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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原市公0安局综合办公室,刚刚布置完会场的办公室人员,俩位女内勤,趁着开会的间隙闲聊着这些天哄传一时的凶杀案,差一点就成灭门案了,不过更多的是愿意冠之以“灭门”两字来强调自己对内情的洞悉程度,以及这闲话的轰动效应,一来二去,传得挺玄乎,到比前些年大原哄传一时的“杀人魔王”王彦青还让人多了几分恐惧感。
永远是未知的才更让人恐惧。而且关于恐惧的流言,永远是有形有质的。对于身处流言中心的那个小警察,认识的都抱之以或者同情、或者惋惜的态度,就像这俩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似乎还能记得起那位小警察的音容笑貌,第一次来办公室的时候,还教俩人怎么做饭呢。
五楼,市局多功能会议厅,来自六队的高队长正向上一级领导汇报着暂定了“11。16”入室杀人案的侦破进度:
“……根据我们陈水路新村案发现场的勘测,在民房建筑两幢之间的间隙,一般都有居民自建的临时简易厕所,嫌疑人正是通过这个仅有一人宽的间隙从房后跳进了院子,躲过了重案队两名蹲守人员的观测……受害人冯梅梅,被切断颈动脉当场死亡;其母陈香桃被重器击打颅部,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嫌疑人作案的手法相当老练,几乎都是一击致命……目前,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攻坚此案,警力十七名,外围排查人员已经增加到三十余人,累计排查陈水路新村的住所居民1246户,并对当天临近三个交通岗亭留下的监控进行比对……”
“哎……小高,你停停……”肖副局长看着长篇大论又要开始了,敲着桌子,不客气地打断了高队长的话说道:“在这儿,你表功劳可以。表苦劳就不必要了,直接说结果。”
“结果……结果……”高队长讪讪说了句:“还没有任何进展,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这杀人杀得太专业了,一墙之隔的邻居连个喊声都没有听到。我们怀疑是一个专业的杀手干的,根据重案队提供的旁证资料,我们认为应该和薛建庭生前所在团伙的其他犯罪行为相关,有人担心行迹暴露灭口。”
“不要认为,更不要认为什么应该,你们第一天当警察了啊?……公0安部的督导令已经下来了,两周时间我们连侦破方向都没确定,省厅要追究起来,谁来负这个责?”肖副局长分管着刑侦,自己是一脸愁容,一愁起来,火气自然是向下而发了。
在座的主位置是市局梁局长、张政委、陈副局长、肖副局长,基本是班子成员齐活了,下面依次是伍支队长和支队政委、重案队陆坚定队长,案发责任片区六大队长以及支队的参案的几个相关人员,十几人的会议室里空气显得有点紧张,但凡平时开会,好歹也得等基层把案情经过汇报完了领导才作什么指示,这次倒好,看来领导也被上面压得发毛了,甚至连听听案情经过的耐心也没了。
“伍支啊……,你们这儿有什么建议?”梁局长看着肖副局长刚刚说完,插了句。
一直未动声色的伍辰光吐了两个字:“并案。”
一听着并案,别人不管怎么样,陆坚定的眼皮子先跳了跳,一并案就是晋原分局盗窃案和入室杀人案并案,一并案就意味着这副担子要全压到重案队的头上,这个专案组到现在为止,已经造成了三条人命和七名警察被丢职。
“并案!?”
