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望着对方从容不迫的神情，暗自考虑面前此人必定非同寻常——面对手刃了无数同胞的自己，这家伙依旧得以谈笑风生，这说明他若不是傻瓜，便是怪物。看到狼人酋长所握的斩马刀，宾修斯忽然联想到了克莱门特，而且面前的敌人与克莱门特确实有几分神似，想必这家伙不太可能是傻瓜了。 “回答我，龙族的爬虫。”克鲁菲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的满头灰发甚至陡然而立，像极了发怒的雄狮。 “没错，我就是龙战士团团长宾修斯&；#8226；白金之翼。”宾修斯被对手的气魄所威慑，不由自主地回答了酋长的提问。 克鲁菲特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寒意立即消融不少，这时他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一个家伙留着金子般耀眼的长发，瞳孔犹如黄晶玉那样璀璨？”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提到金色长发和眼睛，龙战士王最先想到了托尔，他知道老同学曾在某次战斗中杀死过一名白毛狼人，心想这位狼人酋长肯定是打算找托尔寻仇，于是他随口编出谎言，“噢，那是我们的领袖，他暂时住在北面的森林里。” 其实托尔正在指挥地面部队进攻西南地区的外城，而且很可能已经随军攻入城中，但是宾修斯怎么可能指引这样一个强敌去威胁好朋友的生命安全呢，所以他试图将对方引向相反的方向，那里是雷德的龙骑兵准备攻打的区域。 不过宾修斯显然低估了半兽人的智商。克鲁菲特正欲动身，就已经觉察到其中有点不对劲，他静下心来思考一番，然后狞笑着胁迫宾修斯亲自为他带路。 “休想！龙族战士从来不会屈从于敌人的淫威！”宾修斯知道诡计已被敌人识破，便举起圣枪准备和敌人战斗至生命最后一刻——他很清楚自己实力确实不济，但是如果以命相搏的话，没准还能为那些身受重伤的战友赢得逃生的机会。 就在龙战团的团长打算上前拼命的时候，一个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宾修斯，我最亲爱的挚友，如果你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托尔？该死的，你怎么来了！”宾修斯看清来者的面貌以后惊叫起来，他还注意到托尔身边只带着那个身穿短风衣、头顶猎鹿帽的卡尔，所以他赶紧提醒自己的老同学说，“快跑，这家伙正要找你复仇呢！” “金色的眼睛和头发……你就是杀害了布朗的凶手！”克鲁菲特看见托尔的样子以后登时发出愤怒的咆哮。 宾修斯对此颇感不解：即使大量同类死于自己面前，克鲁菲特依然镇定自若，然而一见到托尔，他却为何如同真正兽性大发的野狼，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獠牙。 克鲁菲特二话不说，弓起身子跃至半空，双手攥着那把又宽又长的大刀劈了下来。这雷霆万钧的迎头痛击蕴含了风的魔力，混乱的气流沿着刀身席卷而上，即使相隔很远也能让人感到皮肤有如刀割。 此时宾修斯才明白那些自己勇猛的部下是怎样被击败的了。风元素是自然界中最难掌握的一种能量，这缘于它那无踪无形的形态，然而使用者一旦能够熟练掌握风的运动轨迹，便意味着一个崭新的传奇故事就此诞生。宾修斯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狼人怎会驾驭如此可怕的力量，不过他发现更加可怕的是托尔居然无意躲闪。 “托尔！快逃！”这是宾修斯所能尽到绵薄之力的惟一举措了，他希望老朋友能够虚心听从自己的建议，好在克鲁菲特的攻势气魄十足，可是速度并不快，以托尔的能力躲开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应该不难。
第十七章 兵临城下（三）
但是金发少年依旧岿然不动，仿佛位于杰根大陆纳齐省境内的阿塔利亚山的顶峰，终年积雪不化的山峰在阳光的映衬下光辉照人。那一刻，宾修斯简直想捂住自己的双眼，以免亲眼目睹好友被人剁成两半的惨状。然而一记清脆的金属颤动声划破狂风的尖啸，如午夜钟声一般传入龙战士王的耳畔，宾修斯明白这是弹簧怪卡尔那习惯性地投掷银币的声响，他不由得睁大眼睛望向托尔身后的位置，可是早已找不到卡尔的身影。 “该死，连卡尔都知道暂避锋芒，托尔这蠢猪！”宾修斯心中不停地咒骂道。 不过致命的旋风并未触及护国主的身躯，甚至在半路上便完全消解，创造这个奇迹的不是别人，正是凭空消失了的卡尔。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他的拳头——弹簧怪仿佛被神灵俯身，他出现在克鲁菲特的侧方，这时一心想着如何斩杀仇敌的狼人酋长根本没预料到自己身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因此尚未等他有所反应，卡尔的铁拳就重重地揳在了他的脸上。 