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乔乔,我好像拿不出什么来,要不,我先走了?”东泽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东泽大哥,”南乔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其实我原本就是准备在京城办的。十三爷和十七爷去铺全国,可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兴医你说是不是?”
陈兴医点了点头,他没有那么大的心。其实,他之所以愿意来,只是因为南乔说现在离了他这个资深的先生不行——他教过那么多的学生,最有经验。
“所以,京城你总帮的上忙不是?我们现在需要一处院子做学堂,要位置不太偏,却又不吵闹的,你有没有提供的?不用太大,两进的就成。”南乔诚恳地道。想起自己给东泽家添的麻烦,她一直想补偿些什么。
“恩,我这就回去问问阿玛。”东泽起身道:“乔乔妹妹,真是谢谢你了。”
185 最后一颗糖果
而这一次,她之所以玩闹似地弄这么多的人来,则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从这上面赚钱。当然,这个培训班能够赚钱,这是毫无疑问的,不然常全干嘛那么兴奋。
但是,她目前的银子够用的,她自是想热闹一下。就像是不能吃糖的孩子,能闻一闻糖的甜味儿一样。
“其实呢,东泽大哥,”南乔一把把玩着燕宁手上戴的玛瑙串儿,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我只是个出主意的,不能劳心劳力地做事。你若是有时间,就和兴医哥哥一起弄,还赚点钱还债嘛,是不是?”
“可是……”东泽缓缓坐了下来,悄悄看了一眼十七阿哥,给南乔一个感激的眼神。
“哪有什么可是的”南乔笑嘻嘻地道:“反正东泽大哥你赚了钱,第一个要还我的我不出力还有银子拿,哪找这样的好事去?是不是啊,燕宁?”
燕宁根本就不会去想这中间的弯弯绕,她听见南乔问话想当然地点了点头,道:“乔乔最聪明了。”
“以我说,东泽大哥和兴医哥哥在京城做,而十三爷和十七爷则去外面开班,很容易分的嘛。”南乔似是随口说了说,不再管坐着的几个大小男人,拉着燕宁跑到另外一桌,献宝似的让人摆上庄子荷塘中最后一批鲜嫩的菱角,白嫩的外表,脆嫩清甜的口感立即搏的了燕宁的喜爱,大呼南乔不仗义,有好吃的好玩的不通知她……
“你是说,庄子上有那么有趣?”燕宁口中塞一个菱角,嘟囔道:“我家也有庄子啊,好像不大好玩的呀,难道我们两家的不一样?”
咳咳……南乔掩饰了一下,道:“主要是不用整日被念叨着要守规矩,特别是额娘也不在的时候。”千万别把自己“上树下河”的经历给说了,不仅自己丢人,而且勾引到这位小姐的兴趣,她额娘会让自己很好看很好看的。
“是哦。”燕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若说有趣,听姐姐说秋弥最有趣了,好多人一起骑马打猎,去年姐姐还抓了一只小狐狸给我呢,只可惜我们都没去过,阿玛总是说我小,不带我,小白也没有养活。”
“求你姐夫嘛。”见燕宁有些伤心,南乔笑眯眯地献计道:“由你姐姐带着,不怕你阿玛不答应。”同时,心中也对那只那小白的狐狸表示了深切的哀悼和同情——燕宁可是连乌龟都能给折腾的半死不活的人一边与燕宁交换着有趣无趣的生活细节,南乔一边打量着那三位。十七显得很矜持,稚嫩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东泽有些局促,时不时地喝茶,而陈兴医却是表现的颇为自在,见南乔望了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
唉……她似乎是做错了。
这样身份地位不一的人,根本就不该坐在一张桌子上——纵是她认识的比较不拘小节的东泽,此时也只沾了半边椅子,看起来很恭谨。这不是她要的。
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南乔有些意兴阑珊,就像终于得到梦想中的糖果的孩子,却发现那糖果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主子说,一切听从南乔小姐的安排。”常全摸去额头上的汗水,对十七和南乔分别行了个礼。
“啊,姐夫真有趣,居然让乔乔做主吔。”燕宁眼神闪闪发亮,抱了南乔一下,笑道:“乔乔要努力,让他们看看我们小姑娘的厉害”说着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又不是去比赛……南乔对燕宁笑了笑,心道,交给自己吗?就当是自己的最后一颗糖果吧。
“那我做安排了,你们有意见,请说出来一起讨论。”南乔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地道:“这个培训的市场是有的,那我们就从京城开始,最先培训的是授课先生。……”
“东泽大哥负责提供我们在京城的总学堂场地……”
“第一年利润分配比例是……”
“……”
……
“如何?”
