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她接不上的话题……南乔看看天色,见依然没有人来请她们去参加什么洗三的意思,想必还要一会儿才能开始,于是踌躇了下,才问道:“南实哥哥要去考试么?我哥哥怎么没有说起过?”
南黎见南乔迷糊的表情,笑道:“南实哥哥参加的是文举,南英哥哥想要去考的是武举,不一样的。”
“这样么?那南实哥哥读书真厉害”南乔敬佩地道。
“那是当然了。我哥哥一定能中”南黎骄傲地道。
顺着科举,话题就转到了读书上,两个小姑娘交换了些读书的心得体会,南乔更是说起了书上的故事来,时间总算是走的快了,没多久,就有一个丫鬟来请,说是二位亲戚太太也到了,夫人已经在前面招待,请两位小姐过去。
终于……南乔起身站起,心道,剩下的时间,她终于只需要带着耳朵,并警惕着大伯母有可能的攻击就好了。
想起大伯母,南乔有些奇怪,她们来了这半天了,大伯母怎么还没有出现呢?
109 小姑娘晴兰
再见到富察氏的时候,她已经细细收拾过了,很明显是上了妆,慈祥地抱着婴儿,精神奕奕。不时地与两个比她稍年轻些,眉目有些相似的妇人逗弄着婴儿说笑。
这两位夫人,看来就是南黎的两个姨母了。两位姨母身边各咱着一个小姑娘,都是十来岁的样子,看来是两家的小姐,而陈氏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房间里一副其乐融融,颇为温馨的样子。
眼光迅速扫了一圈,没有看见大伯母,这让南乔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她明显庆幸的早了些————她才与南黎走到房间中央,准备一一向大人们行礼之时,就听见身后那想忘也忘不掉的声音响起,道:“哎哟,感情是我最晚么?两位妹妹何时到的,二弟妹你也真是,竟不通知我一声……”
章氏说话间跨步进了屋,笑道:“原来三弟妹也在,当真是稀客”然后又感叹道:“还是二弟妹有面子二爷没回这几年,三弟妹可是一次也没来走动过”
陈氏欠身见了礼,笑道:“听听大嫂说的什么话。您只要传唤一声,我哪儿敢不到的?”
章氏心中微哼一声,转又看见站在房间中央的南乔,当下极为热情地拉住南乔的手,大声道:“原来是我们的小病猫乔乔年节的时候不见你,以为你又不病的下不了地呢,怎么,这可是好了?不好就别强撑着,乖乖在家养着,咱们这儿有婴儿在的”
南乔直觉得手上传来一阵深深然的凉意,皮肤上顿时满是鸡皮疙瘩,浑身竟是微微颤抖起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原身对这大伯母的恐惧,心中也做过不少心理建设,设想过许多与大伯母对面对的情景,但没有想到,这身体竟是怕到这个地步我已经不是那个孱弱的南乔了……南乔默默做了一个深呼吸,反握住了章氏的手,依势曲身行了个晚辈礼,脸上露出一个孩童般羞涩天真的笑容,道:“南乔给大伯母请安托大伯母的洪福,乔乔的病出了年就随着年一同走了呢。”
章氏诧异地张大嘴巴——这个是那见到她就发抖说不出话得南乔?刚刚是有发抖没错,但话说得这么麻利的?
“大伯母,您怎么呢?”南乔摇了摇章氏的手臂,天真地问道。
章氏还想说些什么,但富察氏笑着过来,道:“大嫂,知道你许久没见乔乔觉得稀罕,但我娘家两个妹妹也是第一回见呢……乔乔,来,我给你介绍……”
南乔依依不舍地看了章氏一眼,手上狠挖了一下,才松了手,乖巧地跟着富察氏一起,拜见了另外两位富察氏,认了两个姐姐,一个闺名叫做晴兰,一个做巧雅,收获了两样寻常的见面礼,然后就回到陈氏身边,依着她站着。
“乔乔做的很好,一点也没有失礼呢。”陈氏摸了摸南乔的头发,低声欣喜地道。
南乔笑了笑,没有说话。那章氏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女人吧,平白让人讨厌。一个从小被她欺压的小孩子会惧怕她,但自己可不会……
接下来,就是新婴儿的洗三礼,待收生姥姥一边主持“洗礼”,一边说完了吉祥话,几个请来的女眷一一添了盆,都是一水的两个五两的银裸子,只不过样子不同而已,有梅花的样的,也有橘子花生样的。
富察氏喜滋滋地报过重新包裹后的婴儿,道:“看你个小人儿,除了出生时的那一嗓子,就不哭不闹的,真让人心疼。恩,以后你就叫南笑吧,只希望你以后笑口常开,没有烦恼……”
南乔心中腹诽道,南笑,难笑……就冲这个名字,这丫头长大点后,怕就笑不出来了……
随后的时间,就是听着几个夫人们闲聊些家常理短,而章氏有几回话里藏针地冲着陈氏来,但不是被陈氏轻描淡写地应对过去,就是被富察氏打断话题,只是在众人以不经意的口吻说起丈夫的那些小妾之时,章氏捂着嘴指着陈氏咯咯笑道:“要说我们都该羡慕三弟妹,我三弟硬是这十几年就只她一个”
两位小富察氏都是吃惊第询问不已。章氏她们见过几回,但陈氏则是第一回见的,因而对她的家庭并不了解。
“大嫂说的这话可是夸张了。”陈氏笑道:“二嫂是知道的,我们家那些年是个什么窘困状况,奴婢下人都打发干净了,哪里还能养活那多余的。”
陈氏爱怜地搂了搂南乔,叹息道:“连给女儿活命的银钱都没有,我们爷总不能没有一丁点的良心,放着女儿不顾,去想别的……”
原来是因为没有条件……两个小富察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陈氏衣着打扮,见她戴的饰件虽少,只一个白玉簪子,一对珍珠耳坠,但两样东西都是上好的,且身上的料子也不差,就有些不信,只拿眼光询问富察氏。
没等富察氏解说,章氏又道:“以前就不说了,但是三弟妹,一个京城住着,谁不知道谁的底呢?别的不说,就说你家的吉祥铺子,满北京的独一份儿如今可是奴婢成群了吧?还有还有,上次老太太过年的时候不是专门赏了丫头服侍你么,听说你给打发了?三爷就没生气?”
