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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到床头柜上的小圆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乱糟糟、湿淋淋,面部浮肿,两眼通红,下颌上一抹乌青的手指印,如此难看、失态的样子怎能不令顾意嫌恶、生疑?何况,在我走之后,他们又说些什么,顾意都知道些什么,我已无暇去想,我只知道,顾意生气了,这次很严重。
顾意一夜未归,周日返程,面若冰霜,一言不发,我俩的关系陷入前所未有的冰点,这是我始料未及的,跟着,周一上班,他发来短信,出差外地两日,晚上不回,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躲避。
而我在落水惊吓、洗冷水澡几番折腾之后,强撑了一天,终于病倒在床,傍晚,高热未退之时,我接到了杨梅的电话。
电话里,一向利索的杨梅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追问之下,终于说出陈昊天通过她约我见面的事。
“妹,你见他吗?”杨梅的声音听起来很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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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为什么不见,何况我们已经见过一面了!”我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喘气高声应着。
跟杨梅约好地方,我穿衣起床,对镜梳妆,镜里的人小脸雪白,清亮的双眸黑白分明,闪着炽热的光芒,因为高热,脸颊上两抹不自然的红晕,擦过唇彩,越发显得两腮嫣红、唇红齿白,破天荒地擦了些薄粉遮掩住眼周的暗沉部分和下颌上的乌青印记,穿上素雅的藕荷色连衣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踩上细高跟水晶凉鞋,挎着精致的小牛皮包,蹬蹬响地出了门,下了楼,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要证明,我现在过得很好。
还是旧日时光冰品屋,还是低沉悠扬的乐曲,一落座,杨梅扫了扫我通身的打扮,惊异地瞪大了乌亮的眼睛,而我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生怕一说话我的气势就没有了。
一会儿,对面来人坐下,在我俩对坐无语的冷静氛围里,杨梅识趣地告辞离开。
脑袋昏沉,身体不适的我不知自己在来人面前到底能够支撑多久,低头,放在腿上的小手轻按手机,一条短信发送:“杨梅,勿走,十分钟后来接我。”
经历那晚,又过了两个白天,此刻我反而镇定下来,心静如水,勇敢地抬起眼眸注视对面那人。
匆匆数年,我似乎忘却了他的模样,已有多久,我不再想起眼前的这张面容了?
岁月如梭,时光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依然是高大挺拔的身材,俊朗出众的五官,唯一变化的是他的肤色,不再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以前酷爱的浅色系服装也未见穿着,现在的他穿着质地优良的灰黑色短袖衬衣,领口錾银的扣子慵懒地散开两颗,浅浅露出脖颈处的肌肤,低调而优雅,闲适而随意,自信而成熟,似乎还暗藏着几分成功男人特有的霸气。平心而论,他比顾意还要有魅力,因为顾意气质过于清冷,身形过于消瘦,而他英俊潇洒,丰姿翩翩,无论哪个方面都是恰到好处的。这样的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令女人入迷的,在遇到顾意之前,我曾经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而我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
曾经我眼里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男人正不慌不忙地为自己点上一杯现磨咖啡,又接过侍者的托盘,亲手为我送上一杯草莓奶昔,俊美的脸上笑容清浅,眼睛微微眯着,深邃的目光似一潭池水,深不见底。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我夏日的至爱草莓奶昔,|乳白色的奶昔表层,大颗的草莓鲜嫩欲滴,新鲜地仿佛我们的记忆不曾远去。但是,他并不知道,在分开后的日子里,我曾经狂吃草莓奶昔,直到把胃冻伤,落下毛病。现在,我老实遵照顾意的禁令,即便是在三伏天里,也不敢随意吃冰。
“谢谢!”
要是以前的那个傻姑娘,早已食指大动,现在的我语气疏离地道谢,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盛有奶昔的玻璃杯。即便是不吃,也并不想撤下这杯冰品,我想看着它何时能够完全融化,正如我和他之间的爱情早已消融,徒留残痕。
“不喜欢吗?我不会记错的。”男人皱了皱眉,神色略有诧异,清冽的声音悦耳动听,却不会在我的心湖上激起一丝波澜,经历了那晚之后,这是我所不允许自己发生的。
我冷冷回应,却不否定:“没有记错,是我变了。”
“哦?”男人笑容顿失,眸中满是质疑,打量两眼我的装扮,像是在疑惑夏日酷爱体恤衫、小短裤的我竟然也穿起优雅迷人的连衣裙了?接着他突然扬起眉毛,轻语:“丫头,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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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能不老吗?”我出语反驳,不是长大,而是变老,这是不一样的心境!
