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受不了。这个朝代的女人都“宅”,但“宅”成这样,终是不好吧?
因而南乔这才苦口婆心地劝说了陈氏上街走走,去隆福寺祈个福什么的。而两个娃娃,也乘坐在由南乔凭着记忆设计的,宝柱精心打造的婴儿车中,仿佛知道要出门,兴奋地手舞足蹈,依依呀呀。
“那好吧。”陈氏勉强应下,亦步亦趋地跟上南乔,道:“正好去给佛主磕个头。去年的这个时候,咱们娘几个诚心拜了菩萨,跟着菩萨就赐给了将你两个弟弟赐给了我,怎么说都要磕头的。”
去年……南乔也想起去年大觉寺中自己莫名其妙遭遇的四阿哥,下意识地瞥了红绫一眼。红绫正离着婴儿车前面三步远,颇为尽责地护着前面,以免前面突然闯来什么惊了人。而四阿哥……李言已经对他表明了自己入旗的原因,那他应该猜的出来李言所指何人吧,竟是没有太多表示……
“恩。”南乔愉快地应了声。心道,没有太多表示,那就是默认了吧?
春日的寒气尽去,街上的人们也都换上了鲜亮的春衫,面上带着愉快的表情,或是忙碌,或是闲逛。南乔这一行,不说那五六个穿红着绿的小姑娘就惹人眼球,只说那新奇没见过的婴儿车上,那两个粉妆玉琢的男娃娃,穿着亮红色团花寿字对襟衣,两队眼睛骨碌碌乱转,那机灵的摸样,就惹得众人羡煞。
“哟,这什么车子,真是好心思,好方便”
“两个男娃娃,莫不是双胞胎么?真真是好福气”
“……”
陈氏听着众人议论,心中涌上无限的幸福与满足,笑的合不拢嘴,道:“乔乔,你歇歇,让额娘来推。”
“恩。”南乔知道陈氏那点儿炫耀的小心思,也乐的满足她。
缓缓地走过半条街,眼瞧着自家的吉祥铺子就在眼前,南乔道:“额娘,咱们在铺子里歇歇,然后再去寺里拜拜吧。”
陈氏点头。
这个时候,常全迎面走来,作揖行礼之后,笑道:“夫人真真的好福气只是带着小公子出来散步?”然后又对着南乔略一弯腰,道:“南乔小姐。”
“就是随便走走。”陈氏停了下来,客气地应道。
常全嘴上说着闲话,眼睛却时不时瞄着婴儿车,心中痒痒的很。
原本他就是十三身边的跟班,没有什么太特殊的。但自打被十三委任成了吉祥总管事,这身上属于商人的那股子劲儿就爆发起来,变成了算盘不离手了。他本在府上算账的,碰巧听说了南乔又有了新鲜东西,当下撒腿赶了过来。
远远见者就满意,这细细看来,常全心中更满意了。这种婴儿车,怎么看都是新鲜货,以他这一年多锻炼出来的眼光,这车子绝对有市场。
见常全眼馋的摸样,南乔将婴儿车推一下,又拉一下,歪头笑道:“常全大哥,我这车子可好?”
常全心中的所思被一个小姑娘揭破,当下有些尴尬,拱手道:“当然是好,瞧着方便的很。南乔小姐出手的东西,绝对都是精品,金光闪闪的,招财着呢”
南乔一边推着车子向前走,一边佯作没好气地道:“你也不用吹捧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婴儿车的图纸,我阿玛那里就有,你若是喜欢,直接找他要去。”虽然她整出这婴儿车只是为了自家方便,但既然做出来了,常全想用来产生点儿效益,不过是顺带的事儿,南乔也没什么可自珍的。
常全得了南乔的话,欢喜的连连作揖,道:“多谢南乔小姐那我就不耽搁夫人和小姐逛街了”心下盘算着,这样的婴儿车,完全可以和沙发一起加工,工坊、人手都是现成的,岂不是又便宜又实惠,稳赚啊见常全走远,陈氏才嗔怪道:“乔乔,宰相门前七品官,常全大人怎么说也是十三爷手下的大管事,你啊,以后说话注意着点儿别总没大没小的”
南乔笑道:“不碍的。人家大人有大量,才不会跟我这样一个小姑娘计较。额娘,走了。瞧咱家铺子多热闹,麒麟一定会很喜欢那里的。”
陈氏跟着南乔絮絮叨叨一直到了铺子前面。时隔半年,她又一次站在这铺子前,看着那装点的缤纷美丽铺子,进进出出的人们满意的笑脸,想起之前的自己,只能扮成村妇守在街边的小摊上,卖一些很难卖出去的物事,一日得不过几文几十文……心中感慨万分,一时怔住了。
“额娘,额娘?”南乔拉了拉陈氏的衣袖,笑道:“我说额娘要多出来走走吧,连自家的铺子都不认识了”
陈氏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猛然间狠狠地抱住南乔,喃喃道:“乔乔,你真是额娘的宝贝”
南乔心中明白陈氏的心意,她安慰地抚摸着陈氏的后背,嬉笑道:“原来我还是宝贝呢,我以为额娘心中只剩下麒麟两个了呢……嘻嘻,额娘,咱们进去吧,别人都看着呢。”
“贫嘴儿……”陈氏招呼奴婢将婴儿车小心地抬上台阶,进了店子,缓缓地推动着,不时从架子上拿过一个漂亮的布偶,在两个娃娃面前抖动着,逗的两个娃娃格格直笑。
示意秋儿不用管她,南乔像个普通顾客一般,随意地逛着。走着走着,突然听见有人说出“李言”二字,一下子引起了南乔的注意。
那是一个颇为美丽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椭圆的脸蛋上带有两点浅浅的酒窝,嘴唇很薄,抿成了一条直线。身体颇为丰腴,站在那里说话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扶着后腰。这个动作南乔很熟悉,正是怀孕之人惯有的动作。她的身边有一个年纪小些的姑娘,长相和**五分相似,看样子是一对姐妹。
