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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究是醒了,虽然像是经历了一场奇妙的历程,梦中,我成了月光下起舞的精灵。
可是再好的梦,也终究是梦,不会是现实。我想起睡着之前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仔细一回想,呵呵,我暗笑出声,若是风老板见到一个在自己初夜这么紧张的时刻,竟能睡着的家伙,会不会哭笑不得?
缓缓睁眼,正待绽出一个无辜的微笑,却被眼前人吓了一大跳!不知打哪冒出的白面郎君,着一袭藕色长衫,恰似薄雾中绽露的晨阳,一条油光闪亮的辫子拖在脑后,愈发显得俊秀挺拔。恩,不是个俊俏的和尚,是个俊俏的清朝古董。我暗暗腹诽,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有些茫然。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显然他也被我的突然转醒吓了一跳,脸上染了可疑的绯红,讷讷的问道:“你好些了吗?”又有一个皂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床前,冷如青峰,眼如墨玉,暗含洞察一切的犀利,定定的望着我,勾起一抹和暖的微笑。
我挣扎着起身,向他们微微致意,“水溶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自觉的,我的手抓了抓身下的床单,柔滑的质感,如果是拍电影,不该有这么真实的触觉,那么,我到了什么地方?
身着藕色长衫的,较为年轻的男子连忙扶我,露齿一笑,“无需多礼,你身子还弱,快躺下休息。”转头质问门外小厮,“怎么还不见大夫来?”
我忙开口,“公子不用麻烦,我歇息一下即可。”开玩笑,莫名奇妙的来到这个地方,竟还要吃苦兮兮的中药!
那墨玉眸子的主人原本一直盯着我,听到我这话,方才开口,带着温温的语调,“我们见到你时,你就躺在青石板上,未免受些风寒,若不服药,恐怕要就病了。虽说天气炎热,可女孩儿家到底身体弱些。”这个人,有刀锋一般凌厉的气势,可配着体贴的语气,竟让我有瞬间的感动。
医生诊了脉,我再次接受他二人的“审视”,那弟弟模样的男子,轻声轻语的,问起我的身世来,我答的混乱,或许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为何身在此处,又如何解释我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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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问到我父母何在时,我是很想再来一场无所谓的大笑,以显示我实在不在乎她!可惜,我却再也笑不出来,只能木然的扯了扯嘴角,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他被我的哀伤吓了一跳,轻轻拍着我的背,歉疚的说:“对不起,我必定是问到你伤心处了。”
正说着,小厮端来煎好的药,药碗被年纪稍长的年轻人接过,捏着青花小瓷勺,舀了一匙在唇边试试温度,再递到我面前。我愣愣地看着墨黑透亮的药汁,倒映着他墨黑透亮的眸子,美男殷勤服务在前,我听话体贴在后,凑头抿了一口,“乌哇哇……”眉头登时垮了下来,耳边传来他的轻笑,我大义凛然的接过药碗,咕咚咕咚的一通狂咽,真是“苦就一个字”。
冰冰凉的手指捏了颗冰冰凉的糖球,塞到我嘴里,连带着我的唇上也只剩凉凉的触感,刚刚的躁动不安也平静下来,只是头痛的厉害。他看出我的疲惫,扶着我轻轻躺回床上,或许是他身上天生带有安抚人心的特质,我竟能在他的注视下,沉沉的睡了过去。
胤禛和胤祥见那个深深扯动他们心扉的女子又一次沉入睡眠,两人便轻轻踱出门外,胤祥轻手轻脚的关门时,不经意的发现,他那一向沉静如水的四哥,竟然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她一眼,他不由得心中一动,莫非四哥也……
来到门外,胤祥忙向四哥施了一礼,笑嘻嘻的说道:“多谢四哥!”具体谢什么,他有点困惑,是谢四哥及时阻止他的“兽行”,以免美人醒来后痛恨他的鲁莽?还是谢四哥破坏了“生米煮成熟饭”的好事?
胤禛淡淡抬手,“咱们兄弟,客气什么?”胤祥无言,唉,千钧一发的机遇啊,生生的错过了。
胤祥拉着四哥来到院中,避开众人,低声道:“四哥觉得她是什么来历?”
胤禛也正为此事疑惑不解,这样的一个女子,必定是天下男子追逐的目标,为何会一人出现在静谧无人的树林,又会以那种方式出现?忆起方才的娇香满怀,胤禛的呼吸突然一个停滞,只觉有什么狠狠的揪了一下他的心,他苦笑的摇摇头,这样的一个女子,唉!
