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知道哪个是她?!”蓝采芹整个人坐直起来,摇着宫素衣的手臂。
“嗯,她应该还记得荼蘼花是雪情生前最喜欢的花,她今天穿了那个衣服,说明她并没有忘记,说明她还是心存善良,心存怀念。”
“什么荼蘼花,你说得我糊涂了。”
宫素衣只得将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本来要画的是芙蓉,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就随手画了一幅荼蘼花,我想曲萦一定记得雪情最喜欢荼蘼花,小时候我们经常去后山采摘的。今天看到曲萦穿着这件衣服出现,便说明她没有忘记我们,一定还在惦念着我们。”
“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不足为信。”蓝采芹虽则嘴上强硬,但内心却有一丝小小的触动,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在她的想法里,坏人就是坏人,好人就是好人,区别就是这么简单。
“假如曲萦今天没有穿那件衣服,就不会回头看我,或许,冥冥中已经注定了什么……”
话说秦王李世民回到承庆殿,一屁股坐在榻上,正想着找什么来发泄一下,下人便来传报:李溯立求见。
“让他进来!”
李溯立还没走到大殿中央,秦王李世民便一扫案上的笔墨,气愤不已。
“下官监察御史李溯立拜见秦王。”
秦王气呼呼地坐在正殿上,“李溯立,你是来看本王如何不满的么?”
“臣万万不敢。”
“那你说,父皇为何没有出现?适才你也看到了,恨不得将本王除之而后快,本王在外杀敌,瞬息死生,接连讨伐逆贼王世充、窦建德,好不容易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居然给本王弄了这么一个迎接式,这是做戏给谁看?给那帮大臣们看!让他们知道,我秦王是有多么地不受待见!这前前后后都是他安排的吧,而父皇竟然也没来看看他那打了胜仗的儿!什么都让坐享其成了。本王不服!我信任于你,才将朝中之事托付于你,而你竟然没有提前告诉我父皇为何不来迎接?!”
秦王李世民愤恨地发泄着,完全没有让李溯立起身的意思。在秦王眼里,是看谁都不顺眼了,恐怕不止对,对父皇也是相当不满了。
“启禀秦王,皇上在此之前一直表示会亲自到宫门迎接,奈何突然改变主意,这点下官也无法把握。”
“那是你办事不力,本王向来以军纪治人,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你给再多的理由也无济于事,虽然你是父皇的人,朝廷的人,但是,本王随时可以拿下你的脑袋,你明白吗?!”
“秦王自然随时可拿下下官的脑袋,只是,下官想趁自己嘴巴还在的时候,多问秦王一句。”
“什么话?”
“未知秦王今日回宫为何迟到?”李溯立不明白这次迎接是否是故意为之,倘若真是这样,那么秦王今日的举动便正中了的心怀了。然而,假如是秦王故意迟到两个时辰,那么这事的矛头便要指向秦王了,尤其是那些早已认定秦王倨傲的老臣们,让这些老臣在日光下站上两个时辰,着实要了他的命。
“迟到?不过迟到了一炷香时间,这有何碍?”
李溯立不语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按理,秦王的队伍一到,便有人马上通知,是第一个知道秦王什么时候到达城外的人,而城外根本不容许秦王驻军。倘若秦王没有故意报错进城时间,那便是有意为之。
如此说来,皇上没有出场绝对是有原因的了,假如皇上出场,那么第一个得知秦王军队回宫的人便是皇上,就左右不了这个局了。这一切表明,皇上的不出场,绝对跟有关。
不管怎样,这场较量表面上是秦王赢了,实际上却是赢了,威武的是秦王,风光的却是。
李溯立不禁叹息了一声。
这时,突然一人求见。
秦王听完传言,脸色顿时不好了,目光突然如刀般剜向李溯立。
“你竟敢背叛本王,投靠?!”
。。。
 ;。。。 ; ; 这是宫素衣第一次看见她的背影,但她已经从心底认出来了,仿佛很熟悉似的,早已看见了千遍……“曲萦……是你对不对?你已经长大了……”宫素衣心里酸酸地,鼻一塞,差点没喊出来。
也看见她了,她有点远,步之外,但在的眼里,她似乎在天边,远不可及。
宫素衣发觉自己在看,赶紧地下头来,这是他第一次瞥见真容。日光在他瘦削的脸庞和高挺的鼻梁上刻画出一副明暗相间的墨画,有点写意,有点出世,但当他收起目光回过头来时,那写意便完全不见了,眼神里困顿了人世的各种纷扰。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天底下只此一人,然而他只有在看她的时候,才是那么自我。
那件画着荼蘼花的素锦长裙飘离了眼帘,宫素衣感到些许欣慰:“如今我确定了,至少有一个人代替我们真正关心着你,曲萦……你放心,我不会让秦王伤害到,伤害到关心你的人的。”
旁边一个人拉了拉宫素衣,喝令道:“还不走!”
