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们又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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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们又挨打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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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福州故事:曲线爱国惹着了谁(6)         

  福州当时发生的这些事,林则徐友人王庆云曾写信告知远在外地的林则徐,说,徐继畲曾想联合士绅阻止英人入城来者,奈何议论多,成功少,缺少有声望的人领导云云。他说错了,对于清朝官员来讲,声望只能靠站一边说闲话挣得,比如后来的清流派;一干实事,有声望也得赔了这声望。比如曾国藩处理教案,处理来处理去,结果就是把自己的一世清名给处理没了。   

  1849年10月,林则徐因病回家的请求被道光批准,1850年4月,林则徐终于回到了他梦中的故乡……福州。回家后,得知道光皇上于1850年2月25日驾崩,林则徐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并且化悲痛为力量,带病投入到了家乡的爱国斗争中。因为这时的福州正好又发生了一件事,英国驻福州领事馆翻译、代理领事金执尔替传教士札成和医生温敦向乌石山神光寺租屋二间,侯官县令兴廉是个糊涂人,不管租房者是不是领事,也不管按总督的规定这些夷人是否能住城内,不由分说就在租约上给人家盖印了。真是个傻官啊,把刘总督那绳子先套自己脖子上,后来他因此丢了官职不说,还连带着影响刘、徐两位大人也丢了官职。   

  侯官县令兴廉稀里糊涂的一个印,引起了林则徐的动作。他联合士绅书写公呈质问兴廉,并缮写公启责兴廉转致夷官。在后一封信中,林则徐吓唬英人……福州十万人民也能像广州人民那样组织义民义勇反对英夷入城的!此后,福州的大街上出现了〃某日定取夷人首级〃的小字报。面对这种天朝特色的恐怖主义,金执尔两次跑到巡抚衙门控诉并请求保护(刘韵珂此时在外阅伍),徐继畲认为以文人之词恐吓英夷,不但无益,实恐有损,遂决定慢慢哄英夷到城外居住,并嘱百姓不得找医生温敦就医,工匠不得应雇为英夷修缮漏雨的房屋,同时哄写字的书院生童勿再给自己找事添乱,并且密派兵役,于神光寺附近弹压巡防,防止发生事故。林则徐呢,联合士绅上书徐继畲,要求调兵演炮,招募乡勇,备战备荒。徐继畲当然要拒绝了,林则徐无官一身轻,想提前开启第二次鸦片战争呢,但是徐继畲吃不消。作为福建巡抚,他治下的厦门与福州都属开放的五口之列,两地的夷务稍有差错,他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林则徐所提议的〃调兵演炮募勇〃等对外挑衅的姿态,徐继畲不同意。他没想到,退休在家的林则徐利用他的官场余威及余荫,活动开了……他煽动在京的福建籍官僚及自己的朋党圈子出手,通过言官与皇帝对徐继畲施加压力。林则徐的能耐不小,在他的忽悠下,翰林院侍读学士孙铭恩、湖广道御史何冠英、工科给事中林扬祖纷纷出手了。   

  第一个出手的是孙铭恩。这位手下还算留情,矛头没有直指刘、徐二位,而是指向了兴廉,指责他不该私把神光寺租给夷人,何况这寺是县里生童读书的地方,生童反对(也不知反对的根据何在,按条约,租房仅是房屋所有人与租房人之间的事儿,跟生童们是没有干系的)。生童一反对,地方官居然派兵保护夷人入住,强民从夷,是何肺腑?(矛头已暗暗指向刘、徐了,他们是地方督抚嘛,而且两人的道德居心与政治态度都值得怀疑了)还有,那租房的夷人,是个传邪教的,诬民惑众,事关非浅啊,请皇上责地方督抚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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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福州故事:曲线爱国惹着了谁(7)         

  1850年8月25日,咸丰看到了孙铭恩的状纸。批曰:刘、徐好好查办,不可致生夷衅,亦不可稍拂民情。总期民夷两安,方为不负疆寄。   

  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徐二人贵为督抚,朝内肯定也有自己的人和线。   

  总之,没待咸丰的批示下来,他们的解答已递到咸丰案头了,时间是9月1日,有关神光寺一事,解答如下:夷官原先曾租过神光寺放行李,兴廉不知这次租屋的是传教之人,误以为是一回事儿呢,所以就给盖印了。现在因此把他撤掉,他倒轻松了,置身事外,而且夷人还可能因此而轻视我们,所以就先让兴廉干着吧。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只能从缓设法,劝夷人自行搬到城外。书院生童绅士遍贴告文,纯是文人吓唬之词,非为有益,实恐有损。夷人两次到我衙门请求保护,我只好派兵前往弹压,以防匪徒乘机启衅。   

  刘、徐的解答,算是侧面摆平了第一个告状者。三天之后,也就是9月4日,第二份状纸来到了咸丰案头。这次是林祖扬出手了,这家伙比第一个狠了一些(林则徐当年南下禁烟时在致好友龚自珍的信中称此人是〃敝本家〃),在奏折中说:夷官住于城内,人心就够恐慌了;现在又住进两个夷人,全乱套了。臣老家就是福建的,接家书得知,夷人在福州狂得很。还得知,林则徐与徐继畲交涉过,林的意思是,学广州,坚决不让夷人入城。徐的意思是,福州不比广州,民气民心不行……夷人没有逞志于粤,必思逞志于闽,福州官民不和,不是个事儿啊,还有,夷人这么猖獗,全是由于汉奸忽悠的。徐巡抚信里,置汉奸于不问,还照顾他们……福州为省会之地,让夷人去里面居住念经,于国体人心大有干系啊!   

