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说是要替她给自己赔不是,四哥向来和自己亲厚,自己又怎么能再和她计较,虽说有点跌面子,但自己是要当巴图鲁的人,又怎么会和她个小女子计较。
本来自己乍一见她,吃了一惊,喊出那句话就已经有点不妥了,即使心中有点不甘,也已经打算捏着鼻子认下了,可如今倒好,这老丈人一句话,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倒成了自己和个小丫头过不去,来找人麻烦了,找麻烦还不算,还没那个本事教训人家,需要自己的老丈人替自己出头,教训她个小丫头。
“既然岳父大人如此盛情,多尔衮却之不恭,不知岳父大人想怎么教训她啊?”多尔衮斜睨着桑噶尔寨,既然你想出头,那我就成全你好了,我看你怎么办!
桑噶尔寨本是耍耍嘴皮子,讨好一下自己这贵人女婿,没想到这女婿竟然这么实在,居然当真要让他去教训哈日珠拉,他抬起头瞧瞧周围或鄙夷,或气愤的目光,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犯了众怒,哪敢当真去教训人家的闺女,只好舔着脸打哈哈,“我的意思是说,她要是真得罪了你,寨桑贝勒一定会教训她给你出气,咱们科尔沁最是好客知礼,哪能让客人不快呢,你说是不是,寨桑贝勒。”
被点到名的寨桑脸色更黑了,这个桑噶尔寨还有完没完,哈日珠拉说的话当时自己也是知道的,本来自己只当是个笑话,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十四贝勒刚才的架势也不是一定要追究的意思,本来自己说几句好话转寰一下也就完了,偏这个桑噶尔寨要跳出来逞英雄,如今倒好,英雄没当成竟还想逼自己惩罚自己的女儿吗?如果真这样做,科尔沁的脸算是丢到家了,明日便是那达慕大会的日子,各部落的首领亲贵都要来,到时候这事传扬出去,科尔沁还想在草原上立足吗?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不知桑噶尔寨台吉有什么好法子,教教在下,你说在下该怎么教训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呢?”寨桑冷冷地把皮球又踢了回去,你桑噶尔寨不是喜欢出风头吗?我就把风头都让给你,你就给我好好地得瑟吧!
“这个——”桑噶尔寨吱唔着,心中无比悔恨刚才的一时口快,他瞧瞧四周,希望有人能帮自己解围,无奈众人一看到他的目光都赶紧转移视线,或低下头佯装品茶,或扭头和旁边的人做亲密交谈状,根本就没人搭理他。
“十四贝勒和哈日珠拉都是小孩子家,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过结,需要长辈做主出气的,不过是小孩子家玩闹罢了,哈日珠拉再给十四贝勒敬杯酒,就当是赔罪了,请十四贝勒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这丫头,不管怎么说,十四贝勒远来是客,让客人不痛快就是我们的不是了,有什么,都请十四贝勒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多担待吧。”出来救场的又是哈日珠拉的祖母。
这几句话说得极妥贴,既给了多尔衮面子,又没有过多地苛责自己的孙女,暗指哈日珠拉与十四贝勒不过是小孩子家玩闹,并不是有意让客人不痛快,并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四贝勒的岳母,十四贝勒又怎么会和她计较,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果然,多尔衮一听科尔沁大妃的话,慌忙站起来举杯道:“大妃严重了,我与哈日珠拉格格‘素未谋面’,她哪里就得罪了我呢,是多尔衮不懂事,听那起子长舌的小人挑拨了几句,就和格格计较,多尔衮该向格格赔不是才是。”
“祖母刚才已经说了,不管怎么说,十四贝勒远来是客,让客人心里不痛快就是哈日珠拉的不是,哈日珠拉在这里给十四贝勒赔个不是,请十四贝勒看在哈日珠拉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多担待,原谅哈日珠拉吧。”哈日珠拉赶忙顺着自家祖母的话给多尔衮递了个台阶,自己还没狂妄自大到要他给自己赔不是的地步,如果自己真的无动于衷等着他来给自己赔不是,那丢脸的可就是自己了。
“哪里,格格客气,多尔衮谢格格不怪罪了,以前便听说格格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愧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难怪四哥念念不忘呢。”多尔衮也是个腹黑的,表面上和哈日珠拉一笑泯恩仇,可话里却又挑拨哈日珠拉和科尔沁大妃的关系,四贝勒是大妃的女婿,却对大妃的孙女念念不忘,亏大妃还刚替哈日珠拉解了围,这心里能痛快才怪呢!
“十四贝勒这话对也不对,四贝勒若不是看在姑姑和祖母的面上,怎么会把哈日珠拉瞧在眼里,就连十四贝勒不也是看在祖母面上才原谅哈日珠拉的吗?”哈日珠拉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小样,就这点小伎俩也敢拿出来卖弄,你敢说不吗?
“哈日珠拉不得无礼!”塔娜夫人轻喝道:“十四贝勒瞧在大妃的面上原谅你,你就该好生谢过祖母和十四贝勒大恩,怎么还敢无礼呢!若不是瞧着你姑姑和大妃的面子,四贝勒和十四贝勒才不会这么包容你!”
