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反应更强烈了,董海平迎着简凡的目光全身痉挛了一下,又被深深刺激到了。
简凡干脆胡诌八扯,句句敲打男人最脆弱的神经:“……噢,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发生了性关系的七个人,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他们向警方详细地描述了那个女嫌疑人的长相,还有,他们在床上的每一个细节,看笔录我都看得出,这些男人对这个女人非常满意、非常依恋,当然也非常舒服……你要想知道,我可以向你公开这些笔录。想看吗?”
嫌疑人听得脸色有点发白,手开始抖了,嘴唇颤着,两眼瞪着,仿佛要把愤怒全部倾泻在简凡身上似的,简凡知道这是接近爆发的临界点了,最后更狠地来了一下,话里连嘲带讽,狠狠地刺了上去:“董海平,你不用给我使脸色,说了这么多,你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我都替你可惜……那个女人压根就没有把你当人,她甩不甩你,你们都注定要完了。今天坐在这里,你知道了这么多事实,知道了她这么个男人面前脱得精光溜溜,知道她和这么多男人有不正常性关系,我想你就是再见了她,也不会再有兴趣了……哎,对了,董海平,她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有和你发生那种关系了?我都怀疑,她根本就看不上你呀?你在这儿自作什么多情呀?”
董海平的头越来越低,简凡说到此处,弯着腰看着董海平脸色。
却不料董海平瞬间发作了,呸得一声,没说话,唾了一口,隔着不到三米的距离,这家伙还真不好闪避,稍少偏头,这一口唾沫全唾在了简凡的肩膀上。
一侧头,干净整洁的警服肩上,脏兮兮被唾了一块,简凡有点火大,瞪眼直视董海平,此时的董海平早已经没有蔫不拉叽的样子,反而是一副咬牙切齿要冲上来的样子,如果不是铐着,丝毫不用怀疑,会冲上来狠狠地咬上对手几口。背后站着的看守压着董海平的膀子,椅子被挣扎的吱哑直响。
特询室门开了,胡丽君带着郭元,其他人站在门口,胡丽君看着这么个结果,有点无奈地说了句:“简凡……你出去吧。”
胡诌八扯乱编案情也就罢了,这么着挑起了嫌疑人敌视,会让预审的对抗难度更大,胡丽君只觉得自己有点弄巧成拙了,没成想会是这么一种结果,几分责备的眼光看着简凡。
“等等……”简凡站着没动,示意着胡丽君别过来,盯着董海平,反而不走了,静静地说了句:“我还有一句话告诉诉董海平,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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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弦断无知音
“等等……我还有一句话告诉诉董海平,很重要。”
这句话声音不大,带着磁性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戏谑,也不像刚才那个咄咄逼人,很冷静。众人都鬼使神差地没有拦着,只见得简凡上前一步,静静地站到了董海平的身前,怪怪地说了句:“董海平,我还有最后一句你想不想听?不听你会后悔的,听了你也会后悔。就像这个女人一样,得到与失去,都让你后悔。”
这句话,好像只有简凡和董海平之间懂了,董海平长舒了一口气,萎顿下来了,几分苍凉之色地说道:“你说吧,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最后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刚才所说,全部是假话,全部是我的猜想和推测。也就是说,我骗了你。对不起。”简凡侃侃而言,此时才进入了正式的对话状态,董海平萎靡的神情,好像又注入了几分生气,有点惊异地看着简凡,这一句,才真正地把嫌疑人的好奇勾上来了。
简凡看着董海平有点期待的眼神,有点落魄的样子,几分不忍地说道:“案子不是你犯的,你骗我。所以我也骗了你,我们扯平了。我虽然在骗你,可我说的话,即将成为事实,如果她一直这样走下去,像我刚才所说过的事,就会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最终不是毁在那些男人手里,就是毁在她自己手里,你想想吧。你不说,是在救她也同样是在害她;你说了,结果也一样,一半是救她、一半是害她。不过最起码她在监狱里,你有机会见到她,有机会等到她服刑期满,有机会让你们重新开始……你自己想想吧,饭凉了,我帮你热热,饿了告诉他们,我给你送来……”
