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宪临走前,在我的脸颊上掐了一把,可恶的保宪,这样虐待我,我扁着嘴,望着保宪离去的背影,走回屏风后,埋头呼呼大睡。
平安皇宫的夜晚,安静如水,偶能听见人们行走的脚步声,也是那样的平缓优雅,诡异与美丽并存的平安京内,鬼魅的身影隐匿在暗处,寻找合适的时机,从黑暗处一涌而出,将人类的欲望啃噬一光。
目前,我的身分,是个少年,沐浴,自然成了一件大事,不能去女汤,也不能去男汤,头疼!
是夜,趁着夜色,我像做贼般,怀抱着换洗衣物,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浴室前。
我琢磨了半天,还是去男汤好了,万一在女汤内遇见熟识的女房就尴尬了,我向四处张望了一会,确定安全后才撩开布帘,朝男汤内走去。
我是女生却泡男汤,哎呀,要是被我那远在21世纪的好友佳佳知道了,还不笑话死我啊。
《花样少男少女》里面,瑞夕不也泡过男汤吗?这有什么,反正在日本,不也有男女同泡一汤的温泉吗?何况,此时夜深人静,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没想到,平安皇宫里面的浴室,还真是舒服呢。
来这里泡汤的应该都是一些留宿在内里的公卿,看看这四周的装潢,简直奢华得不像话,到底是华丽的平安京,连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是那么至善至美,令人赏心悦目。
我哼着小曲,优雅的泡在池子里,池子里,还漂有樱花的花瓣,香甜优雅。
悉悉索索,是衣物摩擦的声音,难道,这里还有别人,不是吧。
我的脊椎骨冒出了冷汗,朝四周打量了一会,明明只有我一个人嘛,一定是我神经过敏,想太多了。
很快,男汤外的布帘被人掀起,有人进来了,大事不妙,这里可是男汤啊?
我连忙把身子缩进池子里,好在池水的颜色是乳白色的,可以遮挡一会。
池子里冒出的热气,将我的脸颊蒸成了绯红色,活像一个猴子屁股般。
大半夜的,是哪位拥有闲情雅致的贵族,跑来泡汤。
紧接着,衣带摩擦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不敢回头,深怕一回头马上曝光。
“哗啦”那人下水了,池子里的水随着那人的动作荡漾起一层层水云,水晕轻柔的拍打在我身上,令我心跳加速。
“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温泉里泡着呢。”这是个极其富有男性韵味的嗓音。
我咽了口口水,不敢回答。
那人朝我游了过来,很快就同我并肩而坐。
“看来,这位公子并不愿意搭理我呢。”富有磁性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
我小心翼翼的扭过头,看了眼身边的男子。
男子的胸膛袒露在水面上,一头黑丝飘逸在肩膀上,偶有几根,沾上了池水,黏在脸颊上,显得异常性感诱人。
我的妈呀,怎么会这样?我的心越跳越快,就快从嗓音眼里跳出来了。
我压低了嗓音,沉吟道:“呵呵,是啊,睡不着,跑来泡泡。”希望我压低的嗓音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女儿身。
男子以那妖魅的眼梢带了一眼,视线落在我前面的水面上。
男子微微一笑:“看来,这位公卿大人还真是冷淡呢。”
我尴尬的笑了笑,压低嗓音:“哪里,哪里,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的确不知道说什么好,多说多错。』
“这位公卿大人很是面生啊,你也是殿上人嘛?”男子瞧了我一眼,问道。
我低垂着头,望着冒着热气的温泉水,一时语塞:“呵呵,是,是新来的。”我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男子“噢”了一声,目光又回到了我的身上,他顺手丢了一块毛巾在我头上:“既然都是男人,就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帮我擦擦背吧。”男子语毕转身,背对着我,男子的肩膀宽阔有力,身材挺拔。
我扯下盖在头顶上的毛巾,双手微颤。
“怎么还不动手?”男子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后又转了回去。
什么,要我为他擦背?没天理!他算哪根葱——
男子再次转过身,那双妖魅的眸子内闪出不悦的神色:“干嘛磨磨蹭蹭的,擦个背而已,有那么难吗?”
我紧紧的拽着手里的毛巾,神色慌忙。
男子察觉到了我脸上的异样神色,瞳孔急骤一缩:“要不,我先替你擦,你再替我擦,这回公平了吧。”男子抢过被我拽在的毛巾,抓住我的肩膀,将我靠在池岸上。
“你,你是女的?”男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一双妖魅的眸子充满了神奇和讶异?