南乔听到这儿,当下小脚一跺,气愤地道:“大伯母说的是桃儿么?那个丫头最可恨了,我请她出门去看灯,她却不声不响地跑了,真是丢死个人”
陈氏拉了南乔一把,责怪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规矩都白教给你了”
责怪完南乔,陈氏对几人歉意地笑笑,道:“说来,也不怪乔乔这孩子气愤。桃儿一到家,就合了乔乔的脾气,常常在一处说话,哪知道,哪知道那桃儿哄着乔乔带她去看灯,却是一去不回了呢?”
“是呀。”富察氏借口叹道:“碰到这档子子事,爷们就算有点儿心思就都淡了,更何况,三弟和三弟妹也算是患难夫妻,一起吃过苦受过难的,不是咱们能比的。”
话说成这样,章氏也不好再继续提这个,再说下去,那老三家为女儿治病穷得喝风的时候,她身为长嫂,却是一文不帮的事情就要被揭出来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或者说那桃儿是自己做主送的?送个奴婢还会跑……她章氏连个奴婢都管教不好,丢人丢到海里去了“不谈那些窝心的,张妈,饭菜还没好么?”富察氏扬声问道。
张妈上前一步道:“回二夫人,已经得了,都是灶上温着呢,前面二爷和几位爷以及公子们都吃上了。”
“那咱们也开饭吧。”富察氏请了几个夫人移步,洗漱用饭不提。
只说饭后,南乔扶着扶着陈氏才一起身,就见那叫晴兰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向陈氏见过了礼,拉着南乔落后几步,道:“南乔妹妹是吧,听姨母说,那吉祥铺子是你们家的?是卖布偶的那一家么?”
南乔笑着点了点头,道:“恩,姐姐也知道布偶?”
晴兰打趣道:“这你要问,京城还有哪家的小姑娘不知道吉祥铺子的布偶?我可是你们哪儿的常客,虽然只买的起小点的,但时常总会去逛一逛呢。上回过年的时候,阿玛送了我一个大大的美丽猫当礼物,想想现在还兴奋呢。”
“真的啊”南乔高兴地道:“下次姐姐再去的时候,就报我的名字,让掌柜给你打折”自己原本就喜欢布偶,此生虽然靠着布偶赚钱,但更希望的是,布偶能给更多的人带来欣喜。
“别别……”晴兰摆手,道:“生意就是生意,可不能胡乱打折。要知道,这京城的小姑娘们排排坐,真论起来个个都是沾亲带故的,你要是真给我打折,那就意味着要给所有的小姐们打折,那你家生意就要赔钱了”
说着,晴兰就是莞尔一笑,道:“多亏你只说打折,没说白送给我,不然,你家的铺子怕要垮掉了”
南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心道,这个小姑娘挺不错的,不贪小便宜,想问题先从别人的角度想,很体贴的性子呢,与燕宁那种天真的性子不同,也与南黎那种心思很重的性子不同,让她觉得很亲切,很喜欢。
南乔心中喜欢她的性子,就与她咬着耳朵道:“我偷偷告诉你,铺子里有打折卡的哟。一次买到三百两银子,就送一张的银卡的,能打九折呢。我回头送你一张,你别跟别人说去。”
吉祥在与十三合作开分店的时候,银卡,金卡,宝石卡的制度也已经试行了。只不过这个年代没有计算机网络,那卡的作用,基本只用来表示身份和打点小折。
“太好了”晴兰低声欢呼一声,又与南乔嘀嘀咕咕地说些别的来。
一番交谈之下,南乔知道了这位晴兰小姑娘姓那拉氏,父亲是个宣武都尉的闲散武官,是家中的嫡长女。而晴兰也知道了南乔的家境,以及她的哥哥南英。
两个小姑娘虽然觉得脾气相投,但也不好总在一处嘀嘀咕咕,约了五日后在吉祥铺子相见后,就散开了。
110 小姑娘晴兰(二)
没多时,就有仆人来禀报说前头男客要散席,这边几位夫人也都借势告辞。富察氏亲自送到府门外,送走了两个妹妹,又拉着陈氏的手小心问道:“妹子,我看你饭桌上一点荤腥不粘,总是皱眉掩嘴,你别瞒姐姐,可是……有喜了?”