哈日珠拉心中暗笑,自己母亲也不简单嘛,一句话就敲死了四贝勒是看在哲哲和大妃的面上才会对自己青眼有加,绝不是什么儿女私情,给足了大妃面子,也让十四贝勒再难挑刺,他敢说自己不是看在大妃面上才放过哈日珠拉的?那他就先把大妃给得罪了。更何况塔娜夫人都说了他已经原谅了哈日珠拉,当着所有科尔沁亲贵的面,他能反口说不吗?
多尔衮觉得有点憋屈,刚想给哈日珠拉下个套就让她们母女俩给联手拆了,这会儿有点恹恹的,好在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阿谀谄媚之人,寨桑一个眼色,便有人争先恐后地上前献媚,哈日珠拉不动声色地退回塔娜夫人身边,轻舒一口气,塔娜夫人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她赶忙回了一个明媚的笑,这回是发自心底的笑,不似刚才场上的敷衍。
再抬首时,帐中已是变了颜色,众人热络地称兄道弟,一派亲密无间的模样。
帐外已经准备好了篝火,只等一声令下,便是主客尽欢。香香的烤肉味儿直冲鼻尖,引得哈日珠拉肚子一阵咕噜,先是在草原上拼命跑马,接着什么都没吃就赶过来当背景,又刚受了点惊吓,此时静下来,那肚子里打雷般的动静便掩不住了。
塔娜夫人笑着睨了哈日珠拉一眼,转头对寨桑道:“贝勒爷,天色也不早了,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远道而来,想来也饿了,咱们还是先去前面入席吧,到时候有多少话说不得呢!”
“夫人说得极是!”寨桑连连点头,“请两位贝勒爷入席!”
随着寨桑一声令下,战场从大帐转移到帐外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伴着那火焰“噼啪”燃烧的爆响,夜幕下的狂欢进入另一个□□。
☆、涅槃
随着寨桑一声令下,战场从大帐转移到帐外熊熊燃烧的篝火旁,伴着那火焰“噼啪”燃烧的爆响,夜幕下的狂欢进入另一个□□。
哈日珠拉充耳不闻周遭噪杂的声音,只一心对付着自己面前的吃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看戏不是。
“扑哧——”
正当哈日珠拉满嘴流油吃得正爽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嗤笑,抬头一看,却是多铎,旁边多尔衮一脸木然地看着她,见她抬头望向这里,多尔衮微微侧首,做认真欣赏歌舞状,而多铎则嬉皮笑脸地指指自己的嘴角,哈日珠拉忙拿丝帕一抹嘴角,再抬头狠狠瞪那小屁孩儿一眼,没见过美女吃东西啊!
多铎一怔,继而笑得更加放肆,整个上身都趴在了桌子上,引来自家老哥的一记大白眼。
多尔衮白了多铎一眼,再转头看看哈日珠拉,还是那副面瘫样儿,无喜无忧的样子,见了哈日珠拉仿若见了最最普通的路人甲。
哈日珠拉无趣地撇撇嘴角,还真是小心眼儿,没占到便宜就摆出一副面瘫脸来吓人,她扫了一眼自己桌上,不行,革命尚未成功,壮士还需努力,她端起一碗马奶酒抿了一口,双手十指大动,对着面前的烤全羊,继续继续……
前方的多铎已经笑得快抽到桌子底下去了,多尔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哈日珠拉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少见多怪!
就在哈日珠拉聚精会神地对付自己面前的烤全羊时,一阵悠扬地长调响起,一群穿着月白色纱衣的少女翩翩舞来,围着篝火,且歌且舞,歌喉清脆宛转如裂帛,众人的目光都被这群少女吸引,原本这长调配舞是最难的,更难得是还要载歌载舞,少女柔软的腰肢,轻盈的舞步,柔到了骨子里,轻到了夜风中。
众人都目不盈睫地望着,沉醉在那靡靡的乐舞中,忽而乐声一转,鼓声渐响渐急,众少女腰肢一扭,俯身折腰而舞,随着众少女渐渐伏低身躯,一道七彩云霓从火中妖媚宛转而起,一个少女身着七彩霓裳,背对众人,在火中长袖翻飞,逐节而舞,柔媚的腰仿若无骨,时而低下身去,时而宛转腾空,伴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舞得妖冶,烈得惊人。
每一个旋转如风逐游龙,云逐惊鸿,翩然的衣袖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那张引人遐思的脸,勾得人心痒痒,却都不敢说,不敢动,生怕惊了这火中仙子。
悠扬宛转的歌声响彻云霄,如莺啼空谷,清灵皎洁,在苍茫的草原上,静谧的月色中,格外的勾人心魄。
伴着那清灵宛转的声音,霓裳少女盈盈转身,翩飞的衣袖缓缓落下,露出一张欺花赛月的脸——阿茹娜,竟然是阿茹娜!