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梁局长也诧异了句,欠着身子思忖着问道:“一件是省厅督导的要案、一件是公0安部督导的大案,你还是坚持这两件案子有某种必然的联系?现在外面对你们前段时间的工作是颇有疑议啊,查晋原分局的盗窃案,没有深挖细查失窃的线索,却尽是一些旁枝末节的事,专案不但结不了案,而且还引发了新的凶案……就再退一步讲,局里支持你们支队的工作,但不能是毫无原则的支持,如果并案方向有误,延误侦破,我们将要承受来自省厅、部里以及社会各界的压力……这个压力,可不小啊。铁西区陈水路新村入室杀人案发后,搞得一个街区人心惶惶,现在市局的警民联系热线每天上百个电话,可都是责难啊。”
这个一个委婉地向下压限期的口吻,部颁的督导案件,特别是社会反响强烈的,能给你一个月两个月期限就不错了,能在限期内破案这个概率差不多和买彩票中奖的概率等同,很多案子即便是破了也要超期延期,再大的功劳也得被抹杀。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坚持并案,出于公心还是私意,我相信大家看得清楚。”
伍辰光看看几位上司,除了肖副局长,剩下的仨位上司却都没有自己年纪大了,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之后,环视着一干来自刑侦上的人员说道:“我干了三十年刑侦,对于这份职业我问心无愧,像这样四方压力、处处受责难的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相互猜忌、离心离德,否则自毁长城的是我们;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畏首畏尾、投鼠忌器,否则罪犯还将逍遥法外,还要有新的罪案发生……我们支队两次组建调查组和专案组,两次被市局叫停,专案组工作的几位一线警力,最出名的一个大家都知道,叫简凡,挖出了被掩藏十四年的失枪,可就这么一位屡破奇案的刑警,在接手此案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两次被停职、一次进督察处,他承受的压力多大,大家想过没有。
当天陈水路新村案发现场,两名重案队员虽有失职,可他们才多大年纪?在这个年纪上这样处理已经难能可贵了,在那种混乱和紧急的情况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救人,如果不是提醒得早,估计这次要实实在在成了一起灭门案了……现在我们的专案组,一共七个人,有两个准备内退的、四个被停职的,他们除了忍受来自外部的压力,还要忍受来自我们内部的责难……三年前晋原分局失窃案上马,案子未侦结,却有三名参案重案队员愤而离职,先结束了他们的警察生涯,都是我们支队培养多年的好苗子,这一次案子还像十四年间每一次犹豫不决的话,我相信还要有三个、三十个警察挂枪离职……假以时日,我们还得从头开始,这个案子不完,我们还要接受一次、两次,甚至更多次的责难……”
从未见得貌似多有圆滑的伍支队长如此的激动,知情者怕是要把这情绪归咎于专案组两次被叫停,两次被市局插足都无果而终,陈水路新村案发之后,支队提出的并案方案被市局否决,又扣回到了六队,对于警力和侦破力量明显不足的六队这压力也是颇大的。
而就支队而言,对于下属的人员、侦破不能调配,怕是谁也要窝火几分。基层和领导层的关系,像婆媳之间的关系一样,虽然是一家,可矛盾永远是客观存在的。
即便是单以基层而论问题也是客观存在的,就像支队长所说,挂枪离职的警察不少,不一定都是嫌薪水太少,更多的觉得心里窝火。有时候不是那个警察出了问题,而是某些体制上一直就问题不断。但接受责难却不是体制,而是警察。
“督导令的限期是两个月,已经过了两周。”
粱局长听得伍支队长牢骚完了,好像并不介意,笑着也来了莫名其妙一句:“不要光发牢骚,说说你的想法。牢骚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市局不再插手我们支队专案组的人员配置和侦破工作,案子我们全力侦破;否则的话,我们只能配合市局刑侦处或者省厅刑侦上来人了。”伍辰光说了句,像在撂挑子,更像自下而上施压。
“限期呢?”梁局长追着问,这是今天的主要议题。
伍辰光看看一干眼神不太确定的部下,来自重案队的、支队长、六队的,很坚决地说了句:“保证限期内值破。”
嘶……地一声,包括陆坚定,包括六队的高队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太确信地看看这个平时大话空话一路的支队长,今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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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话看样领导爱听,合着笔记本笑着说:“好……我保证市局以后只给你指挥而不给你指手画脚,在座的班子成员大家作个见证,我粱景德说话还是算数的啊……不过限期内没有完成,大家也别怪我走马换将啊……”
这个结果是伍支队长无形中立了军令状,无可厚非;而梁局长也把丑话说到了前头,也是无可厚非。接着张政委说了一堆鼓励的话,而主管刑侦的肖副局长一直阴沉着脸,颇有不悦之色。明明是刑侦上的事,却是跨过自己下了决定了,好像自己被架空了一般。
会结束得很快,参会的各怀心思的离开了会场,陆坚定快步下楼后一直等着支队长出来,散会后伍支队长又进了梁局长办公室,谈话内容无从可知,可让陆坚定奇怪的是,今天这个会上,向来比较圆滑的支队长锋芒毕露、而向来说一不二的梁局长却是几分犹豫不决。
怎么说呢?好像俩个人换了位置,又好像俩人就在演双簧一样。
一直等了比开会时间还长一段,才见支队长快步从市局办公楼里出来,鸣着喇叭,支队长干脆把司机打发走了,上了陆坚定的车,一屁股坐下车才发动,脸上不无几分得意地一挥手:“走,归队。”
“支队长……”陆坚定看领导的兴致不错,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您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跟领导叫板。”
“呵呵……我哪有那胆量啊……没外人我跟你明说啊,梁局长也为难,就是借这么个场合堵住班子其他人的嘴呗。唉,这事呀,就怕多头管理、责任不清,今天吴镝插一腿、明天肖副局插一只胳膊,后天没准谁又来了,这个案子再像这样下去,八成又得黄了。”伍支队长解释了句,脸上不无几分忿意,侧头看看陆坚定,说到案子就问到案子了:“几个停职的怎么样?情绪没有大问题吧?”
