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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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王国-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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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姿∶阔背熊腰,脚踏祥云,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刚才我一见大王,就发现大王仪表非凡,额藏紫气。——适才叫大王去拾石头,是为了看看大王的后影与步姿,请不要见怪。我是玄真观一天神飞道长,云游到贵仙山,幸会大王。”说着,一躬到地,向帮财行了大礼。

  帮财以为这道长是在捉弄他,正想发作,听如此说,忙说:“幸会,幸会。神仙道长如此神通,定非等闲之辈。敝庄正有件棘手之事,非神仙道长不能解,能否请道长屈驾跟我们走一趟?”说着,招了招手。那路上等的俩人冲了上来,站在了道长身后。

  “愿效犬马之劳。”

  那两个跟班暗暗发笑。他们说,帮财连说话都变了,不知何时变得文刍当的了,有点像戏台上唱戏。帮财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呗。

  就这样,一天神飞道长被带进村来。

  帮财带道长去见方头鬼,道长才知道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主儿。方头鬼尚未开口,他就一揖到地说∶“我刚才看这位世兄就具鸿鹄之姿,知其必遇明主。今日得见,果如所料。主公威武雄壮,真乃天人也,定是武曲星下凡,当世之英雄。我云游四海,阅人无数,亦搏得识人之微名,然皆无出主公之右者。主公日后虽不能一统天下,亦不失为拜将封王也。”

  方头鬼幼时读几年私塾,偷读了不少小说传奇,故能听懂这道长之乎者也的一番话。方头鬼说:“鬼,算你会说话。——先去吃饭吧。”就让帮财带到后院去。出得门来,道长问:“主公可高兴?”帮财说∶“你怎么知道叫他‘主公’ 的?”“刚进大门,那站岗的不是对你说∶‘快去吧,主公在等你呢。’所以,我就知道了。”帮财说:“看你一脸奸酸相!以后少随便打听,少随意揣度。这么猴精,明天要干不了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会儿,方头鬼叫人将帮财叫去,问:“到哪里弄来这东西?”帮财把经过说了。方头鬼说:“这倒也算个人物。将来让他替根茂搭把手,将那个衙门支撑起来。一武一文,一粗一细,一憨一滑,我看倒是般配。”“这个货可不是善主儿,当年我挑货郎拐卖妇女小鬼时,怕都比不上他呢。满嘴鬼话,根茂要和他搭手,根茂被他卖了都不知道。”方头鬼说:“鬼,你小瞧根茂了,他将来比你们都要有出息。你就先将他安排在衙门旁的地方住下吧。”这时,蛇手来请示:“明天早上*,要不要通知村里人到河边去看道长驱妖?”方头鬼说:“不用了。人多眼杂,不免要看出破绽来——谁晓得那个货到时扮演得像不像。最好是搞得神神秘秘的。事完之后,你们派人到村里去宣传,传得越神越好∶到时,他们就不得不信了。”临走,帮财像想起什么,他问:“他不会是红袖帮的密探吧?”——他们已经探得那夜袭击村里的是山里的红袖帮,个个戴着红箍箍。方头鬼想了想,说:“不会。”

  帮财将道长安排在根茂衙门旁边的那间新垛的房内住下来,并告诉他第二天要做的事。道长说∶“除妖逐鬼不是我的专长∶不是我不能,而是不愿为也。我神游时,都是神仙们请我去讲道,我也从不求他们帮我办什么事。不过这回我可以破破例,叫他们来走一遭。”帮财说:“你就别吹牛了。告诉我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也不需要什么。准备两盆猪狗血,煮两枚猪狗头。不过要弄得干净,否则神仙是不吃的。”“这些东西主公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再想想还要什么东西?”道长想了想,说:“也没有什么东西了。”

  第二天,道长就到桥头去祛禳河妖去了。

  当天,他让人将黄须公赶开之后,又舞了一阵剑,念了一通咒。他胸有成竹地说:“这河妖再也不敢在此兴风作浪了,我令它迁到别处府地去了。说起来,这妖精还是我的故人了,我们在二百多年前就相识了。他向我诉苦说,二百多年来,转辗奔波,好不容易找了这个安身之所,又被我撞上了。他原准备在此驻扎,让你们每年都要孝敬他牲畜,还要童男*,每隔三年要给他取一条亲,不然就要兴风作浪,让全村人都不得安宁。他说,看见我,只有自认晦气了:两枚猪狗头就将他打发了,连盘缠都没烧一迭。他说他明天就打点行装上路。我问他去哪?他说要去邺县,说那西门豹已经死了二千年了,邺县是他的祖先待的地方,被西门豹治得连饭都说不上,现在他要去报复西门豹的子孙。我说黄河决堤了,路难走。——我不能和你们说得太多,再说你们也听不懂了,反正以后这河就平安无事了。”

