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开始有点结结巴巴了,我的脸开始发烫。
可是,这只狐狸竟然……“没想到,你还真是……”他竟然在这里停顿了下来,狐狸般的媚眼内,尽是调侃。
“是什么?”我有点慌了了,这只可恶的狐狸,不会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吧。
“你还真是享受啊,你打算一直这样趴在我身上吗?”这是我在离开晴明身上前,他最后说的一句话,还真是令我气愤不已,他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我拿起着躺在一旁的云锻小枕,狠狠的朝这只狐狸砸了下去。然后,我便气鼓鼓的转身,准备离开。我害羞,恼怒,心蹦蹦乱跳,此刻,我的脸,也是火辣辣的。
我又回头瞪了他一眼,狠狠的挤出几个字来:“晚安。”
我似乎还能感觉到晴明的视线,透过奥帐子,凝视我的情景,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我喝了一口矮桌上的凉茶,心情才渐渐回归平静。
可是~那家伙似乎不死心,他竟然自行穿越奥帐子,来到我的厢房内。
我向后退了一步,扶着屏风,我下意思的拽紧了胸前的领口,虽说这家伙天性冷淡,可是,我可不能放松警觉,因为,我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他的眼神很是奇怪,有点暧昧,有点迷离,原本就很迷人的眼眸,现在显得更加诱人了。
“你别过来。”我拽紧了衣领,向后退了几步,他如果敢对我怎样,我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痛扁他。
就在他快要接近我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向后晃了一下,似乎站不稳的模样,我忙不迭的走上前,扶着晴明,高挑但又单薄的晴明,简直不堪一击,就像一片柳絮般单薄。
我仔细嗅了嗅,有酒味儿……这小子什么时候喝的酒,我怎么一早没有发现呢。
眼下的晴明,已经双眸紧闭,躺在我的怀内,沉沉睡去!望着晴明沉睡的模样,突然有种异样的感情,紧闭双眸的晴明,在我的怀内,睡得毫无警觉,像个婴孩一般,让人怜惜……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晴明给安顿好,因为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力量把这只狐狸给抬回主屋内,只好让他睡在我的垫子内。
看上去很单薄的晴明,还是颇具份量的,不一会,我已经香汗淋漓,我以袖口擦了一下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替晴明盖上了被子,万一他晾着了,生病了,历史会不会因此而改写啊?我又开始自我幻想了。
深秋的土御门夜,寒风乍起,令人忍不禁的打了一个冷颤,窗外树影娑婆,在秋风中微微颤动;身上的汗水一下子就被寒冷所替代,我搓了搓有点冰凉的双手,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凝固,夜已深,渺无人烟的土御门之夜,只有我和晴明二人。
案台上的油灯,呲呲!作响,我换了一根新的灯芯,新的灯芯,让整个厢房显得更加明亮了,透过白色屏风,依稀能看见晴明的睡姿,他呼吸平稳,安静。
倦意浓浓开始袭击着我的大脑,在屏风旁,我重新铺设了新的垫子,接着,从壁橱内取来一床棉被,我翻来覆去半天,都没有看见有厚实一点的棉被,我瞄了一眼,那床厚实的棉被,盖在晴明身上呢。
我爬起来,忽地一下,吹灭了案上的油灯,就这黑暗,摸索回自己的垫子内;望了一眼白色屏风,真有种想把晴明身上的厚实棉被给一把扯下来的冲动,可是——念在他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就将就一晚吧,冷冰冰的被窝,我把双手环在胸前,微微蜷缩起身子,今晚,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冷。
不过,这么冰冰凉的薄棉被,让我怎么睡得着呢?我的脚底板,冰凉冰凉的,就像刚从冰水里走出来一般,我怎么揉搓就是不发热;我蹬了一下脚下的被子,希望可以让身子暖和一些,可是,徒劳无功;黑暗中,我听见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我翻了个身,在黑暗中望去,一旁的白色屏风内,走出一抹白色身影,此人修长高挑,一头长发搭在肩膀上;我没多加注意,继续躺在垫子内。
啊……我惊声尖叫,我蹭蹭的从棉被内跳了起来,蹲在地板上。“安倍晴明——你想踩死我吗?”我一边揉搓着被晴明不小心踢到的手腕,一边低声嘟囔,心里暗自骂着:狐狸,可恶的狐狸。
这时,厢房内一片黑乎乎的,格子板床外的月色,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隐约的渗透进了厢房,在朦胧月光的映衬下,万物开始变得模糊,进入一种摸索不清的状态。
“对不起,对不起。”自大的晴明赶紧低头道歉,像是亏了我一般,他忙不迭的蹲在我的面前,替我揉搓被自己不小心踢到的手腕。
我一把甩开了他温柔的双手,因为,现在我正在气头上。“哪有你这么对待恩人的呀。”晴明笑眯眯的又将我的手腕给拽到了手中,声音和颜悦色,温柔无比。今日的他的确和往常不同,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吗?看来,酒可不是好东西呢。
“恩人?。”我的头一下子二个大了,世界上竟然有自我称赞的人,不对,因该是,半人半狐,恐怕普天之下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我继续使着我的小小性子,狠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腕,用薄薄的棉被蒙住了自己的脑袋,不想再看见这小子,他怎么都不看一下,差点就把我给踩死了。
听见外面没有动静了,我就当是晴明自知理亏而离开了,我将薄棉被给拉了一点下来,窥视着黑暗的厢房,那只狐狸,不见影了?
