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南乔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又叹了口气,道:“你年纪还小,还不明白这些,以后等你长大了,也许就能明白了。额娘这辈子,也不巴望那些有的没的,只要能守着咱们这一家四口,小日子红红火火的,也就足够了……”
陈氏话里的意思,南乔也明白,不就是告诫她不要妄图巴结皇家,离皇家的麻烦远一点么?她也想啊!关键是那个小正太不肯放过她!想到小正太死拗到底的那股劲儿,南乔又头痛起来,装作困顿,窝在沙发上,抱了个布偶,再不肯起来了。
她幻想中的简单的小日子,就这么离她而去了么?
人一没了精神,自然就不想动弹,午饭也只是为了不让陈氏担心,草草地吃了几口。南乔就这么窝在沙发上,将自己的脑袋放空了,什么也不想。中途李言也来过一回,知道了比试的事情,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只安慰她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推说她是与他学过几手罢了,那十七出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总不会一直缠着她……
这只能说,李言还不了解这个“执着”的小正太,忽略了他的韧性,才有了后面发生的许多的事儿,差点儿……恩,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南乔郁闷了好半天,直到晚上铺子打烊,听得李秀回禀当日的营业状况时,这才有了丝精神。一句话说,他们铺子的开业当日的收入,比预计中要好的多。
按照布偶的体型,标价各有不同。最大号的,价一百二十两;其次的,价五十八两;再次的,价十八两;再次的,就是原本准备的最小型号的价八两银子一个,最后才是拳头大的,只需二十文。
“老爷,夫人,少爷,小姐,”李秀拿着账本,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兴奋,笑道:“今日超大号布偶一个卖出九个,除去燕宁小姐点的三个,共得银七百二十两;大号的布偶共卖出五个,共得银两百九十两;中号的共卖出三十七个,得银六百六十六两;小号的卖出五十三个,得银四百二十四两,最小的那种卖出五百五十个,得银十一两整。共计:两千一百一十一两,再加上有些客人不要找零,所得赏钱共十四两。粉黛等那些丫头也各有赏钱,但奴婢没有将其收上来……”
“账本留下,你先下去吧。”李言道:“她们都辛苦了一日,赏钱都让她们留着吧。至于秀子你,自己去支五两银子。除此之外,府上今日所有人各赏银一两,小红受了伤,多领一份,其他花车表演的丫头,和石头、严宽,也多领一两,明儿老爷会亲自发给你们,现在都下去吧。”
“谢谢老爷赏赐!谢少爷赏赐!”几个小丫头一听,都高兴起来,鱼贯出了休息室,都是再也忍不住地欢呼起来。想她们都是卖了死契约的,就算是主人家不给工钱也是无话好说的,但现在,她们一天就得了一两银子的赏赐!她们卖身的身价才几两?
“秀姐姐,你说刚刚少爷许的是真的么?真会给我们那么多钱?”有些小丫头还有些不信。她们听说过富贵人家,帮主子做事,会有几个大钱,几十个大钱的赏赐,但这回可是一两银子,值一千个大钱呢!
“放心,我们少爷说话算话,老爷也不是小气的人。”李秀也很高兴,说道:“今儿咱们赚了钱,又都出了力,所以才会赏赐颇丰,以后都好好干活,亏不了你们的!”
又有丫头仰头兴奋地道:“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生意就好了……”
再说丫头们全部都走了之后,宝柱才颤颤地拿起了账簿,翻了一遍,又翻了一遍,直至账本被等不及的南英抢走,才抓住李言的肩膀,哆嗦着嘴唇问道:“言哥儿,我们真的赚了两千两银子?两千两?不是两百两?”
“是呀,言哥儿,是不是秀丫头算错了?”陈氏左手紧紧捏着手绢儿,右手不自觉的抓住南乔,也忘了注意力道,将南乔抓的生疼。
而南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抓过算盘,噼里啪啦地拨打起来。
李言与南乔对视一眼,微笑着给宝柱和陈氏斟了茶,才温和地道:“伯父,别忘了我们还投入了上千两的成本呢。账本我看过了,秀丫头算的没错。但是伯父,我们这是第一天,人人都赶着新鲜,过两天新鲜感过去了,生意也就淡下来了。”
“可是,可是……”宝柱还是不能相信。开业之时,他一直都是悬着心的,因为李言鼓捣的那些花车啊、玻璃啊的那些,他一直都觉得浪费了。以他的想法,开业了,放挂炮听个响不就齐了?
还有价钱。他也是和陈氏认为的一样,一百二十两一个的布偶,不能吃不能用的,真的会有人买么?这价钱也太高了!在他眼里,这不过是给小孩子的玩意儿,怎么会有人舍得花费这么大的价钱!
