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匕首晃了晃,低声道:“说你那同伴闹肚子”
麻六忙高声答道:“没事儿,就是老水虫吃坏了肚子骂娘呢。”
院外之人嘀咕几句,也就不问了。
十七看了看钱多多带着的五个人,皱眉道:“你们去藏起来。麻六,匕首你拿好,等会儿你去开门,负责弄死一个人。乔乔,你在他后面看着他。”
南乔用匕首抵住麻六的后腰,十七搭弓隐在暗处,其余之人也藏了起来。
麻六拉开门闩,打开门,赔笑道:“水生哥,你那里有药丸子没有?老水虫拉的不轻,再拉下去,明儿就爬不起来了。”
“身上没有。”水生道:“得儿,我看看他去,要真严重,我回房间去取。”水生说着,迈进了门,锃亮的弯刀在他腰间闪着光。而另外一人也出现在十七的视线中。
嗖嗖
噗
十七两箭前后射出,麻六也不敢犹豫,手手中暗藏的匕首没入水中正胸口。“麻六……”
麻六扶着水生软下来的身子,失神喃喃地道:“我……我不想死啊……你别怪我……”
“快点儿,你们将尸体搬进门房。钱多多,你的地图呢?”南乔取过地图看了一眼,又对麻六道:“别嘀咕了,你在地上画,告诉我们怎么走”
子孙根还在隐隐作痛,麻六不敢违逆南齐的话,蹲在地上画了个府中的地图,指了几条人少不被注意的路。南乔对照一看,两张图差不多,心中放下,也是一刻不肯在这宅子里多待,收起地图道:“麻六,你和钱多多他们走南面记得放火”然后又提醒道:“你手中的匕首可是从你们徐爷身上得来的,你小心了”
南乔说完也不管众人,拉着十七率先通过了院门,很快隐在了黑暗之中。
麻六拿着手中的匕首直发抖,好半天才哆嗦地道:“我们也逃吧。”
南乔七拐八拐,转进了一个假山的缝隙中,将胳膊上缠着的长褂丢给十七,道:“快换上吧,你身上血味太重了,恐怕要引来狗。这么大院子,一定养了不少,咱们小心些。”
十七没有言语,很快换好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南乔又拉着他躲闪着走了几十米,重新找了个假山隐藏起来。
“你说,他们会放火么?”十七猫着腰低声问道。
南乔道:“不放火捣乱,他们也走不远。一旦被巡逻的护卫发现小院那儿的护卫不见了,封锁了门,我们两个新来的,没多少人知道也许能走的掉,但是他们可都是在册的,绝对跑不掉的……”
除去了血腥味,十七变得正常了些,看着南乔绷起的脸,紧蹙的眉头,呐呐地道:“乔乔,死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生气了?”
133 消息
“不是生气。”南乔没有看十七,道:“只是这种事情,我不喜欢。”
是的,她不喜欢。这也是她一直用“开溜”这种戏耍如在进行游戏般的词汇,而不用“逃跑”这样会让人联想到血腥、暴力等等不好的字眼。她也不会去责怪十七杀人,毕竟他们的性命要比别人的重要许多。她只是……不喜欢这样。
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烦躁难宁,南乔做了几个深呼吸。很快,远处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南乔探出头,发现南面一片火光冲天,整个宅子中的人都乱了起来,于是拉了拉十七,道:“走吧。我记得那边是马厩……”
……
淮阴。
李言斜靠在床上,嘴唇上起了几个难看的水泡,两眼无神地望着小院的院门,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
南乔……不见了。
她竟然独自一人来找他,至今了无音讯
该死的现在是清朝,不是后世能是一个小姑娘能随便瞎闯的地儿么该死李言又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狠狠地扯下几根来。疼痛让他稍微平静了点儿,只是——乔乔,你在哪儿?
红绫一拨人,宝柱一拨人,军中分成了十来拨人,加上沿途官府的力量——乔乔,你能去哪儿?
恍惚之间,李言感觉一个人影走到他身后,轻轻将他的发辫解了开来。李言回头,将头发扒拉到胸前,皱眉道:“不是说让你回苏州去么?这里不需要你”
李秀见自家少爷身体用力前倾,恨不能离自己远一些的样子,眼角一酸,细声委屈地道:“少爷,奴婢想伺候你……”
李言冷声道:“这里有李青李澈够了”
“可他们……他们不会编发辫……”李秀咬着嘴唇,不死心地道。
李言怒道:“不会就学难道少爷我离了你李秀就是废物了?”说着扬声喊道:“李青?李澈你们死了么?”
