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后宫时,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冷清。
炎炎的热气喷洒在依将军那张紧绷,沧桑的面容上,他的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乾清宫坐落在皇宫的正方向,风水极好,周边花草树木繁盛,恍若有了‘龙’的滋润比寻常的花儿开的娇艳的许多。
守在乾清宫的小公公恭谨的朝依将军颌首:“依将军,皇上让您多等一会儿。”
“无妨,辛苦公公了。”依将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风吹风落,吹不走炎炎的热气。
一个时辰后。
小公公慢悠悠的含笑请依将军进去:“依将军,等久了吧,皇上有请。”
嵌贝珠阁帘隔断在奏台前。
夜元澈一袭龙袍,头戴龙冠,面若白玉,薄唇如冰,专注的隐在阁帘下,他修长的长指握着毛笔,恍若在写字。
他的唇角抿成好看的弧度,眸底时不时的绽放着流光溢彩。
依将军老老实实的伫立在那里,虽然心急如焚,面容却不敢表露。
中央放着一个花开富贵图纹的大鼎,里面盛满了许多的冰块儿,而乾清宫正因有了这些冰块儿显得格外的凉爽。
‘啪嗒’落笔的声音轻微的响起。
依将军平复了下呼吸,额头上依旧大汗淋漓,手心里也溢了一层汗,可见他有多紧张。
“依将军,朕的乾清宫属整个宫中最凉快的宫殿了,你怎的还这般热呢?”夜元澈略带黠笑的声音响起。
他的语气很轻快,很愉悦。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依将军拂袖而跪。
夜元澈撩开阁帘,满面春风的面容噙着一抹复杂的笑意,上前扶了一把:“依将军请起,若是家中无事不妨陪朕下盘棋?”
他的习惯总是这样。
有些人说事儿喜欢在酒上说,有些人说事儿喜欢在饭上说。
而夜元澈说事儿却喜欢在棋上说。
‘一心不可二用’这个词儿完全用不到夜元澈的身上。
棋盘早已备好。
黑白棋子清清楚楚的在各自跟前儿呆着。
夜元澈首先下下一颗白子:“依将军,很热?”
打从依将军进来就频频的拭汗,而且心不在焉的。
“不……不热。”依将军急忙收了袖袍。
一盏茉莉凉茶让依将军喝了个精光,夜元澈唇角轻抿,看着他走棋,道:“依将军近日怕是好事将近啊。”
话慢慢引到正题上来了。
依将军的棋子‘啪’的落到了棋盘上:“微臣……不敢。”
“依将军此言差矣。”夜元澈摇摇手指:“该享受的还是要享受的,朕都没有怪你欺君之罪,你又为何如此推脱呢。”
闻言。
依将军急忙佛袖而跪,惊恐恭谨的垂首:“臣不知何罪之有。”
夜元澈夹着棋子并没有让他起身,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都说将军府有两个公子,大公子依寥远乃是今年新科文武状元,这二公子听闻不常露面,更是无人见过真容,其实啊,这二公子是你依将军保护的好,让一个素有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了女扮男装的二公子依攻,依将军,不知朕……说的对不对。”
依将军心里一颤。
原来……原来皇上都知道了。
他不知如何解释,只好磕头:“皇上恕罪,臣并非故意隐瞒,而是……而是……”接下来的话他不知如何开口。
夜元澈落下棋子:“而是你想保护好你的女儿,让她远离朝廷是不是?准确地来说,三年一选秀的时候到了,你是害怕朕将你女儿纳进宫中为妃,是不是?”