我尖叫了一声,将身子缩回温泉水内。于此同时,男汤的帘子被人快速撩开,一名身着水干的少年,手持太刀闯了进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停在我的身上。
“主上,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听见有女子尖叫的声音。”少年的目光如利剑般落在我的身上,令我不敢大声呼吸。
主上?难道说,同我在同一个池子里的男子,就是当今的天皇——村上天皇?
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不一会,原本小小的男汤已被一群身着水干的武士团团围住。
身旁的男子挥了挥手:“你们统统退下,这里没你们的事。”那群神色慌张的武士这才纷纷退出了屋内。
“龙一,你也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是龙一明白。”身着水干的少年行礼而退。
这间热气腾腾的浴室,此刻凝结着冰霜。
村上天皇缓缓开口:“你一个女子,怎么会在男汤?”
我不敢直视身旁的男子,低头微嗫道:“因为女汤的水池没水了。”『我随便扯了个谎,他一个平安京的天皇,是不可能特地跑去女汤一探究竟的吧。』
村上天皇听罢,仰头大笑:“你这个借口我倒是第一次听见,有趣,有趣。”
村上天皇朝我靠近了一点,那张俊美的脸庞贴在我的面前,令我一惊。
“我看,你是知道朕今晚回来这里,所以才故意来这里等待朕的吧。”
村上天皇的语气无比轻佻暧昧,令我很是不爽。
“我朝旁边挪了挪,仰头道:”很可惜,你猜错了,我只是无聊,所以才跑来泡汤的,一时走错了地方而已。“『我又为自己找了一个很烂的借口。』
“噢,是这样的吗?”村上天皇见我一副小心翼翼又倔强无比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还真是个特别的女孩,我后宫的嫔妃,没有一个敢像你这样对我说话的,你的直接和倔强,真是独一无二呢。”
村上天皇“哗”的一声从水里站起来,我赶忙以双手掩住了眼睛,一阵轻佻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令人愤恨不已呢。
“今天我就先放过你,但是,我记住了你的模样,你不要妄想从我手里溜走。”一阵衣带的摩擦声后,村上天皇已经穿戴整齐,走向门外,在离开浴室的前一秒,村上天皇再次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那妖魅却霸气的眼神,令我心神一震。
见村上天皇离去后,我也赶紧离开了浴池,手忙脚乱的穿好衣物,借着朦胧的月色,朝厢房飞跑而去。
一夜好眠,我于阵阵鸟鸣花香中醒来。
我独倚在院内的樱花树干下,欣赏着平安皇宫内的满园春色。
时值晌午,三三两两的女房们正站在回廊前闲话家常。
女房甲:“最近宫内又不太平了?”
女房乙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才刚太平几天怎么又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女房丙继而开口:“不过,幸好有贺茂家的保宪大人,这次的怨灵事件才得以顺利平复,要不这满朝文武百官一个个的都得提心吊胆,我们做女房的,也少不了被怨灵伤害,虽说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一到夜晚,那阴森诡异的气氛着实让人心惊胆颤。”
女房甲又道:“贺茂家的保宪大人可以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不仅在阴阳术上得以他父亲贺茂忠行大人的真传,保宪大人的相貌更是英俊无双,和我们的主上可以说是不相上下,日后不知那家贵小姐能有幸于其共接连里。”
一群女房听罢,纷纷以手中那华丽的蝙蝠扇轻掩于脸侧,“咯咯”的笑了起来。
又有一名女房说:“我听说,贺茂家的晴明大人也是一表人才俊美无双,长得比女子还要更加娇艳动人呢。可惜,晴明大人不常进宫,要不我们也可以一睹其风采。”
女房们齐声附和:“是啊,要是能一睹其风采,那该有多好啊,只是听说其母是信太森林里的白狐,不知,晴明大人是不是也有狐狸的一面啊。”
一群女房呵呵的笑了起来,她们的笑声,飘荡在午后的平安皇宫内。
依靠在樱花树下的我,依旧闭着双眸,那些话语,却一字不漏的落在我的耳畔。『虽说我经常和晴明斗嘴,可是,听见旁人这么狐狸,狐狸的叫他,我的内心,不知为何会有不悦。』
看着那群女房离去后,我才离开樱花树下,转身回到自己的厢房。
我双手托腮,陷入了沉思『昨儿个在男汤内发生的事情,令我有些不安,万一真想那个自大的天皇所说,他是不会放过我的,我这样继续呆在宫内岂不是很不安全吗?』
我沉思着,完全没有发现有人走了进来。
“小萱,你又在发呆拉?”保宪手中的蝙蝠扇毫不客气的落在了我的脑门上,我被保宪这么一敲,马上回过了神,无精打采的看了保宪一眼:“回来啦。”
保宪提起直衣的前裾,在我跟前盘腿而坐,随手把蝙蝠扇搁在桌上,拿起茶壶,为我倒了一杯花茶,递到我的跟前,我顺手接过花茶,又放回了桌上,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又在想什么啊,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这可不像平时的你。”保宪笑吟吟的抿了一口杯内的花茶,睨了我一眼。
我耷拉着脑袋,没有回答。
“你呀,活像一只垂头丧气的野猫,为兄真不知道你的脑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保宪又敲了我的脑袋一下,我一把抓住保宪的手,狠狠的瞪了嬉皮笑脸的保宪一眼。
保宪放下手中的茶杯,捉住了我的手腕,揉了揉我的发丝,轻轻一笑:“哎呀,小傻瓜,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
我抽回了背保宪捉住的手腕,低头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府?”
