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将必须做的事情做完,想来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你这一天骑马几个来回……若将自己也累坏了,你妹妹怎么办?”
南英闻言颓然坐下,仰脖灌了几口凉水,恨道:“我这个当哥哥的,真是个窝囊废”
“这话是怎么说的?”曹颙讶然,笑道:“你啊,就是自我菲薄。若我没记错,你可是家中的顶梁柱,四品官你阿玛额娘,你妹妹,还有你那双胞胎弟弟,不都是要靠你……”
南英摇了摇头,道:“你是不知道……”
南英陷入回忆。
打小的时候,他知道他家中别别人不同,有个病怏怏的妹妹,父母不善经营——或者说,旗人家没有几人是善经营的,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练好本事,然后当兵,吃饷银……努力立功,当大官,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但妹妹突然好了,然后家中一天一个样。乔乔她做布偶,挣了第一笔银子,然后没用几天,又赞出好多银子……然后……
就像四阿哥说的,不是因为乔乔,他如何能当上二等虾乔乔才是她一家人的顶梁柱可恨的是,就算他是四品官了,他仍然不能替乔乔做一点事他南英当真无用白惨惨的太阳一点一点地偏西,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南英无意识地喝了一口水,目光紧紧盯着远来的几骑人马,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曹颙听着南英乱七八糟说的这些,只觉得有些难以相信。那个叫南乔的小姑娘他远远见过,并没有觉得如何特别——容貌算不上特别的印象深刻,言行举止看着也与别的贵女一般无二……真的是她将一个一无所有的家庭经营到现在京城权贵不敢忽视的境地?
可到底是底蕴不深啊……曹颙心中一叹。南英虽然没说明到底里面出了什么变故,但他基本上也能猜到了一点儿。若是换成另外任何一个贵女……
“李……李大哥”南英猛地站起身,冲下山坡。
曹颙眯着眼看了一下,前面来了四骑,两位是李言和他的随从,另外两位一看就是两个洋人……洋人能起什么作用?他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同南英一起靠近前去问个究竟,而去冲几人挥了挥手,转身回了营房。看南英一半天的表现——既然南英不觉得他能帮上忙,或者为了某种缘故不需要他的帮忙,他也不想自讨无趣。
“李大哥”南英一把抓住李言的马缰,眼中突然涌出一股湿气。
“你怎么等在这里?”李言心情不错,跳下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呵呵笑道:“这金鸡纳霜找到了,而且有金鸡纳霜的人南乔还认识,就是她常提起过的老约翰牧师他和迪科尔先生愿意帮我们向皇上做证明”
“你好”老约翰知道对面是南乔的兄长,更显和气。
“两位大师好。”南英行完礼,顾不上图唐,急忙将李言拉到一边,将最新的情况向他说了一遍。“我觉得有些不对,就没有见四阿哥。李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别不会是救了十八阿哥,也换不回乔乔平安吧?”
李言越听脸色越是阴沉。他纵然心中不该期盼上位者心中能出现诸如友谊道德正义之类的品质,但亲自听到四阿哥明明知道南乔无辜,却因为害怕麻烦而毫不犹疑地放弃了南乔……他心头还是忍不住怒火升腾,愤懑不已。
这些个上位者
“……咱们直接去觐见皇上。”李言抿了抿嘴,做出了决定。
不管太子爷那里弄出一个道士有什么手段把戏,他们直接见了皇上说明来意,治好十八阿哥,任他所有把戏都得作废几人到了畅春园前,李言递上铭牌之时,不忘同时向塞一张银票,语带焦急地道:“这位公公,请转告皇上,说微臣大胆揭了皇榜,带来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并有两位尊敬的西洋人前来作证微臣片刻不敢耽搁,请皇上宽宥”
“李言李大人?”内监看了一眼李言,客气地道:“请小李大人稍等。”说罢一溜小跑进内通报去了。
听说这位小李大人与李总管有点儿交情,前两年曾经风光过好一阵子……别的不说,但冲他那句有了医治十八阿哥的特效药,给他十个八个胆子,他也不敢耽搁不是?
