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别的选择吗?从我阿布和额吉死去的那天起,我的人生就攥在了别人手里,我连自己的生死都做不了主!要么被人利用,为自己,为巴﹡特﹡尔拼出一条活路;要么,无声无息的在别人的手下苟活,因为不听话,不受控制,不知道哪天死于非命,连下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姐姐,我没得选,要想活着,要想活得好,我只能在被别人利用的时候,想方设法为自己和弟弟谋取更多的利益!”阿茹娜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拼命抑制着自己心中的悲伤。
哈日珠拉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看着悲伤激动的阿茹娜,眼中泛着莹莹的珠光,她不是不知道她的难处,只是在她看来,这都不是给人作妾,和自己的姐妹争夫的理由。如果她找个疼她爱她的人,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可是若真的嫁给那两个种马,她的一生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我说过,如果他们难为你,你可以来找我,只要是我有的,就必不会少了你那一份。”哈日珠拉强忍着鼻中的酸涩,淡淡道。
泪珠缓缓地从阿茹娜苍白娇美的脸上滑落,嘶哑的嗓音里含着无限的悲苦:“有区别吗?是在别人的屋檐下还是在姐姐的屋檐下,都改变不了我们寄人篱下的事实。我知道姐姐是好意,真心地想要帮我,可是我们不能靠着姐姐过一辈子。”
阿茹娜的眼微微泛红,“阿布和额吉走的时候,我和弟弟还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以抚养照顾为名夺走了阿布留下的财产,如今,巴﹡特﹡尔一天天的大了,我若是不为他筹谋,不为他铺路,难道真要看着他在战场上拿命去搏吗?姐姐,我没得选,真的没得选!”
“好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初就该让你们在草原上喂狼,省得如今说别人抢走了你的财产!”一个尖利恶毒的声音骤然响起,阿茹娜的脸上瞬间没有了一丝的血色,明丽的水眸泛起无尽的恐惧。
☆、相煎何太急
哈日珠拉不禁心中惊异,这人是谁,只是听到声音就让阿茹娜吓成这样!
“黑心的东西,白眼狼,若不是阿布看你们姐弟可怜,把你们养大,你们早就饿死了,如今倒好,翅膀硬了,想要拣高枝儿飞了不说,竟然还想颠倒黑白,谁拿了你的财产?你有什么财产?当初阿布就不该那么好心收留你们,如今竟然被人反咬一口,说我们贪图了你们的财产!”门帘一掀,一个骨架嶙峋的妇人一脚迈进了帐篷,身后跟着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仆婢。
她瞥了哈日珠拉一眼,却并不理会,只恶狠狠地斜睨着阿茹娜,那双明丽妩媚的凤眼是她脸上最出彩的地方,只是那眼中如狼似虎的神色让这份美丽大打了折扣。苍白的脸色,稀疏枯黄的头发,显示着她的健康状况并不乐观,让人很难想象刚才那嘹亮高亢的声音是从这副病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娜仁姐姐!”阿茹娜轻轻喊了一声。
“别,我可当不起你这声姐姐!我们一家子可都贪着你的财产呢,哪里配做你的姐姐!”娜仁毫不留情地啐着阿茹娜,“我倒不知道你这些年竟对我们存着这么多不满,先她们说你勾引我们爷,我还只不信,如今我却是知道了,这世上好人是最做不得的,好吃好喝把你们养大了,竟是这样怨恨我们,还为了报复我们来和我抢男人,我呸!”
原来她就是多尔衮的老婆,历史上的小玉儿!哈日珠拉真心地觉得,真是糟蹋了这么个好名字,难怪她会输给大玉儿了。
其实平心而论,娜仁长得并不丑,虽然五官并不怎么出色,但那双明丽妩媚的凤眼给她加分不少,整个面庞极耐看,是那种第一眼并不惊艳,但越看越有韵味的女子,只是此刻那双凤眼里迸发出的恨意让她整个人显得面目狰狞,原本的优势此时反而成了劣势。
“姐姐误会了,妹妹怎敢如此不知好歹,姐姐对阿茹娜的恩惠,阿茹娜都记在心里,只恨无法报答,这报复二字,倒不知从何说起了。”阿茹娜迅速镇定下来,恭恭敬敬地答道。
“误会?我亲耳听到的,你还敢说什么误会!”娜仁冷笑着,一把抓住了阿茹娜的手臂,“怎么,敢做不敢当?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他,这会儿倒只恨无法报答了?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报答到我男人的床上去了!”
阿茹娜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她望着娜仁道:“妹妹从没想过和姐姐抢男人,妹妹不过是想帮□□谋个好前程,在场的人有那么多,是个什么情形姐姐应该也清楚,何苦口口声声说妹妹爬床,这话传出去,妹妹自是死不足惜,可十四贝勒脸上就有光了吗?姐姐败坏的不仅是妹妹的名声,还有十四贝勒的前程!”