保宪望了一眼即将被夜幕取代的平安京,沉吟道:“哪有这么快,小萱,再等等吧,最近宫里不太平,我必须得留下。”
“看样子,还得在宫内待上一阵子了吧。”我打算离开屋内,出去走走。
“哎呀。”我踩着身后的衣裾,整个人又跌回了地板上,奇怪,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痛呢?
我低下头看了看,我的妈呀,我正以一种及其暧昧的姿势趴在保宪身上,原来,是保宪用身子做了垫子呢。
“保宪大人……”门外传来女房的通传声,我还来不及从保宪身上爬起来,那个阿冒失的女房就闯了进来,当女房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满脸涨红,连忙地下低下了脑袋。
我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保宪则是一副雍容自在的模样,他理了理被我弄皱的衣裾,冷冷的朝那名冒冒失失的女房开了口:“什么事?”
女房微嗫的回答:“主上明晚在承香殿内举行宴请,特命我来此通传保宪大人,请你勿必出席。”
“明白了。”保宪优雅的挥了挥手,屏退了女房,女房看了我们一眼后,红着脸,离开了房内。
“明天,我们一起去吧。”保宪拿起茶壶,往空杯内注入了新鲜的茶水,随后凑近薄唇,抿了一口。
“嗯,我知道了。”我含糊的应了一句,刚才那尴尬的一幕,还在脑海内挥之不去。
幽暗的平安京之夜,云层隐匿在层层乌云内,今夜的平安京,月明而星稀。
保宪慵懒的依靠门廊旁,手持蝙蝠扇,轻轻的摇着。
“干嘛啊。”我有气无力的蹲在地板上。
保宪看了我一眼,走向我,蹲在我的跟前:“昨天不是答应了哥哥,今晚一起去参加夜宴的吗?怎么这会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我实在是不想参加那个什么夜宴的,万一被村上天皇认出来,不就死翘翘了吗?』
保宪揉了揉我的发丝,将我带到妆镜前,自顾自的拿起桃木梳,替我轻轻的梳理着略微凌乱的发丝,保宪的动作异常轻柔,令我有种被保护着的感觉,到底是整天游走与花丛内的男子。
保宪选了一根紫色的发带,替我绑住发丝后,拉起我的手,拽着我出了门,我老大不情愿的被保宪拽到了后宫七殿之一的:承香殿。
承香殿位于清凉殿东侧,东西有七间母屋,中央则有南北向的马道,将殿舍分开,今晚的内宴便在承香殿内举行。
四周一片馨香魅影,杯光旖旎,光影交错,色泽各异的寿司,刺身等整齐的罗列在矮桌上的食案内,来自香炉中,檀烟袅袅而升,替大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宾客盈门,最为显眼的当为对面席上那位身着紫色束带的男子,男子面容俊俏,俊美的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显得格外风情万种,眉宇之间,和村上天皇倒是有几分相似,他和保宪相视一笑。
我随同保宪入座:“他是何人?”
保宪朝那人微微一笑,继而转向我:“源高明大人,当朝左大臣。”
与此同时,源高明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了我的身上,那双尽是桃花的双眸闪出一丝讶异,浅笑始终挂于唇边,眼波内流露着无限风流!
在众臣子的恭迎声中,村上天皇总算是款款而来,九五之尊的村上天皇,今日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和那夜在浴室内遇见的男子截然不同。今日的他,俨然一派皇者风范,众人行礼过后,村上天皇赐坐!一双妖娆美目,淡然且霸气!
不经意间,端坐在御帐台内的天皇那妖魅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他微微一震随即浮出了一丝笑容。
村上天皇的左侧端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女子神情高傲,面容倒也娇好。一袭淡紫十二单,内单为白,唐衣深紫,层层叠叠的单衣,配以高贵的裳和唐衣,将女子雍容的气质衬托得更加耀眼。
右侧的这名年轻女子则不同,此女更为美貌,眉似远山,唇若丹红,冰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