  咸丰看过后马上下旨给刘韵珂与徐继畲:对外固然要镇静,但攘外必先安内,不能对外过于迁就,以致丧失民心。闽粤之民,都是吾赤子,尔等督抚要固结民心,民夷稍有不安,惟尔等是问。对于那个兴廉,立即对他严行查办,不得回护!   

  还是那套路数,咸丰批示尚未传到福州,第三个告状的就出手了……何冠英。这家伙也是福建籍官员。三个告状者之中,最狠的就是这位了。9月6日,咸丰看到了他的奏折,矛头直接对准徐继畲,说他面对夷人一味畏葸。可谓是偏袒夷人护汉奸,不理士绅丧民心,不知是何居心?   

  俗话说,三人成虎。言官接二连三的奏坏话,咸丰马上怀疑徐继畲是英方派来卧底的奸细,着刘韵珂好好查查。   

  至于刘与徐,自孙铭恩第一状之后,就开始了马不停蹄的解释。9月8日,咸丰看到了他俩的第二次解释,说:制夷必先服夷,息事而不生事。夷人入住神光寺,士绅们缮写公启,责令夷人搬出,双方不无猜疑。所以现在只能从缓设法。寺里住的俩夷人,一个行医,一个传教。行医的想搬出,传教的想住下去,俩人起了矛盾,看样子,他们也处不长了。目前的福州、厦门,民夷比较安静,所以我们要镇定,不能张皇,不给夷人起衅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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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福州故事:曲线爱国惹着了谁(8)         

  10月30日,咸丰看到了刘与徐的第三次解释,这一次,是对以上诸多状纸的综合的正面的回答。徐继畲跟外国人学来的地理知识、刘韵珂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中的实战体会都被派上了用场。他们在奏折中给咸丰分析说:其一,英国离咱六七万里,咱不能深入虎穴荡平他们。咱们将夷人前来之船焚毁几只,他们也不会扬帆远遁的。其二,中国海岸线长达七千余里,除荒僻海口外,其火炮能及者,府州城县码头不下数十百处,夷人处处可攻,我不能处处设防;夷人时时可到,我不能昼谍夜探预先确知;夷舟我岸,我兵勇血肉之躯与夷人巨艇相争拒,很难不被夷人的炮火所击溃。其三,夷人以贸易为生,咱断了其贸易,相当于给婴儿断奶,他们肯定不依不饶。皇上说粤东制夷有把握,我们也知道,徐广缙这人能干。但是夷人不是去上海就是去天津投诉,他们的老伎俩就是截断长江的漕运。听说长江海口炮台工程已大修完善,但是江口宽阔,若说夷船进入不得,我等窃不以为然啊。其四,现在的英夷,与倭寇不同。不独偏僻海口他们不去烧杀抢夺,就是贸易繁华之地,不足以牵制全局者,他们也不无端前去攻扰的。现在人家没有举动,我们却事涉张皇,调兵募勇的,这不是引夷人与我们为敌吗?其五,关于当前的仇外情绪,刘、徐认为,现在的言官因言路畅通而不负责任地乱说,为此两人总结如下:〃论功罪者,或各矜事后之明;讲韬略者,或不少剿袭之论;喜事者,或思各逞其才能;偾事者,或欲再贾其忠勇〃。最后他们忠告咸丰:皇上圣明,千万不要被这些言论迷惑,乱了安危之计,则天下幸甚。   

  这一次的奏折中,刘韵珂夹附了四个折片。第一个折片,刘韵珂主要谈了两件事。第一件,关于夷人入住神光寺一事,租期是六个月。到期后,想法让他们搬出;而且已暗里向民人规定,百姓不得赴寺里听经就医;工匠也不得受雇为英夷修缮漏雨的房屋。等夷人住得没意思了,自行搬到城外,咱就没事了。第二件,福建民人性情浮嚣,喜造谣。开口之后,夷人进城,民人传夷人带炮入城,经我晓谕,谣言已息。问题是今年谣言重出,都是绅士们传的。夷人抬箱进城,他们传说是大炮;甚至传说夷人收买万人坑内的死尸,两千钱一具,用来制火药,其毒异常云云。原来的谣言重起,以后的谣言难保不更出奇呢。最后,刘韵珂不点名的批评了林则徐,说:该绅士等忠愤所积,只以令人钦重,但是以目前之小计,不顾日后之隐忧,究属实计。   