而这个过程发生在仅仅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之内，当高高抛起的硬币开始落向地面的时候，卡尔已然回到原来的位置，同时伸手接住了这枚硬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而克鲁菲特则狼狈不堪地飞出很远，他像流星似的砸进石堡废墟之中，漫天烟尘再次笼罩了小小的院落。 托尔被烟雾呛得直咳嗽，他急忙捂住嘴巴埋怨道：“咳咳！卡尔，你不应该这么使劲！” “哼，你欠我一条命，这可是花再多钱也赎不回来的。”卡尔歪斜着眼睛说道。 “嘿！兄弟之间别谈价钱，那太伤感情。”托尔眯起眼微笑不已。 卡尔冷哼一声，然后走向从废墟之中咆哮着站了起来的克鲁菲特。他那阴森森的笑容让人看后不寒而栗：“喂，笨狗！你看上去挺强壮的，可别让我失望。” 克鲁菲特呲牙咧嘴地发出一大串沉闷的鼻音，就像是野狼在攻击猎物以前习惯性的低吼。他的身体开始变化：肌肉膨胀，骨骼延长，手掌变为利爪，臀部生出毛茸茸的尾巴，体表长出浓密的白毛，整个头颅也逐渐呈现出狼的模样。 “我要杀光你们这帮狗杂种！”克鲁菲特狂吼道。 宾修斯吃了一惊，他从未想到这只狼人在变身以后居然还可以说话。就一般情况而言，狼人变身以后的声带结构发生改变，很难再讲述人类的语言，但是这只狼人明显与众不同，实际上他的声音完全是由拟声魔法制造出来的。 卡尔还是老习惯——龙族银币在他手指之间优雅地翩翩起舞，容易让人误会这是一位赌徒，而非赏金猎人。卡尔与其他末日狂魔有所不同，除了对于金钱的喜好近乎偏执以外，他看上去与凡人无异。弹簧怪在众多戾气深重的末日狂魔当中也许是最不容易引起外人注意的一个，但是了解他的人都很清楚，这家伙是末日旅团里面最嗜血的怪物。 克鲁菲特发狂地扑了上来，满意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面前这个弱小的人类撕成碎片，但是他没想到正是这样一名看似脆弱的人类，却硬生生地扣住了他的双腕，使自己的利爪丝毫无法接触对方身体。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卡尔居然单凭双臂的力量便将狼人酋长完全压制下来，克鲁菲特甚至感觉自己的胳膊就像陷进了一台绞肉机之中，血肉和筋骨马上就要被活生生地绞碎。 克鲁菲特发出痛苦的咆哮，他急中生智地用额头顶向卡尔的眉心，将敌人撞得朝后仰天倒去。然而既便如此，弹簧怪也依旧没有松手，他就像一片真正的弹簧，在腰椎向后弯曲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骤然反弹，如法炮制地用自己的脑门狠狠地砸在狼人高耸的鼻梁上。这一击出其不意，而且势大力沉，克鲁菲特顿时犹如炮弹一般，再度被轰入碎砖瓦砾之中。 “该死的混蛋……”半兽人的抗击打能力果然非比寻常，如果换作普通人，早就脑壳迸裂，脑浆四溅而飞了。然而此时他只是感到眼冒金星，四肢有些不听使唤而已。 可是卡尔并不打算给予对手更多喘息时间，他飞奔而来，拳头如雨点似的接踵而至。它们全数倾泻在克鲁菲特的胸膛上，使得狼人胸前的肌肉深深地凹陷下去，骨头碎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还手啊！快还手！你这徒有其表的畜生！哈哈哈哈！”卡尔的神情越发残暴而张狂，他俨然换成另外一个人，仿佛要将对手摧残至死方休。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进入了半解封状态，黑色的末日烙印爬满右半身，体内呼之欲出的邪恶气息与杰克进入完全解封形态的时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卡尔一路穷追猛打，他虽然没有希尔那样尖锐的指甲，也从不携带任何武器，但是他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是杀人利器。每当弹簧怪弯曲他那鹰爪一般的手指，狼人身上便会增添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每当他抬起如同铁锤的手肘和膝盖，克鲁菲特体内就将折断一块骨头。卡尔的打击密如骤雨，疾若暴风，从未有人将人体的杀伤力和破坏极限演绎得如此完美。在他看来，赤手空拳将敌人揍遍是一种艺术，而飞舞的血浆和骨折的声响则会为自己带来继续创作的激情。因此一旦走上战场，卡尔便完全陷入了追求艺术感染力的狂热之中，无论是敌人的惨叫还是自身的痛楚，都会为他带来极度亢奋的快感，便如吸食毒品一样。 宾修斯简直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对于鲜血如此执着的赏金猎人，由此便相信了关于外界流传的“杀人狂魔”的传说。龙战士王尚未如此害怕过一个人，但是今天他深深地意识到卡尔是一个无比危险的人物，更甚于那些楼息在暗影之中的恶魔。 “卡尔，够了！再打下去他会死掉的，这家伙还有利用价值！”托尔立在一旁皱着眉头大声提醒道。 但是卡尔全然沉浸于战斗的狂喜当中，浑然没有听见团长的命令。直到光芒之翼动用精神力束缚住了卡尔的手脚，这位嗜血成性的末日狂魔才从迷乱之中清醒过来。他瞧了托尔一眼，终于极不情愿地放弃了给予已经奄奄一息的狼人酋长以致命一击的念头。
