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英看见,左丘的面颊上,有汗珠正在滑落……
尚英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冷峻的人。
然而,当尚英看见那滚烫的汗滴在左丘冰冷的面容上滚动的时候,心里面就忽然产生了一种冰与火相遇的强烈震动。
——自此难忘……
孙言与尚英的思绪同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扰乱,马蹄声从尚英面对的方向传来。
孙言疾步奔了过去,与尚英并肩而立。
“来的人似乎不少!”尚英微微变色道。
孙言睁大眼睛,隐约看见有十余骑正飞奔过来,当先两骑离后面的人约有半箭之地。
后面的人一面急驰,一面用蒙古话叫喊着。
“忽必烈的动作倒真不慢!”孙言皱着眉说。
“不,”尚英摇了摇头,“他们是在追前面的两个人!”
“哦?你怎么知道?”孙言诧异地问。
“因为……”尚英瞥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回答。
就在孙言这一诧异间,当先两骑已接近他们,孙言这才看清楚,其中一个是汉人打扮的男子,手中提着一支长枪。
就在这两骑将要越过孙言的一刹那,后面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然后两骑中的另外一人闷哼一声,从马上坠落。
那汉人打扮的男子看见同伴落马,攸地停下马来,飞身下马,奔到同伴身旁。
那男子俯下身略略一看,稍作沉默,忽然猛地一章击在同伴的胸口之上,孙言几乎能够听得到骨头折断的声音。
之后,那人毫不迟疑地向孙言奔来。
孙言当然很奇怪,可惜他实在问不出任何问题来,因为,当他还在想问题的时候,一个雪亮的枪头已经抵在他的咽喉上。
尚英静静地抱手站在旁边,似乎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孙言只有在心里苦笑。
他忽然发现,如果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讨厌的话,那实在非常麻烦!
此时后面的蒙古骑兵已经赶到,纷纷下马,抽出腰刀将那男子围了起来。
一个军官模样的蒙古兵看到孙言和尚英俱是蒙古贵族的服饰,一时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怕逼急了那男子对孙言不利。
“杨忘,你已经无路可逃,莫非还要再做困兽之斗吗?”那军官居然说得一口地道的汉话。
杨忘傲然一笑,“大丈夫有死而已,要我降狗,休想!”
孙言看到杨忘散乱的头发中透出的目光,居然充满了一种无惧无畏的狂傲!
那军官居然也不发怒,反而平静地说:“杨忘,大汗敬你是杨家子孙,英雄之后,答应只要你归降大元,说服文天祥,大汗保你二人终身荣耀!”
“呸,”杨忘怒笑起来,“我杨家从来只有宋鬼,没有降贼!”
“乱世之中,重要的是成与败,没有人看重对与错的!”那军官从容地说。
孙言不禁将目光投向那个蒙古军官,他发现那军官相貌俊朗,谈吐不俗,绝对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谁说对错不重要!”杨忘厉声回答,“我杨家世代忠义,除死方休!”
“不错,说得好!”那军官淡淡一笑,“你杨家一门忠烈,与岳飞一样,天下人无不敬佩!只可惜,倒全都在自己人手上不得善终!”
杨忘不禁一愣。
孙言也暗暗佩服这军官的口锋,也更加肯定他绝不是一个小角色!
“宋朝之所以暗弱,就是因为它从来听不到你这样的人的话,”那军官很认真地说,“即便听到了,你得到的也只不过是一项罪名而已!”
“好,好,”杨忘凄然一笑说,“天灭大宋,我无话可说!”
“乱世之臣,当择明君而侍,何必执迷不悟!”那军官缓缓地说,言语之中,竟自有一种摄人的力量。
“我杨忘无能,上不能报国,下不能自救,不过,我先杀这狗贼!”
枪尖是冰凉的。
因为枪尖已经刺进孙言咽喉!
孙言几乎能感觉得到枪尖刺进自己皮肤时的冰冷,但他无法避开,孙言无能为力!
但就在这时,杨忘眼前的孙言却消失了,就像一滴水珠忽然蒸发掉一样。
“你要做什么事,我不管!但你要杀他,不行!”然后杨忘就听到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
这话是尚英说的,孙言就在尚英身后,但即算孙言自己也不清楚尚英是怎样把自己从杨忘的枪下拉过来的。
不过还有一个人比孙言还要吃惊,杨忘想不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居然身手如此了得,所以杨忘立刻作出一个决定,他回首一枪刺向那军官。
——就算必死,好歹也要杀他几个元狗!