  第二个折片,刘韵珂主要谈了一件事……如果与夷人开战,福建不敌。他举例说:上回英夷犯顺(指第一次鸦片战争),厦门半天就失陷了;福州的地理天险远不如镇江,而镇江在上回英夷犯顺中,照样失事了。现在,厦门是华夷杂处,福州城内有十来个夷人。两下里本来没事,如果我们调兵募勇备战备荒的话,那么,首先张皇之地,必为首先纷扰之地,防夷倒成了招夷,未免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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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福州故事:曲线爱国惹着了谁(9)         

  第三个折片,刘韵珂主要谈了五件事。第一件,他重点谈了自己与林则徐等士绅的异同之处:都想把夷人撵出城去,双方目的是相同的;但是态度不同………方急,一方缓。更重要的是,手法也不同……一方是直线爱国,要求调兵募勇,与夷人明着干;一方是曲线爱国,要求阴图之。至于团练水勇,刘韵珂谈了自己的看法,他举第一次鸦片战争中的例子:各省调兵募勇十余万,花钱不可计数,但是并不闻何处得一乡勇之力。第二件,有关夷人张狂贴帖之事,他访查过了,夷人并没干过,可能是汉奸干的。第三件,为夷人做事的汉奸自是不少,也很可恨,但是条约里规定对他们免罪,咱就不能明着驱逐。第四件,有关夷人传教之事,条约里明文规定开禁了,五口也都奉旨张挂了。第五件,有些人参奏我等,但是却不看条约案卷。我身任封疆,办理夷务七八年了,幸得无事,无非是内安民心,外察夷情,哪敢偏袒苟且啊。   

  第四个折片,刘韵珂主要谈了一件事:英夷嫌福州贸易亏本,希望用福州换台湾。我已派手下密为布置了,一定不能让英夷得逞。   

  对于刘韵珂的一折四片,咸丰回复如下:神光寺的夷人要让他们搬出,而且不能出现事端,否则惟该督是问;候官县令兴廉盖印准租,革职;夷人想台湾换福州,不可!   

  理论上,刘、徐是对的;实践上,历史后来的发展充分证明,刘、徐还是对的。问题是中国人脑子迟钝,连后事之明都不具备。当时的君臣们不理解刘、徐也就罢了,问题是现在还有人扭不过弯来,依旧瞪着一双忠奸眼,把林则徐当作忠勇爱国之忠臣,把刘、徐当作投降卖国之奸吏。事实上,大家都是大清这条破船上的大副,都在防止这条破船的沉没,都挺忠的!   

  对于言官的弹劾,刘、徐当然知道是林则徐搞的鬼。问题是林则徐乃革命元老且受到了对外持强硬之态的新皇上的宠爱,徐继畲在官场上出道不久,涉水不深,还背个主和派的名声,当然弄不过对方,所以气哼哼地给在京的堂兄写信发牢骚,说:〃巨绅林则徐〃,〃意在沽名,急欲驱逐〃。至于刘韵珂,更是气得不行,上面所摘他与徐继畲的一折四片,即是取于《咸丰朝筹办夷务始末》,不知什么原因,《咸丰朝筹办夷务始末》把他们俩的折片删减得七零八落。难不成是为了掩饰刘、徐二人与林则徐党人间的明争暗斗,或者是为了掩饰咸丰皇上的办理不善?因为这《咸丰朝筹办夷务始末》是在同治年间整理成书的。这个时候,咸丰夷务办理不善导致英法联军进北京,自己被气死,已是妇孺皆知了。删去这些,既可以掩饰咸丰的糊涂,更可以遮盖刘、徐两位的先见之明。幸亏,在《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二次鸦片战争》史料集里可以找到这些折片的未删节版,我们可以看到刘徐两人大量气哼哼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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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福州故事:曲线爱国惹着了谁(10)         

  第一,我们在福州管理夷务七年了,福州士民向来不问夷事。现在神光寺一事,不特城内居民不过问,就是书院生童也不过是瞎叫唤,闻声应和罢了。就在籍的两三个绅士倡议罢了。但是夷人什么时候怕过绅士?   

  第二,说什么夷人购买万人坑里的尸虫,用制火药什么的。此事过于怪异,我们详细查问过了,原来是咱的民人有患吐血之症者,用偏方治病,给寺僧两千钱,托其在万人坑附近寻找死尸蛆虫,然后烧灰调服……此事与夷人一点关系没有!   

  第三,该绅士等(指林则徐)捐资募勇,约好有事方给口粮。一帮子水勇为了早些挣上口粮,唯恐天下不乱,日日造谣生事,希望立即开工被雇。该绅士等本是义举,但是愿做水勇的,都是游手好闲之徒,对于夷事,净是幸灾乐祸!   

  第四,他们说夷人在福州恃强构衅。神光寺就住了俩夷人,且住了一个漏雨的屋子,毫无动静饶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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