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完了?”容瑾道,“本王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过不过来?”
“白决已无用,你容瑾何必再浪费你的耐心。。。。。。”
“本王最后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容瑾突然抬高一声。
白决听见周围传来一阵阵吱呀声,是弯弓拉箭之声!
她忙转头。自己所处的这一面只有他们三人,另外两面早已围满了齐箭待发的弓箭手。而宫门之下,子墨已经站在那里,他离高台很近,只要他运用脚力蹬上墙面,点几下脚就可以跃上来。但是,他也正处在最佳的弓射范围内。他远离了后方的敌我对阵范围,即使弓箭手此刻放箭也不会伤到后方的一个铁甲军。但是只要子墨此刻胆敢跃上来,甚至只要他敢妄动一下动作,数百名弓箭手便会万箭齐发!而白决就怕,子墨敢!
子墨对上方无数支对准自己的箭矢视而不见,一步一步的向临却台下走过来。
四处劲弦绷紧的声音响起,弦紧一分,白决的心便绷紧十分。
“子墨不要靠近!”白决心急万分。
子墨抬头,“那你能跳下来不成!”他收回目光继续向台下接近,那后面的一句话低到只能淹没在心跳声下,既然你无法靠近我,只能由我来靠近你。
“子墨小心!”宋刈突然提醒,只见上方的弓箭手已将弦拉到最满,准备放箭!
“子墨。。。。。。”白决急的转身喊道,“容瑾!”
“把剑扔掉。”容瑾只说了四个字。无比肯定又无比自信的四个字,他知道白决别无选择,她会丢掉剑,然后束手就擒。
白决看了看子墨和那些依旧在拼杀不断倒下的人们,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将剑握紧,生生的用力按上了脖子。她不相信容瑾!
既然子墨说什么都不会被宽赦,那么她又何必接受他的威胁,她就是死也不要让他有这最后的成就感。
锋利冰凉的剑刃在原来的伤口上又深入一分,血流进脖子,慢慢染红了脖间洁白的衣襟。
“王上这。。。。。。”息封欲上前阻止。
“你。。。。。。从来都这么自以为是!”难得见容瑾这样着急的说话,他脸色十分难看。
“自以为是么。。。。。。”白决一动嗓子便牵动脖颈的伤口,“你说什么都好。我求的并不多,容瑾。。。。。。明明我们都可以有一个不坏的结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明明我们所有人只差一个结局了,差一个结局我们都可以相安无事了。。。。。。”
“你也觉得命运可笑是么?”
“可笑,是可笑啊!它既然已经让我遇到了孟小九,又为何再让我遇见你容瑾呢?是你容瑾夺走了我的所有!”脖子上的血细细的留下来,白决的眼泪也从眼眶流下来。
容瑾的手开始收紧,看见一点一点脆弱下来的白决,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撑多久。不管自己拥有多强大的内心,到底总会在面对这样的她时变得节节溃败。
到底自己是否真的是错了?让她恨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明明,她现在才是最痛苦的。
内心痛苦挣扎,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白决,本王的命都可以给你。。。。。。”容瑾手猛地攥紧,“可是西然,不容有失!”
白决先是一愣,之后终究化作一丝的绝望的笑,“万里江山,一个白决,孰轻孰重,白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白决眼神悲悯,“燕如初说,你容瑾为了西然可以不惜一切,对你而言,最不惜的便是性命,包括你自己的。是么?”
“……”
“呵呵,你是要把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东西给我,是吗?”白决手一垂,她丢下剑向城堞边转身,子墨正望着她,她为何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是啊容瑾,你除了江山什么都没有,你还能给别人什么。。。。。。”她看着下面的阵列厮杀,鲜血满地,既可笑又可悲。
“你觉得这样的游戏好玩,可我偏不陪你玩儿!”白决展开双臂,城堞的凹处只到她腰际,只要向前一倾,便可以告别身后的冰冷。她可以像当年那样结束,其实粉身碎骨也不过是刹那的痛楚,好过这磨人的现世的绝望。
“不要……”容瑾喊道。
“白决!”子墨欺身向前一跃,脚踏墙壁连点数下,极速垂直向上跃去,速度十分惊人。
容瑾不假思索冲上去,却是胃中猛烈的一阵的绞痛,只是顿了一刻,已是来不及,“息封!”
息封已经几步向前,正要抓到白决衣袖的当口,白决向前倾去的前方出现的竟是白子墨!
子墨及时飞身上来,借着冲力一把拉回已要掉下去的白决。他看见奔过来的息封,脑中未闪过一丝念头,直接左脚落上城堞,右脚就踢在了息封的右肩。
子墨极力冲上来,力道生猛,息封被那突如其来的一脚生生击退十几米后背直接撞到墙壁上。
子墨的手臂还环着猛然被拉下来的白决,目光阴冷的看着容瑾。
息封顾不及肩上的麻痹,第一时间冲在容瑾面前横剑防备着面露杀气的子墨。
容瑾表情平静却显苍白,他对眼前的情况并不在意。也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许,这样的人值得自己不惜重兵。
“谁让你来的。。。。。。”白决晃晃悠悠。
“谁让你跳的!”