李言找到南乔的时候,发现她正坐在花园中的草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好。”南乔抽了抽鼻子,扬起头,道:“这颗糖不甜。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
虽然最后所有人都比较满意,也都明白了各自该出的力气和能够获得的利益,但是,她的感觉依然很不好。
“傻姑娘,你本来就不喜欢那些啊。”李言摸摸南乔的脑袋,在她身边坐下,望着沉静的夜色,温和笑了笑。
如果南乔会喜欢经商赚钱这些东西,前世的她身为商业巨鳄之家的千金,怎会去醉心于绘画?之前的吉祥铺子也好,如意工坊也好,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需要银子,而起,那份产业经营的都是她的爱好所在。如今,在银子已经够用的时候,南乔她怎么还会喜欢去赚钱?有眼前这样的结果,那是他早就料到了。
“以后就算是有了想法,交给严宽去运作好了,他是能够做好的。咱们现在可都是小姐少爷的,怎能事事都亲力亲为?那岂不是太掉价了”李言温和的声音的带着点儿善意的调笑,让人听了很舒心。
“乔乔,工坊也不一定非要印你的画册才撑的下去,那些画册子,画累了咱就不画,待真有了灵感再提笔,放轻松一些,相信我。”
放轻松一些吗?
南乔有些迷茫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晰,似乎眼前浓雾散去,露出漫天星光。
“这算是旁观者清,还是我没有自知之明?”南乔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珠中透出一丝自嘲与悲哀。无论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她依然不能适应这个社会的,所谓的规矩,所谓的特权。她努力告诉自己依然能如从前般生活,有兴趣了去画一笔,没有兴趣了就随便发发呆——她明明可以有这样的生活,但是她却一直做不到。
“别想的太多,”李言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笑着挥手道:“恩,就当,就当这是在演戏好了,扮演的是别的角色,但咱心中一直都是自己。这大清朝,也当它是个大布景,呵呵。”
南乔配合着弯了一下嘴角,不想再谈论自己,于是问起朝堂上的事情来。
李言看向南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很快愉悦地笑了起来,道:“四爷的奏折让康熙老爷子很高兴,准他便宜行事,呵呵,这可是好大的权利了,你若是瞧见九爷漂亮的脸蛋愤怒到扭曲的样子,你肯定会有提笔作画的兴趣”
李言挥舞着手配合着他开快的笑容,道:“乔乔,想象一下蒙娜丽莎的画像被撕碎打散胡乱重拼起来,嘿嘿,真是精彩的不行”
“九爷……长的真的很美?”南乔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哪里是美那就是个妖孽啊”李言摇头感叹道:“只可惜气场太阴狠了些,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
妖孽……南乔脑袋中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下午,出现在吉祥铺子中那位漂亮的不像人的男子……应该不会是同一个人,没理由自己随便碰见的都是尊贵的主……她微微摇摇头,道:“那九爷岂不是和四爷要对上了?这不值得高兴吧?”
“有太子顶着呢。”李言不屑地撇撇嘴,道:“他倒是不傻,在康熙买下江南行宫的时候,就立即转变了态度,每天都要去户部走一趟逛一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积极似的。不过我高兴的并不在这里,”李言复又兴奋起来,对南乔道:“本来是待事情确定下来再告诉你的,不过看你今天不开心,我勉为其难让你先乐一乐好了。”
“什么什么?”南乔瘪了瘪嘴,捅伸出小胳膊捅了李言一下,道:“吊胃口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今日去见了老爷子,出来的时候,李公公偷偷告诉我,说老爷子也不知道打哪里知道我想入旗籍,准备在这清欠基本告一段落论功行赏的时候,就赏我个户籍。乔乔,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李言嘴角咧开,莹白的牙齿在星光下闪闪发亮。
“咦?乔乔,你怎么不高兴?”见自己“手舞足蹈”地说完了,而南乔全无半点反应,李言有些弄不清楚状况。难道她没听清?
