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之至。”李言闻言心中悸动,苦笑着压下心中的渴望,亲了亲南乔的额头。他的这个小妻子啊,难道不知道,她这样的邀请,是多么的勾人吗?
南乔看不见李言的表情,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开始絮絮叨叨地将进宫后的琐碎事件说了些,又抱怨了“请安”这种麻烦事儿,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安静地睡了。
她这一日,皇宫之行让她心神疲惫,回来后又被李言如此折腾,尚没有长成的身体自然倦怠了……
夜色更深。
李言轻轻拍打着南乔的后背,微微眯起了眼。
他的小妻子,似乎总是担心他被人抢去,却不知道,她只十二岁的年纪,已经引得了多少人注意。十七阿哥,那种自少年时候就已存在的烙印绝难祛除,日后也将是最有威胁的纠缠;曹颙那个小子,由于好奇心而引起的关注,只怕会不由自主地陷进去;陈兴医……或者,还有四阿哥?
他笑容微涩。
原来他和她一样,小心谨慎地守着最爱的宝贝,敏感地防备着任何一个接近的人……
249 请安之旅
南乔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有些迷茫地怔了怔神。
一阵秋风从半开的窗户中挤进来,凉意让她顿时清醒不少。再看见那扇窗边一条白色的棉帕饱吸了雨水,有些凄惨地紧紧贴在窗台上,下意识地摸了摸大腿内侧,南乔不禁微笑起来,脸上飞起一抹羞红——原来不是*梦。
当然,如今是秋天了。
“啊,小姐,窗户怎么开着?”栀子疑惑,瞧见房间内已经湿了一小片,就要去关。
“开着吧。”南乔下了床,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迷蒙的雨丝,道:“下几天热的够呛,这好不容易下雨了,总得把屋里的空气都换一换。”
“哦。”栀子有些懵懂,伸手拿起那块绵帕,心中又有些迷惑,但也没有多想,心中盘算着,脏成这样,怕只能丢掉了。往日或者会尝试着洗洗再用,但韩嬷嬷说,小姐身份尊贵,又非缺少用度,无须寒酸。
南乔也没有在意那算是毁掉的棉帕。
说什么第一次肌肤相亲的纪念?她似乎没有那么感性——日后肌肤相亲该是平常,又不是唯一一次,让人伤感或绝望,需要铭记……
一如往常地早锻炼、梳洗、给父母请安……
饭后,一家人还未离开饭桌,就见董虎告罪进来,行礼完毕,禀报道:“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出大事了。”
“怎么了?”陈氏有些不以为意。他们一家人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外面能出什么大事。
“昨晚,御宴之上,皇上亲自斥责太子不孝不义,宣布废除太子之位各部官员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今满京城都传遍了”董虎慎重地答道。
废太子,那可是一场大震动
“当真?”
陈氏闻言十分震惊,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惶惶。宝柱皱眉,倒还算镇定。南英吃惊之下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了下去。两个孩子不明所以,但也瞧着气氛不对,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结果呢?太子爷如今怎样?其他阿哥又如何?”南乔心中已经早知道这事儿会发生,显得十分平静。
“太子爷,不,二阿哥被禁,四爷、八爷、十爷、十三爷被圈入宗人府。奴才只打听到这些。”
果然发生了呀。
“辛苦了。”眼见家人都被震蒙了的样子,南乔只好出声吩咐道:“继续注意着,有变了再回来禀报。”
“是。”董虎暗自瞧着自家小姐平静的样子,心中再一次感慨小姐就是不一样……
他行礼褪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南乔见一家人还是不说话,于是向南英道:“哥哥,你上班的点要到了吧?这要紧的时候,可不能犯一点错的。”
宝柱愣了愣,回过神道:“乔乔说的是。英子,你赶紧去。记得,那些贵人们如何,和咱们是没有大关系的,凡是听命令,万万不能冲动,自作主张。”
南英点了点头,沉重地道:“那阿玛、额娘,我去了。”
他会冲动吗?若是没有上次南乔的事,他或许真的会热血上脑,冲动行事……但阿玛说的对,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眼中,他们都是小人物。高兴了,赏点儿甜头;麻烦了,自然就放弃掉……哼,他南英也不是傻子。
陈氏张嘴想说什么,但直到南英离开后,才急切地道:“爷,您怎么说不关我们事儿呢?十三爷被圈了,咱家的铺子红利……”他们家,不说南英得了十三爷的提携,单是那吉祥铺子,就与十三爷扯不开的关系……
“铺子铺子又如何”宝柱语气是少有的严厉,道:“就算是铺子出了意外,也只是每月的分红没了京城五家吉祥,那可都是乔乔的”
说着,他语气缓和下来,沉声道:“现在乔乔是位格格了,能保的住自己的产业。夫人啊,真到了不好的时候,你也别舍不得。以前咱家那么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英子有了差事,乔乔有个爵位,家中有了积蓄,又都是平安健康的,如何过不得了?”