子墨又道,“如果我不来,刚才你摔死了。谁帮你收尸?”
白决垂下眼道,“现在我们该想想是谁帮我们收尸了?”
“那便要看看西然国君的本事了。”子墨盯向容瑾,杀气毕露。
息封警惕的盯着子墨,容瑾示意他退开。
“王上。。。。。。”息封想询问是否命禁卫军冲上来护驾,毕竟眼前的白子墨十分危险。
“传令,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高台一步!你,不得插手。”容瑾沉声道。
白决害怕,“子墨你要做什么?你不可。。。。。。”
“白决,如果他杀了我,你会恨他么?如果是我杀了他,你会恨我么?”
白决怔了怔,不等她反应,子墨已经冲向了容瑾!
容瑾随手抽出息封的剑,剑出鞘,鸣声刺耳,随之两剑相击,四目寒光更比剑利。
是时,万箭对准台下的宋刈,他捂着伤口撑剑站在地上,只关心着高台上的情况。
翼与息冶连战俱疲,却都不见对方有罢休之势。相比之下,翼此时已是强弓末弩,而息冶正在瞅准他的弱势之机,意欲一招毙命!
所有的蜉蝣已经死伤过半,他们现铁甲军的强势围攻,难以迅速撤退。必须争取时间,再打下去,只怕是要折敌三千自毁一万。
翼的出剑变得更加迅敏招招拼命,完全不见方才的趋弱之势。息冶亦是见招拆招,借势还击,出手狠疾。
数番轮回,翼终于还是在体力上不济,渐渐败下阵来,最后一招下来,翼单膝撑剑跪在鲜血浸湿斑斑的地上,力气似乎已经被抽空了。
息冶借机出手,他聚力于剑,来势汹猛。以疾风之速袭来。
翼抬起依旧毫不示弱的眼睛,拄剑的右手开始握紧,虎口的皮肉绷紧发白。他知道他能应战的力气已耗尽,这一招,接不住!
息冶疾剑而来,翼猛然跃身迎上,清晰的剑刃相击之声过后,没有人注意到,翼竟岔开自己的剑锋将身体迎上了息冶寒光泠泠的剑!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各位亲多多支持与鼓励呦(^_^)
☆、第一百一十章 不许你伤他!
墓门的杀手不会引颈受戳,虽死不由人宰割。息冶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不待他收回这一丝疑惑,翼已勾起“得手”的嘴角,他看似欲岔开的剑以闪之不及的速度抵在息冶的脖颈。
“哼!用诈!”息冶立身止步,脖子上的剑传来一阵冰冷。
“这就是‘不择手段’呀!本使为达目的以命相抵,息将军你也是赚了。”翼将手伸向息冶刺进自己腹部的剑,手握紧锋利的剑刃,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顺着苍白的指节聚集,最后滴到地面。他猛地一拔剑,鲜血瞬时不断的从伤口流出来。
翼疼的下意识的紧皱眉头,右手抵着息冶的剑却未抖一分。
“看来身上又要添一处袪不掉的疤了。”翼扯了扯嘴角,随手将满是血的剑丢到一边。
“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还能威胁到本将军么?”
翼将剑尖头抵进他脖子,血慢慢流出脖子,“将军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痛。”翼的眼神阴狠起来,“不过,你觉得我是连用剑戳穿你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吗?杀手永远都是杀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最后的力气都会是用来杀人!”
翼倏然向前将息冶挟在自己前面,手中剑一转,以剑刃抵在他脖颈,对周围所有人高声道,“都给我住手!”
周遭混乱厮杀应声渐止,声潮渐渐平息。所有铁甲军才注意到此处的情况。
所有人都刀戈暂歇,黑衣杀手迅疾的站到一处背靠聚集,依旧保持警惕执剑的姿势,所有剑锋一致对外指开。
息冶对身后的翼沉声冷笑,“愚蠢,知道什么叫垂死挣扎吗?以你现在血流的速度能耗几时,你根本逃不掉!”
“你也不比我聪明到哪儿去,我的伤势还用你说。你以为是我要脱身才这么做?愚蠢!”翼目光冰冷,逼视着所有铁甲军,“都给我退开!”
四周铁甲军未受令,皆未挪动半步,只是看向息冶,等其号令。
“呵,你想就此折在这儿,换这一千多人?”息冶冷笑,“痴人说梦!”
息冶扬声喝令,“没有本将军之令,胆敢退后一步者就地处决!”