  道长如是这般说了一通,唬得众人收不进舌头去。村里的黄须公就够邪乎的了,不想今儿这主更是神得摸不住边儿。方头鬼厌恶地皱皱眉头,嫌他吹得没边了,怕没有人相信。他说:“道长辛苦了。为这一方百姓驱除了妖孽,我代表他们感谢你。你看那些人,他们都是蛮劣之辈,你跟他们讲这些,也不能懂。道长的手段是没有人不信的。”道长听了这奉承还想说,方头鬼用眼色示意帮财,于是帮财等人一拥而上,连推带搡将他弄走了。只有根茂稀里糊涂的,不知为什么,他急着问∶“喂,喂,这些猪狗头怎么办?”蛇手断后的,他骂道∶“你他妈的把它们扔到河里就得了。”

  这些人刚走,住在富贵小区的人就围了过来,问这里出了什么事,黄须公并没有走开,在远远地观看,他凑上来没好气地说:“说是方家请了人来驱除河鬼。”一听说是这件事,众人心里都很害怕,因为这里人都信鬼,但鬼能驱除,也就能招来,或者压根就没有驱走怎么办?原来说这河里有鬼,总是半信半疑的,这回看来是真有鬼了。鬼这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将你闹得家败人亡,你还不知得罪了那路厉鬼神魔。这些人都不说话各各走散了。从此更没有人敢在河里走了。

  方头鬼觉得这事没有办好。原准备办得神神秘秘而又惊天动地、热热闹闹的,让全村人听见,没想到这道长除了胡说八道,并没有过人的地方,早知道如此,不用请他来,自己就会。可是事已至此,只好听之任之了。

  可这道长并不这样想,仍然是趾高气扬的。回到住所,还对帮财说,天地万物,变化无穷,在他看来却如掌上观文。帮财知道主公不高兴了,就想损他几句,一则给他泼泼凉水,别以为天下无人;二则出出心头之火。于是说:“道长,看来你靠吹牛欺骗的本事还未练到家。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道长,只不过是个无赖。想到这里来售奸,你还嫩点儿。以后不要胡吹了,还是安静点装道士吧,不然不用我们揭穿你,别人就把你戳穿了。”

  道长闻说,气得七窍生烟,卷起那身行头就要走。帮财把手枪拔出来顶住了他将其推回去。道长说:“你要不信我,干麻当初要请我来?我云游了这么多地方,还没有人跟我这样说话。你不是有枪吗,你就朝我的心口来一枪,要能把我打死了,我就不是一天神飞道长,到现在,我也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我有金刚护体,三十六条命,别说是你这支破枪,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不怕。你要么就扣动板机,要么就把这烟杆儿挪开。——你说我是假扮的,你说出个道道来。连你家主公都没这样说我……我要说出我的来历来,吓都要吓死你。”

  “嗨,行啊,这回我可真遇到高人啦,”帮财揭穿说,“我来问你∶昨儿你作法时说,河妖是你遇见二百年前的故人了。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呢,被你随便糊弄蒙混过去?照你这么说来,你现在少说也有二百多岁了。你假装道长不要紧,我们也不在乎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你总不要没谱——没完没了啦。演戏都有散场子的时候,你不要下了场还戴着行头——忘了自己是谁啦。”

  道长说:“看看,说你少见多怪,你还不信。最先,我是请了伏魔大仙来伏妖的,大仙得到我的敕令,正要动身前来,这可就惊动了那河妖。他跳出来想看看是谁在作法与他为难,恰巧就看见了我。他就叫——他的叫声你们当然是听不见的——他就叫∶‘莫念!莫念!原来是故人,我走就是了!’当时,我看见是故人,自然就和他聊了起来。我又发出敕令,叫伏魔大仙不要来了。这些经过我没法跟你们说,说了你们也听不懂。不错,你说我有二百来多岁,其实,我已经三百岁出头了。”

  一番话又把帮财说得目瞪口呆。他把枪收起来,瞧着道长转悠。什么?三百来岁?看上去三十多岁还差不多。“今儿我他妈的活见鬼了。”他说。道长纠正说:“不对,就是鬼三百年也该老朽了。我是得了长生不老的丹药。昔日始皇帝飘洋过海求长生不老药而不得,是因其轻于杀戮,造孽太多,不能得道。我师曾与始皇帝擦肩而过……”“好啦,好啦,我说一句,你就说出一篇来∶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故事。明儿我来看看你的仙丹妙药,就知道啦,到时你别给我拿个泥球给我看……”此时,有人来叫帮财,说是主公找,帮财甩头就走了。

  这道长就在村里住了下来。帮财也被他糊弄得不知是真是假了。转天,他来要看道长的仙丹,道长说,有缘者识之,无缘者拒之,信不信由你。帮财气得眦牙咧嘴。道长说,他还会炼制各种不同丹药,可以医治百病,可以令盲者复明,瘸者即行。总之,这道长又越说越来劲了。