句句戳在了依将军的心里。
他正是这么想的,他不想让依红妆成为皇上的妃子,他宁愿不要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他只希望依红妆平平安安的,哪怕嫁一个普通的男子。
“皇上……皇上英明,什么都瞒不住皇上。”依将军只好承认。
夜元澈深眸凝着他,他的鬓角有些发白:“依将军,夜子风前些日子来找朕了,让朕给他赐婚,不知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臣……知道。”依将军抬头,眼底里布满了浑浊:“望皇上原谅,臣……不能同意这门亲事。”
“说说原因。”
“臣……臣觉得小女配不上王爷。”
夜元澈看透了他这幅老谋深算的样子,他无情地戳穿了他:“是你觉得夜子风配不上令千金吧。”
“臣不敢。”依将军急忙解释。
“其实我也觉得子风配不上令千金。”夜元澈轻快地说,这可让依将军的心上上下下,十分起伏:“听说令千金有了心上人了。”
“皇上,这是小女一时胡闹。”依将军可不想让自家女儿落得一个不守贞。操的名声。
“听闻你不喜让你女儿嫁给那男子。”夜元澈故意试探。
依将军满脸的义愤填膺:“那人不真诚,连真实姓名都不透漏,这样的人,老夫不放心,没准儿就是个街头小混混呢。”
夜元澈忍住心中的复杂情愫:“喔?依将军竟妄下结论。”
说着,他将檀木桌上的画卷起拿过来:“依将军,请起。”
起身后,二人相互对坐。
“你也知道,朕的后宫现在空无一人,之前那两个嫔妃也是太后替朕选的,这次朕不打算选秀,而是已经认定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曾经女扮男装当了朕一阵子的小书童,后来被朕发现了,不得不承认,朕对她情有独钟,这次打算立她为后,后宫不再纳妃,依将军为人清廉,眼光独具,不知可否帮朕瞧瞧这个女子怎样。”
依将军愈听愈发觉得不大对劲儿。
他忐忑的接过画卷,夜元澈品着茶水,当依将军展开画卷后,分外惊愕。
画卷里的人正是自己的女儿依红妆。
他立刻明白了什么:“皇上……”
“没错,朕就是依将军不喜的那个街头小混混啊。”夜元澈打趣道。
依将军老眸复杂,这个女儿,竟然认识皇上:“皇上,小女她知不知道……”
“她不知朕的身份,令公子也不知朕的身份。”夜元澈的言外之意就是暂且隐瞒。
依将军本就不想让依红妆接触皇宫的人,没想到直接被皇上看上了,他愈发的愁了:“皇上,小女脾气性子都不适合当皇上的妃嫔。”
婉转的拒绝。
夜元澈浓眉一簇,面上有些不悦,声音也变的沉冷:“依将军的意思是想抗旨了?或者说你想让朕成全夜子风。”
“臣……”依将军犹豫了。
画卷收起。
夜元澈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棋子:“听闻令千金想考文武状元?还想当将军?”
“皇上,不要听小女乱说,小女这是胡闹。”
“朕很喜欢令千金的豪迈的性子,一个女子有这番凌云壮志也是随了依将军你,这样,朕有个想法,依将军还要配合朕啊……”夜元澈略显神秘地说。
依将军侧耳倾听……
*
回到府中的依将军愁眉苦脸。
原以为卷走了一番大海,谁知道又迎面铺过来一个巨浪。
王爷好解决,皇上却不敢得罪。
现在皇上铁了心了要纳自家女儿为皇后,这可怎么办是好。
“爹爹,怎么样了?皇上怎么说?”依寥远焦灼地前来询问。
依将军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回房去了。
现在不能说啊。
关在屋子的依红妆也被放了出来,一个家丁说:“小姐,老爷有请。”
大堂。
人员到齐。
依将军坐在正中央,看着依红妆,道:“依依啊,你上次说想考武状元,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当然了。”说起这个,依红妆的眼睛晶晶亮。
“恩,很好,爹爹这次就让你去考,若是考上了,爹爹就让你和你哥哥伴在爹的身边一起战场杀敌,如何啊?”依将军缕着络腮胡说。
听及。
依红妆高兴的直拍手:“真的吗?我可以吗?爹爹你真好。”
“恩。”依将军点点头:“爹爹何时骗过你,只是这段日子你要专心在家跟你哥哥习武。”
“好。”依红妆点头如捣蒜,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爹爹,那个王爷的事儿……”
依将军寻了个由头,道:“那事儿,爹爹去找过皇上了,爹爹也把你的情况说了说,皇上说若是你考上了武状元,就不让你和王爷成亲了。”
“皇上居然这么通情达理。”依红妆忽闪着大眼睛,她拍拍胸脯:“我一定会考上的。”
说着,她拉着依寥远,目光里满是期待:“哥哥,你教我习武。”