“将军为国捐躯,佩服。”翼笑一句。
“你想要挟本将军的算盘打错了,墓门不怕死,西然铁甲之军亦无贪生之辈。”息冶道,“你就是取了我性命,也休想得逞!”
“是么?将军是难得的国之良将,如此死了不是令人扼惋。”翼看向远处高台上打的正烈的两个人影,悠悠道,“不过,国君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悲剧的。息将军,你的命可不是你个人的,是西然的。你不可以现在死,因为你们的国君可是位明君啊!你说他是选择对西然功勋卓著的烈将之后见死不救,让在场的所有将士都寒心呢?还是保你以示仁心惜才,对我等叛逆日后从长计议呢?非要一口气诛除寥寥一千余叛军而令三军无首将,军心涣散,是否不够明智呢?”
“你算的倒挺清楚。”
“呵,你以为墓门可以做到从无败绩是只凭剑么?杀人也是要动脑子的。”翼回一句。
台上,容瑾和子墨打的不可开交,白决根本难以阻止。
“子墨你们别打啦!”白决直接冲上去,被子墨一把推开,退的踉跄。
息封站在一旁手握拳头,另一只手里只剩下空空的剑鞘。他不会违抗容瑾的命令,只能绷紧心弦盯着子墨的紧接不断的招式。
他听见台下厮杀声骤至,又是一声命令所有人往后退的声音响起。息封侧头看去,翼抵剑挟持息冶!
息封心一紧,又见容瑾正在与子墨对战,恐分其心。他紧紧握着剑鞘,只能无言暗暗焦急。
容瑾身手不在子墨之上,加之身体极其病弱连着胃中阵痛加剧,能对峙到现在已是难得。不见有丝毫示弱的意思,他白着一张脸,渐有汗珠从额头冒出来,却依旧保持冷面肃然的气势。他似乎任何时候,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子墨心中一直愤然不平,根本就是招招见狠,加上手中琅邪的威力,那势头分明是要直取容瑾的性命不可。
数招之后,两人指剑僵持在那里。双方斥目相对,互不示弱的冷眼看着对方。
看着随时准备再爆发的气势,白决突然想起梦里,子墨杀了容瑾!
她心猛地慢了一跳,呆怔低声道,“不。。。。。。”
容瑾对身后的息封一瞥眼,声音却是无比平静,完全听不出方才经历过剧烈的打斗。他说,“放人。”
息封愣了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他顺着容瑾看过去的方向望向台下僵持不下的黑压压的一片,立刻冲下方抬手高声道,“王上有令!所有铁甲军退道放行!”
顿时便看见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只微微迟疑的颤动了一下,便整齐有序的退开一道。
翼低低一笑,“看来我今天不仅有幸威胁到了息冶,还威胁了国君呢!”他紧紧握剑,“劳驾息将军再随我们走到安全一些的地方了。”
白决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她放开扶着城堞的手欺身向前,趁着两人对峙的空当二话不说挡在两人中间,“都住手!”她展臂挡在子墨面前,“子墨住手,你真的要杀了他吗?”
子墨看着突然冲过来的白决,眼神有些复杂。
“子墨,你最后再听我一次,不要伤害。。。。。。”
白决还未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他”字,便被自己挡在身后的容瑾一把拽过去。他好歹是等到白决肯离开城堞边,直接将她一把抓住,冷脸将白决往身后的息封那儿一扔,“看住她!”
“这一次,我不想听你的!”子墨见状,丢下一句就向容瑾刺去。
“子墨!”白决喊道。她欲挣脱息封,却无果。
子墨这一剑出的近而突然,力猛迅疾,容瑾一剑对击过去,硬是被退了几步远。胃中灼热翻腾,似有一股腥甜欲向咽喉蔓延,他极力抑制着,直至唇色发白。
“王上!”息冶一急,钳制白决的手几乎脱手。
“子墨!”白决喝到,想要挣脱又被息封拉住。
子墨没有理会白决,正欲乘势再出一剑,刚要运力,又引发了蛊毒,他保持不动声色,右手却开始不受克制的抖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体内如蚁侵蚀。
容瑾艰难的举起剑,一步一步靠近,子墨抬眼看着同样在刻意强撑的容瑾,他是要与自己做个了结么?
子墨一咬牙,将剑换至左手,不由分说的冲上去。
“息封你放开我!放开!”白决急的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这两个人对到一起,当真是谁都劝不住。她都要急哭了,只能冲着息封喊,“息封你快去阻止他们呀!你别拦着我,你放开!放开!混蛋!”
息封依旧绷着一张脸,不是无动于衷,他只是不可能违抗容瑾的命令。他对容瑾的忠心比起红戈,有过之而无不及。息家世代将门,于西然代代忠心,息家从小严苛的家规祖训已经促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