其实南乔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一直以来横在他们前进道路上不能绕过难以翻越的高大路障,就这么消失了?南乔用力地揪着草地上的青草叶,冷静地道:“没有看到正式文书,老太监公公的话只能信一丁点儿……李言,咱们要冷静……”
“恩。”李言含笑看着两只手不停蹂躏着小草,嘴上却强自冷静的南乔,道:“其实,如何让康熙知道我这种需要才是大问题,而如今既然他已经知道了,绝对不会吝啬于成全我这个卑微的愿望,呵呵。想一想,这还解决了他如何封赏于我的这个难题呢。官到了四品,就算是重臣,而我才不到十八,十八的重臣,听起来就有点儿儿戏了……”
186 真的可以笑的
“所以啊,他赏我个户籍,又省事儿,又能让我感恩戴德,绝对的划算”李言笑道:“这样的帐,康熙那样精明的老人家,怎么能不会算?所以,乔乔,你现在真的可以笑出来了,真的。”
听到李言这样说,南乔抬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颜,不再顾忌着夜幕下有多少可能存在的惊异眼光,站起身扑到李言怀中,狠狠地冲着李言肩膀上咬了下去,同时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李言的脖子上,顺着他的衣领滑了下去……
她很高兴,但眼泪却是莫名其妙地掉……渐渐的,南乔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轻,浓浓地倦意袭了上来,于是就这么睡着了。
“李大哥,乔乔这是?”南英指了指窝在李言怀里的南乔,忍不住地皱眉。他本想找李言说所自己在兵营的生活见闻,问了人才李言在这里,却没有想到过来后会看到这一幕。
李言抬头看了看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将南乔小心地抱了起来,往乔园方向走去,边走边轻声道:“她睡着了,有事儿再说。”
睡着了?
乔乔为何在李言怀里睡着了?李言再亲,也是个外人……南英伸了神手想要将南乔接过来,但却被李言故意忽略了,他只好就这么跟着走。
没有理会丫鬟们诧异莫名的目光,李言将南乔放在她的床上,替她擦掉脸上残存地泪水,吩咐栀子道:“好好照顾你们小姐。”
“乔乔刚才哭过了。”李言在花廊下的石栏杆上坐了下来,示意南英也坐下后,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地道:“她是不是小时候病的很严重?你也该知道,一直以来,她都很内疚,想要做出些什么,所以才有了她的两个铺子。要知道,她一个小姑娘,虽然做成了,但是其中的压力……你该明白的。”
见南英沉默,李言继续道:“你们是亲人,她不想要你们担心她。而我不一样,我是外人,却曾救回过她的命,给她当过先生,是她能够信赖依靠的人,所以她才会找我诉说。”
南乔心中有害怕有压力,但当然不是这个。只是,对着南英,他只能这么解释。
“可她的病已经好了,铺子也很好……她为什么还会……恩,突然难过?”南英不能理解。
李言笑了笑,道:“乔乔可是个骄傲的小姑娘。没有做成的时候,她只会更加努力去做,而不是哀哀的哭泣。正是像如今这样,她觉得自己努力做出了成绩,家中生活无忧了,你也有了好前程……正是因为成功了,再想起以前,才会觉得害怕觉得委屈。小姑娘家的心理,看起来你也不是很明白。你要做的,就是装作不知道好了,不然,乔乔醒来会很不好意思的。”
南英的确不明白,但李言所说,听起来又挺像那么一回事儿。至少有一点是清晰的——比起他这个当哥哥的,李言这个“救命恩人”更能给南乔依靠。
但是,像今晚这样的场景,是绝对不合适的。想起南乔曾不顾一切地跑去寻找李言,南英握了握拳头,正视李言道:“李大哥,我很敬佩你。但是,为了乔乔,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慢慢疏远她一些。我……”
李言伸手在南英身上拍了拍,阻止了他继续说话,诚恳地道:“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乔乔也是我的亲人,我永远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英子,关于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南英怔了怔,认真地道:“我相信你。但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控制的。”
李言笑了一下,没有再接南英的话,而是转而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南英所担心的,不过是害怕南乔一个小姑娘会从“感激依赖”李言,转变成“爱慕”李言。而在他眼中,“满汉不通婚”,所以南乔注定会因此而伤心——但这个问题,不是很快就解决了吗?
所以,真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儿。
……
没有人来打扰南乔的睡眠,陈氏听到南乔难得地懒床之后,也是站在窗口慈爱地笑了笑后走了——她家的小姑娘有时候太像个大人,偶尔孩子气的懒床行为发倒让陈氏心中很是欣慰。
于是,南乔在午后时分,才睁开了眼睛。
看了看怀表的时针已经就快指向下午二点,南乔只觉得额头凭空冒出一排黑线——她这次赖床水平算的上是史无前例了……
“额娘,您不叫我,怎么还吩咐栀子她们不许喊我……”南乔拽着陈氏的衣袖撒娇道:“若是传出去了,让乔乔还怎么见人啊额娘……”
陈氏笑着揉了揉南乔的头发,道:“在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