简凡的神情不知道遭遇到了仿佛也有一种饱经风霜的苍桑,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转身端着那一大碗饭,饭,早已凉透了。
预审室很安静,只听到简凡步子轻轻地迈出去,胡丽君蓦地看得董海平脸颊,潸然而下两行浊泪,就着袖子无声的抹去。示意着郭元坐到预审的位置,没有说话,胡丽君盯着董海平看,一个中年男人复杂的心态,尽显在这个木讷的人脸上。这种复杂的程度,最起码是案子无法比拟的,此时连胡丽君也觉得自己先前拍桌子骂人咋里咋唬,实在浅薄地很,也许简凡说得很好,当警察久了,眼里便只有嫌疑人和案子,再不懂感情了。
静静地都没有说话。董海平像经历了一场抗争,力有不逮,不得不放弃一般,仰着头,叹着气,几分失落地说道:“不用你问了,我说……”
录音、笔录、录像和电脑同时打开了,郭元和史静媛加上胡丽君三个老练的侦察员预审顺利地开始了,特询室的灯光又要彻夜通明直至天亮了。
◇◇◇◇
闲下来的肖成钢和梁舞云、杨红杏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出了甬道,奔向厨房,最兴奋的莫过于肖成钢了,进门便喊着:“锅哥、锅哥,你真厉害啊,厉害厉害……你比我师傅可强多了。”
咦,没人?……三个人诧异地看着厅堂里没人,厨房里火焰腾腾,坐着大铝锅,已经冒出了蒸汽,还真给嫌疑人热上饭了,三人奇怪地进了厨房,一下子傻眼了,刚刚潇洒无比、纵横开合的锅哥,正提着小板登坐在菜案旁发愣,三个人的脚步声进来仿佛才惊醒,抬着眼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梁舞云高兴了,喊着:“哟,我们不能来呀?我现在越来越得仰视你了啊,那董海平哭得稀里哗拉。全撂了啊。”
“哎……这有什么高兴的。”简凡摇着头。
杨红杏笑着道:“怎么了,简凡,虽然你说的话比较恶心,可毕竟起到作用了,有什么不高兴的。”
“哎,我心谁知呀?”简凡摇着头,颇有点故做深沉的味道了,起身倒了一碗水,喝了两口出了厨房坐到了食堂厅里,看着众人都跟来了,眼里颇有不解地问:“我一个问题,你们谁能替我解释一下?”
“什么?”梁舞云仨人,互相看看,都糊涂了。
简凡好像非常失落地说道:“我现在感到迷茫、我感到困惑……这么说吧,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我的同情心越来越倾向于嫌疑人而不是受害人。嫌疑人呢,一个中年男人,失去了挚爱,这是比坐牢还痛不欲生的事;而那女嫌疑人,即将落入我们的法网,可我对此,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等待她的将是漫长的铁窗……好了,两厢的对比出来,受害人,因为在违法的过程中成了受害人,严格地说他们也是在违法犯罪,而他们失去的,不过是财产中很小的一部分,就像咱们丢了一二百块钱一样,心疼一会就没事了……可是,嫌疑人却要因为这种行为,赔上自己的后半生……你们觉得,很公平么?”
三个人面面相觑,没料到是这么个问题,肖成钢挠着脑袋没听明白,杨红杏有点发愣,好像这个问题无法回答,梁舞去想了想说道:“简凡,从法律范畴说,你这个想法是无法解释的,嫖宿行为仅仅是治安管理处罚,而这个女嫌疑人行为,可以定性为抢劫罪,且数额特别巨大,最低都在十年以上……合情不合理、合理不合法,合法又不合情理的事,太多了。法律只能保障大多数人的利益。”
“不太敢苟同,当警察快一年了,我发现我的世界观像盘古开天辟地一样。”
“什么意思?”
“呵呵……一片混沌。”
肖成钢听懂了,呵呵傻笑着,梁舞云和杨红杏也不禁莞尔,现在才发觉,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听简凡的笑话,简凡不管是取笑别人还是取笑自己,都是一语中的。
意外的是,简凡没有笑,神情里仿佛干了错事一般有点不自然,抿了一口凉水,看着仨人又说了句:“大学的时候,我们宿舍是全校有名的四贱客,大家都说我嘴贱,损人能损到骨子里,我起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可今天才发现,我错了……你们看我刚才和董海平说话,就是在诱供,就是在恶心人,我把一个可怜人心里最美的幻想打碎了。击中了他最脆弱的神经,而且我从中得到了一种快感,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可当我最后看到了董海平眼里的绝望,我很后悔那么说那样做了,现在想想,我好歹是个阳光男孩,五好青年,怎么当警察当成这德性了?”
肖成钢马上凑上来,附和道:“锅哥,你说话向来就这么损嗳,您不一直就这德性么?”