这两姐妹先是低声说了些什么,店子里虽不嘈杂,但也有人小声说话,南乔没有听清,只敏感地捕捉到“李言”二字。很快,**叫过一个店员,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请她给介绍架子上的布偶。
这个店员小姑娘南乔不太熟悉,叫不上名字,应该是秋儿从收拢的难民少年中新培训的吧。倒是很不错,态度温和有礼,说话的语气并不急促,但是极有说服力,南乔听着她的介绍都有一种想买的冲动。
不错,值得表扬……南乔心中记下了店员身上挂的“五号”牌子,准备回头看看给她加工资。只是,那对顾客姐妹只是听得津津有味,并没有再提起“李言”,这让南乔心中犯起了嘀咕:“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心中暗暗嘲笑一番自己多疑,南乔正准备离去,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那**悄悄塞了一碎银子给五号店员,她当下装作对她们身边的布偶很感兴趣的样子,挑起一个翻来覆去的看,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小姑娘,能告诉姐姐你们东家是谁么?你们铺子出售这样有趣的东西,姐姐我真的很佩服,想结识结识,可以么?”**低声问道。
对布偶感兴趣,那该问设计者啊,问东家有毛线用……南乔心中腹诽,只听五号店员微笑道:“非常抱歉,我们东家很少来铺子里,我们只知道是姓董鄂的旗人老爷。而且,我只是一个职小位卑的店员,根本就够不上跟东家说话呢,更别说替您引荐了。”
答的合情合理,不错……南乔微微一点头,眼角看见**又塞给店员一小锭银子,不同于先前是几钱的,这一次怕是个五两的。倒是有钱……南乔微一撇嘴,又听见**轻轻拍打着店员的手背,问道:“董鄂家的……小姑娘,只有董鄂家么?姐姐怎么听说,这铺子有一半是归于姓李的少爷呢?小姑娘,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145 打听消息的少妇(二)
果然有情况?
南乔眼睛眯了起来,将手中的布偶贴了贴脸,像是极为不舍地放下,然后轻轻走动几步,离问话的**更近了些,拿起了另一种布偶把玩。
五号店员微笑着道:“奴婢进店工作才不到两个月,夫人所问之事,奴婢确实不知。要不这样,奴婢帮你问问掌柜去?”
**忙拉住店员说了一声“不用”,然后有些不死心地问道:“一点儿也不知道么?”
“这个……”那店似乎觉得对不住**赏赐的银子,努力想了一会儿,道:“奴婢是听先前的姐妹们说起,去年铺子开业的时候,曾有一个少爷常来查看,只不知不是夫人要找的少爷……”
“那位少爷人呢?”**面色一喜,急切地问道。
那店员道:“奴婢不知。只知道后来那位少爷就极少出现了,反正奴婢进店的两个月,是没有见过的。”
**失望地松开手,笑了一下,道:“我听人说起过这个少爷,觉得有些像家中的亲戚,就顺便问一问。如此看来,应该不是了。喏,给我拿这个、这个,还有画册子,挑彩色的,一样一本……对了,沙发坐起来很软和舒适,正好适合我这样的,你为我介绍介绍吧……”
“好的,夫人,您请这边来。您挑的布偶,我们会很快为您包好的。”五号店员愉快地答道。
南乔没有再跟过去。
亲戚……南乔望着那一对姐妹凝眉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李言会在京城有什么亲戚。在苏州倒是有可能的,毕竟是祖辈生活在那儿,有关联的人不少,但在京城?那**说话的口音分明是地道的京城口音……至于她后来语中有否认的意思,但南乔思索了一会儿,觉得不信。
若真是随便打听,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询问,何必要偷偷塞给店员那么多的银子?五两……寻常的赏钱不过是几文,而五两已经是好大一笔财富了而且,五号不知,她为何不直接去找掌柜询问?可疑,太可疑了……
而那**谈及李言所露出的明亮眼光让南乔觉得厌恶,而她妹妹微微羞红的脸颊更是让南乔觉得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将手中布偶放下,扫了一眼,见陈氏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中悠闲地喝茶,一边和一个三四十多岁的妇人说着什么,像是颇为投机。而两个娃娃正由几个丫鬟照看着,在店中干净的地板上蹒跚学步。
秋儿来了之后,将原本那个广告性质的沙发撤了去,重新开辟了一个角落,放上了两张长形沙发和几张单人沙发,沙发中间围了一个矮腿长桌,沙发与沙发的间隙也放置了几张矮脚雕花的小木几。长桌上放着一个漂亮的花瓶,花瓶中插着鲜花,颇为温馨舒适。
除此之外,店中还为客人提供花茶点心,虽是品种不多,但都是上品。因而,那个贵妇贵女们,逛店之余,常有人在那儿歇歇,有时候也会因此而结实新朋友,倒是有点儿符合当初南乔设想的沙龙的意味。
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南乔那一对姐妹没多久就选中了一套沙发,到柜台结账出店门而去,她快步走到柜台,拉着秋儿问道:“秋儿姐姐,刚刚那两人,留了送货地址了么?”