“伯父,你看这个怀表,”说着李言将燕宁送给南乔的怀里拉了出来,示意宝柱看,道:“它不过就是能看个时辰,却也值几百两,那是因为什么?稀罕!我们卖的布偶也一样么?伯父,以后生意冷清了,我们说不定还要降价的。”
这一天的营业额,就把成本给赚回来了,还多出不少,这让李言和南乔也都感觉有些无法置信。不过他们都是清醒的人,知道这不过是一时的火热罢了,以后仿的人多了,布偶不再稀罕了,铺子的生意自然就是冷下来。
因而,李言这才变相地劝说,给他们打打预防针,以免以后落差太大,几人又都受不住。
经李言这么一劝说,宝柱冷静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对李言道:“论起做生意,言哥儿是有家传的,比我这平生第一回的,还是有见地多了。我不如你呀!”
“伯父,这是怎么说的?”李言扬眉笑了笑,道:“我也不过是出出主意能成,没有伯父在前面主持,我也做不成事儿!”
这时候,一头扎在账本和算盘上去的南英也兴冲冲地将个算盘用力一摔,兴奋地道:“阿玛,真的是二千一百一十两!天啊!”
他这夸张的一声大叫,让屋里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一时之间,房间里其乐融融。
几人乐了一会儿,李言又笑道:“今儿的生意,我从头到尾都在看着,那最大的那个型号,除了燕宁小姐点走的,其他几个,几乎都是富人模样的男人买走的,他们还要求包装漂亮,应该不是自己把玩,而是要赶着新鲜,用于送礼的,这个不说。”
“其他的,又以最小的二十文的那种卖的最多,咱们今日散出去了一千个,竟然还能卖出去五百多个,不是说这种最受欢迎,而是因为这个价钱,普通的百姓之家都出的起。我看许多妇人带着小姑娘,在中号小号那些徘徊很久,想必那个价钱对于她们来说还是有些贵了。”
李言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我们当然不能现在就降价……我们应该在超小号和小号中间,再出两种大小的,价钱就定在两百文和二两。伯父,您觉得呢?”
宝柱道:“我没有什么意见,都听你的。”说完。他十分感觉地拍拍李言,道:“言哥儿,对亏了有你。谢谢了。”
“阿玛,”南乔笑着问宝柱道:“铺子赚了钱,大哥哥不也有份的么?为什么还要谢谢呢?”
“乔乔说的对极了!”李言冲南乔竖了个大拇指,赞叹道:“伯父,您要说谢,我们都应该谢谢南乔,没有她想出来的新鲜花样,我们卖什么!”
这话说罢,众人又是将南乔好一阵夸,又是一阵闹……
075 劝言
开业的热闹一直持续了三天,铺子里的生意稳定下来,特别是街面上开始出现仿制布偶之后,他们一日的营业额就维持在十几两,甚至是几两,当然,偶尔也会有人去购买大个头的,但这种机会并不多罢了。
这种从几千到几百到几十甚至到几的落差,让宝柱和陈氏每日看着账本叹息,但好在李言以前有打过预防针,两人也只是叹息一番,没说出什么抱怨丧气的话来。久而久之,心中也都平静下来。毕竟,在京城众多的小商铺中,有几个能像他们这般,一日收入十几两?
再说,他们的成本已经全部收回来了,以后的日子,除去租金和购买原料的投入,几乎就是净收入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通了这些,宝柱也就不再日日守在铺子里,从开门到打烊,一刻不停地盯着了,而是又琢磨起沙发来。南乔答应给燕宁的一张沙发当然要尽快做出来,陈氏答应陈老的也不能迟了,陈老可是他们一家的恩人。
并且,听李秀说,有不少客人像她打听过沙发,听语气,似乎有很想买的意思……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组几个做沙发的作坊,开一个卖沙发的铺子?宝柱坐在新打成的沙发上思索许久,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能成,于是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出门找李言去了。
图纸是李言的,他又是个会做生意的,铺子成了也有他的份额,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应该与他商量商量……
“伯父,您先坐下来。”李言听完宝柱的意思,微笑着扶着他做了下来,给他倒了杯茶,才自己也坐下了,道:“伯父,您有这种想法,可见也是有眼光的。”
李言先是赞了宝柱一句,然后才继续说道:“可是,伯父,您想过没有,咱们大清朝祖祖辈辈的,用的都是什么家具?伯父,您看看我这个书房,再想想咱们家的客厅,正堂……我们都知道坐沙发舒服,可除了乔乔那里,我们为什么不在屋里摆上一件呢?”