简凡瞪了一眼:“滚!再不滚我扣你一碗。”
说着就要上手,肖成钢立马就跑,跑出了门外,还伸着一根中指回来,悻悻骂了句:“说了两句流氓话,拽什么拽,靠,你以为我不会呀。”
肖成钢跑了,脑子很简单的肖成钢要是平时肯定逗得女同学大笑一场,不过今天却感觉笑不出来,梁舞云看着简凡,讪讪说了句:“简凡,我一直认为你很肤浅,今天看来,肤浅的是我了。”
简凡没有应声,梁舞云摇摇头走了,杨红杏站着不忍离开,站好大一会儿才说道:“简凡,别想了,我觉得你很出色,伪钞案已经进了市局编发的案例精选,你是特招一期里第一位立功的。过年大原同学里几个见面,都在问你的情况,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
“哎,优秀只如做秀、办案那如做饭,做饭是乐在于已,而且乐施于人的好事,我现在干得,和我原先期待的,越来越远了……走吧。”简凡说着,把热好的饭放进保温箱,关了火拉了灯,俩人离开了食堂。
此时,好像简凡也感染了嫌疑人沉默是金的性子,在监控室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屏幕上的预审现场,看了不久,众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简凡走了,不声不响地走了,就像平时上班开小差、干活偷懒一般,溜号了……
第19章 一怒起狰狞
陆坚定次日中午陪同伍支队到了一大队。昨天是限期最后一天,陆坚定正琢磨着怎么着向支队长和市局肖副局磨上几次,找个什么借口再拖几天,谁知道在支队长办公室泡蘑菇的时候就接到了第一名嫌疑人归案的消息,跟着今天一大早又接到胡丽君汇报,整个案情已经明朗化,这才敢带着支队长顺道来晃悠一圈。
会议室里,贴着受害人的案件信息的活动版现在改观了,正中央贴了一张女人的照片,像拍挂历那种,乌黑蜷曲的长发倾泻在肩头,像一张明星的艺术照,这张照片还是搜查人员依着董海平的交待从一张照片的底版中洗印出来的,那个女人,带走了所有的东西。
史静媛坐在下首,指着嫌疑人的照片简要地汇报道:“陆队、伍支队,这就是第一嫌疑人,谢晚晴,女,二十九岁。已经经过三位受害人指认,确认无误。此人大原一所二流大学,先后从事过公司文员、当过汽车销售员、干过保险推销,甚至于还在夜总会、酒吧当过服务员,经历正如我们先前所描蓦的,社会关系和个人经历很复杂,这也是她能够获得别人信任的主要原因。据董海平交待,在俩人相遇之前,谢晚晴有过几次恋爱,甚至于和大原一位车行老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最后均以失败告终。董海平比此人大七岁,两年前谢晚晴到他经营的酒吧谋职,不久便发展成为情人关系,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陆坚定一听,随口插了句:“哟,那为什么还去麻醉抢劫,这不挺好么?”
秦高峰却是不以为然地回敬了句:“呵呵……贪欲。”
史静媛继续解释道:“对,贪欲,这个女人,我们分析也就是冲着董海平的身家去了,而董海平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富有,开酒吧的六十万有将近一半是从亲朋好友处借到的,而且经营不是很好,直到去年四月底经营不善关门的时候,不但没有存下钱,还欠着外欠。俩人开始渐渐疏远,据董交待,谢在酒吧关门以后的两个月里经常不见踪影,直到有一天,也就是去年七月份,谢晚晴拿着一块贵重的手表让董处理,俩人又重新继续着这种同居关系,我们分析谢在这段时间里遇到了变故进而走到了犯罪道路,她是把地处南郊的杏花峪当成窝赃和藏身的地方。
董海平虽有疑问,可对于谢历来的迁就和当时他窘迫状态,促使他也随之成了谢的帮凶,以他做过生意较多的人脉,通过朋友和生意伙伴的关系,把这些贵重小件逐步处理,这也是咱们没有见过赃物现身的原因。俩人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组合,这种奇特的关系一直延续到今年年后,这么长的时间董也发现了异常,谢对此并不隐瞒,也像我们先前所猜测的,把部分实情告诉了董,而董出于袒护心理,对谢仍然是听之任之,而且多次出入药房为谢购买药物,这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一个多月前,董无意中发现,谢在外面还有一个姘居的男人,发现之后俩人大吵了一场,谢就搬出了杏花峪小区,我们有理由怀疑,另一个男人,就是促使谢实施麻醉抢劫的直接指挥者和操纵者。
目前,根据董海平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锁定了谢租住的五一小区,胡组长带着外勤,对于第三者嫌疑人的确认和对谢的抓捕今天同时进行,车辆、金器的销赃渠道在哪里、麻醉药品的来源在哪里,所有的未知细节即将水落石出了。”
史静媛侃侃说完,一夜未眠虽有几分疲惫,可挡不住案件全线突破的喜悦。三个队长听着,伍支队随口问了句:“现在的目标方位明确吗?”
“还没有,谢已经换了手机号,无法定位。而且有多张假身份证,我们只能靠照片秘密排查,根据董提供的周边关系,我们从今天上午开始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