“啪——”娜仁狠狠地一掌扇在阿茹娜的脸上,“你还有理了!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阿茹娜芙蓉般粉嫩的脸上霎时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她一手捂脸,一手被娜仁紧紧拉着,娜仁长长的指甲眼看就要抓上阿茹娜白皙细腻的面颊上,哈日珠拉忙上前拉住她,“娜仁姐姐,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你给我走开!”娜仁一把推开哈日珠拉,“呵——我这是哪辈子烧了高香了,竟然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妹妹,我只有这萨仁一个妹妹,用不着你们这些狐媚子来给我当妹妹!”
哈日珠拉也沉下了脸,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这话果然不假,就算阿茹娜得罪了她,自己可跟她无冤无仇的,她竟然对自己也口出恶言,这样的性情,也难怪笼不住多尔衮的心了。
“我喊你一声姐姐,不过是尊敬你,既然你不要别人尊敬,那我也不必和你客气,哈日珠拉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娜仁眯着眼,轻蔑地看着哈日珠拉,“和狐媚子做姐妹的,不是狐媚子还是什么?我倒差点忘了,来时四嫂还和我说呢,有人迷得四贝勒五迷三道儿的,连祖宗是谁都快忘了。可见这鱼找虾,龙找凤,蟑螂找臭虫,狐媚子可不就跟狐媚子做姐妹嘛!”
“哈哈——”娜仁得意地笑着,“姐妹?这样的姐妹,我可要不起,也不屑要——”
哈日珠拉气急,这娜仁可真是不知好歹,跟个疯狗似的乱咬人,她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被阿茹娜拦住了。
“娜仁姐姐!”阿茹娜噙着泪水的眼里满是愤怒,“得罪你的是我,你有什么话就冲着我来,胡乱攀扯别人有意思吗!”
“呵——”娜仁不屑地看着她,“冲着你来,你以为我不敢,你还不是十四贝勒的侧福晋呢,就算你真爬上了他的床,也得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给我敬茶!黑心烂肝的东西,我阿布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了,就是为了让你跟我抢男人的!”
阿茹娜一咬牙,苍白的脸上满是倔强,“姐姐这话还真说对了,桑噶尔寨台吉把我养大,可不就是为了让我跟你抢男人的嘛!”
阿茹娜的话让娜仁一怔,“你,真不要脸!”
“姐姐别忙着骂呀,我话还没说完呢!”阿茹娜的脸上满是嘲讽,泪水顺着肿起的面颊向下淌着,心中却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姐姐知道我为什么能在火中跳舞吗?姐姐知道是谁给我创造的机会,安排的这一切吗?”
“这些狐媚歪道的伎俩,我才懒得听呢!”娜仁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嘴硬的嚷着,眼睛却不敢再看阿茹娜。
“呵,这么精彩绝伦的罕事,姐姐竟不愿听呢,可姐姐不愿听我也要讲,姐姐最好听好了。”阿茹娜冷冷地看着娜仁,“是姐姐的好阿布,咱们英明神武的桑噶尔寨台吉要我去献舞的。处心积虑想要把我送上十四贝勒的床的,就是姐姐的好父亲呢!”
“你,你撒谎!”阿茹娜的话恍若晴天霹雳,娜仁眼睛通红,恨恨地望着她,仿若饿极了的野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我撒谎?”阿茹娜嗤笑,“姐姐知道我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吗?是天,蚕,凤,羽,衣。”
“什么?”娜仁震惊地盯着阿茹娜,“天蚕凤羽衣——”
“是啊,姐姐对这件衣服应该不陌生吧,当年姐姐想偷这件衣服,却不小心打碎了夫人的花瓶,姐姐怕夫人惩罚,便说是我和□□干的,害我们被桑噶尔寨台吉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姐姐出嫁的时候,曾经找台吉讨过这件衣服,可台吉却没答应,如今终于见到这天蚕凤羽衣的庐山真面目了,怎么样?好看吗?”阿茹娜轻轻抬手,纤纤素手在空中挽了个兰花拂面的姿势,七彩云霓般的衣袖在烛光中流金溢彩。
“若没有这天蚕凤羽衣,哪有我今日精彩的演出呢,这一切,可都多亏了桑噶尔寨台吉呢!”
“你竟敢偷额吉的天蚕凤羽衣!”娜仁恶狠狠地指着阿茹娜,“脱下来,你给我脱下来!”
“偷?姐姐可知道这衣服是哪来的吗?这是我额吉的嫁妆!当年我额吉嫁过来的时候,穿的便是这天蚕凤羽衣。姐姐不是说我血口喷人,诬赖你们贪了我阿布的财产吗?那这天蚕凤羽衣是从哪里来的?”阿茹娜的眼中满是恨意,“天蚕凤羽衣,乃是当年额古纳仙女落在人间的宝物,穿上后可不怕水火,不惧刀枪,整个草原上的人都知道!姐姐不妨去问问桑噶尔寨台吉,这衣服,是从哪里得来的!”