我感觉到男人的目光缓缓地滑过我的脸颊、脖颈,那目光不可思议地温柔和眷恋,这感觉让我十分地不自在,未等我开口,只见他薄唇轻启,语气轻缓地说出一句话来:“不老,在我眼里依然好看!”
内心的平静被一语击破,这算什么,他在调戏我吗?
晶莹的玻璃杯面映出握得发白的纤细手指,我按捺住上涌的怒气,开门见山:“你约我见面,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不语,悠闲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呷了一口,眼光凝聚在杯身上,手指轻轻地摩挲杯柄,仿佛在抚摸一只毛茸茸的宠物。
我看得竟然身上渐渐有些发痒,仿佛自己就是他手里那只毛茸茸的宠物。
良久,等来一句话。
“没什么,我回来了,想看看你好不好!”他抬头凝视我的眼睛,语气轻缓,带着关切,仿佛我们的分手不曾发生过。
“我好不好,与你无关。”语气强硬地提醒他,你已经没有权利关心了!
“本来是与我无关,可现在遇上了,就与我有关了。”
什么逻辑!莫名其妙的回答!
再次明确地告诉他:“那晚我已经讲过了,我过得很好!你可以走了!”
“丫头,学会撒谎了!”
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他探过身来,手指轻轻摩挲我的下巴,那里淤青未消,被他触碰,微微的痛感传来,我不由地歪了歪嘴角,于是,我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疼惜。是我看错了吗?这个男人还会在意我的疼痛吗?
他没有放开手,继续眯着眼睛看我,语气低沉地说:“据我亲眼所见,你过得并不好。”
辛苦树起的心理屏障霎时豁出一道缝隙,我有些慌乱地张了张嘴,辩解着:“那,那天只是一个意外。”
“是吗?”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我的心剖开,看个究竟。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胸中恨意上涌,现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的生活!
我咬牙道:“我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
四目对视,我捕捉到他眸中闪过的一丝懊恼,接着耳边听到这样的话:“我说过了,本来我想放手,可是现在遇上了,你又过得不好,就不再与我无关。”
心倏地一紧,眼前的人比五年前更加无耻、霸道!
我终于忍无可忍,压低了嗓门怒吼:“你以为你凭什么?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他终于放开我的下巴,后退,抱起双肘,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或许,你可以考虑,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声音虽然缓慢,语气却很坚定,他的眼神就像动物世界里即将狩猎的豹子一样发出敏锐、幽深的光芒。
姐姐的归来已经惊扰了我和顾意自歇山归来的平静生活,而陈昊天的出现更加让我感到恐慌、无措,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的生活即将又一次脱离自己的掌控,偏离正常的轨道。
我厉声道:“你休想!”
男人似乎已经预料到我的回答,眉头一蹙,叹气道:“还是像以前一样,一说就炸毛!”
空气中弥漫着危险临近的紧张气息,混乱的大脑闪出一条缝隙,一个念头倏地闪过,我紧张地浑身发抖,颤声质问:“那天你跟他都说了些什么?”
“果然,你们吵架了吗?”男人胸有成竹地说出自己的预判,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只是告诉他,我跟你是旧识,而你见到我激动地跑了。”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言语加上那晚我痛哭流涕的表现,难怪顾意会对我冷若冰霜。
当初那样狠心地走开,现在又来扰乱我的生活,当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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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窝火极了,我强撑着发软的身体站起身来,抓起那杯奶昔掷在地上,玻璃杯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我手指着地面,哀婉的
16、重逢 。。。
声音仿佛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陈昊天,我就是被你丢弃在这地上的草莓,你会再捡起来吃吗?还是想再踩上一脚?”
鲜红的草莓块洒落在灰白色的瓷砖地板上,触目惊心,费劲气力修补好的心似乎又破了一个大洞,血呼呼地向外冒。我看到陈昊天脸上的神情终于不再淡定,接着厉声追问:“你会吗?”