“NUEJI……”等待期间,那位叫迪科尔的西班牙人是个小贵族兼商人兼冒险家,才随船到大清淘金不久,中文根本说不了几句。他艰难地说出两个发音古怪的字后,慎重地问道:【小李大人,这NUEJI,就是冷热病吧?发起病来,一会儿冷的难受,一会儿又热的出奇的?里面生病的可是个王子,我必须问清楚。若是乱来,可是要上绞架的】
238 雨过
十七走了之后,再没有人来。
门外的侍卫换过了两次班。南乔曾试图跟他们交谈,想知道那灯火辉煌处的动静,但是,那两个侍卫却是训练有素的木头桩子,半分不肯开口。
没错。相对于前几日来说,今晚畅春园的灯火实在过于密集明亮了些。这也就意味着,有大事件正在发生。
灯火最密集处。
大殿中间的空地上,突兀地放置了两份被褥,被褥上各躺有一人,都是昏迷着,一看就属于重病日久,几乎弥留的人。
这两个人都是疟疾患者,病重程度与十八阿哥相当。
在太子质疑金鸡纳霜治疗效果的时候,李言也没有过分空口白话,直接建议康熙先将药物试用于其他疟疾患者身上,若有效果,再给十八阿哥用不迟。
于是,这两个病人被快马加鞭运送至此。
距离两人服药后,已经一个时辰。
四个御医面色严肃地轮番替两个病人把完脉,俱是深色一喜。
“如何?”康熙忍不住问道。
四个御医低声议论几句,由一个老御医,看官服应该是太医院院正,上前一步,喜道:“回禀陛下,两位病人服药后,病症虽无明显减轻,但确实正在好转小李大人带回来的药物对疟疾有效”
“当真?”康熙控制不住,宽大龙袍内,手微微颤抖。
“千真万确微臣岂敢有半点妄言”老御医慎重地道。医者仁心,有了这种药物,不仅能解了眼前的危局,也能挽救更多的人就像眼前地上躺着的这两位,整个大清又有多少“皇阿玛,儿臣觉得,还是再观察观察为妥……再有十来个时辰便是清玄道长做法之时,到时候双管齐下,岂不是更妥帖一些?”太子跨步而出,关切地道。
“太子说的有道理。但任何病症,都是越拖延越是危险……如今十八阿哥尚在生死边缘徘徊,多耽搁一刻,怕都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请问众位大人,是不是这个理?”李言拱手,向几位御医求证道。
“正是。有时候一个微小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的话,也会夺人性命。”老御医点头。虽然对方是太子,但其竟然相信江湖术士之言,让御医心中很不自在。作为大夫,他们只相信万物相生相克,有疑难杂症,只是因为他们医术不精,而绝不会是什么鬼怪作祟。
“可是……”
“不必再争执了”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声包含怒气的女声打断。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贵妃品服的贵妇人从屏风后面移步而出,向皇上施礼道:“臣妾恳请皇上立即下旨,让我儿用药江湖术士之言,怎能登大正之堂”
康熙抓了抓扶手,吐出一个字:“准”
这边众御医给十八阿哥服药,并彻夜监视其动静不提,只说李言随同内监安置完约翰和迪科尔的住处后,缓缓步行而出。
漆黑的天空,看不见半点星光。
太子啊太子……你有了药物,直接敬献上去,不是已经能够讨好康熙,洗去你“不爱兄弟”的坏印象了?为什么还要整出道士鬼怪这拙劣的一出呢?若不是你非要牵连到南乔,我真不想毁你的好事……李言喃喃道。
想必不用等到明日天亮,四阿哥和八阿哥那里,甚至康熙那里,怕已经查出三日前在迪科尔之处买药片的奴才是谁家的了吧?
验证药效的那一个时辰,他李言可没有白等。他既然知道了早日有人买了金鸡纳霜,自然要让“相关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太子啊太子,你当南乔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便是你能牺牲就牺牲的么?你既然做出了不正确的判断,那么,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李言感觉到脑门一凉,伸出手掌,低声道:“这一场雨,终于下来了。”
没有一丝风。
雨滴直直地砸了下来,从稀稀疏疏到密密集集,打在廊檐屋顶,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犹如锣鼓,狠狠地敲击在人的心脏上。
御书房。
康熙手持一张白纸,越看脸色越是阴冷难看。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他怒吼着,将那张纸混怒地揉成一团,狠狠地丢在地上,滚出老远。
“皇上息怒……”李德全低声劝慰道。他小心翼翼地捡回纸团,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御桌上。对于纸张的内容,他当然不敢存有半分好奇。
康熙不再怒骂,两眼中的怒火却是更加灼人。“来人将那道士秘密抓起来朕要亲自审问”
“是”一个黑衣人从暗处出现,很快又隐蔽了身影。
这一次,是真的要变天了啊……李德全小心地替康熙撑着伞往云轩方向而去,心中忍不住感叹。有人刚巧在前几日购买了洋药的消息,还是他传入康熙耳中的。作为皇上的奴才,他只能有一个立场……
暴雨一直下了整整一夜。
清晨,窗外响起啾啾鸟鸣,将南乔从睡梦中唤醒。
“小姐,您醒了”
南乔才一坐起,就听见栀子熟悉的声音中,满带着轻松欢喜。栀子怎么在这里?难道她还在做梦?