娜仁的手,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珊瑚坠子,踉跄地向后退着,极力地躲避着阿茹娜无处不在的声音,可那声音还是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让她无处可逃。
“当年姐姐大婚时求而不得的宝物,如今却被你的好阿布用在我身上,好把我送上你丈夫的床,姐姐,你说这故事精彩不精彩,好笑不好笑?”阿茹娜步步紧逼,一刻都不肯放松地盯着娜仁,十年来这仇恨日日撕咬着她,让她遍体鳞伤,如今看着娜仁站在崩溃的边缘,她觉得痛快极了,果然敌人的痛苦是自己最好的疗伤圣药啊!
“你胡说!阿布才不会这么做呢!是你,是你偷了这件衣服!”
“我偷?我还用得着偷?是你那好阿布把它捧到我面前,求我这么做的!你以为你那好妹妹萨仁又是什么好东西了,那才真真是个处心积虑要爬姐夫床的呢!只可惜天命汗对你实在是太不满意了,已经下令坚决不要你的妹妹再做他的儿媳妇,你的好父亲只好来求我了,求我穿上它,求我去勾引他!“
“胡言乱语!你们!”娜仁跌坐在地上颤抖着,疯狂地指着旁边站着的仆婢,“你们去给我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旁边听得呆滞的众人猛然间惊醒,忙扑向阿茹娜,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住手!我看你们谁敢!”哈日珠拉怒喝,“冒犯主子,你们有几条命在!”
“她算哪门子的主子!你们的主子在这里呢!扒!给我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娜仁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喊着。
☆、众叛亲离
娜仁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喊着:“她算哪门子的主子!你们的主子在这里呢!扒!给我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哈日珠拉拦了这个拦不住那个,只得在一边焦急地喊着:“住手!住手!”
无奈这些人都是娜仁带来的心腹,没人肯听她的,阿茹娜被众人按在地上,嘴里痛苦地□□着,两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钮,拼命地挣扎着,却哪里敌得过身边如狼似虎的凶仆,不过片刻的功夫,已是衣衫凌乱,鬓散脂污,好在众人生怕不小心撕坏了这神奇的宝衣,下手都是慎之又慎,阿茹娜虽然狼狈,衣服却是还在身上穿着。
众人拿那件衣服当宝贝,不敢下重手,对阿茹娜可久没那么客气了,为了掰开她紧紧攥着衣钮的手,众人掐扭踢拽,没少对她下黑手,连脸上都带上了青青紫紫的颜色。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满含怒意的声音骤然响起,围着阿茹娜的仆婢面色一凛,慌忙向角落里躲,只有娜仁还在那里歇斯底里地挥舞着双手。
“打,打死这个小贱人!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哈日珠拉忙上前扶起狼狈的阿茹娜,见仆婢们都一个个地往角落里挤,恨不能有个窟窿好让她们钻进去,娜仁大为恼火,她冲上来,一把抓住了阿茹娜的头发,“看我不打死你!”
“啪,啪,啪——”门口竟响起几声鼓掌的声音,哈日珠拉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都这样了还不上来帮忙,竟然还在那里鼓掌看戏。
想归想,眼前却是顾不得和那人理论,她使劲掰着娜仁的手,想把阿茹娜的头发从这疯子的手中解救出来,无奈娜仁已经陷入疯狂的状态,硬是不送手,哈日珠拉一狠心,猛地一掰,娜仁通红充血的眼如饿狼般盯着她,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臂上。
“啊——”哈日珠拉一声痛呼,一边向后挣自己的胳膊,一边使劲推娜仁的头,可这疯子竟是认准了不松口。
“砰——”
“啊——”
就在哈日珠拉和娜仁僵持不下的时候,随着一声重击,娜仁惨叫一声松开了口,阿茹娜忙扶着哈日珠拉坐到旁边的榻上。
阿茹娜顾不上自己一身的青紫疼痛,只顾挽起哈日珠拉的袖口,查看她手腕上的伤口,夏天衣物单薄,虽隔着衣袖,却也已经咬出了两排渗血的牙印,可怜如今连狂犬疫苗都没有,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与长生天的关照了,否则,就如今的医疗水平,真的会死人的。
“你怎么样?”一个紧张不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哈日珠拉抬起头,神色冷淡地瞧着来人,正看到榻前多铎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痛与慌乱,她低头看看只顾帮自己处理伤口的阿茹娜,原来多铎爱的是她!
虽然多铎也一样是种马队伍中的一员,但至少目前来看还没有什么劣迹,没有娶妻,不用怀着愧疚的心情面对自己的姐妹,又对她有情,如果阿茹娜真能嫁给多铎,倒也比多尔衮这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强。
想到多尔衮,哈日珠拉目若寒冰地看着远处负手而立的修长身影,不同于多铎的担心外露,多尔衮整个儿跟个没事人一样,只是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