  方头鬼知帮财竟治不了道长,便对他说:“检验他是真是假这有何难呢?你根本就不用去问他——问也问不出个结果。眼前就摆着现成的法子∶如果这条河从此以后不再作祟——不再死人了,说明他真有些本事。说他有三百来岁,那纯粹是骗人的,休要听他胡说。不过,你不要逼急了他,让他找借口逃走了。他或者倒真是有些道性的,要是不走,也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

  帮财自然很以为然。

  却也奇怪,道长作过法后,这条河果然不再死人了。帮财不再来找他麻烦了。谁也不知这是伐木队听了水镜先生的教导,不再在正午撑竹排而避免了死亡的。

  而道长的名声暗地里却在村里流传了。

第三部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夏日里,一天神飞道长没事就到隔壁根茂的衙门去聊天。根茂带他转了转。这衙门只不过是李长脚家前堂改建的:他们到绿河下游的沙新专门请来了砖匠把门洞挖大了,上了两扇大红漆门,又把烧毁的土地庙门前的两个石狮子搬了来镇在门口两边。大堂之上,把八仙桌撤了,摆上了帅案,两边厢房的帐壁全御了,围上屏风,两边各摆了两张茶几和四把直背漆椅,供来拜访的有脸面的人歇息喝茶。整个衙门按照戏台上的模样摆了架鼓、牌、漆棍和几样刑具。正堂之上没有“明镜高悬”的匾额,而是块“孝治天下”匾额。众衙役就在后院里歇息打牌赌钱,楼梯底下挂着几支长枪,沿楼梯上去就是他们晚上睡觉的楼板。根茂自已没有专门歇息的地方,整天就靠在帅案上睡觉打盹儿,中午时就把大门关了,干脆横倒在帅案上。

  道长看完衙门,在右侧屏风后落了座,根茂让人送上茶来。道长说:“这屋子以前死过人吧?”根茂闻听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道长说:“这屋里阴气太重。怕是缢死鬼阴魂不散啊。”根茂忙请教说:“对,对,对,你说得太对了,这屋里一年前吊死过四个人,我们夜里就经常听见鬼叫。”道长并不接茬,神秘一笑:“我来了这半天了,也没有一个人来告状,看来你这个衙门是形同虚设啊。”根茂略显不好意思,辩解说:“本村以孝治天下。大家都相敬如宾,尊老爱幼,也就没有人来打官司了。”“这不好呀。”道长说,“衙门洞开而没有人来打官司,还开它干什么呢?昔者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可是姜太公啊,你可不能跟他学,也来个衙门大开愿者进来,这就不叫衙门了。你可以去找些人来打官司。”根茂说:“打官司也能找来的?我可没听说过。”道长呵呵笑着说:“我教你一个法了:你让你的那些手下夜里出去偷,去抢,去杀人,第二天保准有人上门告状了。我这么说,可不是教你去犯罪过,因为要破解这衙门内的阴气只有一法,就是弄死几个人,来让这衙门里的几个冤死鬼能够替代超生。”根茂平常也算个胆大的了,听这道长这么似乎慢不经心的一说,额头上也沁出几颗汗珠来。“不然,就没有别的法子。”道长又说。

  正说着,在门口站岗的一衙役进来禀报,癞痢头前来报案,说他家的桌布已经丢了好几天了。根茂高兴地对道长说:“你瞧,这不有人来报案了吗?”说着就坐到帅案后面,叫道:“带人!”癞痢头探头探脑的进来,屁颠屁颠地走上前来,说他家桌布已经不见十天了。

  “他妈的,丢了这么长时间,干吗今日才来报案?”根茂骂骂咧咧,似乎是做给道长看。

  “这几天我们都在找,就忘记了你这儿。昨天,我家大头从烟厂回来说:‘爹呀,你去找找根茂大叔,他那里新近来了一个神道,说是能掐会算,可灵了。’故今儿到你这里来,就想请那位神道帮掐算掐算。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

  根茂一听,生气地说:“我这是衙门,不是道观,那来的神道呢?”

  癞痢头涎着脸说:“根茂兄弟,你别生气,你好歹帮个忙,这也是人命关天的事。让那神道掐掐手指帮助找找。这几天可愁死我了。根茂兄弟,我跟你说实话,那东西丢了,我倒不怎么难过,反倒家里还少了个吃白食的呢。可我家大头不干,非要找着人不可。说是好歹也是兄弟一场,过去经常打他骂他教导他,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人就没了,他没有脸面见人哪。我那大头别看外表凶神恶煞似的,对他兄弟可好啦,这两天急得不吃饭不睡觉的……”

  “找你家那桌布还用得着找什么道长算卦?我都算得出来:十有*掉在河里淹死了。他一个瞎子,整天坐在那河岸边,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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