“爷教训的是。”陈氏闻言长出一口气,平静下来。
“阿玛,额娘,”南乔觉得这一家人实在是过于严肃了,微笑道:“太子爷犯错被圈,其他几位爷该是没有大错的,想来是皇上心痛他这个决定,或者是几位爷言语上惹了皇上不痛快,所以这才一同圈了起来,过几日该就会放了。”
“你们想啊,”见宝柱和陈氏有注意听,南齐抿嘴一笑,继续道:“几位爷都是领着差事的人,这朝堂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事儿等着他们去办,哪能一直圈着?皇上也是个做父亲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儿子,惩罚了所有的儿子。”
宝柱闻言微一点头,叹息道:“太子爷自两岁被立为太子,一直由圣上亲自教导,寄予了多少厚望?唉,这几年……”
这几年太子爷行差了许多……不过这话儿也不是他能议论的,于是向南乔摆摆手,吩咐道:“咱们只是普通的旗人家,用不着理会太多。乔乔,你带着两个弟弟去玩儿去。”
“是。”
两个大人不再七想八想了,南乔也就放了心,含笑招呼了两个小孩儿,一手牵了一个,出了房门。
秋雨一旦下起来,便是没玩没了。
南乔看着不住滴水的屋檐,低头笑道:“走,跟姐姐一同去练功房踢球去。”
两个小娃儿已经满了三周岁,零零碎碎间已经认得了上千个常用字,简单的算术也学了一些,加上南乔想出来的都是运动类的活动,小身板儿也结实……
似乎是一场秋雨,整个城市安静下来,小商贩们不再高声叫嚷自家的货物,而是闷着头瞅着街面上的雨水发呆。
酒楼茶馆的客人们并没有因为下雨天而减少,各家都是满了座,只是诡异地没有人再高声喧哗,静静地、一口口地喝着茶,品着酒。街道上偶有人骑马而过,都会引得他们长久得注意。
废太子……
哪怕很多人时常高谈阔论说太子爷的位置如何不稳当了,此时一个个都谨慎地闭上了嘴,不发一言。
秋风微凉,空气浓稠。
直至三日后,几位阿哥神色憔悴默然地走出宗人府的大门,登上各自的马车,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轻呼一口气,然后再次神色一凛:太子爷真的不是太子爷了。
再长的雨天也终会有停歇的时候。
五日后,太阳终于露出了头,在高空中散发着明亮的光。
南乔踏出家门,乘上她的新马车,带着她的礼物,往皇宫里,开始她的请安之旅。
她的礼物很简单——银票。
以韩嬷嬷的意思,宫中的贵人们眼界高,寻常物品跟本看不上眼,无论送什么,都是讨不得好。而银票就不一样。贵人们不缺吃穿,随便一个摆件也是贵重无比,但是,她们还能将宫中的摆件拿出去卖了换成银子不成?
而宫中上下打点,最需要白花花的银子。
所以,以南乔这样的身份,直接送些子银票,俗气或许有些俗气,但这才是最为讨好……至于太后的……
“主子不是会作画吗?太后信佛,您亲自画一幅观音像呈上去,保管讨了喜。”
这个时候,几位大爷才从宗人府出来,宫中气氛指不定啥样呢,能讨的哪里的喜?
南乔心中嘀咕着,但也知道,请安这么件事儿,容不得她再做耽搁……耽搁久了,岂不是给那些人撒气的理由?
首先,得往养心殿康熙那里递牌子求见。
这一次进宫,有韩嬷嬷跟着她。
秋雨之后,太阳虽不再热烈,但晒的久了,也是灼热异常。南乔恭敬地站在太阳地里,垂首敛目地小半个时辰,才有内监歇着眼尖着嗓子近前宣道:“宣和善固山格格养心殿觐见——”
哈,康熙要见她?
南乔疑惑了。
按理说,她一个小角色,这样无关紧要的谢恩,康熙那么忙的人,自然是不见的。甚至韩嬷嬷都不曾考虑康熙如果见她该如何……南乔心中不能理解的,还有一点:因为太子爷整出了道士那种事儿,归根到底在她身上,康熙早摆明了不喜欢她,这咋又要见了呢?
跟着内监向前走,脚步看似平稳,心却早就悬了起来。
康熙不是想要为难她吧?额,为难的话,让她在外面大太阳下罚站不也就是了?宣见她……罚跪?