“写检查呢,没什么大问题,肖副局在这事上有点过了啊,不追案子、不追嫌疑人、不追泄密,明知道简凡和郭元和玩忽职守不相干,还追着咱们处理这四个人……这不是逼着大家走吗?亏这几个小子脸皮厚,要搁我,我立马撂挑子走人。”陆坚定也发了句牢骚。
“哎,这就是国情呀……”伍支队应了句,摇头讪讪无语了。
俩个人闲聊几句,不一会便到了支队,送了支队长,车一停,陆坚定风风火火地往重案队楼内快步走着,上了二楼,敲敲胡丽君的办公室门,问了句俩人又快步朝着三楼上来,推开档案室门进来的时候,坐着的三个人像受惊般的兔子一般立马站起身来了。
是郭元、张杰、肖成钢仨人,桌前正放着装订机和针线,两周来除了反省时间,就在这里穿针引线,整理档案,据说这是重案队惩罚这干脾气暴躁队员的最佳方式,让拿枪的手穿针线,穿不了几天能被憋得什么脾气都没了。
“哟……不错,这本缝得不错。看不出来啊,郭元这手巧。”陆坚定装模作样的拿了一本,又看看张杰面前的档案本,看也没看了句:“就你这德性,档案都整不好,警察甭想当好……检查呢?”
“这儿……这儿……”张杰这次糗大了,十几天来没敢再犟嘴了,不迭地拿起几页纸递给队长。陆坚定粗粗一看,是三个人的检查,敢情一人只写了半页,歪歪扭扭、字字雄壮,雄壮得比人还粗犷。字比人看得还倒胃口,直看到陆坚定呲牙咧嘴,扬手就要打人,张杰知道自己这水平,一写字一做案卷准挨骂,早有防备,一侧头一矮身,说话着就要躲。
不料陆坚定笑了,笑着看看仨个紧张而立的小警,揶揄地问:“不错,写得都不错……不过呢,我认为这份检查不应该你们来写。”
说着擦擦几声把几页纸撕得粉碎,纸屑放到了肖成钢手里,看着仨人诧异的目光,笑着说道:“这一点你们就不如简凡了,没有错就坚持自己没有错,没有错为什么写检查?简凡为什么比你们强,就是因为他眼里只有案子,没有纪律也没有我这个上级……他敢撂下工作不来上班,你们为什么就不敢?”
陆坚定几句说得肖成钢和张杰伸着脖子瞪眼,敢情不遵守纪律这倒有功了,自己几个老老实实在这儿蹲了两周,反而有错了。仨个人此时怕是多有后悔没跟着简凡出去逍遥。陆坚定看着几句起效果了,笑着拍拍肖成钢道:“……我们在明、嫌疑人在暗处,无意识的蹲守对于有意识的作案防范效果是微乎其微的,即便是处分也轮不到你们,要错,错在我……是我对嫌疑人的危险程度和犯罪企图估计不足……好了,看你们也不是整档案的料,明儿都放出去办案。这个案子拿不下来,老账新账一起算。”
一言解除了大家心里的忧虑,个个喜色外露,差点就要蹦个三尺来高了,三个人暗暗都在每胡丽君笑着示意,看着陆坚定要走,张杰谄媚似地赶紧上前给领导开门,恭送走人,陆坚定手背的背后,拍拍张杰笑着说:“去吧,把你们副组长叫回来……哎,不对,请回来……还有那俩老头老太太,看来这个邪门案子呀,还非得你们这几个邪门人来办……时继红那骂街本事都能被你们用上,真够邪门的了啊。”
陆坚定一走,门一关,屋里“呦……”地一声欢腾上了,不用说,乐得。
只不过没有乐多长时候,带着胡丽君,四个人挨个通知了下,时继红不用说,在家名为养病、实为养膘已经很多年了;老严也不用说,一听得此中消息,也替几位朝夕相处的小警们高兴,待找简凡的时候又卡壳了,家里不在、找着了已经开了家名叫“学府饭店”的地方,那是简凡的同学黄天野开的,也说几天没见人了;再想想可能到哪儿泡妞去了,杨红杏没见人,再想四个人却都不知道简凡新任的女朋友姓甚名谁,哪里人氏。甚至于给乌龙家里打电话,老爷子都说没回来,只是每天晚上按时打个电话报平安,只不过白天这货连手机都不开。
无奈之下,几个人回了一队,又问江师傅,也不知道所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又问了问秦队长,秦高峰却是阴阳