李秀嘴唇咬出一丝血色,血液的腥气在她口中弥漫开来,却感觉不到一丝痛。她后退跪下,低着头,以一种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让李言清楚地听见了的声音道:“少爷,您要将奴婢赶到哪里去呢?我如今,如今已经是您的人了”
“出去”李言额头上青筋直跳,双手紧紧抓住床单,低声吼道。
这个时候,李青二人也低着头进来,躬身等着李言吩咐。而李秀看了李言一眼,也低头出去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李言无力地倒在床头上,挥了挥手,道:“你们也出去吧。”
“妹妹,秀儿,你这是何苦?”李石一路尾随着自家妹妹进了房,关上房门,痛苦地道。少爷对妹妹是个什么态度,他如何不知?
李秀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抬头道:“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李石道:“可是少爷他……你就算是能留在他的身边,也会被一辈子厌弃的秀儿,咱们走吧。”
李秀痛苦地道:“走?走去哪儿?眼中看不到少爷,我还不如死了了无牵挂”
想到李秀回苏州后浑浑噩噩、不知生死的样子,李石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道:“妹妹,你怎么犯魔怔啊咱们只是下人,是奴婢你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李秀怔怔出了会神,突然笑道:“我还是有机会的只要能跟在少爷身边,他早晚能知道我的好,接受我当官要名声的,我只要一口咬定,他总不能始乱终弃”
李石看着自家妹妹两眼放光,以至于有些疯狂的摸样,心疼地劝说道:“秀儿,你这样,只能让少爷更恨你秀儿,不值得啊”
“只要能跟在少爷身边,什么都值得”李秀双眼迷蒙,喃喃地道:“就算是恨我,也是值得的……”
我们只是奴婢,以这样一种手段迫使主子接受,那关起门来,面对的将是什么报复和折磨?还有那些下人们鄙夷的眼神……妹妹,你这是傻了啊……
又一日过去了,依然是没有消息。
李言看着外面天一点点的变黑,心也跟着一点点的沉了下来,甚至连站在一旁的李秀也不在意了。南乔没有消息……那其他的,还有意义么?
院门突然喧闹起来,这让李言眼神一亮。一对人马冲进来列队站好,一个青年手持大步走了进来,却是十三阿哥。
队伍中,没有南乔。
这让李言很失望,勉强在床上对十三阿哥行礼道:“见过十三爷。我行动不便,不好行礼,您别介意。”
对李言的情况,十三自然是了解的,他走到李言身边,道:“行了,你躺着吧,我是来传圣旨的,你情况特殊,就这着接吧。”说完拿出圣旨,正色朗声,足有一分钟才宣读完毕,将圣旨递给李言,道:“这里的工程差不多了,皇阿玛特许你上京虚职。”
李言将圣旨收起,摇头道:“南乔还没有消息,我需要留在这儿等他。”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动作的原因。他心中清楚地知道南乔突然离开一定是感受到自己受伤,也笃定南乔一定会来找他,而这里的地址他也曾清清楚楚地在信中对南乔描绘过,因而他不能走。不是单纯地因为他腿脚不便,不能移动,而是因为他要在这儿等待。如果他现在知道南乔困在何处,就算是爬,也是要爬去的“圣旨上也没让你即刻起身,延几日无妨。”说起依旧不见人的十七和南乔,十三也有些忧心,他找了把椅子坐下,道:“京城朝阳门有个故衣铺子说有个小姐摸样的人曾在他们那儿买走了很多男孩穿的旧衣物,现在已经可以断定那就是南乔。而有行人曾经在朝阳门外的官道上看到一个穷小子和一个富少爷争执,听描述应该是十七和南乔。”
李言忙问道:“然后呢?”到达这里的其他人只知道南乔和十七同时走失,并不清楚这些细节。
“然后,有人在德州码头上看见两个穷小子住店,但是不是两人不能确定。因而据小二说,画像虽有些模糊相似,但那两个确实是地道的穷小子。”十三皱眉道:“然后这两个小子不告而别,再次消失了。”
“没有其他的消息么?”李言追问道。这一点儿线索,只能看出两人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用处不大。
十三道:“然后,我们在水路、陆路都设下了盘查人员,如果两人真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不该找不到啊?”
