她进入其中一个墓室中,在里面居然真就见到了公子阑。
公子阑坐在室中的石桌前,喝着茶,神情悠闲惬意的正打量着进来的自己。
“不错!”他抿了口茶看着白决开玩笑道,“公子翩翩,想来若是女装,亦是风姿绝色呀!”
“还真是有心情开玩笑呢。”白决实在佩服他,“你倒是在什么地方都能喝茶。。。。。。”
“我可是来救你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怎么进来的?”
白决又想起来,公子阑好像是和墓门有点儿交情。
公子阑没答她,白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问,“我这一身衣服是要做什么?扮书童么?”
“药童。”说着,公子阑手指轻轻扣了扣一直放在桌上的药箱,白决望向药箱,“啊?”
公子阑道,“此次要医的,是墓门少主,赫连长彦。
墓门少主自出生便体弱,在三岁那年险些夭折,后受浮阳子施药相救才救回一命,只是每个三年便会发一场大病,每次都得服用浮阳子调制的药才得抑制病情。只是这一年一年下来,这少主的病复发的比以往都厉害,墓门正欲请浮阳子找出根治之法呢。”
“这与我出去有什么关系?”白决问道。
“没关系,可以找到关系嘛。”
“什么意思啊?”
“其实浮阳子一直没把握找到办法根治这赫连长彦这从娘胎里带来的病,否则当年早就治了。”公子阑将药箱打开一个缝儿看了看,又合上,笑道,“所以这次就让我来一趟了。”
“给这墓门少主治病就跟上坟烧纸是一个样儿,烧对是应该,烧错了可是要招鬼的!医得好甚好,医不好或说是医残了医废了,这墓门还不就直接把你放棺材里去,连墓都省得找了。”白决惋惜悲悯的看向公子阑,“所以我也只能祈祷你能成功医好这位多灾多难的少主了。。。。。。”
“我可没说我要医。”公子阑见她这样子却笑笑,同样一副悲悯的看着白决,“是你来医。”
“啊?什么?”
白决根本难以接受,她以前的医药课可都是睡过去的,唯一医过的就是一匹小红马,她记得那是子墨最喜欢的小红,结果被自己一副药下去就给医死了,最后自己只能将小白抵给他。(就是那只狼崽子)。
这要是让她来医那个什么瘦弱多病的少主,她可不保证那赫连长彦比马的体质好。
“我不医。不能医。”
“我也不会医术,我若能医,也没理由救你出去了呀。”公子阑倒是显得很轻松。
“那我也不会呀!你让我医那个姓墓的,还不如直接给我包药药死他算了。”
“人家不姓墓,叫赫连。”
“这不是重点呀!”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公子阑摆摆手笑道,“我不会医,但是我带了现成的药来,别人信不过,我的东西,墓门还是信得几分的。你待会儿只要装着专业点儿的煎服药就好了。”
白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才明白原来自己还真是当药童来的,这是打算带着自己以药童的身份混出去?
“这药能医那少主么?”白决不放心,“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岂不是死的更快?”
“我也没把握。”公子阑淡淡道。
“什么?”白决看了一眼药箱,“你是在同我开玩笑?这药。。。。。。哪来的?你没把握也拿来用,不会是你随手抓的吧?”
“是浮阳子新研制的,也许这一次就能根治赫连的病也说不定呢。”
“他配的!”白决更不敢上手了,“你不是说他没把握的么?”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白决心头一凉,当年医小红的时候,她可不也就是这么想的么?结果真就活马医成了死马,子墨追着她咆哮了一个月。
白决根本不信任栾修,“栾修,不是。。。。。。浮阳子他人呢?他怎么不来?”
“他说他忽觉头有些痛,不想给我们这厢添麻烦,就没来,只让我带了药来。”
“他头痛?我还五脏俱痛呢。。。。。。”白决道,“他分明就是心里没底,可我却要拿着他配的药去。。。。。。”白决想想都后背着凉。
“别伤心了,不是还有我嘛!”公子阑见白决这样,就安慰她,笑道,“大不了我把我所有的钱都送与墓门来换你一个白决,如何?”
“呵,你还真有钱,有钱真好啊。”白决无奈道,现在这情况她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只希望栾修这药不要太劣质,毒发也要晚在自己逃出去之前啊。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白决问。
“你先在这等着,过会儿就会有人来请我们。”
“你凭空多出个药童,他们不起疑吗?”
“我来时便是带了两个人,出去自然也只两个人,换一下人就可以了。”
“换?和谁换?”白决说着,才注意到公子阑身后还站着一个和自己穿的一样的人,那人年龄,身型和身高都与自己差不多,除了长相外,乍一看去都差不多。
“你用他换我?”
“对。”
“那他会如何?”
如果自己出去了,被墓门发现,那这个人会如何?一命换一命么?
白决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总可以靠着别人的命活着,以前是子墨,后来是君舞,现在又是这个人吗?有些讽刺,自己要欠多少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