真是自觉,懂得自己先闪,我又半蜷着冰冷的身体,在薄薄的棉被内躺了下去。我侧着身子:不管他,我可困了。
还没等我闭上眼睛,我就感觉有样重重的东西砸在了我的身上,确切地说,是覆在了薄棉被外,我翻身坐起来,仔细一瞧,是刚才那床厚实的棉被呢。
我拽着这条厚实的棉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刚才对他那么凶,他还把棉被让给我,看来,我的脾性还真是有点急躁。正当我想着这只狐狸的好时,谁知——
啪嗒!我猛的一惊,向后靠了一下。晴明竟然自顾自的在我身旁坐了下来,而且还很厚脸皮的把我身上的薄棉被拽到了自己身上!我们两个就为了这棉被的事捣腾了半天,谁都不肯让步。
“你睡,我走。”我跳出了垫子内,准备走向奥帐子那头。
“一起睡吧。”晴明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爆炸了我的心房,这——
“你别误会,只是一起睡而已。”晴明不再说什么,在垫子内躺了下去,我愣在了原地,挪不动脚跟子。
“快睡吧,很晚了。”晴明的声音听上去很干净,像清泉水那般纯洁,清澈。
我明白了,他一定是察觉到我一个人睡会冷,所以才这么说的,我的心里像升起一个巨大的暖炉般,热乎乎的,我微笑着,朝棉被走去,轻轻拉开薄棉被,我在里面躺了下去,不敢乱动,身体有点僵硬,二个人睡在同一个垫子内,的确不冷了,可是我却因此而有点失眠了,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因为睡在身旁的人是晴明,所以我不觉害怕,因为,我知道他会保护我。
心中百转千回,思绪万千,这寒风瑟瑟的深秋,土御门的厢房内,暖炉升起,不再寒冷,我的心,如同清晨的阳光那样,寂静的厢房,我可以清晰的听见晴明均匀的呼吸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恍惚间,我以堕入美丽的梦境,梦里,暖阳和熙,遍洒土御门,莺燕婉啼,梅花初上枝头,一切,都是如此美妙,美得像一副名家笔下的水墨画似的。
带着美丽的心情入梦,梦境才会更加盎然,整个寒风瑟瑟的夜晚,我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凛冽风声,揣摩着身旁人的心思,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这可不是南柯一梦。
整个夜晚,我都没敢太放肆,只是温顺的躺在垫子一角,迎接天明的到来。当我再次醒来时,身旁的人儿已经不见踪迹,留下温热的余温,和淡淡梅香,溢满这间厢房的每个角落。
“小萱。”格子门被人从外面移开。走进一位身着女郎花色十二单女子,她笑盈盈的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为我换洗的单衣!
“阿菊。”我从垫子内爬了起来,一道清晨暖阳,毫无遗漏的撒在身上,迎面而来的残菊香,令人心旷神怡。
我一边吃着蜜蝶准备的早餐,一点含糊不清的问:“晴明去哪了?”蜜蝶的娃娃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说是藤原大人召见,一早就出门了。”
“这样啊。”我吃着蜜蝶做的早餐,这才像样嘛,我做的那些,简直就是惨不忍睹,模样难看就算了,而且口味更是难以下咽,晴明能把悬盘内的寿司全部消灭干净,一定也下很大的勇气吧。不过,想起昨晚的情形,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
“小萱,你笑的有点诡异。”蜜蝶顽皮的将身子低下来一点,凑近我的耳畔旁,可爱的娃娃脸上,带有一丝调侃和探究的意味。
我连忙掩饰道:“有吗?”然后继续低头,享用蜜蝶烹饪的美味早餐。“味噌汤不错,纳豆的味道我也越来越能习惯了呢。”我巧妙的转移话题,我喝了一口黑木漆碗内的味噌汤,再和自己昨儿做的相比较,简直天差地别。
“小萱,不要转移话题。”机灵的蜜蝶看出了我的窘迫和故意转移话题的心思,她开始刨根问底。
“什么?蜜蝶啊,以后你教我做饭吧。”我继续展开自己无敌装傻功,笑眯眯的望着眼前的蜜蝶。
“做饭?好啊,小萱想和我学做饭,蜜蝶一定倾力传授。”——“不过,晴明大人对你好像很关心呢。”蜜蝶一对美丽的眸子内,闪发着期待的光芒,像是想从我这里求证什么似的。
我的心!咯噔被拽了一下,关心?