“这个……”宝柱闻言有些愣住了。沙发是坐起来是很舒适没错,为什么他从未想过在每个房间里都摆上一张呢?
“伯父,您再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了。不是因为沙发不舒服,不好,而是因为,沙发和我们整个房间的装饰不协调,难以搭配。”李言示意宝柱看书房的摆设,笑道:“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就是木制家具,雕花贴金的,配合瓷器字画,玉石古玩一起,看起来就贵气、高雅,然后显示出主人家的有品味,有内涵……”
见宝柱点头,李言又道:“伯父您想一想,如果这样一个房间里,摆上一张沙发,是不是会比较怪异,显得不伦不类的?”
宝柱沉默许久,才叹道:“那我这沙发,就不能成器了?”
“怎么会呢?”李言笑道:“正堂不能摆,客厅书房也不适合,但是房间卧室里呢?特别是女儿家的闺房,您看,乔乔的房间布置的不是很不错么?”
“言哥儿,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宝柱被李言这前后一番话,绕的有些糊涂了。一会儿说不好,一会儿又说好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意思呢,是这样,咱们这沙发虽登不上大堂,但也并不是没人需求对不对?”李言笑道:“我能,有两个意见,都说给伯父听。第一种,就是咱们也不专门再整个铺子了,就在布偶铺子里和着卖,有小姑娘喜欢,表示要买,咱们就带她看看楼上的布置,让其选好了样式颜色等等,付了定金,伯父您再按要求定做。这种方式比较不引人注意,伯父您还是可以赚上不少的。”
“这个想法好。”宝柱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二种呢,伯父,这个沙发您应该清楚,其实并不难做,只要有人买回去一拆开,就能弄明白其中的道道了。所以,伯父,第一种方法咱们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一旦别人注意到这个,跟风起来,咱们就没什么赚头了。我的建议是,将图纸送给十三阿哥或者通过燕宁小姐,送给尚书府,让他们去运作,咱们只占一星半点的干股,坐等收益就好。”
李言笑道:“伯父,您想想,若是由十三阿哥出面做这沙发生意,这大清还有人敢跟风么?这样的话,咱们就是独一份儿,哪怕仅仅是摆在卧室休息室,那整个大清有多少户人家?一星半点的干股,收入绝对不少!还能讨了十三阿哥的人情,您认为呢?”
能赚多少并不重要,但李言的那句“讨了十三阿哥的人情”,一下子就将宝柱给打动了——这年头有钱的多的是,送礼还需要走关系找门路呢,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去跟人家十三爷送礼,看人家收还是不收!
自己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但是南英是个有抱负的,他这做阿玛的,以前是只能瞎着急没有办法没有门路,但现在有机会了,他怎么着也要帮儿子一把!更何况,儿子能去国子监,正是由十三爷举荐的!
“言哥儿,那咱们就将图纸献给十三爷,什么股份的,咱也不要了!”只要能对南英的前程好,他舍点儿银钱算什么!说罢,宝柱又有些担心地问:“可是,经商是贱业,十三爷他应下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李言低声道:“人家九阿哥也是阿哥,照样将生意做的红红火火的!伯父,南英是十三爷举荐的,我又在十三爷府上做事,跟乔乔交好的燕宁小姐,她亲姐姐可是十三福晋……咱们既然已经靠上了,就只能靠下去!”
“你是说,那个位置?”见李言说的似乎挺严重,宝柱也敏感起来,震惊地问道。
“没那么严重的,伯父。皇上他老人家龙精虎壮的,太子爷的位置也稳当的很。”李言笑道:“我的意思,就是咱们靠着十三爷,做做生意,谋点前程什么的。伯父,您想的太远了。”
“可是,不是有传言说太子爷——”宝柱有些不信。
这些旗人们,身处京城政治中心,又个个闲的发慌,又爱出风头,显摆自己消息灵通,祖上都是有功勋的,胆子也大,那是什么话题都敢议论。宝柱先前生活都无着落,自然不曾注意到这些,但最近日子好过了,他偶尔也去去茶馆溜达消遣,听听别人都在说些什么。
这最近一阵子议论的,莫过于太子屁股下的椅子有些不稳当了。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去年五月,太子爷最大的依仗内大臣索额图一党全部被灭了……茶馆里厮混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似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了索额图,太子就等于被扒光了衣服,光溜溜的了……他稳当的住么他!
“伯父,”李言打断了宝柱的话,道:“您也知道是传言!没影儿的事情,咱们谈它做什么!咱们就是小人物,扯不来大的!”说罢又道:“既然伯父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