眼前发黑,视线开始模糊,我无力地倒地,听到杨梅在耳边尖叫:“你都对她做了什么?”最后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作者有话要说:心疼我的女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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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大学生情侣 。。。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睛,顾意清烁的面容立刻映入眼帘,我起身想要坐起,被他轻轻按住,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只手上还插着针头,头顶悬挂的玻璃瓶中晶莹的药水一滴一滴地滑落,滑进我纤细分明的青色血管里。
顾意坐在床边,神情平静,目光中似有一些嗔怪:“你发烧了!”这是两天来他第一次跟我说话。
我的脸热热的,喉咙疼得难受,勉强嘶哑地发出声来:“你不是出差了吗?”
“还没走,接到杨梅电话,换别人去了。”顾意说着递过一杯水来。
我眼睛一热,一只胳膊缠着顾意的胳膊,喃喃出声:“顾意,我。。。”
心中想要跟他解释那晚痛哭的原因,却发现无从解释,因为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那些伤痛为什么还在那里。
“嗓子疼就不要说话,喝点水。”
顾意坐在床边,单手轻揽着我的腰,扶我坐起,又低头给我端着水杯,他的下颌几乎要抵到我的头顶,温热的气息缓缓地扑洒到我的脸颊上,我就着他的手喝下一大杯水,几天来混乱不堪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顾意,我要回家。”回我和顾意的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那里可以让我安心。
“你还在发烧呢,怕是要呆在这里过夜了。” 接着,他揉我的脑袋,“不怕,我陪着你呢。”
顾意轻轻抬起我的下颌,手指温柔拂过,疼惜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娇嫩,下手狠了点,印子到现在还有。”
我呜咽出两个字:“不疼!”
“不疼才怪,不过,那会儿我是被你气急了!”
望着顾意好看的脸傻笑,他又跟我说话了,多好。
“叮咚叮咚”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顾意递过我的手机说:“是杨梅吧,刚才她急坏了,非要在这里等你醒来,我看天太晚,劝她回去了。”
接过手机查看,陌生号码,只有短短一句话:“丫头,对不起!”
断然删掉,拨通电话跟杨梅报平安,杨梅还不知道周末发生的落水系列事件,大呼小叫地喊着:“宋晓珊,你不是向来号称体壮如牛吗?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出门时,我就发烧了!”
“你牛,为了见天天,发烧都跑来!你不是都忘了吗?你家天天脸吓得惨白,不过,到医院我就把他给赶走了,什么都没给顾意说,姐姐够意思吧!”
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杨梅的挤眉弄眼,可是她又如何知道我内心真实的感觉呢?我淡淡回答:“出卖我的号码,再说下去,跟你绝交!”
杨梅立刻噤声,几秒后又故作声势地说:“好好养病,改天见面我再审你!”
挂断电话,触碰到顾意平静的眼神,我猜想不出那平静后面蕴藏着什么,暂时的安心让我倦意连连,很快,我又沉沉睡去。
出院后我在家静养了几日,我和顾意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我再也没有在顾意面前提起姐姐那边的事,那副钓鱼竿似乎给顾意遗忘,放在我家的书房里直至落满灰尘,似有默契,顾意也绝口不提我落水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个陌生的号码也再没发短信过来。日子和以前一样,又仿佛哪里不一样了,我好像又回到了相亲的时候,不敢再在顾意跟前肆意撒娇耍赖,悄悄地收起自己的小刺和爪子,情绪一直低落,人恹恹的,话也少了很多。
顾意一如往日的沉默寡言,只是接连两个晚上,都钻进书房里闷头鼓捣。我独自守着电视,无聊地看着冗长无趣的国产电视剧,直到昏昏欲睡。
这日清晨,我走进书房,惊奇地发现书桌上自己常用的那台硕大的台式计算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联想thinkpad经典小黑本,小巧轻薄的机身,端在手里掂了掂,毫不费力,我早就梦想拥有自己的笔记本了,不由喜上心头。
转身奔至厨房,对着炉灶边的顾意大叫:“顾意,哪里来的笔记本?”
顾意慌忙伸手拦住我,另一手拎着开水壶远远让开,蹙眉,开口就训:“站远点儿,没看到灌开水呢!”
这样嗔怪的语气再寻常不过了,今天我懒得计较,老实后撤一步,追问:“那老机器呢?我还好多东西在里面呢。”
顾意不慌不忙地往保温瓶里灌着开水,悠悠道:“我拆了,改天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