依寥远心事重重的看着依将军,他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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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不要脸的狐狸精
五日后。
浮漏的‘滴答,滴答’声儿昭示着时光匆匆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整整五日,依红妆都没有出门见夜元澈,因为她每日都要抓紧习武,刻苦练功,这样才能避开那夜子风。
每每想到这里,她愈发的刻苦了。
依夫人连连赞叹:她的依依竟然也有这般花木兰的英姿飒爽。
酷暑炎日。
习武后的依红妆坐在树根下一边喝着爽口的酸梅汤一边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何时才能见到二澈,何时才能见到大脚板,何时才能考武状元。”
八角端着一盆冰块儿来到她跟前儿:“小姐,这是老爷从宫中带回来的冰块儿,专门驱除炎热的,把它搁在这儿啊,一整天都好用呢。”
这么个新鲜的玩意儿她可从未见过,但是她听说过,当时她还挺纳闷的,觉得这么热的天怎会有冰块儿呢。
实则皇宫的地下有一个大大的密室冰窖,里面装满了冰,常年不会融化,专门在夏日取出来为宫中的太后,皇上,娘娘们消暑用。
“皇上对爹爹可真够好的了。”依红妆的小手覆在冰块儿上,冰块儿冒出的凉气弄的她格外舒服。
“是呢,听说明日公子就要上京面圣了。”八角说,而后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在朝廷当差后还能不能经常回府中住了。”
依红妆裹着手指,点了点头,忽地听出来什么不对劲儿,她歪着脑袋打趣:“诶?我怎么听着某人好像很失望呢?怎么?很想我哥哥在家住吗?”
“小姐,你胡说什么。”八角羞红的了脸跺了跺脚。
后面,传来依红妆哈哈大笑的声音。
她就喜欢在生活中找乐子。
元未县出了个样样优秀的文武状元。
百姓们都说依将军有福气。
翌日清晨。
明媚的阳光笼罩在整个大地上,树叶的叶影影影绰绰,知了趴在上面小憩。
状元,榜眼,进士等一齐在这一天进宫面圣。
气势磅礴的皇宫将要迎接来一批崭新的血液。
百里金丝锦织红毯铺开来,老臣们举步伫立在两侧,手握笏板。
“宣新晋文武状元觐见……”公公尖细嘹亮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殿中。
夜元澈一袭金丝刺绣龙袍,头戴双龙戏珠龙冠,金珠子流苏摆动在他那双深邃的龙眸前,将他轮廓分明的英容隐在流苏下,薄唇微动。
文武状元享皇上钦此的衣裳,物件儿。
昨儿个宫中的人就提早送来了。
状元宴花抹金银牌脚一副,素银带一条,乌纱帽一顶,朝服,大红袍一件,木笏一片,履靴一双。
阳刚逼人的依寥远腰板儿挺直的举着木笏来到殿中央,声音醇厚嘹亮:“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夜元澈愉悦道。
依寥远只觉得这个声音格外的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但,他却不能抬头巴巴的盯着皇上,这样做是不礼貌的。
今年新晋的状元,榜眼等通通让夜元澈册封了官职。
依寥远被钦此为正六品翰林院修撰。
谢恩后,一些大臣上奏折,他第一次听政,格外用心。
新封的状元们在前排,夜元澈信步来到他们面前。
当依寥远看清了夜元澈的模样时,整个人惊愕的朝后退了好几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他不正是妹妹的心上人。
他的反应看在夜元澈眼里觉得十分有趣儿,他举步凑近他:“怎么?见到朕有这么惊讶?莫非朕长得很怪?”
“望皇上恕罪,微臣……微臣只是觉得皇上像一个朋友。”依寥远有些迷糊的说。
其中一些人议论:瞧,巴结皇上呢。
夜元澈唇角含笑。
下朝后。
依将军同依寥远一同出宫。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问依将军:“爹,那就是皇上?”
“恩。”
“怎么……怎么觉得这么熟悉。”依寥远压低声音说,
依将军黑着脸:“见过了自然觉得熟悉。”
“哦,见过了。”依寥远自言自语,他忽地觉得不对劲儿:“莫非他真是……”
再抬头,依将军早已走远。
依寥远急忙追上去:“爹,我好像真的见过他,他跟依依的心上人长得一模一样。”
“不是一模一样,是根本就是。”依将军叹气。
“啊?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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