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说完,开始观察起雕像来,脑袋里更拼命搜索起关于米开朗基罗的一切来。
雕像的手臂反绑着,无比的扭曲,又或者本来是不必那样扭曲的,只因为奴隶的挣扎才会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痛苦。
即便知道会更痛苦,还是要反抗。
零思索着,拿出那片钥匙,反复地观察。钥匙也有打开的意思,难道是要为它松绑?那要怎么松绑呢?
〃我可以看看那片钥匙吗?〃
零没工夫管海砂,把钥匙丢给她,继续用力地观察雕塑。突然,石头碎裂声惊动了他。
〃你干什么了?〃
〃我……〃海砂惊恐地看着零,手里攥着那片解开启示的钥匙,正直直地插在石像身上,插进去了,很深。
〃你怎么做……〃零来不及问完,细小的裂痕从钥匙周围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仿佛冰源上不可抑制的崩塌,一瞬间蔓延到雕像的全部。
轰隆一声,这座被束缚了500多年的雕塑便在一片黄色的烟尘中,化成了一地碎石。
然后,一道门出现在雕像原来站立的地方,金色的,从里面发着光,充满吸引力,却也让人畏惧异常。
〃我只是想戳一下它……〃海砂想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就是她这个不经意的动作,零百思不得其解的钥匙的奥秘终于找到了。钥匙粉碎了奴隶的雕塑,打开了雕塑内暗藏的通往未知世界的金色大门。
零听到身旁传来的尖叫声,回头一望,不禁骂自己太不小心,结界命令为什么要定为让别人看不到他和海砂。
现在石像损坏得这样彻底,从别的地方赶来的观赏者瞬间就将大厅围得水泄不通。就算现在再修改结界命令,也来不及了。
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行动。
〃在外面等我。〃
零命令完,没有立刻踏进大门。
他看到海砂那双大而黑的眼睛充满了力量,这个依赖于他的矮小姑娘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听话的。
她上次没有,这次也不会,零意识到。
海砂定定地看着他,已经作好了不听命令、紧随其后的准备,却不想零突然抬起手在她眉间点了一下。
〃结界命令改变!所有人全部封印,不准介入!〃
顿时她的身体好像通过一道电流,再想移出半步都不行了。
零满意地一笑,踏进了那扇金色的大门。
〃怎么回事?〃
〃快叫警察!〃
大厅里一阵骚乱,海砂望着那扇近在咫尺的大门,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大叫一声,一头扎了过去。
身体顿时如同穿过大气层的流星,被气体的摩擦引燃烧毁一切的热量摩擦着她的皮肤。烧灼的痛苦让她闭上了双眼,但决心让她最终冲破了零的结界。
零走入了那扇大门,大门后是一片完全无光的黑暗。
不过立刻,他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橘黄色的小光点。光点迅速移动,不出一秒钟就在他面前绘制出一张橘黄色线点组成的地图来。
地图的底端有一个点跳跃着,零看到那个点上还隐隐浮现出一行字来:
苍御,是他的姓,这个点代表的就是他吗?
他顺着地图往上,最上方还有一个点,那个点也有一个词:启示。
那就是启示的所在地,那么……
他还想多观察一会儿,周围的光线却开始逐渐清晰,景观浮现的同时,地图越来越模糊了。
原来是这样!赶快记下来,关键时刻零总是会选择最保险的方案,于是立即想到了随身携带的现代设备。
掏出了手机,摁了一下拍摄键。可他还没来得看拍摄效果,胸口好一下绞痛,疼得他哼一声。同时,一个东西重重地撞到了他的背上。零本来就身高腿长,此刻心理和生理都没能防备。
啪的一下,零很不漂亮地摔出了一个大字。
而那个强行突破他的结界使他胸口绞痛、又撞倒了他的海砂,则稳稳地坐在这个世界最强的男人的腰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难受!零!你在哪里?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怎么硬跟上你会这么难受?零!苍御零!〃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幻觉!零还真没勇气在这个时候于海砂的屁股底下回应她的呼喊声。不过……
既然难受,既然会很痛苦,干什么还要苦苦跟着我呢?这真是……零忽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终于有人不再……
他没让自己往下去想,就跟雪莉说的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可触碰的隐私,哪怕是自己都不可以。
〃零!苍御零!这又是什么鬼地方?苍御零……咦……〃海砂终于觉察到屁股底下是个活物。