第十七章 兵临城下（四）
但是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克鲁菲特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他扒开大嘴一下子咬住卡尔的脖子，黏稠的红色液体顿时喷涌而出。弹簧怪暴怒无比，他大吼着死死掐住敌人的脖子，直到对方松口为止。 “这次是你自寻死路！”卡尔恶狠狠地叫道。他二话不说，伸手便攥住狼人的上下两颚，同时朝着相反方向用力撕扯，居然试图活生生地拽烂克鲁菲特的嘴。 “卡尔！住手！”托尔的喝斥声再次响起，可是这根本无法平息卡尔心中的怒火，他甚至故意加大力气，于是从狼人的嘴里传出了骨骼和关节逐步分离的脆响。 “畜生！你记住，你惹恼的可是末日狂魔卡尔&；#8226；施泰罗因！”卡尔的怒吼震耳欲聋，他瞪大眼睛的表情似乎又回到了刚才打斗时的模样。 眼看克鲁菲特的脑袋就要被撕成两半，卡尔却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一股熟悉而强大的力量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他无法再使上半点劲儿，即使再怎么抗争也无济于事。他忽然想到了团长的能力，于是便忿恨地望向托尔，却恰好瞧见对方伸出大手对着自己。 “原谅垂死之人的挣扎吧，兄弟。”托尔语重心长地劝解说。 卡尔做了最后一番努力，在事实证明无功而返以后，他懊恼地将已经昏死过去的狼人丢在地上，同时对着天空发出了震撼人心的咆哮。犹如炸雷的巨响迅速传遍了整个西南部外城，甚至就连驻守在内城里的人类士兵都因为听到这怪物一般的吼叫而人人自危。 托尔略有犹豫，终于还是走过去拍了拍卡尔的肩膀安慰说：“不要让愤怒支配你的意志，我的朋友。” 卡尔冷漠地打掉托尔的手，他瞥了对方一眼，然后气冲冲地走开了。托尔并未追上去继续劝导自己的伙伴，他觉得那样反而可能会弄巧成拙，倒不如放任卡尔随波逐流，也许不久之后积聚在他心中的怨气就会自动消解了。 这时整个西南部的外城地区已经处于龙族军队的掌握之中，而敌人也落入了托尔等人预先设计好的圈套——库莫佐夫的守军逐渐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到这里，从而使得城北部的防御力量根本经受不住雷德的龙骑兵的冲击。 现在托尔需要做的便是清扫战场，救护伤员和处置战俘。在处置战俘方面，护国主的睿智和仁慈再次相得益彰，他命令随军牧师和医生优先救治那些频死的半兽人，就地火葬已经死去的敌人，并为他们进行虔诚的祷告。经过清点，光芒之翼发现己方伤亡人数比预期中的要少许多，这应该归功于龙战士团迅雷般的快速突袭，正是经过此役，他逐渐发现了战前调遣少量精英部队对敌方阵地进行强制性渗透的重要作用。当然托尔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发现将会左右今后的战局，更未意识到这将直接导致一门新兴的作战学科的诞生。 稍作巡视，托尔留意到龙战士团的损失较大，其实阵亡的龙战士少之又少，但受伤者比比皆是。这可能跟龙战士团对敌人心存轻视有关，他们把半兽人想象成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却没想到敌人当中也存在许多狡猾的杀手，他们巧妙地躲在街道墙角的阴影之中，向率先攻入城内的龙战士们发起袭击，因此即使身穿坚不可摧的重水铠甲，还是有大批龙战士中伤倒地。 “接下来的战斗，你的部队就不要参加了，他们需要休息。”托尔笑着向宾修斯建议道，他料想这位老同学肯定不会痛痛快快地答应，于是早就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心理准备。 “什么！你可以因为指挥不力而随意痛斥我，但是绝不能没收我们继续战斗的权利。”果不其然，龙战士王听后皱着眉头抱怨不已，他认为剥夺龙战士团参加战斗的权利是对这支英雄部队的最大玷污。 “请耐心听我解释，小木匠。”托尔亲昵地称呼对方在学生时代的绰号，就是为了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我十分看重你的部队，因此才打算将它用于更重要的场合，而不是在接连不断的战事中损兵折将。要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高不可攀的城墙，龙战士团属于重装步兵部队，不适合这样的攻城作战。” “可是扣除正在准备攻打北侧城墙的四千名龙骑士，我们能够用于进攻西南侧城墙的兵力已经严重不足了。”宾修斯忧心忡忡地说道。 托尔指向城外的森林，那里有无数树木正在挪动，好像波澜壮阔的绿色海洋。护国主爽朗地笑道：“别担心，我们还有这些可靠的盟友呢！” “啊哈，我怎么把他们给忘记了！”宾修斯顺势朝那里瞥上一眼，脸上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