“小姐,咱们可要快一点儿,贵妃娘娘吩咐了,说你一醒来,就请去和她一起用早膳。而已啊,她特别嘱咐奴婢说,您最近熬夜累坏了,不准奴婢叫醒您……”栀子欢快地拿出一件银白色镶淡黄色碎花的旗袍走到南乔身边,却不曾被南乔一把抓住,在她胳膊上用力来了一下。
“痛小姐,奴婢做错什么了?”栀子吃痛娇呼,看向南乔的目光满是疑惑。
“没什么。小姐我看到你太开心了,所以试试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南乔嘴角含笑,站起身抬起胳膊让栀子穿衣,问道:“栀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几天你都在哪儿?”自打在路上南乔和燕宁被叫去伺候十八的时候,她就没有见过栀子了。
“奴婢和弄玉姐姐一直都和宫女姐姐们住在一起……今儿天还没亮的时候,贵妃娘娘身边一个叫白云的宫女姐姐找到奴婢,然后奴婢就被送到这里来了。”栀子高兴地道:“能伺候小姐真是太好了您不知道,看不见您,栀子心中总是一上一下的不安稳……”
“胆小的丫头……”南乔嗔怪一声,心中狠狠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但栀子能出现在这里,那差不多就说明她安全了。
果然,房门外的侍卫已经撤离。
“栀子,你知道昨晚……十八阿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待栀子替她梳洗完,又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她的随身物品时,南乔忍不住地问道。
“啊,我见到小姐太高兴,怎么连好消息也忘记了说”栀子微微懊恼,然后又激动起来,眼睛中顿时亮闪闪的,手舞足蹈地道:“小姐,十八阿哥有救了而且是李少爷送来的药真的李少爷真了不起御医都治不好的病,他都能知道”
李言来了?
南乔愣了愣神,只觉得天空一片蔚蓝,心情彻底好了起来,嘴角弯出一个愉悦的幅度。
“那……我们不是到贵妃娘娘那里吃饭么?你收拾包裹做什么?”她疑惑地问。既然李言来了,她总会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到不是非要立即知道。再说,她从被囚到释放,这中间定有内幕,哪里是栀子能够知道的?
“搬家了?”栀子不满地环视了一眼此时的房间,道:“这里又简陋又偏僻,怎么能够住人。贵妃娘娘吩咐了,让您和燕宁小姐一起,跟她一块儿住呢。小姐,您住的院子可漂亮了……”
听着栀子难得会喋喋不休,南乔心中一片安宁。
这一日一夜,从突然被人诬陷,到十七的第一次探视,贵妃娘娘的安抚,以及静瑜诡异的表现和十七悲观的筹划……她焦虑过、乐观过、不安过……到现在,雨停了,天晴了。
“南乔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南乔福身行礼。
“丫头,跟本宫客气什么,赶紧起来,来这里坐。”贵妃语带嗔怪,立即有宫女将南乔搀扶起身,引到一个桌位上。
“谢娘娘。”南乔规矩地坐下。
眼前的长桌上,摆着两排十几样看起来很是清淡的小菜,微微冒着热气。而再看坐在上座的贵妃,比起昨日来,她整个人的精神明显不同,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看向南乔的目光更加喜爱。再看长桌对面,燕宁调皮地向她眨了眨眼。
看起来自己来的不算晚……南乔心道。
“娘娘,南乔听说,御医们已经找到能够治愈十八阿哥的药物?”南乔关切地问道。
“哪里是御医找到的”提起御医,贵妃有些不忿,道:“那些个老头子,就知道研究前人的东西,祖宗们没有办法,他们就只能干瞪眼……那药啊,可是小李大人找来的”
“是啊,乔乔,就是曾经借住在你家中的那个小李大人呢”燕宁笑嘻嘻地插了话,看起来她很得贵妃的喜爱,说起话来很是自在。只见她调皮地冲南乔挤挤眼,道:“娘娘还说了,若是她有个公主女儿,一定要将给小李大人赐婚呢。”
那多亏这贵妃没有生出女儿
南乔暗自庆幸,再次问道:“南乔瞧着娘娘您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十八阿哥已经醒来了?”
“醒倒是没醒。”贵妃微笑道:“不过御医说了,他的病情已经明显被控制住,正在慢慢好转,随时都有可能醒来听燕宁说,十八很喜欢缠着你……这也是你真关心他,一来就问起……好了,丫头们,赶紧用饭,用了饭一起去看他去”
“是。”南乔正了正神色,开始吃早餐。她的礼仪课还没有学到如何与宫中贵人一同吃饭,但她学着对面燕宁的样子,这一顿饭倒也吃的安稳,没有闹出笑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