〃唉……〃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海砂连忙从他腰上爬下来,此刻周围已经亮到基本上可以看清了。她看到她和零在一个黑色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小船上,船的周围都是滚滚而过深得发黑的水,无边无际,水上还有一层灰色浓稠的雾。
〃这又是一个幻境吗?〃
〃你以为天下的人都会制作幻境吗?〃零冷嘲着,爬起来盯着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那天教导透的话又教导了海砂一遍。
〃那么这里……〃海砂缩紧了身体猛吸了几大口气,〃没有阳光的味道,也没有夜的味道,那是什么?〃
其实她哪知道阳光该是什么味道,夜又是什么味道,只不过从零的表情中,她推测只有这样说零才会继续有耐心教导她。
零抬起手又画了一遍那个符咒,对海砂道:〃顺时针双圆圈,再逆时针六芒星,绘画时注入你的能量,就能看到对方的族徽。通过族徽的大小还能判断他的神血值。如果出现五角星是精灵,圆形是……这太多了,不过这是最基本的技巧,你竟然都不知道。〃
〃哦。〃海砂在他的教训下缩成鹌鹑,更小心地问,〃那么你现在画了,什么都没有,又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零扫了她一眼,〃我又不是百科全书。〃
〃不过……〃海砂不敢问了。
〃不过什么?〃
〃不过……你好像不怕呢……〃
〃我怎么可能会怕?〃零怒吼道,〃我是世界上最强的男人!创世纪以来神血值最高的怪物!我怎么可能会怕?〃
〃我知道啦。〃海砂连连点头,〃你是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我知道啦。不过……〃
零彻底失去了好心情:〃又不过什么?〃
〃你不要用怪物这个词来说自己,不太好,怪怪的……好不好……〃海砂怯生生地抬头,却见零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炙热地盯着自己。
那目光稍纵即逝,但海砂的心却狂跳起来。
零别过头去:〃我不怕,因为什么都没有,不代表可怕。只代表这种情况没有被人记录过,也就是没有人经历过。贝基凯不是说过了吗?开启启示对我们而言就是考验,钥匙只是第三启示开启的前奏,第三启示是一个考验。如果是考验的话,一定是神在操纵一切,所以我才会什么都看不到。〃
说完,他站起来,打开手机,望向前方湍急的黑水:〃以这里为原点,我们需要到达这个地图显示的终点,到了那里就是考验的结束。也就是说……〃
〃我们要逆水前行,直到看见地图上所标示的河岸。〃
另一边,一个小时后,透制造的梦境效力消失后,蜂拥而至的记者、游客、警察,还未能从走廊的一端看到清晰的人影,雪莉就已经感受到了他们脚步声齐齐落地的巨大震动。
再看透,他已经成功突破了零的结界,几步踉跄,好像腿脚已经不受控制了一般冲向那扇大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琴看到透成功突围,竟然也想跟进去,拿他的柔弱之身试法。雪莉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处理呢?
关键时刻,怎能手软?她直接从后面往海琴脖子的穴位上来了一下,海琴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第二次晕倒在她的怀里。
〃看来不告诉你们我练过功夫是正确的!〃雪莉笑道,望着再次关闭的光之大门,叹了口气,〃三角关系已经够乱了,兄妹恋就不必要出现了。〃
对于海琴,她手段够狠,那么这些蜂拥而至的社会各方人士呢?她可不想成为新闻里接受采访的目击者。于是很简单,雪莉拖着晕死的海琴,缓缓走到墙壁边,轻叹了一声:〃掩盖我吧,大家。〃
只见墙壁上彩绘的天使活了过来,吹着喇叭,把雪莉的脚藏了起来。而蓝天也漫过雪莉面前的空气,轻柔地覆盖住她和海琴的身体,不过还有一点空隙露出来。一朵白云立刻飘了过来,乖乖地盖在缝隙之上,只露出一个小得不易察觉的洞,雪莉的眼睛正在那个洞的下方。
至此,她便成功地和墙壁融为一体,只用眼睛偷偷地观察着外界的动态。
第七章 Matrix…1
零站在船头之上,端着手肘,凝望着前方。雾渐渐散开,由于光线的作用,船下的河水也不再那样深得发黑,而是一种宁静的墨绿色,陈玉一般纯朴而悠远。
浓密的白雾漫漫消散,一缕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穿过雾气射在他的发梢上,让视线恍惚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
海砂缩着身子坐在他的腿边,摆着依靠他的姿势望着他的左边。在那里,浓雾被橡皮擦抹去了一般不断退缩,越发清晰的画面里,隐隐地显出一个青蓝色的尖顶,宝石一般透明炫目。
〃是玻璃金字塔!〃
海砂尖叫道,眼看着其他的建筑越来越清晰,正是……阳光下的卢浮宫。
他们来到了塞纳河,卢浮宫边。
〃我们出来了吗?〃海砂问道,零没有作答,他们身下的船开始缓缓向前行驶了。
零掏出手机,没有看又放了回去。他忽然觉得现在他们要做的似乎就是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看,任由让这条船载着他们前进。