蓝采芹跟周司乐等人也被拉了上来,“走!”
忽然回过身来,“慢着。”
侍卫顿时停下脚步,又看了看宫素衣,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说道:“带走吧。”
宫素衣从的眼神里,看到自己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只因那副荼蘼花,然而,命运不会这么照顾采芹……
便在这时,蓝采芹身一软,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宫素衣慌忙走到蓝采芹身边:“采芹、采芹!你醒醒,千万不要有事,呼吸,呼吸,快……”
“素……衣……”
宫素衣感觉手臂越来越沉,当即放下采芹跑到跟前,“,求求你救救采芹,求求你……”宫素衣不住地磕着头,顾不得额头上的伤口了,只求马上为采芹找一个大夫,四年前就有大夫提醒过,采芹的气喘一旦发作,病情是万万拖不得,一拖便会即刻死亡!
宫素衣不停地跪求着,血迹印在炽热的地砖上,斑斑点点,十分显目。
就连远在另一边的大臣们也看到了,然而转过身去悄然离开的曲萦却没有看到。士官队列里,李溯立岿然不动,眉头紧皱,他早已将眼前的一切看进心里了,他默默地又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宫、素、衣。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你我的命运皆掌握在秦王手上。”李溯立心说着,当宫素衣从秦王的手上被抛下来的时候,他的心猛地被刺痛了,她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恨不得跑过去扶起她,然而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为何这么心狠手辣!
“,求求你,求求你!”
面对大臣,面对下人,着实犹豫,在所有人眼里,她们都是被秦王判了死刑的人,若出手相救,便等于跟秦王过不去!
救,或不救,不仅仅关乎采芹一个人的性命而已,还关系到整个朝廷对的态,对秦王的态,救,便摆明跟秦王的关系更加热化,不救,则表明秦王还将继续压制,若是不形于色,那么,等于给官员们传递这样一个信息:一切按兵不动。
“……传大夫……”终于开了口。
宫素衣跪叩下来,“谢,谢相救之恩!素衣永生不忘,他日定将牛马相报!”
转身离开,经过李溯立身边时,李溯立弯腰鞠躬,脚步稍微顿了一顿,才走出众人的目光。
“看来我已经得到了李溯立。”
回到明德殿,往软榻上一坐,心情竟有些得意。
“敢问打算如何处置那些宫女?”李禁卫看出心情不错,大胆多问几句。
“本宫在诸位大臣面前不得不出手救那个气喘的宫女,否则,怎么对得起民心,怎么对得起仁政二字。”
“然而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真怕了秦王。”
“那正好淘汰掉那些对本宫仍然心存疑惑之人。秦王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本宫故意错报时间,让所有人都以为是秦王迟到了两个时辰,哈哈哈。”
“那些大臣还以为秦王为了树立自己的威风,故意让所有人等他两个时辰呢,今天看到他们怨声载道的样,心里就高兴。就连秦王自己的人也是如此,可见我们已经打赢了第一仗。自从秦王平定洛阳之后,军功便响震朝廷,所有大臣都在观望着形势。这一招四两拔千斤,占尽民心,真乃可喜可贺!”