但杨忘很明显又错了,他的枪还没有接近到那军官身前五尺,就已经被两个士兵用腰刀架住,其余的士兵立刻将杨忘团团围住。
尚英忽然奇怪地望着这一队蒙古士兵,他觉得不但那军官不普通,就是这一队士兵看样子也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决不是一般的官兵。
“这几个蒙古人很有问题。”孙言轻轻揉着脖子说。
“接着看下去。”尚英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
那队士兵围住杨忘,却并没有进攻,显然他们只想困住杨忘。
“你有勇有谋,天生就是将帅之材,又何必明珠暗投呢?”那军官丝毫没有惊慌的神色,平静地说。
杨忘并没有回答,只是把枪横摆在身前,紧张地注视着四周士兵的动静。
“你见过这个军官吗?”孙言认真地看了那军官一会儿,然后问尚英。
“大监国都不知道的人,小女子更加不知。”尚英淡淡地说。
孙言无奈地一笑,继续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不灭之国,有道代无道,这是常理。”那军官侃侃而谈,“辅有道之君取天下的,是英雄;而帮无道之君维系暴政的,只是助纣为虐!你不是自称杨家历代忠良吗,莫非你就不怕因此留下一个千载骂名!?”
杨忘全身一震,不得不承认那军官所说的并非无稽之谈,一时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知自己究竟应该做何取舍。
“但你们攻城掠池,烧杀抢夺,就难道就是有道?”杨忘沉声问。
“哪一朝哪一代的更替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军官一笑说,“据我所知,你们宋国的官吏,从来也没有停止过草菅人命,强据民财的事情,又岂独是大元吗?何况,当今大元皇帝文治武功,正是由乱入治之时,难道你依然要天下百姓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再为那个昏庸的宋国皇帝卖命不成?!”
杨忘无语,他感觉额上有汗渗出。
“若天下人都如你一般,岂非好好一个国家永远得不到安宁?”那军官凌厉地注视着杨忘问。
“就算如此,我堂堂炎黄子孙,无论如何不能降你蛮夷之人!”杨忘已经胀得满脸通红。
“这你就错了,千年之后,汉人与蒙古都是一体兄弟,根本无分彼此的!”
那军官闻言一震,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是孙言。
孙言从尚英身后走出,缓缓地说:“自古有道伐无道,做不了天下就只能亡国,根本都是咎由自取,奋起一战那是大义所在,无可厚非!但如果天下已定还要做乱世之人,只能是人神公愤了!”
“你、你是什么人?”杨忘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我,叫孙言。”孙言平静地说。
“你就是孙言?!”杨忘与那个军官同时惊呼起来。
孙言不禁一愣,“你们认识我?”
杨忘忽然朝孙言跪下,拜道:“小人不知您就是孙言大侠,刚才多有冒犯!”
杨忘这一拜居然像是完全放弃了抵抗,浑然不理身边的士兵。
孙言简直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杨忘。
“你就是大监国!”那军官吃惊的说。
那一队士兵更是面面相觑,像是有一个极难处理的事情。
“你们还不给大监国行礼!”那军官发觉士兵的异样,沉声喝道。
士兵们齐刷刷单腿跪下,以军礼参见孙言。
孙言眨了眨眼睛,“这个……我看全都跪在地上也不太方便,还是都起来吧!”
孙言朝杨忘招招手,“杨兄弟请过来一下。”
杨忘弃枪走到孙言身前,那一队士兵也丝毫不做阻拦。
“你真的是杨家将的后人?”孙言很感兴趣地问。
“小人的确是老令公子孙!”杨忘自豪地回答。
“杨兄弟,你可不可以不要叫自己做小人,我不太习惯!”孙言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是,小……弟是。”杨忘不住地咳嗽起来,孙言忽然发现杨忘好像比自己还要不习惯。
“你刚才叫我大侠?”孙言问。
“是。”
“为什么?”孙言奇怪地问。
“天下人都知道,是孙大侠劝忽必烈体恤汉人,所以忽必烈才在河南任用汉人官吏,严惩贪官,兴利除害,免除了河南百姓生死大患,天下人都十分钦慕孙大侠!”杨忘回答说。
孙言不禁暗暗笑起来,其实这些只不过是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那天不经意对忽必烈说说而已,没想到居然就变成了天下仰慕的大侠!
“杨忘情愿降孙大侠,任大侠驱使!”杨忘忽然跪下。
孙言想了想,扶起杨忘,说:“驱使就不必了,你就做我的贴身保镖……不,贴身侍卫吧!”
说完,孙言走到那军官身前,抱手施礼道:“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那军官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着说:“末将是……”
这时,一个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臣澹台越、左丘觉参见太子殿下!”