秋儿含笑行了个礼,点了点头,将记下的地址指给南乔看,道:“喏,小姐,就是这个。只是很奇怪,外城不是有咱们的铺子么?她们怎么跑这么远来买?咱们的货色可都是一模一样的。”
“外中城南煤市街一号季府”……
季府?
印象中,李言绝没有提到过什么姓季的……南乔微微皱眉,道:“秋儿姐姐,咱们进里面说,把刚刚那个五号也叫进来。”
秋儿点了点头,使人唤过了五号,一起进了秋儿的小隔间。
有人上了茶,南乔没有看,问五号道:“你叫什么?”
五号噗通一声跪下,激动地磕头道:“回小姐,奴婢原本叫绿萝,来了店里之后,更名为粉萝。粉萝谢谢小姐大恩大德”
“呃,起来说话。”南乔被这一跪弄的有些发懵。这粉萝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不是表现挺得体的么?怎么一下子这样了?
粉萝还要磕头,被秋儿拦住,责怪道:“你起来说话,小姐不喜欢人跪的。”
“是。”粉萝坚持又磕了个头,才站了起来,垂手站在那里,望向南乔的目光满是感激。
南乔对这样的目光有些不太适应,询问之下,才知道这粉萝是去年水灾中南乔收拢之人,连同她三岁的弟弟。当时,她父母在水灾中去世,她一路背着弟弟来到京城,但已经是饿的头晕眼花,气若游丝。她虽然自卖自身的话就能活性命,但她那三岁的弟弟却是得了重病,眼看就活不成了。而买主们根本就不会去花钱为一个将死的、没有用处的拖油瓶治病。她本已经绝望了,万幸碰见施粥的南乔,使人带她弟弟去就医。
听医馆的人说,单用在她弟弟身上的治病买药钱,就去了几百两银子,就算是她做工一辈子也还不起啊……更何况,她弟弟现在在庄子上生活的很好,有专人照看着。她每个月都能去看一次,白了胖了,吃的穿的,都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小姐,您的恩情,奴婢不知道怎么报答,就请您再让奴婢给您磕个头吧”粉萝再次跪下了,这次秋儿没有拦她,任由她给南乔磕头。
而南乔听了粉萝的话,有些怔怔。她当初收拢这些人,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好事——在她眼中,她如果没有回报地帮助了他们,比如说买了很多米施粥,给病人们送去汤药,这种无条件的,才算是做好事。
而收拢的这些少年,可都是跟她南乔签了卖身契的。她也想过不要卖身契,但李言和陈氏都指点说不妥,最后她觉得还是应该遵循这个朝代的规矩做事,才一一签了契约。在她看来,她给那些少年们吃穿也好,治病也好,培训他们也好,都是基于让他们能更好地工作;而少年们享受了这些,却用了一辈子的自由作为交换,有什么可以感激的呢?
因而,面对粉萝发自真心的感激,虽然心中也明白如果不是有自己,粉萝的弟弟会死……但南乔还是觉得有些受之有愧。她微微端正了身子,笑道:“好了,粉萝,你怎么能说没有什么好感激的呢?努力工作,不就是报答我么?”
“奴婢一定努力工作,可是,那不一样……”粉萝有些焦急地道。
“一样的。”南乔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道:“我看你做的很好,当初为你弟弟花的那些钱,应该已经替我挣回来了。是吧,秋儿姐姐?”
秋儿点头,道:“粉萝虽然才来两个月,但是学的很快,业绩很不错。在京城的三个铺子中,她这一个月,每日的业绩都稳定在前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