胤祥明显已陷入情网,亢奋却极有条理的分析道:“这水溶姑娘出现在此地,必有两种可能。若她是为奸人所害,我自然要护她周全,若她是别有用心的人所指使,那指使之人必定不同寻常。刺杀之说不能成立,她体虚病弱,脉息清浅,哪有丝毫内力?若要刺杀,方才我独身一人时便是大好的机会。若是间谍,早在济南别院就该有人献上她,可见不是那些想走偏路的人所为。若是哪个皇子派来的,四哥觉得又有哪个皇子肯把这样的美人来做饵?”
胤禛见胤祥越说越兴奋的模样,虽觉好笑,可十三弟也分析的极有道理。太子?万万不可能。太子的脾性他还不清楚?若是见了这水溶的面,早酥成一团烂泥了,更何况他一向对太子恭敬的很,这太子即便要监视他,却也不会舍得将自己的心头肉送人。老八,老九?老八一向自诩专情,只有嫡福晋一人,老九一向待女人如玩物,派个有些姿色的女人听壁角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连他胤禛这个常年礼佛之人,见了她都手足无措,心潮澎湃,他不相信,还有哪个男子能舍得下她?
从内心深处,胤禛坚信她决不是别有用心的人。人说心由眼生,他在那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眸里,找不到丝毫的阴霾。一动一静之间,她清艳绝世的拨人心弦,楚楚可怜的引人呵护。唉!他在心底又叹了口气,这样的一个女人啊!这一天他不知发了多少这样的感慨,可每叹息一次,他便觉自己的心又沉了一分。他略抬了抬眉,不经意的扫了十三弟一眼,正巧胤祥正默默的盯着他,眼里充满了探询与焦虑,欲言又止的踌躇着。他很明白胤祥的心思,可是有些事,即便是亲兄弟,也无法明言。
莫名心悸
再次转醒,天已经暗了下来,躺在红木的雕花大床上,慢慢感受着回到古代的茫然。突然,“啊”的一声,从床上弹跳起来,如无头苍蝇般撞到铜镜前,却又不敢望里面的容颜。
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偷偷瞄了一眼,还好,还好,勾魂媚眼,香艳唇瓣,墨墨青丝,都还是我原来的样子。要是“借尸还魂”就惨了,十四五年来早已熟悉的面孔,若换成个面目全非,还不真如死了算了。
心下正暗自庆幸,旁边的炕榻上一个惊讶的声音,“你也太……爱美了吧!”他装作看不见我欲杀人的眼光,一口白牙亮闪闪,“你终于醒了啊,快来喝点龙眼粥。大夫说你身体太虚,只能进点补元气的暖暖肠胃。”眼色一转,早有等在门外的小厮应声熬药去了。
青瓷小碗里盛着玉色晶莹的甜粥,看着还有些食欲,拈着青花小匙,吃一口在嘴里,香香糯糯,满足的叹了口气,“劳您惦记,我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什么您啊您的,叫起来多别扭!你叫我胤祥罢!”说的豪爽,可我看出他有一丝探询与期待。期待我能由这个名字推断出什么?他此刻的神情,像是揣着个宝贝的小孩子,有点洋洋得意的炫耀,有点小心翼翼的探询,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我垂下眼,轻轻的唤了一声:“胤祥。”
“你啊,又睡了两个时辰,慌的四哥又找了两个大夫来看了,都说不妨事,只是受了惊吓,这个时辰就该醒了。这粥也是四哥让厨子慢火温着,专候着你醒了吃。大夫说先吃些清淡的,不要进油腻。不过这粥越熬越香,这会子火候正好。”怜惜的语气中夹着淡淡的涩意。
“……那怎么不见四爷?”那寒冰似的的男子,竟这么细心?我以为,他该是一个冷淡的人。
“四哥有些公事要办,过两天才能回来。来,吃完这口,我给你端药去。”
连忙唤住他,“胤祥,我不要喝药,我怕苦!”
胤祥愣了一下,随即咧嘴大笑,“早备了桂花糖,药里也加了桂皮,没那么苦的。若你乖乖喝完,我便陪你到院里走走,如何?”好小子,真会开条件,知道我不想再在床上躺,本就是要出去散散步,他倒来做个顺水人情。
被哄着吃了药,我咂咂嘴,倒真的没那么苦。含了梅香桂花糖,胤祥扶着我,并步踱在这宽敞的院落里。雕梁画栋,龙飞凤描,不过是四爷的一处别院。不禁好奇的问他,“听你和四爷的口音像是京城来的,怎么到了这里?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游山玩水吧?”
“水溶姑娘,”他顿了一顿,“我能叫你溶儿么?既然救了你,你可愿意跟我回京,以后让我护着你?”