镇魔世纪 第一卷 帝国反击 第九章 混乱
镇魔世纪第一卷帝国反击第九章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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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言的眼睛已经发直,就像看见一个地底下钻出来的怪物。
“两位不必多礼,”那军官呵呵一笑说,“澹台国师……怎么……”
孙言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皇甫!也难怪,任谁看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都难免会一时无措的。
“这位是澹台国师的兄弟,”孙言指着皇甫说,“不过他名字有些怪……”
皇甫忽然一下子跳起来大叫道:“小子,你敢说我叫死老鬼我就跟你没完!”
皇甫这一叫,整个场中就响起一阵窃窃的笑声。
“这……这个名字确实是……。”那军官强忍住笑,一时间也无法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来。
“你又何必那么性急呢?”孙言很坏地笑着,望着正在懊悔不已的皇甫,“我只是想告诉大家,你姓皇甫,但是没有名字而已,这岂不是很怪!”
“谁说我没有名字?”皇甫感觉自己简直已经被孙言气得要冒烟了。
“当然有,”孙言笑笑地眯着眼看着皇甫,皇甫感觉有些不妙,“你姓皇甫,叫做皇甫死老鬼!”
这话刚刚说完,几个士兵就已经笑得弯下腰去,那军官也迅速背过脸去,只见他的肩在不停地抖动。
皇甫忽然不生气了,甚至开始笑,然后就走向孙言。
孙言很无所谓地望着他,“是不是不服气啊?”
“我服!”皇甫居然很认真地说,“我生平两大爱好,一是读书修习,一就是和别人斗嘴。你是第一个能说得我无话可说的人,不如我们拜个把如何?”
孙言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澹台国师,“拜把?那辈分岂不是会很乱?”
“乱就乱,怕什么!”皇甫一瞪眼说,“这世界本来就很乱,还怕再多乱你我二人吗?”
“好!”孙言歪着头想了想,大声回答,“皇甫小弟!”
皇甫居然也不生气,“孙言兄弟!”
澹台国师很无奈地看了看孙言和皇甫,对那军官说:“太子殿下,这位是我的师弟,叫做皇甫折梅。”
孙言忽然转过头望着那军官,“你就是当今的皇太子真金?”
澹台国师解释说:“大监国,最近太子殿下一直在中原一带体察民情,所以你在大都一直没见到过!”
孙言望着真金,忽然有一股很浓的悲哀在心中升起。因为孙言知道他就是元裕宗皇帝,可惜他却连一天真正的皇帝都没有做过。
继承忽必烈皇位的是他的儿子。
孙言觉得这就是上天的不公平。
上天总是不太公平的,所以天妒英才,所以红颜薄命。
孙言又不禁看了看尚英,虽然她绝算不上惊艳,但也自有一种令人欣赏的美,孙言希望那句话不要应验在她身上。
孙言突然觉得很好笑,他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就像是神,能够决定人生死的神,可偏偏这种神的感觉却很累。
“孙言兄弟,你在笑什么?”皇甫折梅看见孙言一会儿出神,一会儿又傻傻发笑,不禁奇怪地问。
“我在笑你啊,一个大男人,却起一个名字叫折梅,难道还不够好笑吗?”孙言大笑着说,但这笑中却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是啊,皇甫前辈,我也这么想!”一直站在孙言身边的杨忘使劲点头。
皇甫折梅挠着头说:“我也想知道,可我找不到我娘啊!”
除了孙言和澹台越等少数几个人外,大家又是笑作一团。
孙言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快步走到左丘身前,很仔细地望着他问:“你没事了?”
“没事了。”
“原来你不叫左丘!”
“我不叫左丘。”
“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孙言好像很不满意地盯着左丘。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左丘淡淡地说。
“可我还是习惯叫你左丘。”孙言用力握着左丘的肩膀说。
“可我不习惯叫你大监国!”左丘还是很平淡地说。
两人相视而笑,很淡,但很愉快的那种笑。
“那么我呢,我是应该习惯叫你相公,还是应该习惯叫你左丘?”尚英忽然问。
孙言忽然转头走向真金,“你知道你父皇要抓我?”
左丘也转头走向杨忘,“你刚才用的是杨家枪?”
尚英咬着嘴唇,冷冷地望着两人。
真金很有意思地审视着孙言,“你很不同!”
“你也很不同!”孙言也直视着真金。
“父皇曾派人传口谕给我,如果发现孙言,格杀勿论!”真金含笑望着孙言。
“我现在已经在你面前了,要格还是要杀?”孙言很无所谓地说。
“你真的很不同!”真金凝视孙言很久,又重复说。
“所以我就算做到大监国,最终还是免不了被全世界追杀!”孙言呼了一口气,很轻松地说。
“末将虽然发现大监国行踪,但不敢擅自处置,因此末将只能先将大监国带回,交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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