不是南乔想不到更严重更血腥的。
只是,她南乔没有什么错处,康熙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在十八阿哥才康复不久、她格格的位置还没做几天的情况下罚她太过,还不是打脸不是?
“奴婢董鄂氏南乔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南乔心中存有一丝侥幸,选择了行请安礼,而不是跪拜礼。
“起吧。”
这又让南乔有些意外了。康熙,貌似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谢万岁。”南乔顾不得多想,赶忙行礼道谢。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兆头。
250 请按之旅(二)
康熙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见她如其他人般惧怕,反倒是一脸狐疑,懵懵懂懂的样子,对她的兴趣又增加了那么一点点。多少大臣命妇们在自己面前诚惶诚恐,手脚想错,表现的完全不如这个小姑娘……
道士那件事,她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康熙心中微叹,为自己的不明情理而感到些许不自在。想自己九五之尊,却来迁怒一个懵懂的小姑娘……
而再看看她那些资料,重病六年不曾放弃,然后积极开朗的生活,描绘那些给人欢笑的画,尽力去救助他人……
从没有自卑,也从不曾骄傲……
“若不是心思纯净喜悦,是画不出如此活泼喜人的故事的。”
这个小姑娘,她配的上格格这样尊贵的称号:善良,聪慧,从不怯懦。
康熙心中瞬间胡乱想起的这些,南乔当然一无所知。只是,康熙半晌没有发话,南乔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当然,疑惑中不忘带点儿期望和尊敬。
直视天颜是不对的。但她这个眼神有对着镜子练过,纯真的仰慕,带着点儿小小少女特有的小迷糊,绝不至于让人厌恶。
果然,康熙扑捉到她的眼神,会心一笑,道:“丫头,你会下棋不会?陪朕下一盘。”
“好的。”南乔乖巧地应道:“只是奴婢下的不大好。”
“不碍的,不过是下着玩儿。”康熙一挥手,就有内监迅速摆好棋盘,自己在一个金色的锦凳上坐了,示意南乔坐在他的对面。
有内监在一旁的小几上呈上茶盏。
南乔乖巧地坐了。
她当然知道:无论身份再高贵的人,都不会喜欢旁人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畏首畏尾。
乖巧是最保险的表现,这也是南乔给自己今日之行定下的总纲领。
此时,她看着眼前金丝楠木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棋盘,再瞧着钵盂中大概是琉璃制成的黑白棋子,闻闻飘过来的袅袅茶香,仿佛觉得有些不真实。唉,如果说自己有一日会跟康大叔喝茶下棋,谁去信呢?
听说,能跟康熙下棋的,整个大清都没有几位……
额,貌似,康大叔的棋艺也不咋地……起先南乔还怕自己输了个落花流水太丢脸,落了几子之后,发现这位并不比自己的水平高多少,心中小小兴奋了下。
“朕听说丫头你聪慧,画画上面有天分,小小年纪,生意也做的不错,又跟洋人学了西洋话儿什么的……怎么不花点儿时间学学棋艺?”康熙笑容和蔼,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回皇上话,”南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答道:“奴婢觉得吧,这棋艺是又聪明又比较闲的人才研究的东西……不够聪明的人,下不好棋;而若是事物繁忙的人,怎么能有下棋的空闲和心情?若说是消遣,谈谈琴晒晒太阳看一本轻松的书不就是好消遣了?下棋,下一子琢磨着三五十八子那么远,太累了,不划算的。”
“你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康熙呵呵笑了起来,轻松随意地在期盼上落了一子,咂摸道:“不过,朕觉得很有道理。”
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就算那些曾陪他下棋的人都绞尽脑汁地让着他赢,然后盛赞他棋力高深,他也知道,他的棋下的很一般。
就像这小姑娘说的,这大清上上下下,总有事儿让他操不完的心。初登基的时候,他整日要想着如何巩固他的统治,谨慎小心地维持着四大臣间的关系;险险斗败了那些逆臣,三藩又乱了;民生、统治……他这一辈子,可有休闲的时候?
围棋想要下的好,实在是太费脑子,他康熙才没有心思将时间脑力浪费在这上面……
别人只知道虚伪地赞颂他,倒不如这小姑娘看的透彻……一时间,康熙看着南乔,越发地觉得这小姑娘顺眼起来,瞧她下棋也全无章法,心中不由开怀,落子的时候更是全凭着心意高兴,想也不想了。
“啪。”
“啪啪。”
一老一少,犹如比赛似地将棋子落了下去,没费多少时间,棋盘上黑子白子就已纠结成一摊,就算是数,怕也要费上点儿时间了。
“哈哈,畅快”康熙开怀大笑,只觉的心中无比松快。
南乔也笑了起来,顺手端起身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这位爷快活了,她自然也就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