陈氏红脸点了点头,低声道:“竟没瞒过姐姐的眼。”
“这是天大的喜事儿,为什么要瞒着”富察氏重重一拍陈氏的手,责怪道:“若不是因着那陆姨娘那时候,一分不舒服要嚷嚷成十分,我还真发觉不了……哎呀,说她做什么”
这个时候,宝柱等的焦急,时不时向这边看看,富察氏笑道:“你有了身子,我就不多留你,凡是多当心些。”
“知道了,姐姐。你也别总自己闷着,常与二伯谈几句。二伯他糊涂了一阵,总要醒的。”陈氏也殷殷地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富察氏才亲自扶着陈氏上了马车,送着宝柱一家远去,这才长叹一声,拍了拍南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女人家,能像你三婶娘这样,自己男人时刻将她放在心上,就算是吃些苦,也是甜的……”
南黎面上细心听着,心中却是不认同。那个女人能知道自己的夫君最后是什么样的人?就像自己的额娘,阿玛是她自己挑选的,现在还不是……感情是靠不住的,倒不如地位财富来的实在……
辚辚而行的马车中,晴兰细细向小富察氏说着些什么。
小富察氏皱了皱眉,道:“兰儿,那可是无官无爵的人家,只有一点钱,还是新挣得的,半分底蕴也没有你看那马车,都是从车行雇佣的,你别想差了”
“额娘”晴兰有些不同意小富察氏的话,道:“我知道你相中的是南实表哥,但你看他那书呆子样,就算是中了举,做了官,也又是一个大姨父大姨母才大您两年不到,看样子就起码比您老了十岁为什么还不是过的不舒心我不想与她一个样还有南黎,那个丫头心思重重的,指不定在算计些什么,我也不想进这样的家门”
小富察氏闻言也有些恼了,低声呵斥道:“说的都是什么这是你一个小姑娘该说的话么?回去我要问问嬷嬷是怎么教导你的”
晴兰不情不愿地认了错,但那神情……小富察氏心知女儿是个有主见的,只好叹道:“现在说什么都早了些,还有选秀的坎呢。宫里的贵人们看不上你,你的婚事才能由着你阿玛额娘做主,现在说的再好,也是白说……”
“大伯父不是正好管着我们那一佐的佐领么?”晴兰哀声道:“额娘,您帮着求求阿玛,让大伯父给我报个病啊灾啊的,免了选不成么?”
小富察氏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在选秀上动手脚,那是欺君的罪名,你要连累一家人都跟你去么说的轻巧再说,那拉一家对你选秀可是寄了厚望的,你是嫡长女……”
“厚望厚望难道要送我进宫去不进宫,凭着父亲只是个四品散官,手上半分权利没有,能嫁到皇子府亲王府当福晋么盯着福晋位置的,又不是只那拉这一家当不成嫡福晋……额娘,您真舍得让女儿去受那做小伏低的苦么?”晴兰说到这儿,声音中已经开始打颤了。
小富察氏没有说话,只是搂过女儿安慰地拍了拍。她若是想卖女儿攀富贵,就不会将女儿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
可是,旗人家的女儿,哪个由的自己做主了?就算是姐姐,不也是落选之后,才敢给自己打算么?但挑与不挑,根本就没个区别……
南乔一家人回去后,宝柱突然对陈氏道:“家里还有点银子,赶明儿我就去庄子上,将庄子简单整出来,你去住些日子吧。”
陈氏诧异地抬起头,道:“账上的银子可不多了……爷,是不是二伯说了什么了?”
宝柱闷头没有出声,陈氏看向南英,南英皱眉道:“二伯父的官职到现在没有批下来,他出门活动了一下,说是似乎有人在上头故意压着他。听说怎么和十三爷搭的上,话里话外的,就让咱们给递句话。”
陈氏沉吟一番,道:“二嫂也跟我隐隐提到此事……待十三爷回京,你试着提一提吧,帮的上则好,帮不上,咱们也是尽了心了。”
“阿玛也是这么说的。”南英道:“待李大哥回来,咱们再议一议怎么去提,别让十三爷觉得咱们是那不识相的。额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