找不到……没有线索……李言痛苦地揉了揉脑袋。
这个李言,倒是对那小丫头挺关心的。十三笑着拍了拍李言的肩膀,安慰道:“四哥说,只要十七弟是和南乔那丫头在一起的,安全上就不用担心,虽然不知道那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但是我相信四哥的眼光和判断。而十七弟,无论他的侍卫们跟多紧,他都能够甩掉开溜,滑头的很。我们用不着太担心,只要没有生命危险,让他们吃点苦也是好的。”
李言苦笑应下。他也相信南乔不会出什么了不起的意外,但是心中,就是忍不住地悬着心。
十三瞅了瞅李言完全没有了往日淡定儒雅的风范,不由得揶揄道:“瞧你,哪像个养病的少爷,整一个难民”然后看见李秀站在角落,知道她曾是李言的婢女,就斥责道:“有你这么照顾主子的么?头发也不梳好”
李秀心中一喜,赶紧上前道:“是,奴婢这就梳”说着取过梳子,为李言梳理起发辫来。而李言别扭地张了张嘴,碍于十三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任由李秀伺候。这一下,让李秀心中更加欢喜起来,面色潮红一片。
十三没注意两人间的怪异,只悠闲地喝着茶。这一路快马加鞭地过来,他也累的够呛。如今到了地头,也不用忙着回京,最起码找到十七那个小子再说。
“爷,有消息了”一个侍卫风尘仆仆地进来禀报道。
“快说”十三忙问道。说是相信两人不会有事,但没有确切的消息,到底是不能放心。
“第十分队传回消息,说扬州漕帮总舵中发现十七阿哥的衣物,也证实之前有两个八九岁的少年被送到那里。那里……那里有一个训练娈童的窝点……”
“娈童”十三闻言暴怒道:“来人我要亲自去查抄那些个渣滓连皇子都敢掳,没有王法了么”
李言心中也是燃起熊熊怒火,只是十三已经暴怒了,他反而冷静下来,问道:“那总舵在扬州何处?一共多少人?有监视起来了么?那两个少年如何了?”
侍卫忙道:“当晚扬州漕帮的大头目死在两个少年房中,然后宅子起火混乱不堪,窝点中大部分少年都逃离总舵,两个小爷应该也趁乱逃脱,如今不知所踪。至于衣物,则是官府验看杀人现场所得。十分队人员除留下两人在扬州继续寻找线索外,其他人都沿路北上,不过因为今早才得到消息出发,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
134 你被她玷污了?
听到十七已经脱离了漕帮的控制,十三心气平和了许多,吩咐那侍卫继续打探之后,重新坐了下来,向李言解释道:“因为肯定了两人一路,而南乔的目的地多半是你这儿,我们的人手多布置在京城到淮阴之间,苏州扬州一带人手只有少少几人……第十分队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实属无奈。”
李言也吁出一口气,道:“十三爷,淮阴城加了人手了么?扬州离这儿并不远,现在离他们逃脱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多个时辰,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应该到了。”
十…了点头,还没待答话,就又听见院门口一阵喧闹,然后有人飞快地跑进来回禀道:“十七阿哥找到了两位小爷由红绫姑娘护送着,马上就到了”
李言和十三都是喜笑颜开,心头送了老大一口气。十三本想着去迎,瞧着李言也挣扎着要起身,赶紧将他按住,道:“大夫说你还不宜移动你老实坐可别残废了”这边李秀也赶忙拉住了他的胳膊。
李言笑了笑,目光紧紧地盯住门口。这个时候,他的心中眼中只有南乔,哪里有心思去注意别的?
很快,红绫护着两个小叫花子摸样的少年进来,十三瞧见两人只是有些狼狈,身上并无损伤,心中欢喜之下,指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道:“瞧你们两这样子活脱脱两个小乞丐”然后又指着南乔笑的更欢:“我记得你可是不缺银子花的,当初还讹诈了爷两百两呢,都花光了?”
南乔草草向十三行了礼,更懒得理会他的挖苦嘲讽,三步两步奔到李言床边,也不说话,就在李言身上扒拉起来。
李言眼中微微湿润,捉住南乔的手,含笑道:“乔乔,傻丫头。我就是腿上受了点伤,已经快长好了。不用三天,又能活蹦乱跳的。”
“哦。”南乔伸手想掀开被子检查一番,但被李秀拦住,道:“乔乔小姐,少爷受伤的位置有些高,您不方便查看的。”
“这样啊。”南乔瞄了瞄李言的大腿,也没有坚持。李言说快好了,那就应该是真的不碍事了,对于这种很严肃的事情,他绝不会说谎安慰她。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李秀,见她一身小妇人打扮,惊讶了一下,然后甜甜笑道:“咦?秀姐姐你成亲了么?恭喜恭喜,回头补给你礼物。”虽然李秀曾经对李言有过觊觎,但现在人家已经嫁人了,她南乔也不是记仇之人,因而这一声恭喜真是发自内心的,就连称呼也沿用了旧时,而且,李言无恙,她心中欢喜,说话也甜蜜起来。
李言一听李秀说话就知道要糟糕,听见南乔如此问话,更是头痛,甩开李秀扶着他的双手,警告地瞪了李秀一眼,忙对南乔道:“乔乔……”
李秀后退几步,红着脸道:“奴婢……还没有成亲。只是已经不是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