我习惯了男人对我势在必得的眼神,更何况,我本就是那菟丝花,藤中蔓,怎可能不依附男人而生存?他年轻温柔,又英俊多金,又有一副好皮相,若是不懂得抓住他,除非我脑袋被撞了!吃吃一笑,“若是我不愿意呢?”瞟了他一眼,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我索性也不瞒你了。我乃十三阿哥胤祥,四哥是四贝勒胤禛。跟我在一起,你不必再担心有人对你不利,我会好好的疼惜你,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孤苦一人。”
我心里一惊,皇子?本以为他们只是富商公子,没想到却是皇家贵胄。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哦?”我做出吃了一惊的模样,“你如此轻易的表明身份,难道不怕我是……”
“密谍还是刺客?你是吗?”他盯住我的眼,唇角微掀。
我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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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笑:“你既然都不是,我又何必害怕?更何况,你即便是刺客,我也任由你将我人头摘了去,决不皱眉!”
我嗤了一声:“我要你脑袋做什么?是红烧猪头还是酱拌猪耳?你呀,好好的留着你那心肝脾肾吧,本姑娘才没有兴趣!”我说得不屑,心底还是很感激他这番信任的。
他笑到一阵乱咳,偏扯了我手里的丝帕捂住嘴,无限“娇羞”的暼了我一眼,“奴家多谢公子不杀之恩,此恩此情,可容奴家以身相报?”天啊!这是皇子吗?该有的气度,该有的风范呢?
“溶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迟疑了。诚然,跟着他自然是荣华富贵,可关键是,我愿意周旋在他的众多妻妾之间吗?我不是没有手段处理那些恼人的事,可若是日积月累的争宠下,我有这个耐心吗?这不同于现代,我可以被人秘密的包养,他的夫人,他的儿子,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见面,我只要乖乖的待在金丝鸟笼里即可。可这里是清朝啊,我面对的是一个皇阿哥,与他身后虎视眈眈的妻妾。
他看出我的踌躇,轻轻的问:“你不愿意?”
“容我想想可好?”我真的需要好好思量一番,他值不值得我用一辈子做赌注,进入一个有仙鹤、画眉、黄鹂、喜鹊、老鸹、麻雀各种各样的鸟儿共处的大鸟笼里。即便我自诩为骄傲的孔雀,也有主人时不时的为我梳理一下羽毛,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我不备,偷上来啄我一口?
我扬起一个明快的微笑,满意的看他脸红耳赤,手足无措。
现在是康熙四十五年,七月初一,我回到清朝的第四天。
胤祥陪着我坐马车慢慢往前赶路,而四贝勒胤禛全无踪影。若非第一天见了他匆匆一面,我甚至怀疑是否有那样一双眼眸,如同掩在冰山下的火焰,曾在我生命中出现过。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爱打听这些事儿,我对他,也只不过好奇罢了。想他既身为皇子,必然有自己的责任,总之他们约着今日傍晚在前面的小镇碰面。
出发之前,胤祥买了个丫头伺候我的生活起居,这霜儿灵动活泼,伶牙俐齿,陪我顽笑,给我解闷,时不时的端汤送水,因此路上虽闷,有她和胤祥作陪,我的晕车症状也不太明显。
胤祥吩咐了领头的侍卫几句,便又策马回来,一个翻身,跨上马车,撩帘进来,见我恹恹的靠在小几上,不觉眉头一皱,温声道:“方才送来的酸梅冰桂汤用了没?这马车晃的厉害,你且忍忍,前面有个小镇,等投了客栈,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开几副安神的药来,你服了好好睡一觉。”说罢,又连声吩咐霜儿,“‘六和轩’的冰梅片给你家小姐含了没?把车帘放下来,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当心着凉。”一撩帘,“小喜子!小喜子!”打远处跑来一个清秀小厮,“去把黄山雾菊泡两盅来,姑娘那盅放上冰糖百合!”
“是,爷!”
再怎么迷迷糊糊,此刻也被他这番“聒噪”吵醒了,看他上车来一头汗还未擦,反为我忙活了半天,心下歉然,不由娇声呼唤:“胤祥,你且歇歇,看你这一头的汗!”让霜儿拧了帕子,递给他,“仔细风大,你倒着了凉。”
胤祥嘿嘿一声傻笑,让霜儿拿了菊花靠枕,给我垫在腰上,此刻见小喜子托着茶盅过来,仔细吹了吹茶沫子,递到我手上,“今儿天气炎热,喝点菊花茶,清清火气。知道你嫌它苦,喏,加了冰糖的。”
接过磁盅,啜了一口,“你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这么体贴?”拿眼一扫他。
下巴被勾,面前是胤祥英俊的脸庞,还有着可疑的红晕,“……只对你……”
我耳根发烫,调戏不成反遭被调。耳旁一阵压低的笑声,是霜儿的。“哼,又拿我取笑。”胤祥哈哈大笑,揽我到怀里,“你也有不自在的时候?一向都是伶牙俐齿的。”在他怀里挣了挣,没挣开,也就罢了,只拿小指在他掌心画圈圈,“胤祥,你府里还有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