“那些开国功臣最担心的莫过于兔死狗烹,所以他们都希望有一个施行仁政的人上台,以保护他们的孙后代。秦王平定洛阳之后,天下基本已经安定,这时候,武力已经不再是民心所向了,仁政才是民心所向。”眉头一挑,志得意满,俨然已经不是那个为了一幅素锦而费尽心思的。
“以仁政招揽人心,秦王以武力招揽人心,是非高下,一眼可知。”
“本宫故意在秦王面前假扮软弱,以衬托他的霸道,如此一来,那些肱骨之臣必然以为本宫好操控,好摆布,相比之下,秦王的专横将会导致他大失民心。”
“高见!只是这一招着实委屈殿下了。”李禁卫拿捏着尺寸,说话十分小心,这一句大大地奉承了。
“委屈一点又何妨,最后的大业才是最重要的,多亏了他秦王,如今天下才得以平定,既然他那么好大喜功,喜欢替他人做嫁衣裳,那本宫便随了他的愿好了。”
志得意满地说着,脸上带着微笑,这一句可谓说到了点上。
身边的李禁卫却提醒道:“请恕属下多嘴。今日为了救那宫女,已经跟秦王抬上杠了,如此一来,跟秦王的关系就会越来越紧张,而如今朝廷上我们的人还不够多,到处都是秦王的人。”
“兵不在多,而在于强,本宫有封德彝、魏征、杜淹、韦挺等人,如今又加上李溯立一个,个个都是才武略。而他秦王的谋士虽多,资质却远不如我的门人。这唐律的修订,就少不了李溯立,唐律一旦修订出来,父皇便会对本宫刮目相看了。”
。。。
 ;。。。 ; ; 跪了许久,不知为何,秦王的军队还是没到,蓝采芹的期待都化成了汗水,浸透了内衣。很多宫女都快撑不住了。
周司乐为难地看着那些宫女,自己也是跪到膝盖发痛,明明说是马上就到,怎么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来。
又一炷香过去了,周司乐已经是咬着牙齿在坚持了,日光越来越猛烈,此刻已接近晌午了,从大早上列队,到现在跪迎,都过去半天了,秦王怎么还没到!?
如此情形之下,又不能让宫女们起身,万一秦王真的到了可怎么办?
这时,的千牛卫跑到周司乐身边,弯腰说道:“见尔等辛苦,特命你们起身静候。”
“这……”
“这是的宅心仁厚。”
“感谢殿下。”
周司乐只得下令喊道:“众宫女起身……”
宫素衣诧异了一下,但见身边的其他宫女已经歪歪斜斜地站起来了,像一副副骨架般站立不稳,两个膝盖根本直不起来。
宫素衣用力撑起身体,膝盖上疼痛难忍,毫无力气。
这时,身后响起一些叫声,原来是有宫女撑不住跌倒了,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便被压着,顿时东倒西歪了一大片,叫声此起彼伏。
宫素衣暗觉不好,突然城门大开,一马当前,开将领弛进宫城,报“秦王到……”,但见身后秦王已经领着军队整齐地开始进宫。
周司仪顿时大汗淋漓,整个人跪扑在地上,也顾不得看身后的宫女们了。
突然,秦王走到宫素衣身边,勒马停住,扫视着整个迎接队伍,“宫中没有法纪了?!”说着直盯着蓝采芹看,蓝采芹这会儿正呆若木鸡地看着秦王呢!
这就是她期盼已久,仰慕已久的秦王哪!他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刀,这些年,他金戈铁马,南征北战,死生契阔全都刻在了他的双眸里。他睥睨天下,盛气凌人,不怒而威,多年的历练让他更加英俊不凡,更加傲立挺拔了。
宫素衣意识到蓝采芹有危险,正不知如何是好,但见蓝采芹终于收回了目光,却整个人软瘫在了地上。
一眼扫去,到处都是人影凌乱,只有自己一人坐怀不乱。
“把她们几个带走……”秦王低沉而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周司乐惊心一跳,那低沉的声音又说道:“周司乐是吧,如今是周司乐当差吧……也一并带走吧。”
周司乐整个人几乎软瘫了,对秦王的威严早已让她感到头晕目眩,不见天日。
宫素衣吃惊地发现,被带上去的宫女中,居然有采芹!
“奴婢有责,周司乐让奴婢领班,奴婢没能带好宫女,请秦王责罚。”宫素衣自告奋勇地走到蓝采芹面前跪下。
“哦?”秦王俯视着宫素衣,“你抬起脸来。”
就像十年前那样,他高傲地看着她。那一年,她八岁,他二十岁。他丢了他心爱的铁血白马,如今,他却骑着一匹功名赫赫的战马居高凌下地看着她。
宫素衣抬起头,然而这一次,她并没有看向秦王的脸,只是把目光放在离他胸口高一点的地方。
秦王看了看,突然伸出一只手,“把手拿来。”
宫素衣搭上手去,秦王忽然一张力,将宫素衣整个人提了起来,带上了马背。
“可为军率。”
宫素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可为军率,该不会是褒扬了吧,不过细想一下就知道不可能了。
“秦王言重了。”
“不重,军之率,责在一人,我会如你所愿的。”
宫素衣顿时感到一阵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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