“还好拉,晴明生性冷淡,对我,还算不错。”我觉得自己这句话,严重的词不达意。
“对啊,对万物漠视的晴明大人,怎么会对你这么关心呢。”蜜蝶还真是不依不饶呢,不过,蜜蝶也是出于关心,只是我有点不好意思而已。
“我也纳闷着呢。”我干笑了几声,继续享用悬盘内的早餐。
蜜蝶噗哧!笑了出来,红润的嘴角旁,荡漾出两朵梨花,深深的酒窝,呈现在蜜蝶娇嫩的脸颊上。我成功的消灭蜜蝶亲自烹饪的早餐,蜜蝶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带着调侃的笑容,斜睨了我一眼。
暖阳遍洒,是个出游的好日子呢,我又憋不住了,想出去走走,逛个街什么的,“蜜蝶,蜜蝶。”我冲着蜜蝶的背影喊道。
“等会我们出去走走吧。”
“行,你先换衣服,我在院内等你。”蜜蝶端着碗筷,走向下屋。
土御门小路,秋意正浓,不过,我已经隐约察觉到一丝冬日的气息蔓延在郊外的空气当中。
我和蜜蝶,以步代车,欣赏着沿途景致,丹枫栖霞,郁郁葱葱的枫树林小道上,枫叶落了一地,让人不忍心踩踏下去。层层低矮石阶上,由浅至深,枫红的枫叶,铺满了石阶,石阶宛若一架高贵的钢琴般,我轻盈的一跃而上,抛弃牛车,步行走向市区,沿途风景,和坐在昏暗的牛车内,自然是不一样的。
红如火焰般的水塔凤梨,嫩粉木芙蓉,深粉白孤挺,深蓝鼠尾草,缀满绿叶,青色佩兰,娇嫩欲滴,黄绿色的洒金榕,霸气张扬,明黄色的跳舞兰,宛如一只花间黄蝶,振翅欲飞,绝代佳人五色梅,红、黄、紫、青、间粉揉错,五彩斑斓,叫人徜徉其中,流连忘返。
秋景似春,卷云山角戢角戢,碎石水磷磷。
土御门的秋景,没有半点萧瑟之意,秋露为霜,寒自夜半来。
“蜜蝶,你看,那里有间五彩斑斓的糖果铺子。”我兴奋得像个孩子般,拉着蜜蝶朝糖果铺子冲去。
糖果铺子的老板是个三十开外的男子,长相憨实,干净的眼眸内噙着一抹亲切的微笑。
我望着满铺子的糖果,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憨实的老板,看着我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想必是贵族家的小姐吧,看见糖果铺子觉得新鲜。”
难怪老板这么认为,平安时期的女性,行了裳着礼后就鲜少出门,整日窝在垂帘后,没有阳光眷顾,又不参加体育锻炼,听说,大多贵族小姐,平均年龄27岁时就香消玉殒了。作孽噢……
这糖果铺子的老板,一定是把我当成贵族千金了。
既然他说是就是,反正,现在的我和平安贵族的的生活也没有差很远。晴明对于我来说,是我在平安京内的衣食父母,我可得悠着点。
看着那些诱人的干果子,我又怎能不把它们带回去呢!
“老板,给我来点,金平糖、杂果子、落雁、青差。”
我从腰间掏出钱袋子,倒出一些碎银子,数了数,刚好,三两银子。
憨厚的老板毕恭毕敬的将五彩斑斓的糖果打包,放在一个云锻小袋内递给了我。
我扶了扶头上的市笠,透过市笠上的紫色薄纱,我能清楚的看见老板脸上憨直的笑容,和一抹欣赏的神色,也许,他是好奇,在市笠下的我,究竟长着一张怎样的容貌吧。
我朝这位憨直的男子莞尔一笑,虽然他看不清我的长相,但是从我笑声中他似乎能判断出,这是一名容貌美丽的少女。
我拉着蜜蝶走出了这家可爱的糖果铺子,一路向西行,沿途有不少手工业商铺,还有一些出售香炉和香薰的铺子。
我兴奋的打量着低矮的商铺,有种时光交错的错觉,只看那些古朴的商铺,门前摆放的织物、陶瓷手工艺品,门梁上摇拽的风铃,竹笼油纸御油灯,我会以为此刻的自己,不过是在正在21世纪的京都内的某条手工艺小巷内闲逛呢。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平安京了,这个古朴,幽静,又繁华的千年古都。
“蜜蝶,你看,前方那群人在干什么?”我手中提着干果子,站在织物屋前,眺望着前方的情景,不远处,正拥挤着一群人,人们都在叽叽喳喳,神情惊恐,怒目圆瞪,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
我虽然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可是,前方气氛紧张压抑,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蜜蝶,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意思是应允我前去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