海砂没有连珠炮似的继续追问零,小船的自行前游也并没有让她感到特别惊讶。
她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住了。虽然是塞纳河,虽然河岸上就是卢浮宫,但这里的卢浮宫、塞纳河是那样地安静,安静得就跟清晨的山谷一样。
古玉似的河上只有黑色的船以及她和零,一尘不染的河岸上也只有静默的、没有生命的建筑。
小船穿过Carrousel大桥下宽大的墨绿色阴影,阳光又一次晃悠在海砂的脸上,她看她两侧的河岸上是16世纪风格的米白色建筑,她依稀记得来卢浮宫时看到过桥的两边有现代风格的建筑。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的声音低得如同自语,可这次零却回答了她。
〃我们在一个……〃零思考了片刻,略带调侃意思地说道,〃Matrix里面吧。〃
〃矩阵?〃海砂觉得这个词似乎还有别的涵义,却一时想不起是什么。
零转过头来,阳光改变了他眸子的颜色,显出一份难得的柔和:〃你看过《骇客帝国》吗?〃
〃《骇客帝国》?〃一直以来,零对海砂说的话都十分超现实,所以海砂一下子没把他的话和现实中的东西相联系,愣了几秒钟才失声惊呼道:〃《骇客帝国》是电影吗?〃
〃嗯……〃零点头,正要继续,海砂更加大声地叫了出来:
〃你也看电影吗?还是好莱坞的娱乐片!〃
零眉头颤了一下,海砂无疑从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再一次冒犯了这位世界上最强的男人。
〃对,我们原始人也是看电影的,当然我们只看得懂娱乐片。〃
零话里杀气很重,海砂却被他逗得扑哧一下笑出来。零脸上的杀气更重,海砂连忙捂住嘴做很乖的样子。
过了好久,零都不愿意再开口。海砂看到河岸边的建筑沿河而下就跟进入时空隧道一样,16世纪、15世纪、14世纪,眼看就要脱离哥特人创造的黑暗中世纪,之后还会有什么?她又好奇又害怕,于是狠狠地瞪了零一眼,怯生生地用表情请求零再继续。
〃什么是Matrix?为什么你说这里是Matrix?〃
〃我只是打个比方。〃零侧脸望向前方,过来一会才继续道,〃Matrix是模拟仿真的环境,可以用来训练战斗机驾驶员,或者在计算机里模拟真实的大气环境,预报天气。也就是说,它是一个有规则的局,让进入这个局的人去做一些事情,从而达到某个目的。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正是这样一个Matrix中,而我们就……〃
零说着说着自然地转向海砂,也自然地在说到关键时刻时看到了她脸上让他生气的表情。
〃的确,听原始人谈计算机什么的,是挺奇怪。〃
〃没有,我真没有……噗……〃
海砂完全制止不住地大笑,在零要人命的目光注视下还笑了好久才逐渐平息。
零别过头望向左方,河岸上一片苍凉,随风舞动的茅草海洋呈现出发白的黄色。
〃这些草都被冰冻过,巴黎的冬天也会有持久的冰冻?〃
零自语着微微一笑,他一直在思考这个神创造出来考验他们这些寻宝人的Matrix目的和其内在的规则。看到这种塞纳河边的草不该出现的黄色,他想他终于找到点眉目了。
马上,如他所料,发白的暗黄被彻底的雪白所替代,绿色的河水两侧一片冰封,连空气也被封冻了一样地干净得奇怪,一眼望去几乎可以看到几十里外的冰山。
海砂坐在船上并不觉得寒冷,似乎河岸上的一切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东西。强烈的对比造成的惊疑止住了她的笑,好奇心又成了她首要解决的问题。
〃零,我保证再不笑了,这里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
〃你爱笑就笑,没人拦着你。〃零说着,邪恶地翘起眉角,海砂连忙做出更可怜的样子,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恳求他。
冰雪在岸上退去,再次青葱的巴黎盆地上草木丰盈,仔细看却发现那些草木的样子都十分离奇。高大的和低矮的树木,都是一株向上,没有分杈和旁枝,树木下的草也呈现出各种各样奇异的卷曲。
〃冰河世纪之后,大陆是蕨类和裸子植物的天下。〃零笑意更浓,〃你看,时间在回溯,河岸上的巴黎在时间倒流。〃
海砂不自觉地站了起来,靠近零:〃这不是塞纳河吗?我们进入时光隧道了?〃
〃没有。我先说过了人类制造的Matrix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发生一些事情,而这里很显然是一个神制造的Matrix,用它来考验寻找启示的人,也就是我们。这个Matrix中我们依循前进的地图,是一张时间序列图,我们会逐渐由现代回到古代、远古,甚至上一个太阳纪、上一个文明直到最前,参观完历史的卷轴,再得到第三启示的答案。这一次旅程的目的也许就是一堂地球历史的必修课。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神对它的子民可从没有安过好心,我想它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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