哈日珠拉手里正拿着一块烤羊腿放在嘴边啃着,吃得满手满嘴都是油,此时呆呆地看着阿茹娜,眼中满是震惊,说不出的滑稽。
阿茹娜朝着多尔衮和多铎露出一个妩媚迷人的笑容,眼波流转,纤腰轻摆,是浴火的凤,是凌波的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滞在她的身上,忘了呼吸,忘了眨眼,目不盈睫地看着火中绚烂流丽如云霞的身影。那身影翩然翻飞,舞姿轻盈妖冶,灼热蒸腾的火舌下,是花的精,是玉的影,举手投足间尽是魅惑。
马头琴声渐起,鼓声渐歇,阿茹娜长长的流云袖一甩,在漫天的花雨中缓步迈出烈火,她朝着多尔衮和多铎走来,纤纤素手捧着两只碧玉酒杯,口中唱着一曲祝酒歌。
多尔衮深深地凝视着她,抬手接过一只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眼中闪着不明的情绪。阿茹娜伸手欲接过酒杯,不料却被多尔衮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阿茹娜的脸上升起酡红的颜色,轻轻挣了两次,多尔衮才松开紧握的手,一旁多铎嬉笑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哀伤,却又在阿茹娜转过身来给他敬酒时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神态自若地接过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喝得太急,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苦笑着将酒杯递还给阿茹娜。
阿茹娜手捧酒杯,袅娜地行了个礼,缓缓退了下去,多尔衮和多铎灼热的眼神一直跟着她,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二人才似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多尔衮飞快地瞟了默然发呆的哈日珠拉一眼,嘴角扬起一个骄傲的弧度,多铎则明显情绪不高,低着头坐在那里,再不复刚才的欢喜。
在场的科尔沁贵女们咬牙切齿地撕扯着手中的丝帕,一想到阿茹娜娇艳妩媚的脸,她们便忍不住怒火中烧,当日就该撕烂这贱人的脸,省得她再出来狐魅惑人。
桑噶尔寨的脸上涌起得意的笑,他志得意满地扫视着场中众人,还是他棋高一招,这下,看谁还敢小看他。
索诺木的脸阴沉如锅底,飞快地和寨桑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本他还想让乌琳和乌兰上前去给两位贝勒敬酒,此时有阿茹娜珠玉在前,再让乌琳和乌兰上前也不过是徒惹人笑话,要另辟蹊径才行,可阿茹娜分明是早有准备的,这一时之间又哪里能超越得了!
萨仁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却在对上乌琳和乌兰愤恨的目光时绽出一个妩媚得意的笑容,是谁说面对自己的敌人时,自己笑得越开心,敌人就越生气,这话果然不假,乌琳和乌兰看着萨仁那狂妄得意的笑容,恨不能再扑上去教训她一顿,胸中被愤怒嫉妒的火焰烧得快要爆了,却也只能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苦苦思索着怎么扳回劣势。
哈日珠拉的唇已经快被自己咬破了,怪不得她总是那样忙碌,怪不得她每次回到帐篷总是那样疲惫,原来她早就等着这一天呢,为了这一天,她可真是费尽心机啊!
哈日珠拉觉得自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她无法心平气和地看着这群高傲娇艳的贵女为了两匹发情的种马争风吃醋的眼神,她更不想看这些亲贵为了把自己的女儿送上这两匹种马的床而明争暗斗的无耻嘴脸,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她要马上找到阿茹娜,她要问问她,为什么?
哈日珠拉抓起桌上的丝帕,狠狠地擦着自己手上和嘴上的油,一把将满是油腻的帕子扔在桌上,趁着众人忙着虚与委蛇的当口,悄悄起身离开了这喧闹肮脏的地方。
阿茹娜的帐篷里漆黑一片,哈日珠拉也没点灯,只是静静地坐在榻上,她在等,她要等阿茹娜回来,回来给自己一个解释。
篝火晚宴上鼎沸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得极远,也不知是哪个贵女又得了什么好彩头,引来众人的齐声喝彩,阿茹娜便是在这隐约断续的喝彩声中掀开了自己帐篷的门帘。
阿茹娜脚步踉跄虚浮,也不知是累得还是跳舞时受了伤,她扶着门框大口喘了好一会儿,才拖着疲累的步子踱到桌前,摸出火折子点亮桌上的油灯,却被静静地坐在榻上的哈日珠拉吓了一跳,她脸色苍白,惊得将手里的火折子都掉在了地上,“姐姐来了怎么也不点灯?倒吓了我一跳!”
“妹妹连那无情的大火都不怕,竟然会怕我吗?难道我比那大火还可怕?”
“姐姐怎么能和火比!那火是无情之物,而姐姐是有情之人,哪里能比呢!”
哈日珠拉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的想好了,要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同室操戈,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争个你死我活吗?”
“我有别的选择吗?从我阿布和额吉死去的那天起,我的人生就攥在了别人手里,我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要么被人利用,为自己,为巴﹡特﹡尔拼出一条活路;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